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靠譜麼?」上臺後,我問。
他緩緩側額看我,應該是不敢相信我會問出這種問題,一字一句:「我年級第一就沒掉過,你覺得呢?」
也有學生對我兩為一組表示強烈不滿。
「徐舟靈和謝行知一組其他人哪還有活路啊。」
老師說:「紙條是你們自己抽的,沒有刻意安排,所以不存在不公平現象,就當一個挑戰不好嗎?」
大伙隻得安靜下來。
解題期間我注意力很集中,偶爾和謝行知出現不同解題思路,也會商量一下。我倆的距離不自覺拉近,我太專注,所以沒注意到不遠處緊緊盯著我們的餘晟。
第一關自然輕輕松松拿了第一,大概周圍人瞅出點意思了,後面主動報名的人越來越多。
謝行知還挺讓我意外的,他腦子轉得很快,也能明白我的解題思路,這人在學習方面可以稱得上天才。
「原來你就是徐舟靈。」下場後,他整理了一下衣領,說。
我回頭:「久仰我大名?」
他不帶感情地呵笑一聲,「我老師常拿來打擊我叫我別驕傲的模範。」
好巧,我也是。
說話間,餘晟走了過來,我正打算繞開,他叫住我:「你們才剛認識,就有這麼多話說了嗎?」
我直接懶得和他廢話。
身後,不明所以的謝行知停下腳步,疑惑式嗯一聲:「不可以嗎,我倆能聊的還有很多,但這些話題你聽得懂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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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聽不懂?」餘晟反問。
謝行知思索兩秒,隨口說了道公式。
餘晟被噎住。
「這都不會?」謝行知努努嘴,又問了個更簡單的。
餘晟的臉色難看下來。
謝行知搖頭嘖兩聲,沒再說話,但這恰恰是最大的侮辱。
他個子高過餘晟,輕松側身繞到我身旁,壓低聲音,語重心長:「你這追求者,不行。」
有種大佬對弱雞的嫌棄感。
我突然很想笑。
想到餘晟之前還信誓旦旦要和我考同一所學校的話。
就憑剛才謝行知問的兩道基礎題來看,他能考上二本都算不錯。
我正面無表情地想著,眼前忽然橫過一隻手,握著一個冰淇淋:
「他們還挺貼心的,獎勵是草莓味的冰淇淋,諾?」
.…這人怎麼老能打破我的氣氛。
8.
出遊結束後,進入緊張的復習階段。
時間從來不等人,一眨眼就從指縫間溜走,徐雲月已經順利出院並找了一份工作,她開始變得忙碌,闲下來就會讓我多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她這一生都在扶著我往上走,父母早逝那年,她強忍下悲痛,放棄念書,把我拉扯到這麼大。
她總為我操心,但她操心的每一件事我都能做到最好。
周六,她收出了一些垃圾讓我拿去扔了,我家隔壁,就是餘晟家,所以我一出門,就聽到沈聽萱迷糊的聲音。
月光下,她靠著牆,微閉著眼,餘晟的手就撐在她臉側。
他正慢慢俯身,動作忽然一頓,側頭注意到我。
秒變的神色,飛速收回的手,我毫無波瀾,提著垃圾袋繼續走。
「你別誤會。」他說。
他沉默好一會兒:「阿靈,獎學金的事是我的錯,真的對不起。」
我在好奇他怎麼做到上一秒要親沈聽萱,下一秒就跟我道歉煽情的,對不起頂個屁用啊。
我抬眼注視他,片刻道:「你的道歉,我不稀罕。它已經變成過去,我沒有任何影響。」
「而你。」我側過身,語氣平淡:「頂著年級前五百名都進不去的成績準備接待你的廢物人生吧。」
我和他從來就不同路,隻是我發現得晚而已。
我曾以為我會和他一起走到目的地,現在來看,那條路,隻有我徐舟靈能走。
回家後,徐雲月輕聲抱怨:「怎麼去這麼久?」
「散散步,繞了條遠路。」我說。
曾有朋友說我很擅長隱藏情緒,現在看來,還真是。
畢竟,如果要我為了一個爛人而情緒失控、歇斯底裡的話,那還不如讓我去死。
9.
一月後,迎來高考。
我的考場被安排在立匯,去的路上不缺緊張的學生,到那個關頭仍拿著書看。豔陽高照,我駐足在考試地點,輕輕吐一口氣,走了進去。
故事已經接近尾聲,三年就此結束。
「朋友,你拿的這個杯子,是我的。」
結束個屁。
10.
高考結束後,以陳戀帶頭組織了一個聚會。
地點是在一家露天酒吧。
在學校裡悶了三年,總算迎來一次狂歡。
大家吃的吃,聊得聊,有一堆還在那拼酒,輸了的人仰頭喝完一杯,周圍盡是歡呼聲。
好像這個夏天才剛剛開始。
我瞅了會兒,獨自找了個位子坐,吹著夜風看夜景,坐了一分鍾,又覺得缺點什麼。
起身拿了一瓶果汁,桌上正好放著個杯子,我以為是店員準備的,順手拿來倒了半杯。
剛喝進嘴裡,身後忽然傳來喧鬧聲,緊接著,一道離得近的聲音響起:「朋友,你拿的杯子,是我的。」
我下意識回頭,和謝行知對上視線。他挑眉。
我則歪頭噴了一口果汁在地上。...」
他掃一眼地上,語氣復雜:「不至於嫌棄得這麼明顯吧。」
聞言,他身後好幾個人笑。
這人真是走到哪都眾星捧月似的。
我鎮定地放下杯子,抽紙巾擦幹嘴角,「抱歉,我不知道。」隨後,手推著杯子往他那邊移:「還給你。」
謝行知:「你覺得我再拿來喝,合適麼?」也是,我不說話了,臉像被火燒。
前方有一塊遊泳池,部分人在裡面玩得正嗨。
一男生拍拍謝行知的肩:「走,遊泳去。」
話落,我下意識斜額,謝行知因為我這一動作而猶豫了,他看我的眼神帶著幾分防備,「算了,不合適。」
他媽的我就看你一眼能把你吃了嗎,我看起來像很期待的樣子嗎?!
