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今晚的教室也有些許熱鬧。
卡厄斯咬了一口焦糖蜂蜜華夫餅,對於他那過於敏銳的聽覺所帶來的動靜習以為常。
然而他的視線,卻不自主地落在了眼前的少女身上。
尤莉今晚穿了一件白金色的禮服,款式有些類似於當初離開法裡斯蘭時所穿的那一件,但卻比那條裙子要更華麗,更精致幾分。
為了符合她平民的身份,尤莉沒有佩戴卡厄斯送她的那些過於耀眼的寶石項鏈,而是自己去學城的珠寶店裡挑了一套海藍色的珠寶,個頭不大,漂亮得剛剛好,很襯她的眼睛。
然而卡厄斯看了卻蹙眉:
“……這條裙子,領口為什麼這麼低?”
尤莉眨眨眼,笑意更深了。
“卡厄斯大人,或許我需要提醒您一下,這是從您給我做的禮服裡面選的一件。”
言下之意。
這暴露的禮服是您自己親手做的。
其實要讓溫妮公主這種走在時尚潮流前線的貴族來看,這條裙子相當漂亮,恰到好處地展現出了尤莉漂亮的肩頸線條,加上她今日將頭發都挽了起來,那如牛奶一樣白皙細膩的肌膚便在寶石的輝映下更加美麗。
作為佐證的是,從她進來開始,在場就有不少的男士悄悄注視著這位全場最耀眼的美人。
但也因此,卡厄斯的眉頭擰得更深了。
他放下手裡的氣泡水,走向一旁的窗邊。
在窗外,皎潔的月光正映在那湖面上,湖中的精靈悄然從水中浮起,銜著月光的倒影在湖上翩然起舞,小精靈們身上落下的磷粉閃閃發光,卡厄斯也正是瞧上了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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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正當小精靈們伴著悠揚的音樂聲,在月光下起舞之時,忽然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將這群小精靈們全都倒吊起來,拎著它們的腳抖啊抖啊抖,將它們漂亮翅膀上的銀磷粉抖得七七八八。
小精靈們眼巴巴看著那窗邊的黑發青年施展著神術,那些落下的磷粉隨著他的食指飄動,像是有生命一樣凝聚、交織、纏繞,最後化作一條柔軟輕紗,籠在那美貌少女的肩頭。
卡厄斯看著被輕紗遮住的肩頭,滿意地松開眉頭。
“這樣更好看。”
尤莉的雙眼看著窗外那群瞬間光芒黯淡了幾分,卻敢怒不敢言的小精靈們。
……奪筍啊。
而就在全場視線被尤莉分去大半的同時,黛西也在悄然進行著自己的計劃。
她從舞會上周旋的僕人那裡要來了一盞杯子蠟燭,洛倫伊已經被她約在了外面,接下來隻要她將燃情花放在這蠟燭裡面,再帶著這蠟燭去見洛倫伊,那麼今夜她就能達成她的目的……
她的燃情花呢?
黛西沒在口袋裡摸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臉色唰地一下變白。
“阿德拉大人——!”
黑暗角落裡,血霧幻化成一個青年的身影。
雖然隻是幻影,但他仍然能夠觸及到一些小物件,比如黛西之前放在口袋裡的燃情花。
他讓黛西去尋找這花,當然不是為了讓這傻女孩實現她的願望的,他是為了借黛西之手拿到這花,然後再用這花使得黛西臣服於自己。
隻要她離開蓋亞學院的範圍,如今恢復了一些力量的他就能夠如願控制住她了。
“不必嫁給那位騎士長,黛西,成為我的血奴,我仍會賜予你無盡的榮華富貴,還有無數人渴望的永生,來到我身邊吧……”
阿德拉將那燃情花扔進了黛西手中的燭臺之中,火舌瞬間將所有花瓣吞噬。
那一整盒的量,如果被一個人吸入,那絕不止是一日的迷戀。
黛西察覺到了這個可怕的後果,她下意識地扔掉了手裡的燭臺想要逃跑,阿德拉自然不可能任由她跑去求救,然而就在兩人爭執之時——
那燭臺,點燃了窗簾。
大火越演越烈,燃情花的香味,盈滿了整個大廳——
尤莉並沒有注意到那邊的動靜,她的頭朝向窗外,用眼神衝那些無辜被迫害的小精靈們表示歉意。
而作惡者本人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他轉頭看向大廳裡的騷動。
人們安靜了下來。
連樂池裡奏樂的聲音也停歇了。
那被點燃的窗簾火勢越來越大,然而在場的所有人都仿佛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卡厄斯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第一時間上前滅了火。
“……人呢?”
