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家少年郎》, 本章共3468字, 更新于: 2024-11-22 14:31:04

  “放肆!”項南天眼中隱含怒氣,“這是天子腳下,不是西北蠻荒!哪怕他再有不是,上有國君,下有官府,也輪不到你來多管闲事!”


  項桓半是好笑半是慍惱地勾起嘴角,“你當了那麼多年的官,是不是把自己當糊塗了?衙門那幫人要是能管事,我會插手嗎?”


  年少輕狂,似乎就有不可一世的資本。


  項南天終於認識到自己無法說服次子,盯著他搖頭,一字一頓,“無知小兒,目中無人。”


  “不過是封了個排不上號的雜牌將軍,你便能囂張成這樣。你手下有多少兵?有多少值得你耀武揚威的戰功?哪怕當日你大哥在,也從未如此居功自傲過!”


  在他提到長子時,項桓唇邊的肌肉動了一下,冷然道:“若是大哥在,便不會對我指手畫腳。”


  父親的臉卻倏地冷硬起來,“在家,我是父,你是子;在朝,我是上官,你是下臣,你有什麼理由不聽我的?又有什麼理由,與我大呼小叫?!十八封將是很了不得的事嗎?項家七代武將,十八位及四徵將軍者何止一二,你算什麼!”


  他話裡話外刻意端出官階。


  項桓在不知不覺間握緊了拳,那根銀簪扛不住力,隱隱有變形的趨勢。


  說到底,項南天是正三品的兵部侍郎,而他往高了算也不過是季長川手下的副將而已。在這樣分明的等級懸殊下項桓第一次無言可對。


  是。


  自己還差太遠了。


  甚至連父親這樣怕事的人都比不過。


  思及如此,他心中驀地湧起不甘與窘迫來。


  他沒再回家,反而轉身大步朝別處走去。


  *

Advertisement


  明月,城樓,高牆。


  如果沒有身後的千家萬戶,隻這麼一片景也足以讓人聯想起當初出徵在外時的那段年月。


  項桓手邊放著兩壇酒,酒前是沉鬱的雪牙槍。不知是不是隨主人,它眼下顯得黯淡無光,並不似以往那麼銳利凜冽。


  項桓喜歡喝酒,但他不酗酒,像今天這麼喝還是少有的事。


  印象中,教會他喝酒的正是大哥。小時候,每日練功結束,兩個人會趁夜色摸進酒窖,挖出項南天藏著的陳年佳釀偷偷喝掉。


  十年前,他爹還沒有這麼喜歡發脾氣,他也沒學會頂嘴,偶爾因為和鄰家的胖子打架會挨他一頓罵。


  那時大哥總在旁不著痕跡的打圓場。


  項維與他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性格,他穩重老成,溫和又謙遜,每每操練回城,騎馬走在長安朱雀大街上,兩旁便會惹來許多年輕的姑娘爭相一睹風採。


  有一回,連著三天有媒婆上門。


  項桓坐在案前和母親闲聊,嘴賤說道:“我哥這麼招人喜歡,今後我若是討不著媳婦了,讓他送一個給我唄,反正他也不缺。”


  話音剛落,背後項維就踹了過來。


  “臭小子,又胡說八道。”


  他作勢一滾,咕嚕咕嚕滾到了母親腳邊,賴著不起身。


  大哥的劍也如其人,鋒芒內斂,不張揚也不狂妄,但總是無形中把他的雪牙逼到死角。


  兩兄弟坐在屋頂上喝酒時,項桓問起他為何不娶妻,“媒婆給你介紹的,你都看不上嗎?我瞧畫像,還都挺漂亮的。”


  他笑著搖頭,說再等等,“再等等吧。”


  “小桓,而今北有突厥,南有大燕,戰場高懸在眾生頭頂,亂世對於武者而言是最好的時代。”


  “我們項氏一族,曾經也是輝煌南北的英雄血脈,我不想讓這個姓氏就這麼埋沒下去。”


  他望著他,“我還要再戰。”


  我還要再戰。


  項桓飲酒的手忽的一頓,好似做了什麼決定,拋下尚未啟封的酒水,撈起身邊的雪牙倏地跳下城牆。


第36章


  鹹安元年, 十月初一。


  北邊難得安定下來,大魏還不曾得一年喘息時間, 南境的戰報就如一支猝不及防的羽箭, 射入京師。


  燕軍的十萬兵馬已衝著新城浩浩蕩蕩進發。


  自十年前奪下憑祥關後,新城一直是他們垂涎的對象, 但苦於城防穩固,數年來多戰無果, 這一次休養生息卷土重來, 想必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宛遙得到消息時,項桓已經跟著大軍出徵了, 同行的還有宇文鈞。


