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行知。
原來老師嘴裡一直提到的那個人就是他。
5.
考試那天來得很快。
我進教室幾分鍾後,監考老師也隨之進來,她將試卷放桌上,掃一圈臺下的人,淡淡地說:「現在把和考試不相關的東西放到桌上來,否則被發現一律按零分處理。」
下面的人躁動了幾秒,以沈聽萱為首的先將手機交了上去。
中途時,她請假去上廁所,然後提前交了卷。
鈴聲即將響敲時,我仔細檢查了一遍,才扣上筆帽交卷。
一星期後,成績出來。
聽說,二班的沈聽萱這次考得很不錯,她最不擅長的科目數學,這次居然拿了整個年級最高分,總分位列年級第一。
而我跌至第二。
同桌陳戀坐在原位不可置信地感慨半天後,拍拍我的肩:「想開點,畢竟咱也沒想到會忽然冒出個黑馬。」
沈聽萱不是黑馬,她的成績就沒差過,或許是這次發揮得更好而已。
看著成績表,我的心情五味雜陳。
兩分之差,但是能怎麼辦呢,實力不如人家也是事實。
待會放學還是去校外找個兼職好了,我默默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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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間,餘晟破天荒地來找我,他的話莫名變多起來,還總是避著我的目光。
「你….姐,現在狀況還好嗎?」
我沒什麼心情琢磨他的意思,隻敷衍點頭:「嗯,挺好。」
聞言,餘晟微微松一口氣。
我忽然想到什麼,看他:「餘晟,我記得你對校外那些店鋪挺熟悉的,有什麼兼
職可以告訴我麼?」
他愣了一下:「你怎麼突然要找兼職?」
「你知道的,我姐的醫療費還等著交,我本來想著有希望拿這次獎學金,可惜考差了。」
餘晟點頭:「我會去幫你問。」
我點頭:「謝謝。」
他又遲疑兩秒,舔舔唇角,說:「你...…別喪氣,這次考得挺好了。」
我彎唇笑笑,沒接話。
去恭喜完女朋友還要來安慰我,真是辛苦他了。
餘晟幫我問到了一家餐廳服務員,待遇不錯,就是比較忙,我得負責擦桌洗碗,闲時還要幫忙送餐。
每天下午結束課程後,我把去看徐雲月的時間都拿去工作。
今天照常,隻是在我忙得大汗淋漓時,沈聽萱和餘晟進了這家飯店。
那會兒我剛送完餐正在後廚洗碗,就被吩咐去擦桌子
擦的剛好是餘晟他們坐的那張,他看見我時,下意識扯一張紙巾遞過來:「你怎麼把自己弄得滿頭大汗?」
我沒接,沈聽萱眼神也落我身上,「徐舟靈?」
她側頭看餘晟:「你們認識?」
「一個班的,認識挺久的朋友。」餘晟看著我回答。
「哦。」沈聽萱點頭,笑著看我擦桌:「你們學霸的生活還挺充實。」
我語氣謙虛:「現在該叫你學霸。」
她笑一聲,又睜著漂亮的大眼睛說:「我和餘晟的事,希望你保密啦。」
我無視她身側人的目光,擦桌的手微微捏緊,低著額應一句:「好。」
中途她們那桌又來幾個人,都是平時關系好的,一人一句聊得火熱。
我沒再出去過,隻是洗完碗準備去廁所時,聽見一段對話:
「我真服了餘晟,他膽子太特麼大了,真的!我當時看他請假我那個心顫抖啊。
「你倆在哪裡匯合的?萱姐作弊也是高手,這麼嚴厲的場合都沒被發現。」
「主要是萱姐成績也不差啊,她突然進步十名,沒誰會懷疑的。」
「說的也是,你倆小口配合挺好。」
說完,是接連不斷的笑聲。
我的步子挪不動,實在不敢相信剛才聽到了什麼。
飯店裡不止她們那一桌吵鬧,各種聲音交織,我腦海裡卻隻重復著剛才那幾句。所以,沈聽萱作弊了,而餘晟,是幫她作弊的人。
可他明明知道我姐的醫療費已經拖了半個月,甚至拿獎學金也是他給的建議。我木著臉想著,沈聽萱一句話又把我拉回神。
她笑道:「我花錢有點兇,被我爸停了生活費,但又看上幾條裙子很想買,餘晟就想到這個主意了。雖然說作弊是不對的嘛,但我有實力怕什麼,就這一次而已。
我看著鏡子裡累得滿頭大汗的自己,想到前段時間復習刷題沒停過,時刻不敢怠慢的自己,氣得眼睛發紅。
餘晟,你真牛逼。
6.
