她側身一躲,這才沒被砸中腦袋。
“诶不是, 齊燁你這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毛病能不能改改?怎麼說我也算好心給你上藥吧, 剛才抓我咬我就算了, 現在怎麼還扔東西砸人……”
“滾!你給我滾!”
她話還沒有說完,便看到少年咬牙切齒地拿著沙發上剩下的幾個抱枕扔了過來。
在棠梨輕松躲閃開來的時候,瞧見了對方支撐著身子起來, 往茶幾上那瓶藥酒處伸手的時候。
她眼皮一挑,連忙起身往門口方向過去。
“嘖,好……好男不跟男鬥,我不跟你計較。”
棠梨一邊說著一邊快步開門走了出去, 齊明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便聽到“砰”
的一下關門聲響起。
齊燁咬著下嘴唇, 身子也在發抖,看樣子氣得不輕。
眼尾還泛著紅沒有褪去,眸子裡也帶著水汽。
他死死盯著窗外位置, 看著棠梨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視野之後,這才沉著臉色將手中的藥酒放下。
瓶子和桌面接觸的時候不可避免地發出了聲響。
屋子裡本就安靜, 如今更顯得靜謐非常。
小少年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走近看了一眼齊燁腳踝地方。
磕碰到的淤青消散了好些,也沒那麼腫了,隻是原本白皙的肌膚上殘留著好幾道清晰的紅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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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棠梨的手指印。
且不說齊燁本就身嬌肉貴,是個極容易留痕的體質,就算不是,按照剛才棠梨那力道就算是普通人被這麼蹂躪了一番也得落下好些痕跡。
不僅是腳踝位置,連帶著少年的小腿處也是,褲腳稍微往上便能夠看得清楚。
“哥哥,還疼嗎?我,我給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齊燁深吸了一口氣,抬起手不著痕跡的將眼角的湿潤擦拭。
他搖了搖頭,盡管聲音喑啞,語氣卻輕柔。
“沒事,已經好多了。”
齊明還是不大相信,依舊湊過去噘著嘴吹了吹。
少年垂眸看著這顆小腦袋,情緒平復了些後這才想起了什麼。
“嘟嘟,剛才你為什麼要給他開門?”
嘟嘟是齊明的小名,平日裡隻有秦婉和齊燁會這麼叫他。
他正低著頭正賣力地吹著,想給自己哥哥減輕點兒疼痛。
聽到對方突然這麼問了一句,怔然抬頭,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哥哥,你說的是棠梨哥哥嗎?”
齊燁微微頷首,眼眸閃了閃。
“你不是討厭他嗎?為什麼還要給他開門?”
“我,我不討厭棠梨哥哥。我隻是有點兒怕他,……但是其實棠梨哥哥人不壞,隻是長得有點兇而已。”
因為棠梨讓他不要把自己給他巧克力的事情告訴齊燁,所以他說的有些支支吾吾。
然而齊燁對於自家弟弟再了解不過了。忘性大,不記仇。
隻要人給一點甜頭,對他稍微好一點就一直記著,性子老實又單純。
這樣的小孩子是最好哄騙了,沒準被賣了還會幫人數錢的那種。
要知道棠梨剛把他給弄哭了兩次,能讓齊明這麼快轉變態度,顯然對方是給了他什麼好處。
齊燁腦子好使,瞧著小少年閃爍其詞的樣子,又聯想到之前他給他巧克力的時候也是這般心虛躲閃。
他視線一頓,往桌子上放著的那塊巧克力上落。
“這巧克力是棠梨給你的?”
小少年下意識點了點頭,反應過來後又慌忙搖頭。
“……齊明,我最後再問你一次。這東西究竟是棠梨給你的還是老師給你的?”