尤莉回過頭去,見身後原本熱鬧喧囂的大廳一片寧靜,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那些早就被她忘在腦後的遊戲劇情忽然閃現。
——燃情花。
在洛倫伊線中,被蠱惑的女主角試圖用這花去引誘洛倫伊,然而她一番糾結還是決定中途放棄,卻被阿德拉脅迫,最後洛倫伊英雄救美,兩人互訴衷腸,成功HE。
在阿德拉線中,則是阿德拉計謀得逞,女主角被強取豪奪,轉化成了血族,開始與血族始祖的一番糾葛。
但不管那一條線——
都不會出現這種全員吸入燃情花的情況啊!!!
尤莉第一反應就是趕緊去找卡厄斯,她用了一個水下的屏息術,可以暫時維持半個小時的無呼吸狀態,隨後立馬直奔卡厄斯的身邊。
“卡厄斯大人——!”尤莉用力拉著卡厄斯的衣袖,將他帶出這個充滿了燃情花味道的大廳,“有人點燃了燃情花,裡面的人大概全都吸入了,我們得趕緊去找伊萊校長!”
“燃情花?”
卡厄斯垂眸看著尤莉。
“那種吸入之後會對第一眼見到的人瘋狂迷戀的花?”
見卡厄斯的神態一如往常,尤莉松了一口氣。
果然,神是不會被區區的一朵花所迷惑的。
“是的,那花是黛西帶來的,肯定是中途出了什麼差錯……總之我們得趕緊告訴外面的人,否則裡面會出大問題的!”
那裡面那麼多人,誰知道他們第一眼會看見誰,對誰不可遏制的迷戀上呢?
尤莉轉身剛要往校長室的方向走,然而腳步還沒跨出去,就被卡厄斯抓住了手腕,拉回了原地。
“……原來是燃情花啊。”
黑發的青年背對著燈火明亮的大廳,光線勾勒出他高挺修長的身形,如巍峨山巒一樣逼近著她,帶著不可退讓的威懾力將尤莉籠罩。
“可莉莉,我現在很清醒。”
後背猛然抵住樹幹時,尤莉腦子嗡地一聲炸開,好像意識到了些什麼。
那從來神情冷淡的青年掐住她過分纖細的腰肢,扯開遮住她修長肩頸與光潔鎖骨的輕紗,俯首在她的頸窩裡。
藏於黑暗之中的眼神,遠比他落在少女耳垂邊的呼吸更加熾熱。
“神不插手人類自己的命運。”
“神隻想要你。”
第35章
此時的尤莉才知道, 她以前對卡厄斯那些小心翼翼的警惕有多麼可笑。
但凡這擁有毀天滅地力量的創世神想要對她動真格的,她都不可能有絲毫逃脫的可能性。
“……您到底是聞到了還是沒聞到啊……”
被掐腰摁在樹旁的尤莉有些始料不及。
她的餘光落在裡面燈火輝煌的大廳,透過玻璃窗, 可以看到裡面的男男女女們都陷入了那燃情花的效用之下, 拉著自己第一眼見到的人傾訴衷腸,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墜入愛河之中的狂喜與雀躍。
但卡厄斯的神情卻仍舊那樣平靜。
用平靜來形容或許並不恰當, 因為他此時的舉動,是往常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做出來的。
……所以他還是吸入了那引人迷戀的燃情花, 所以才會做出這樣反常的事情嗎?
這樣一想, 原本掙扎著想要逃跑的尤莉, 忍不住悄悄地觀察起卡厄斯來。
“我說了, 我很清醒。”
卡厄斯對於尤莉的質疑有所不滿。
“不必管他們,燃情花並沒有什麼催情效果, 他們隻會做出一些令他們自己尷尬的事情而已。”
這些人做的傻事越多,造成這件事的元兇才能得到更嚴重的懲罰。
尤莉也隱約想到了這一點,確實, 她為什麼要幫黛西處理她造成的惡果呢?