  和從前一樣, 他沒留下書信, 甚至連招呼也沒打, 正如當初凱旋,去留都是疾風驟雨,不帶痕跡。


  因此她不僅不驚訝, 反而有種習以為常的淡然。


  現今宛遙每日的時間都排得滿滿的,看書、出診、上山採藥,醫書的注解寫了厚厚的幾疊。


  這是瘟疫一事過去之後,宛遙給自己制訂的任務。


  在項桓出現之前, 她一度認為刀光血影離她是極其遙遠的, 北境與南疆掀起的那些刀山火海,都能被長安的綺麗繁華阻隔在外。自己還能偏安在宅院一方小小的天地下琴棋書畫,偶爾心血來潮時再去醫館幫幫忙, 做個無憂無慮的官家小姐。


  然而經歷了高山集的突厥蠻人襲擊、疫病中走投無路的百姓日日圍聚,宛遙恍然感覺到那些隱藏在暗裡的危險其實無處不在。


  她應該要做點什麼,至少得有一技傍身。


  畢竟。


  鳳口裡兵變與長安淪陷,其實也就是二十多年前的事,離他們都不遠。


  轉眼到十一月中旬時,曲州老家的姨外祖母過八十大壽,那是宛遙姥姥唯一的姊妹,謝家如今的老太君,怎麼著也得去一趟。


  宛夫人因瘟疫受了些驚嚇,身體不宜長途跋涉,她隻好代勞,跟著姨媽南下。


  在路上便花去半個月的時間,算了算腳程,大概能趕上回家過年。


  謝家是當地名門望族,幾十年前在朝廷也是說得上話的,現在這一代人雖不涉足朝政,卻打開了另一扇發家致富的門,謝家的男丁都頗有經商興致,短短幾年,把一家子搞得甚是紅火富足。


  與宛家這種處處追求高雅的書香門第不同,謝氏老家從裡到外透著一股財大氣粗的味道,恨不能連臺階也是鑲金的。


  府上陽盛陰衰,沉迷銅臭味的幾位舅舅對宛遙這個外甥女的到來顯得十分喜出望外,並一致採用了他們獨特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喜愛——買買買。


  舅舅甲:“遙遙平日在家都有些什麼喜好?”


  “會看點書,偶爾也練字。”


  “哦,看書是好事啊!你舅我前段時間正好收藏了一副瑪瑙的水洗,和田白玉獅子的鎮紙你喜不喜歡?來啊,去把劉掌櫃家上次淘的孤本拿來——”


  “……”


  舅舅乙:“遙遙可曾許了人家?”


  “……還沒。”


  “那不要緊,多半是嫁妝不夠,舅舅給你添點,不怕好男兒不上門。來啊,取我的鑰匙上庫房——”


  “等、等等……”


  舅舅丙:“遙遙,舅舅問你啊……”


  ……


  她來時清爽樸素,臨走珠翠滿頭,從頭到腳金燦燦,儼然一塊行走的金錠。簡直不像是來送禮賀壽的。


  住了十日有餘,為了不耽擱行程,宛遙提早上路了。


  隨行的都是女眷,考慮到出門在外恐有不便,幾位舅舅倒也周全的安排了一隊侍衛沿途護送,還頗為不舍地送到了城門外,含淚依依惜別,若非差個手絹,隻怕這會兒已經搖擺揮起來了。


  她在車窗裡探頭告別,馬車便晃晃悠悠駛上官道。


  返京的旅途漫長且兇險,吃過兩次虧的宛遙顯然謹慎不少,在車上就換了身素淨的衣衫,也提醒姨媽與婢女們不要太過招搖。


  樹大招風,這年頭天下都不太平了,更別說官道,想當初她在高山集外玩命狂奔了那麼久,連個鬼影子也沒見著,叫天叫地誰都不應,還是靠自己穩妥一些。


  近幾年,南北的徵戰雖不頻繁卻也沒斷過。


  宛遙處在京城,也隻是不時聽到點戰況,但當她真正走出王都,才明白這世事遠比自己想象中更為艱辛。


  越往北,道旁的景物就越蕭條,兩邊的村郭不見炊煙,田裡勞作的百姓零零碎碎,偶有在半道遇上到的,也多是逃難的流民。


  南方戰禍不斷,夾縫裡生存的人們苦不堪言,也就隻好舉家朝北邊遷移。


  途徑恩陽鎮時,鎮外的田野已變成了荒地,她們這一行意外的在一片荒草叢間救了個餓暈了的小姑娘。


  她像是有些時日沒進食水了,抱著水壺咕嚕咕嚕的灌。


  這女孩子年紀看上去與宛遙相仿,不過好似有些木訥……說木訥倒也不全對,她眼睛是很明亮的,不是那種呆呆傻傻的感覺,眸子隱約還泛著淡淡的藍色,仔細去觀察,裡面仿佛蘊著波瀾壯闊的海洋,非常的漂亮。


  婢女將一塊烙餅遞給她,盡管餓得周身無力,女孩子的吃相卻很斯文有禮,兩手握著油紙包,腕上一個偏大的鐵環一直滑到了小臂過半的位置。


  這東西不止第一次看見了。


  宛遙愣了下,知道她也是戰俘。


  興許是想起了秦徵,心中無端多了幾分憐憫。


  “你怎麼躺在這兒?家裡人呢?”


