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南城》, 本章共3637字, 更新于: 2024-11-22 14:30:14

第95章 095


  從韓家別墅出來,林晚音在南湖湖畔靜靜地坐了一小時,才像往常上午課程結束一樣回了家。


  清溪在廚房準備午飯,玉溪、雲溪在旁邊看熱鬧,徐老太太自己坐在客廳。


  “娘,下午韓小姐要去她外祖母家,在那邊住一天,要我周一再過去。”林晚音微笑著道。


  徐老太太嗯了聲,她在乎的是兒媳婦與韓瑩的師生情,工資多一天少一天的沒關系。


  “那我去換身衣服。”林晚音垂眸道。在家裡,她習慣穿衫裙,旗袍算是當家教的工作裝。


  徐老太太眼皮都沒抬。


  林晚音轉身,往外走時,耳邊鬼使神差地響起韓戎的話,嫁給他,就能擺脫婆婆。隻是一瞬,林晚音就將那個不孝的念頭壓了下去,婆婆對她確實苛刻,但徐望山對她有恩,他給了她名分與安身之家,自己身為徐家的媳婦,理應替亡夫服侍婆婆。


  脫了旗袍,換上一身不帶任何花邊的衫裙,林晚音再次去前院找婆婆。玉溪、雲溪提前過來了,女孩們天真爛漫,客廳一下子歡快起來,林晚音坐在徐老太太右下首,看著婆婆與女兒們相處融洽,林晚音忽然又覺得,這樣過下去也不錯。過個兩三年,大女兒出嫁,然後她繼續替二女兒相看女婿,等十幾年後小女兒也出嫁了,她應該也當上外祖母了,養養花種種草,清靜安樂。


  “上菜了!”


  雲溪最先瞥見院子裡的姐姐,高興地叫到。


  林晚音、徐老太太都望向客廳門口。


  清溪、春雨、廚房的王媽手裡都端了東西,清溪走在最前面,進了客廳,她笑著對左側席位上的母親道:“娘,今年我送你的生辰禮物是一道菜,我自創的,您看看,能猜出菜名嗎?”


  將手裡的釉上藍彩描金的瓷湯盆放到方桌上,清溪掀開蓋子,白霧卷著菜香頓時騰空而起。林晚音低頭,就見湯盆裡是一道燉全鴨,奶白色的湯汁宛如一片白沙,其中點綴著筍片、火腿。清溪是她親自教導出來的女兒,林晚音一看就明白了,見兩個小女兒還不懂,她故意問長女:“與琴曲有關?”


  她名義上是提出疑問,其實是提供了線索。


  清溪、徐老太太都看著兩個小姑娘猜。

Advertisement


  玉溪學過琴,略加思索就猜出來了:“平沙落雁!”


  眾人皆笑,隻有雲溪懵懵懂懂,對著湯盆找大雁、沙子。


  清溪送了禮物,開席前,玉溪煞有介事地拿出一張紙,抑揚頓挫地朗讀她為母親寫的作文。樸實直白的文字,字字都飽含女孩對母親的喜愛,林晚音唇角上揚眼含淚花,看著三個孝順懂事的女兒,心滿意足。


  下午娘幾個去賞桂花了,也是南湖附近的景點,秋風習習,桂花飄香,十分適合一家人出門遊玩。在公園走走停停地逛了一下午,清溪請家人去山居客吃席,吃飽喝足,再步行到隔了兩條街的戲園聽戲。


  周先生是國內有名的京劇名角,有他登場,今晚戲園爆滿,二樓的包廂早就被上層名流們搶訂一光,清溪的票也是孟進一大早就去排隊才買到的,可以說,今晚隻要能進場,便是一件足以炫耀的資本了。


  也不知怎麼那麼巧,清溪娘幾個剛到戲園外,一輛福特汽車就停在了路邊。清溪認出那是顧家的車,想趁車門打開前進場的,可徐老太太也看見了,然後假裝沒領會孫女的意思,竟笑眯眯地站在路旁,等著顧家眾人。