沈聽萱和餘晟被人告到辦公室去了。而我次日進校才得知這個消息。
其實我也打算這樣做,當時氣得完全沒有理智,直到餘晟和她們吃完飯後獨自在飯店等到我下班。
我出來後,他開口第一句就是:「你聽到了。」
「我是不是不該聽到?」
下一秒,餘晟就伸手想拉我。
我下意識後退,他垂著頭說:「求你,別揭穿。」
看他這樣,我心情復雜起來:「餘晟,你對沈聽萱的感情已經深到這個地步了。
聽我這樣說,他抬頭,眼底劃過愕然,下意識反駁:「沒有,阿靈…我….」
「難道你還要說你不喜歡她麼。」我打斷他,淡淡道:「餘晟,幫忙作弊的時候,你有沒有過一刻覺得對不起我?」
他沉默片刻,「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阿靈,求求你,看在我們認識這麼久的份上—」
「我和你認識多久算個屁。」我抱著手,一字一句回復他:「因為我和你認識這麼久也沒想到你會幹這種下三濫的事兒,你現在已經變得我不認識了,我不會拉你一把,隻奉勸一句,好自為之。」
話撂完,我繞過他離開。
結果第二天,這件事就被人抖出來了。
沈聽萱的家長親自出面花錢壓了這件事,隻落得一個處分和獎學金歸還,而餘晟被記大過和警告。
我被叫去辦公室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拿到失而復得的獎學金時,我問:「老師,我能問下舉報的那位同學是誰嗎?」
「我們答應這位同學要保密。」
我垂下頭,松了口氣。
給徐雲月交完醫療費那天,醫院也通知她再靜養一星期就可以出院了,這無疑是個好消息。
心裡巨大的石頭落地後,我下樓準備去給徐雲月買點好吃的。不出所料,餘晟就在醫院門口等著我。
他個子好像又長了些,垂著眼看我,語氣不容置疑:「是你,對不對?」
我在這一瞬間恍然。
忽然回憶起很久以前我因為同桌的東西不見了,被很多人懷疑、指責,隻有餘晟一個勁強調說我不是那種人。
他甚至和叫囂得最兇的那個男生打了一架,然後強烈要求調查監控。
或許,那時候的他,是真的很喜歡我的。
思緒拉回,我面色平靜:「沒有證據就急著給人定罪?」
「不需要證據。」他說,「那天在飯店隻遇到你,懷疑你很正常。」
我嘲諷笑笑:「可你就這麼篤定隻要你們不說,就不會有人恰好發現麼?」
「可沈聽萱已經被這件事影響到了,她最近學習下降得很明顯,我很著急。」餘晟眉頭蹙起,有些失望:「你變了。」
他這一長串話說出來讓我險些以為我真是什麼品行敗壞的人。
「餘晟,你很喜歡沈聽萱對不對?」
「喜歡。」是毫不猶豫的回答。
他總算像個男人一樣正面回應我這個問題,但我卻高興不起來,像挨了一記悶棍,渾身麻又帶著淺淺的疼。
「是我。」於是我說。
「你能怎樣?」
7.
