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抬頭像是確認一般,重複了一遍我的話:「看我表現?」
我點點頭。
雖然很久之前我就對這朵數院的高嶺之花抱有一點想法,但是也不影響我現在再逗逗他。
我還想再說幾句,手機鈴聲響了。
「月月,你姥爺現在的情況不是很好,你現在有時間嗎,能去市醫院一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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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知道了,晚上沒課,我現在就過去。」我剛剛還飄飄的心一下降到谷底。
許是察覺到我情緒和表情的變化,周延輕輕地問了我一句:「你是不是現在有急事需要去處理?」
我點點頭,焦急的神情染上眉梢:「要出去一趟。」
「需要我送你嗎?」周延認真地提出建議。
我搖搖頭,拿上包就要走:「不用了,謝謝。」
周延站在我身側,欲言又止。
二十分鐘後——
坐上了計程車,我看著旁邊正襟危坐帶著緊張情緒的周延,不知道還沒確定關係就把他帶著去見姥爺,是否是一件合適的事情。
或許是他剛剛的神情太過認真,又或者是我不敢一個人去面對我即將要面對的事情,最終我還是答應了周延同行的請求。
周延輕輕握住我的手,輕輕地喊了我一聲:「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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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熱乾燥的手掌覆在我的手上,我感到像是有一股熱流,從雙手交疊出傳到了四肢百骸。
半小時後,終於到了醫院。
我看著那個亮著紅燈的「手術中」,有些脫力地坐在了椅子上。
現在除了無止境的等待,我似乎什麼也做不了,還連帶著周延也在這一起等著,我有些不好意思:
「要不你先回去?」
周延罕見地露出不悅的神情:「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這裡,而且,我也想過來看看姥爺。」
見他喊姥爺喊得如此順暢,我忍不住道:
「周延,你還不是我男朋友呢,怎麼就上趕著跟我一起喊姥爺了嗎?」
「我.…這不是一件事情。之前我跟姥爺也有一些接觸。」周延的耳朵又紅了。
「好哇周延,看著你這個濃眉大眼的,沒想到都背著我偷偷去打通我姥爺的關卡了。」
我知道周延有意舒緩我的情緒,就配合著說道。
周延搖搖頭:
「當時我不知道是你的姥爺,當時幫他搬了東西,姥爺邀請我去家裡喝點水,我看到了牆上掛著你的照片,才知道他是你姥爺。」
「看不出來,咱們周神還是個熱心的好少年呢,謝謝你呀。」
周延白皙的臉頰也染上紅意,坦誠地說道:「其實,我的目的也不純粹。」
「哦?」
「跟姥爺熟悉之後,他有時候會跟我講你的事情。」
周延儘量用平穩的聲線說明,儘管他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他內心的緊張。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過的很苦的孩子,隻要一點甜就夠了。
周延就這麼,靠著從我姥爺那裡得到的關於我的隻言片語,支撐起他對我的喜歡嗎?
我本來有些不相信,但是一想到,如果是周延的話,好像也說得通了。
有周延在我身邊,手術室前的時間,好像也沒有那麼難捱了。
22
手術室的紅燈熄滅,門打開了,姥爺緊閉著雙眼躺在病床上,從裡面被推了出來。
「因為搶救及時所以病情基本得到控制。」
醫生頓了頓,說:
「如果堅持後續治療的話,病人受到的痛苦可能會大於病情本身,並且意義也不
大。所以你們家屬還是要考慮一下病人的意願。」
我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醫生。真的很感謝。」
病房內——
看著姥爺陷在潔白的床單裡,旁邊的機器發出單調的滴滴的聲音,平穩運行著。
我出門給媽媽打了個電話:「手術很成功,姥爺現在沒事了。隻是麻藥還沒過,現在還在睡著。」
那頭傳來母親的聲音:「那就好,那就好。」
「另外,」我把醫生給我說的話轉告給母親,頓了頓,說道:
「所以,我打算等姥爺醒了之後問問他的想法,是留在這裡,還是回老家。」
母親那邊停頓了很久,要不是傳來淡淡的呼吸聲,我都以為她要掛斷了,終於,她說:
「如果他要回去,我會向公司申請,把我調回天府那邊,平時也好照應。」
「好。」我深知母親做出這個決定有多不容易。
我是在病房的陪護床上睡的一晚,而周延一直沒睡,守在床邊。
第二天早上,我看到周延眼底下有淡淡的一圈青色,得知他一夜沒睡,就強硬地拉著他到床上補覺,換我守在姥爺的床邊。
周延嘴上說著不困,結果倒下去不多時就傳出均勻的呼吸聲,看著他睡著時,毫
不設防的表情,那濃密的睫毛又長又翹,我感覺都可以放個牙籤到上面了。
正想的入神,一聲「咳嗽」聲把我驚醒了,是姥爺醒了。
「姥爺!你有哪裡不舒服嗎,我現在叫醫生過來。」
我有些急切地看著病床上這個瘦弱的老人,淚水模糊我的眼眶。