齊燁眼眸很沉,沒什麼笑意,少有的在對方面前表現得這般冷漠。
“你不想回答也沒關系,我記得下周你們幼兒園要開家長會,到時候我去問問你們老師就知道了。”
他聽了這話給唬住了,神情慌亂極了。
“還不說實話嗎?還記得哥哥前段時間給你講的那個匹諾曹的故事嗎?撒謊的孩子鼻子可是會變長的,變成長鼻子了之後就沒有小朋友和你玩了。”
“不,不要!我不要變成長鼻子!”
齊明鼻子紅紅的,看著又委屈又可憐。他掙扎了許久,最後在齊燁越來越黑的臉色之下這才悶悶開了口。
“……是棠梨哥哥給我的。”
“那你為什麼撒謊說是老師給的?”
“我,我不想的,是棠梨哥哥不讓我告訴你。說要是讓你知道是他給我的話,你肯定,肯定……”
少年皺了皺眉,冷聲問道。
“肯定什麼?”
“他說你肯定也會纏著他要的,他說,他不想給你,還說讓我最好當著你面吃,饞死你。”
齊燁聽了這話給氣笑了。
“饞死我?究竟你是三歲小孩還是他是三歲小孩,說這種話幼稚不幼稚?”
“……哥哥,我四歲了,不是三歲小孩了。”
“你還敢頂嘴?我還沒說你呢。你才跟他認識幾天竟然就學會撒謊了?”
在齊燁看來別人給齊明巧克力什麼的可能是人心善,但是若對象換做了棠梨,那便是不是這麼回事了。
她這麼做多半存了逗弄的心思。
就跟平日裡逗阿貓阿狗般,高興時扔根骨頭什麼的,不高興時候看都不看你一眼,甚至言語挑釁,惡劣至極。
這不怪齊燁惡意揣測。
畢竟剛搬到大院的第一天,棠梨就拿著巧克力這麼捉弄過齊明。還把他給弄哭了。
一想到這裡齊燁心下剛壓下去一點兒的情緒又上來了。
他薄唇緊抿,看著茶幾上放著的那瓶藥酒更是覺著礙眼得厲害。
“你聽好,這一次你撒謊的事情我一會兒可以不告訴媽媽。但是之後你不能再要他的東西,哪怕他給你比這巧克力好吃一百倍的東西你也不能要。”
“因為他不是真的喜歡你,覺得你可愛才給你巧克力的,他隻是想逗弄你。嘟嘟,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齊燁知道在齊明這個年紀是最愛吃糖的了,家裡條件不好,他也懂事從來沒有主動問秦婉討過糖吃。
正因為如此,棠梨遞給他的那幾塊巧克力於他而言有著極大的誘惑力。
他沒忍住齊燁不怪他。
但是他不希望有下一次。
尤其是施舍糖果的對象是棠梨這樣惡劣的人。
小少年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咬著嘴唇忍著不哭,紅著眼睛聽話地點了點頭。
“明白了,我,我以後再也不貪吃,再也不要棠梨哥哥給的東西了。”
說完這話後不知想到了什麼。
他小心翼翼抬頭看向了齊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了?想說什麼就說,哥哥聽著呢。”
少年見齊明點頭答應了他。
這時候他臉上這才沒了之前嚴肅的模樣,恢復了平日溫和的神情。
“我,我怕說了哥哥會生氣。”
“我哪有那麼愛生氣?”
齊燁一愣,看著他縮著脖子的樣子,以為剛才自己把他嚇到了。
他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小少年的腦袋。
“好了,哥哥保證不生氣,這下你總可以放心說了吧。”
齊明心下松了口氣,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面頰。
“那哥哥,我還能再喝一碗烏雞湯嗎?”