周日,學校為了讓我們放松放松,組織了一次出遊。
天氣好的不行,萬裡無雲。
十二點左右都已經在校門口集合,陳戀往我頭上蓋頂鴨舌帽,「待會兒中午太陽辣得很,得帶上裝備。」
我道了句謝,突然不想去了,畢竟我最怕熱
到達目的地時,車上的人蔫了一半。
我有氣無力地下了車,視線往前方一掃,頓住,視野裡是一片眼熟的藍白校服:「還有別的人?」
陳戀跟著看過去,震驚:「我擦,是立匯!」
我拉了拉帽檐,沒說話。
陳戀顯然沒我淡定,嘰裡呱啦一連串:「真有緣分,他們學校也在?媽的,聽說立匯帥哥美女可多了,你說這優秀學校不僅成績優秀,人也幾乎俊男靚女哈,人比人真是氣死人。」
我點點頭敷衍附和。
路邊擺著幾個小攤子,無疑都在賣冷飲冰棍之類的,我拉著陳戀過去挑了半天,剛付完錢,側頭注意到斜前方好幾個立匯學生圍在一起。
中間一個女生背對著我們輕輕驚呼出聲:「謝行知,扯到我頭發啦!」
隨之傳來的是一道懶散好聽的聲音:「抱歉啊,馬上了。」
熟悉的欠味。
陳戀剛從老板那兒接過的冰淇淋險些掉地上,「什麼?立匯的謝行知…?」
她舉著冰激凌就要往那邊走,我隻得跟過去。
離近後一眼就瞥到蹲石頭上的人正垂頭專心把面前女生纏在頭發上的口香糖給一點點剝下來。
他腕骨處戴著一根紅繩,紅豔幹淨,襯得皮膚很白。
陳戀激動到不停搖晃我的手,「媽呀,他是我男神。」
我:「.....」
我無語凝噎的扒拉開她的手,「他是明星?」
「你不知道他多出名。」陳戀重重強調,思索兩秒,手肘撞我:「立匯謝行知和南臺神話徐舟靈,這話沒聽過嗎?」
聽到我名字那瞬間,我差點沒站穩:「神話是什麼鬼,誰編的??」
陳戀悠然自得地吃著冰激凌,嘿嘿笑:「你聽著不覺得很酷嗎?是根據事實創出來的啦,前段時間我還在一個帖子裡看他們蓋樓打賭說,六月份高考,狀元會被你倆誰拿下。」
那他們還挺無聊的。
我面無表情地喝完最後一口礦泉水,沒接話。
太陽越來越大,大部分人都去陰涼處坐下歇息了,陳戀也跟過去,回頭喊我聲:「走啊。」
「等我扔個瓶子。」我四處轉了一圈,總算看到個垃圾桶。
就在前面一個路段,我頂著太陽過去,隔兩步左右丟時,準度出現失誤,砰一聲掉垃圾桶旁邊。
下一秒,就有人彎身撿起,「同學,這一帶不興亂丟垃圾啊。」
我壓著被曬出來的煩躁,呵一聲:「總比把口香糖弄人家頭上好。」
每次遇到這人都得被他嗆一句,我再不反擊我遲早憋死。
話音落,謝行知準備丟的動作一停,回頭看我。
他也戴著頂鴨舌帽,帽檐遮住了陽光,陰影下的眉眼好看得耀眼。
長得是真帥,餘晟站他旁邊大概都隻能當背景板。
整個人看著不太正經,那張臉卻透著幾分冷感。
人顯然被我的話給氣笑了,他單手叉腰,揚下巴:「誰跟你說是我弄的?」
我底氣微微不足:「我看到你剛剛還在幫人家弄下來。」
「你也知道是我在幫她。」他手一揚將瓶子輕松丟進垃圾桶,繼續說:「那口香糖不知道哪個沒素質吐的,周圍沒人願意去碰,就我忍著惡心給她弄下來。你說說,遇到我這種人是不是得雙手合十說老天開眼了?」
我啞然,一是因為冤枉了他而覺得尷尬,二是尷尬完剛準備道歉就被他緊接著的一段厚顏無恥的話弄得沉默。
我轉身,採取離開策略。
謝行知在後面連喊兩聲喂,我裝沒聽到,他就轉身去找水洗手了。
但生活遠不止眼前的狗血。
有立匯的老師主動組織小型遊戲,邀請了兩學校的學生參與,我們校的積極性都很低,因為立匯連玩遊戲也特麼這麼卷,通過解題拿獎勵。
立匯那邊主動報名了四五個,我們這邊沒人動,最後隻得老師來點名。
以抽紙條兩個為一組,可能會不同學校兩個人的混成一組,組好隊就開始解題,最先解完的一組獲得獎勵。
我拿著紙條,看著對面的謝行知時,有些生無可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