  顧世欽、顧世昌兄弟最近為了紡織廠的生意四處奔波,沒心情看戲,顧老太太愛聽戲,小角色不值得她冒著被人嘲笑的風險出門,但周先生這等頂級名角,顧老太太舍不得錯過,因此叫上二太太、孫女顧宜秋一起來聽戲,顧明嚴作陪。


  雙方打了照面,清溪震驚地發現,顧明嚴明顯地瘦了,遠遠地望過來,男人神色復雜,戲樓燈光投射在他身上,光影裡的男人,憂鬱而俊朗,竟比他意氣風發時更容易令女人痴迷,清溪當然無動於衷,但路過的太太小姐們,幾乎全都會打量顧明嚴一番。


  “老姐姐,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當顧老太太走過來,徐老太太笑眯眯地主動搭訕道,說完仔細瞧瞧顧老太太,她皺起眉頭,憂心忡忡地問:“老姐姐怎麼清減了?”


  那假惺惺的樣子,顧老太太真恨不得一口吐沫吐徐老太太紅潤矍鑠的臉上!


  但那樣就相當於輸了,顧老太太才不會認輸。扯扯肩上的披帛,顧老太太笑著回敬道:“偶感風寒,已無大礙,你們也來聽戲啊?嗯,望山的仇報了,是該放下仇恨往前看了,一味沉浸在過去,隻能徒添傷悲。”


  錢財乃身外之物,隻要紡織廠還在,顧家就不用擔心生計,徐老太太枉死的兒子卻再也回不來。


  注意到徐老太太猛縮的眼角,顧老太太格外痛快。


  “是啊,我信因果,菩薩果然照拂好人,讓殺害我兒的兇手得到了報應,相信其他殺人放火之徒,早晚也會自食惡果。”徐老太太一臉虔誠地道,慈眉善目的,仿佛她真的隻是在感慨因果循環。


  顧老太太卻想到了當年的陸姨太太,想到了顧懷修送到她面前的人頭,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祖母,走吧,人多了擁擠。”顧明嚴擋在兩個老太太中間,克制著不去看清溪。家裡的生意一落千丈,曾經被他視為弱女子的清溪先是贏得廚神美名,現在又準備在杭城開酒樓,顧明嚴自覺此時的他,不配追求清溪。


  不過,他靠自己在英國的人脈聯系了一家公司,如果能達成合作,家裡的紡織廠就還有希望搶回市場。到那時,他才有資格站到清溪面前。


  戲樓掛滿了造型別致的花燈,古色古香,前排好位置都坐滿了人,清溪隻訂到了後排偏邊上的一桌票。徐老太太緊緊盯著顧老太太,發現顧老太太坐在了前面第二排的一桌,徐老太太不高興了,嘴唇抿了起來。


  清溪覺得祖母真是自找不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顧家再落魄,也不至於連前排的票都買不到吧。沒辦法,清溪隻得聊點旁的轉移祖母的注意力。


  徐老太太強顏歡笑。


  進場的人越來熱多,距離開演還有十分鍾,終於人都到齊了,熟人們彼此交談,嗡嗡嗡的。


  “嘿,顧老太太!”


  突然,一道嘹亮歡快的喊聲從二樓某包廂落了下來,剎那間,兩層樓都沒了喧哗,一樓的聽眾齊齊往上望,二樓其他包廂的客人們也紛紛探出腦袋瞧熱鬧。那麼多腦袋,清溪隻看到了南側就在她們這桌上面的的陸鐸,穿白色西服的陸少雙手搭在欄杆上,吊兒郎當地對著顧家人的方向道:“老太太,我舅舅說底下人多,請您過來與我們同坐。”


  這半年顧懷修、陸鐸在杭城大出風頭,顧懷修深居簡出,陸鐸卻經常上報,底下的人幾乎全部都認得他,既然認得,便也知道陸鐸、顧懷修的邀請並非出於恭敬,而是存心給顧老太太難堪。曾經被顧老太太陷害的顧三爺如今高高在上,顧老太太隻能仰望……