她自己做的錯事,就應該讓她自己善後。
“……不對啊!”尤莉又拐過彎來, “您自己不也吸入了那花嗎, 您連自己都不管嗎……”
“耳環。”
卡厄斯沒在繼續剛才的話題, 他的指尖輕碰尤莉的左耳耳垂, 那裡空蕩蕩的, 缺了與右邊成對的耳環。
“掉了嗎?”
被眼前青年碰到耳垂時, 尤莉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隻是一觸即逝的碰觸, 但她捂著自己的左耳,覺得原本涼涼的耳朵一下子燒了起來。
“……可能是剛剛跑掉的吧。”尤莉心說這都什麼時候誰還在乎耳環,“那個, 卡厄斯大人,我覺得我們好像還是得管管吧,裡面那麼多人,再怎麼樣也要通知一下校長他們……”
“我說了,不必。”
卡厄斯的指腹輕輕捏了捏她滾燙的耳垂,他的語調仍然冷靜,可手底的動作卻帶著某種曖昧的意味。
“你很熱嗎?”
不輕不重掐住她腰肢的手掌與她的肌膚隻隔著薄薄一層布料。
青年的呼吸離她不遠不近,隨他每一個字句,宛如羽毛輕撫過她心尖。
“……有一點。”尤莉努力想要推開他,“是您的體溫太高了。”
魔龍的身體要比常人的溫度稍高一些,之前氣溫稍涼的時候還好,如今已經春末夏初,尤莉晚上睡覺就時常被身邊人形火爐的溫度烘得踢被子。
卡厄斯顯然也知道這點,他垂眸看著被他圈入懷中的少女,她那一點掙扎的力氣對於他而言實在是過於微弱,更別提她似乎還有所克制,似乎擔心直接用力推開他會傷害到他的面子。
又或許她對自己的防備還不夠。
即便兩人已經處在了一個危險的距離,有著過於曖昧的觸碰,他甚至可以很輕易地低頭親吻她柔軟的唇瓣,而她卻不能做出任何有效的反抗。
即便如此,她仍然用那種真摯信賴的模樣看著他,像被獅子銜在嘴邊的羔羊,不僅不逃跑,還相信捕獵者一定會放過到嘴邊的美味。
“您現在是受了燃情花的影響才會喜歡上我的,您自己都說那些人會做出讓他們清醒之後十分尷尬的事情了,為什麼不能意識到自己現在已經被藥物影響了呢?”
她竟然真的認為這全是那破花的影響。
雖然神也並非百毒不侵,但僅憑一朵花是不可能真的讓他對別人也做出這種舉動的。
於他而言,那燃情花不過是將他潛藏在他心底的隱秘想法無限放大,讓他清晰地認識到——
光明神與黑暗神率領的諸神無法將他拉下神壇。
將他從永恆長夜的神座上拉入人間、沾染上人類的情與欲的,唯有眼前這個少女。
但她自己,卻什麼也不知道。
“就當是你說的那樣。”卡厄斯不再與她爭辯這個問題,“那麼不管我接下來做什麼,你也是可以接受的吧?”
尤莉神情一凜:
“那不行!”
“為什麼?”
“那我不成了在白富美落難時趁人之危的臭屌絲了嗎!”
卡厄斯:……?
尤莉十分自覺地將自己擺在佔便宜的那個位置上。
畢竟在她眼裡,卡厄斯既是至高無上的創世神,又有著一張俊美冷傲的好看模樣,遊戲人設圖裡吸引了無數玩家的光明神,也比不上眼前的神祇。
而現在,卡厄斯是在藥物的作用下才對她產生了迷戀,怎麼看都確實是她賺了呀。
這麼一想,尤莉忽然生出了一點連她自己也說不明白的小小期待。
她探頭探腦地問:
“……但如果啊,我是說如果,我要是真的趁您之危,對您有一些小小的冒犯,您事後會找我算賬嗎?”
卡厄斯很想撬開這小女孩的腦袋,看看裡面究竟裝了些什麼東西。
她就像一隻膽小又好奇心重的小貓咪,當人主動靠近時會嚇得慌忙逃跑,可當你準備放過她時,她卻又不知死活地露出個躍躍欲試的腦袋瓜,在主動靠近的邊緣試探。
卡厄斯盯著她看了半天,才緩緩吐出一個單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