“……”
晚上秦婉回來時候看著他紅腫的腳踝給嚇了一跳,盡管那藥酒的效果很好,她還是不大放心地帶著齊燁去了趟診所。
在診所的醫生說沒什麼大問題了之間,她這才真正放下心來。
秦婉問起怎麼回事的時候,大約是覺得丟人,齊燁隻說了是自己不小心崴著的,並沒有提起棠梨半句。
等到隔天清晨起來的時候他被崴著的地方已經消腫了大半了,雖還是很疼,但是下地走路是沒什麼大問題了。
因為太疼了,走路的速度可能會比平常時候還要慢。
所以他今天早上又提前了半小時,這才準時抵達了教室。
陳甜甜是五班的班長,也是英語課代表。
見他來了後趕緊走了過去。
齊燁以為她是來收英語作業的,剛準備拿出作業本給她,便看見她蹙著眉,一臉焦慮的模樣。
“齊燁,你昨天不是說好不去找棠梨的嗎?”陳甜甜這話說的有些急,可語氣卻並不是怪罪對方的意思。
她將少年的遞過來作業本隨手放在桌子右上角位置。
見對方神情冷了下來,意識到可能誤會自己剛才的話是在責備他什麼的了,這才連忙解釋道。
“啊不是,你別誤會,別生氣,我剛才的話不是說你不對的意思。我就是太著急了,我剛才去了趟辦公室拿資料,我看到宋濤在那裡,他臉色不大好,而且手肘還有臉上都有青紫。”
“在南城一中沒人能夠把他打成這樣,所以我……”
“所以你以為是我背地裡找了棠梨幫忙教訓他?”
齊燁平日裡本就沉默寡言,不苟言笑,臉色這麼一沉下來更是冷漠可怖。
少女真不知道棠梨究竟喜歡對方哪一點,除了生得好看些,脾氣又臭又硬,渾身像是帶刺玫瑰一樣銳利。
她紅唇微抿,半晌才悶悶開口。
“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排球部的教練說昨天下午在樓梯口撞見了棠梨,然後宋濤就被打了。”
“你是可能沒有找棠梨幫忙教訓宋濤,但是他一定是因為你動的手。”
陳甜甜當時不好在辦公室待得太久,隻聽了幾句便匆匆趕了回來。
盡管沒聽多少,但是她又不笨,棠梨和宋濤平日裡井水不犯河水,沒什麼大的過節。
再加上昨天食堂發生的事情,她一下子便猜到棠梨是替齊燁出氣去的。
齊燁長睫微動,黑如墨玉的眸子透不進什麼光亮。
對於眼前的少女他說不上討厭,也談不上喜歡。她是在自己低血糖的時候幫助了自己,給了他兩顆糖。
可這並不代表他會因為這件事情,忍耐對方此時沒有根據的篤定揣測。
“我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和棠梨不熟,他就算打了宋濤也是他們的私人恩怨,與我沒什麼幹系。”
“就算退一萬步,他是因為我才動手打了宋濤。也沒我什麼事。”
“畢竟這一切都是出於他自願,我並沒有教唆他動手。”
這話聽著的涼薄,說的人神情更涼薄。
陳甜甜張了張嘴,一時之間很想要把憋著的話全部說出來,可又顧及著什麼最後隻得恹恹咽了回去。
“……你這人怎麼這麼冷漠?”
“我知道你不信棠梨是因為你才動手打的人,但是那桶水總該是你潑的吧?”
齊燁聽後眸光暗了一瞬,猛地抬頭看了過去。
“是棠梨告訴你的?”
“沒,是我自己看到的。我是校拉拉隊的,昨天下午我也留下來訓練了,不過我在二樓。我就休息時候瞧見你進男廁所了,但是我隻看到了你,沒看到棠梨,也不知道他事後從哪裡過來的,又是怎麼把宋濤給揍了的。”
陳甜甜所在的二樓往下隻能看到自動販賣機那點位置,樓梯口那個是視覺死角她看不到。
所以隻瞧見了齊燁進去離開沒多久後,宋濤也渾身湿漉漉地出來了。
她當時是有些驚訝齊燁敢把宋濤關廁所裡面潑水的,可轉念一想又覺得是他咎由自取先欺負了對方。被這麼再好脾欺負,氣的人也是有脾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