  有人嘲笑出聲,有人默默看戲,後座還有個徐老太太,胸不悶了臉不愁了,捏把瓜子,邊吃邊幸災樂禍。清溪見了,再瞅瞅二樓的陸鐸,心想陸鐸跟祖母肯定合得來。


  而面對陸鐸的挑釁,顧老太太臉色變了幾變,最終選擇沉默。


  “都是一家人,您別客氣啊,明嚴表哥,快扶老太太上來。”陸鐸再次邀請,喊得那叫一個親。


  顧老太太氣得渾身發抖,二太太、顧宜秋不知所措,顧明嚴攥了攥拳,到底經歷了許多,他成功壓下了上去揍人的衝動。


  “算了,強扭的瓜不甜,老太太好好看戲,我們不打擾您了。”陸鐸十分遺憾地道,重新退回包廂。


  又等了一會兒,一樓才恢復了先前的熱鬧。


  “陸少真壞。”玉溪偷偷地跟姐姐咬耳朵,笑嘻嘻的,一邊說一邊往二樓望。


  清溪摁下小丫頭腦袋,嚴肅道:“看戲臺,別東張西望的,沒規矩。”


  玉溪哼了哼,乖乖看戲了。


  徐老太太看在眼裡,非常滿意大孫女的穩重。


  清溪臉上穩,袖子裡的小手卻扯來扯去的,全身漸漸發燙。上次見面,顧懷修戳了她也摸了她……光是一個念頭,清溪就恍惚又回到了那個雨夜,她被鉗制在顧懷修與牆壁中間,無處可躲,他的大手肆無忌憚地……


  眼睛看著戲臺,清溪心不在焉。


  她旁邊,林晚音一開始是專心聽戲的,但聽著聽著,她也走神了。


  臺上周先生唱的,是《西廂記》。


  張生偶遇崔鶯鶯,一見鍾情,卻遭崔夫人反對。張生通過丫鬟紅娘與崔鶯鶯書信傳情,並夜會崔鶯鶯,崔鶯鶯斥責張生非禮。後來張生思念成疾,紅娘便引了鶯鶯來探望,兩人就此訂情,最終經過反抗後,二人終於得到了崔夫人的允許,喜結連理。


  林晚音又想到了韓戎……


  不,婆婆不是她親母,她不是崔鶯鶯,韓戎也不是張生,她並不喜歡他。


  林晚音強迫自己去聽戲詞。


  八點半,曲終人散。


  徐家娘幾個位置靠後,出去的時候走在最前面,走到出口,恰好一側樓梯上也下來了兩個人。


  餘光認出穿黑色西服的男人,清溪下意識地躲到了母親身後,雙頰燙如火燒。


  姑娘家害羞,林晚音體貼地幫女兒遮掩,然後看向準女婿。


  顧懷修朝她微微頷首,對冷漠不近人情的顧三爺來說,這便是很恭敬的姿態了。


  林晚音與顧懷修打交道的次數不多,當成了普通的禮數,回以一笑。


  徐老太太差點氣歪了嘴,顧老三什麼意思?在她面前目中無人,卻對兒媳婦恭敬有加?


  她的眉峰剛挑起來,顧懷修便做了個請的手勢:“老太太先。”


  徐老太太的脾氣又迅速地消了,算顧老三還懂點事。


  揚著下巴,徐老太太毫不客氣地先走了,玉溪、雲溪不知道大人們暗中作下的婚姻約定,隻把顧懷修、陸鐸當面館的熟客、來福的主人,笑笑就跟上了祖母。清溪扶著母親手臂,眼簾低垂,僵硬地往前走。


  顧懷修、陸鐸一轉身,排在了母女倆身後,舅舅在左,外甥在右。


  陸鐸賊笑,故意扭著胳膊戳清溪左胳膊。


  顧懷修就當沒看見。


  清溪心一跳,她知道身後是顧懷修,他,他怎麼能在這種場合動手動腳?