我翻一白眼,起身去找陳戀。
十點左右,謝行知們那伙人買了一堆食材拿到天臺上來烤。
六月中旬的夏夜依舊非常熱,他就套了件薄薄的綠T,手臂上的肌肉線條流暢漂亮,腕骨處的紅繩隨著動作搖搖晃晃。
作為一個男生,膚色和其他男生相差巨大。
或許是綠色更顯白的原因,我覺得。
「老謝,你看起來很會烤啊。」
他坐小板凳上,手拿著籤子悠闲地轉動,額前黑發被風吹得往後仰,額頭露出來,展現出優越的不行的五官。
陳戀不知道什麼時候湊到我身邊,呵呵笑一聲:「你盯著誰看呢。」
我平靜回:「我誰都看。」
她哼一聲:「鬼才信。」
話音剛落,謝行知身邊話最多那男的就轉過來衝我們招手:「朋友們,過來一起吃啊。」
陳戀說:「不好吧,我們坐著享用你們的勞動成果,不太好。」
男生揮揮手:「無所謂,男生多做點不是很正常?況且老謝特意買了這麼多,都讓我們幾個吃的話,怎麼可能吃得完。」
陳戀撲哧一聲笑了,拉著我的手:「走走,既然人家都這麼說了,咱也別拒絕他們的好意。」
於是一窩人聚在燒烤架旁邊,煙子緩緩飄著,謝行知坐中間專心翻烤著。
我微微垂頭拿起面前的紙盒聞了聞,「好香的辣椒。」
「老謝自己調的。」一男生笑著說。
我又意外地看他一眼,他也瞟向我:「你挺會誇。」
我不說話了。
這期間,陳戀也主動撈起袖子跟著翻烤,忙活半天,別人手裡都有吃的了,她才將烤好的雞翅遞給我。
我咬一口,有些不敢相信:「糊了。」
陳戀:...
陳戀:「靠,本來還想跟你展示一下姐的技術。」
她狼狽地彎身去拿食材了。
而邊上幾個女生在不停地誇:「謝行知烤得真好吃啊。」
「對,我感覺每一個地方都剛剛好,謝行知,你是有廚藝天賦在身上的。」
被誇的人仍然淡定翻烤著,回一句:「我也覺得。」
我看著燒烤架上發出的滋滋聲,極輕地咽了咽口水。下一刻,謝行知就舉著一根肉串遞過來。
我想也沒想就接了。
他笑:「接得還挺快。」
我沒回答,認真把辣椒撒上,咬了一口。
說實話,這算得上是我徐舟靈活了十九年,吃過最好吃的烤肉了。好吃得想尖叫。
但是我得穩重,所以我遞給陳戀咬一口,讓她替我尖叫。
「男神!我出錢你給我烤吧!」她不惜一擲千金。
我在旁邊默默點頭。
謝行知說:「出錢也沒用啊,你瞅瞅這圍了一圈兒的人,我怎麼忙得活來。」嘴上這樣說著,還是又拿了一大把放烤架上。
但陳戀是個眼大肚皮小的人,吃了幾串就拉著其他的女生跑去拍照了,就我一個人還坐在原地吃。
旁邊人掃了掃我面前堆起的籤子,感嘆:「徐學霸真能吃啊。」
我還沒來得及問他怎麼知道我是誰,就聽另一個接話:「哈哈哈,肯定被老謝的手藝徵服了。」
我實誠地點了點頭。
謝行知手肘搭膝蓋上,看我:「飽了嗎?」
我問:「沒飽會怎樣?」
他手指往旁邊一指,「那兒還有。」
他這架勢很明顯是如果我說沒飽就全部拿來烤了。
我搖搖頭:「已經飽了。」他點點頭,彎身關了電源。
我吃完最後一口,起身:「這些籤子交給我吧。」
「不用,我來就行。」
我沒聽他的,蹲下身一根根撿進口袋裡。撿到最後,他無奈了,手也提著一大口袋:「走吧。」
「在哪扔?」
「跟我走就是了。」
夜風清涼,我吃飽喝足地跟在謝行知身後。
他腿長,步子也快,常常走到一臺路燈下就停住等我。
我有些懷疑人生了:「這丟垃圾的地方怎麼這麼遠啊?」
他單手插兜,聞言,彎身從我手裡拿過口袋,搖搖頭:「你這身體素質不行啊同學。」
最後再回到酒吧時,陳戀大聲斥責我倆去哪裡私會了。
我擦擦額頭上的汗,翻一白眼:「丟垃圾啊,鬼知道這邊丟垃圾的地方這麼遠。
陳戀疑惑地诶了一聲:「不啊,我記得樓下一個巷道裡就有啊。」
我微微睜大眼睛:「真的?」
「真的啊。」
「這謝行知…」我急了,轉身就要去找人,陳戀又一把拉住我。
她嘴角的笑意味深長:「我記得你剛才吃得挺多吧?」
我點頭,「怎麼了。」
「徐大學神,你在學業裡大殺四方無人可擋,怎麼關鍵時候腦子這麼木呢。」她嘆口氣,「我沒猜錯的話,謝行知應該是故意帶你繞這麼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