  對面的女孩子頓住了吃東西的動作,一雙眼睛平平淡淡地注視她,“主人家逃難,糧食不夠吃了,所以把我放在這兒。”


  果然是被人丟下的……


  論起來戰俘比僕役還要更低一等,京城中的豪門大戶或許好一些,有如秦徵這樣被送去學藝學武,養成自家的死士和護衛,終生等著為其送命的;再有些家風良好,也把戰俘當家生子看待,伺候公子小姐日常起居的。


  不過流落在地方上的戰俘就不一樣了,死得多活得少,是如奴隸一般是可以隨意丟棄、買賣的。


  這確實不少見。


  宛遙自認沒有收納天底下窮苦百姓的心胸和銀錢,想了想問她:“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嗎?”


  女孩子似乎是思索了一陣,“白石坡。”


  她忽然肯定地說,“我要去白石坡,找親戚。”


  一旁的姨媽聽到了,略略琢磨片刻,頷首道:“咱們這一趟往北去梁州正是要路過白石坡的,不若就送你一程吧。”


  “看你這麼個小姑娘瘦瘦弱弱的,孤身走在外面危險得很,還是結伴同行比較好。”


  宛遙其實一開始沒有這個想法,她是小輩,不敢擅自操這份善心,眼下姨媽既然做主了,自己倒也松了口氣,略微跟著點了一下頭,轉頭去問:“你叫什麼名字?”


  “淮生。”她說,“淮南的淮,生靈的生。”


  女孩子寡言少語,可不知為何,解釋起這個,卻一副很認真模樣,唯恐別人不明其意。

潛力新作

  • 男團選拔賽的女導師

    "這一屆男團參賽選手後來很出名—— 有歌影兩棲的最年輕影帝顧予錚, 有後來的當紅炸子雞紀然, 有超級富二代關一柯, 也有奶油小生焦修, 還有歌神封元煊, ……"

    啞巴糙漢

    一覺醒來我才知道,自己是一本糙漢文的女主。後期家族破產,我被迫跟著啞巴糙漢回村,生了十幾個孩子。

    青樓頭牌穿成貓咖小貓咪

    「這隻布偶好可愛!快看他粉嫩嫩的小鼻子!」 我懶洋洋地睜開眼,看到一個長相可愛的五六歲小姑娘正站在貓爬架前,伸出手來想要摸我。 啊,這個世界,愛我的人如此多,真是吵鬧。 我站了起來,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轉過身用屁股對著她。 小姑娘縮回了手,聲音高了八個度:「藍眼睛太美了,像星空!」 「喜歡嗎?」男人的聲音響起,「喜歡的話我去問老板買下來。」 「謝謝哥哥!」 買我? 小爺可貴得很!

    少爺您人設崩了

    我穿到了一本 ABO 嬌妻帶球跑小說。 我是男主角的 Beta 管家。 隻要我在固定場景說出:「很久沒看到少爺笑得這麼開心了。」 然後說出:「您是少爺帶回家的第一位 Omega。」 最後說出:「少爺,這孩子長得跟您一模一樣啊!」 就能完成攻略任務。 然而…… 少爺您一直這麼笑,我怎麼說臺詞啊? 少爺您人設崩了,您知道嗎? 少爺? 您失憶了?

  • 引火

    謝忱岸,泗城人盡皆知他是第一豪門謝家繼承人,生了張禍國殃民的臉,卻素來深居簡出,清心寡欲,如一尊冰冷無情的寒玉觀音,讓人隻敢遠觀,不敢褻玩。 據傳,圈內想為其牽紅線的人都已失敗告終,深感他感情方面寡淡到令人扼腕時。 謝忱岸不勝其擾,公開道:已有未婚妻,勿擾。 於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位從小養在錦繡堆裡,神秘避世的未婚妻。

    想抱你回家

    "程遲去一高之前,一高校訓整整300條,沒人敢違背。 後來程遲靠一場不要命的群架聲名遠揚,自此之後,一高學子心中校訓多加一條——這人狠戾乖張,是一高首霸,惹不得。"

    無法觸碰

    我死的第一天,男朋友就把白月光帶回了家。 他們在我買的沙發上旁若無人地接吻,吃著我親手包的芹菜餡餃子,用著我送給他的遊戲機。 有一天,白月光好奇地問:「安安呢?」 男朋友語氣平靜,「前幾天跟我吵了一架,跟公司申請出差了。」 哦,他還不知道我已經死了。

    打賞男模8888後前男友破大防

    分手被拉黑後,我用江續的微信當記賬本。 【黃燜雞米飯15元。】 【打麻將,贏200。】 【打賞男模,8888。】 沒想到對面突然詐屍:【奪少?】 我:【捌仟捌佰捌拾捌。】 江續直接破大防: 【程昭昭,你白嫖我的那幾年,算什麼! 【既然他們都可以,為什麼我就不行!】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