  小姑娘咬了下嘴唇。


  陸鐸見了,學清溪的動作給舅舅看,當然,清溪咬唇嬌俏動人,放到陸鐸臉上,滑稽可笑。


  顧懷修沒看清楚便即刻收回視線,嫌礙眼。


  陸鐸感受到了來自舅舅的嫌棄,暗嗤一聲,繼續戳清溪。


  清溪忍。


  陸鐸繼續戳。

潛力新作

  • 八百裡加急的音樂盒

    夫君打了勝仗,八百裡加急送廻一個姑娘,號稱能作掌上舞。 那姑娘整日在我麪前耀武揚威。 我眼含同情:「你對他的狗一無所知。」 後來夫君廻來了,專門給姑娘打造了跳舞的黃金臺。 他一臉興奮地指著在黃金臺上「鏇轉跳躍不停歇」的姑娘: 「娘子快看!我送你的八音盒!」

    寶寶,你是一塊草莓蛋糕

    和死對頭一起穿進ABO。 我A他O,我狂笑,仗著精神力肆意欺辱他。 後來,清冷矜貴的男人掐住我的脖子,咬住我的肩膀,狠狠頂撞我。「寶寶,O也有幾率異變成A哦。」「欺負我那麼多天,現在,輪到我了。」 「夠深嗎,還吃得下嗎?」 我哭著爬走,又被拖回來。 草啊,不是說兔子獸人很短嗎? 怎麼到沈清淮這裡,給我一步到胃了?嗚嗚。

    導師的憂鬱

    薇薇安:阿雷克斯老師除了腦子好使和臉長得好看以外一無是處,壞心眼又幼稚,傲慢又不通情理,自以為風度翩翩實際是女性公敵……但我還是喜歡他。 阿雷克斯:我的學徒薇薇安世界第一可愛。然而作為她的監護人、臭名昭著的吸血鬼獵人殺手,我真的能碰她麼? 血族系列短篇最終彈。 依然是瞎扯淡的蒸朋背景,無毒小甜餅。 外表迷人一肚子壞水但對小姑娘心慈手軟的老東西x善良無害切開黑的血族混血兒

    夜月長思

    我死後第七年,權相大人來給我上墳。 他往我墳頭灑下了一壺酒。 那酒有問題。 身為一個鬼,我喝完後,竟然對著他臉紅心跳,有了詐屍的前兆……

  • 初霽

    暗戀徐聽聿的第十年。為了給他送檔,電梯故障,我爬了55層臺階。可當有人問起我們的關係。他回應:「寄養在我家的妹妹而已。「她家境普通,不配和我有別的關係。」我終於死心,切斷聯繫,去往國外。有人勸他接我回來。他渾不在意:「池初霽就是想用這種手段引起我注意。「她一個父母雙亡的孤兒,除了我家,她還能去哪兒?」

    男友是恐遊boss: 午夜手術室

    "我的男朋友說他是來自恐怖遊戲的怪物。 我不信。 哪有怪物每天給我洗衣服做飯,還撒嬌要親親? 後來。 我被選中進入恐怖遊戲。 午夜手術室。 我被無數的黑色觸手綁在手術臺。 穿著醫生服的恐怖大BOSS咬住我的耳垂。 聲音病態低啞: 「乖一點,讓我再親親。」"

    桃汁氣泡水

    我暗戀鄰居家的哥哥很多年,但他和我的姐姐兩情相悅。 高考成績出來的那個晚上,我撞見他們在天臺上偷偷接吻。 夏天的晚風潮濕悶熱,我失魂又落魄。 後來大學裏再重逢的時候,謝睢一邊叼著煙一邊問我:「雲梨,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我裝傻否認。

    婚不由己

    異國他鄉,與初戀情人一夜纏綿後,狠心被棄。挺著孕肚找個老實人嫁了好好養閨女,卻不想溫文爾雅的丈夫一朝變臉,半夜帶著無顏貌醜心機毒的小三,客廳纏綿。更對她羞辱至極,奪她蘇家的財產,她讓!害她女兒,休想!隱忍不發,隻待一擊必殺。花式完虐,前夫一路走好不送!送女兒去醫院的路上驚魂一撞,那個男人如鬼魅一般纏上了她!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