「月Y頭,哭什麼啊,我不還在這嘛。」姥爺笑道,注意到旁邊小床上的身影,
說:「那小子是周延吧,怎麼現在還睡著。他前幾年沒事就過來,怎麼的,你們在一起了?」
「姥爺!」我無奈地說道:
「哪有一醒來八卦這事兒的。周延他昨晚守了一晚上,我好不容易才讓他睡覺了。而且,我們還沒確定關係呢。」
「我睡夠了,精神好,就樂意講講這種。沒事,小周這孩子可以的,姥爺替你考察過了。雖然話不多,但是心腸是好的,是個踏實的好孩子。」
姥爺的語氣逐漸鄭重起來:
「他第一次到咱們家,看到你的牆上的照片發愣的時候,姥爺就知道,這小子八成喜歡你。他高考完還特意來問過你填了哪個學校呢。」
「我現在記掛的,除了你媽就是你,如果能在我死前看到你給我帶個對象回來,那我就能安心了。」
「你身體好著呢,別說那種話。」我不悅道。
「我自己的身體我最清楚,能讓我出院最好,我可不想最後的時間就一個人呆在這病床上,隔壁你王爺爺張奶奶她們還等著我回去打牌呢。」
姥爺的眼裡流露出對過往的回憶。
「放心吧,如果恢復的好,保準讓你回家打牌去。」我按了呼叫鈴,等醫生過來給姥爺做術後檢查。
還好一切結果都正常。我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母親。
周延醒來之後,自告奮勇接過我手裡的活。
我發現他照顧人的動作都格外熟練,姥爺朝我投來眼神,明晃晃的意思就是:
「怎麼樣,我沒說錯吧。」
我無奈地搖搖頭。
周延注意到我跟姥爺的互動,問我怎麼了,我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一點。
我一本正經地附到他耳邊,低聲說:「姥爺催我,讓你快點進我家門。」
23
周延站在原地,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眼睛眨巴眨巴,旋即整張俊臉和耳朵都有了紅意。
我看著那「藍條」從90變成了91,又變成了92,滿意地笑了。
周延結結巴巴地留下一句:「我,我去倒熱水。」轉身出了病房落荒而逃。
「你跟人小周說什麼了,怎麼把人家都嚇跑了。」姥爺倚在床上問我。
我邊削蘋果,好整以暇地說道:「就你一醒來就跟我說的那些唄。」
「你真是,不懂語言的藝術,小周臉皮薄,不要老逗他。」
姥爺表情變嚴肅了一點,說:「姥爺給你示範一下。」
等周延提著熱水壺進來,姥爺叫了他一聲,說:
「小周啊,你準備什麼娶我們家月月啊。我們家月月可是很優秀的,你得拿出點真功夫哦。」
現在換成了我楞在原地,說好的語言的藝術呢!姥爺你不講武德!
「我才大三呢,什麼嫁不嫁娶不娶的。」我小聲地發出抗議。
「我」周延倒是很認真地站在了原地,他的聲音沉穩有力:「等秋月願意答應我的時候,就會娶她。」
「我知道秋月一直以來都很優秀,所以我一直很努力,就是希望能有一天,能真正地以匹配的實力站在她身邊。」
周延的話擲地有聲,一番幾近表白話語,既是說給姥爺聽的,也是說給我聽的。
周延看向我,雖然他又臉紅了,但是像是另一種表白一樣,那頭頂的「藍條」數值,堅定地從92,一直緩慢爬升到了99。
我笑得眉眼彎彎,對他做了個口型,如願看到那「藍條」漲滿了———
「100」
隨後那藍色進度條閃爍了兩下,消失不見了。
我說的是:「我也喜歡你。」
周延,你真的特別好,所以無須自卑,當你決定向我奔赴而來的時候,我已經做好回應你的準備。
周延如願以償,得到了他朝思暮想的月亮,就像是他微信頭像那個月球上的宇航員,齒禹齲獨行最終到達他想到的地方。
而我,也在「藍條」的幫助下得償所願,疏離的童年讓我不敢相信別人對我的好感,而周延堅定而笨拙的愛,讓我最終還是摘到了那朵花。
姜秋月和周延之間,從來都不是救贖的戲碼,而是翻山越嶺、歲月流轉的雙向奔赴。
24
姥爺在一周後出院回了渝州,母親的航班是第二晚到的渝州
他如願以償跟王爺爺張奶奶鬥上地主,隻是偶爾會被母親數落兩句——因為他打上頭了就會忘記吃午飯。
在周神的帶領之下,我們小組的「創業項目」順利投遞了。
趙恩苓是學生會的,她偷偷跟我透露了一點小道消息,我們的項目入選了,之後應該就會投遞到校級。
周圍同學也都知道數院校草周延有了對象,因為他講兩句話都要看他對象一眼,三句話不離他對象,原本走路時都不看手機的原則也被他對象打破。
趙恩苓對此評價:沒想到周延是戀愛腦。
我:瀉藥,並不很意外的結果。
孟季同後來找過我,得知我跟周延在一起之後,他問我:「你知道他的過去嗎?
我點點頭,正色道:「我知道,但是我不是你,所以不要用你的想法來假設我。
可是,這次明明是我先來的,憑什麼!憑什麼他破壞了別人的家庭卻還能若無其事。」
孟季同語氣有些激動。
「孟季同,愛情這東西,從來都不是先到先得,我明確告訴過你,我不喜歡你。而且你一開始找我的心思,也並不單純吧。」我皺著眉說明。
我從孟季同同級的朋友口中得知,他一開始找我,是因為真心話大冒險,他選了大冒險,他的朋友們為了捉弄他,讓他來跟我表白。
結果他之後跟周延的接觸中無意知道了周延喜歡我的事情,於是他就乾脆順水推舟,大張旗鼓地追我,以此向周延挑釁。
「還有,你在怨恨周延的時候,你有想過你自己嗎?周延的父親是因為誰而犧牲的,我想你應該清楚這一點。在我面前詆毀周延這種事,我希望不要在發生。」
孟季同眸光閃爍幾分,他直直地看向我我,神情哀傷:
「可是,我現在真的喜歡你,怎麼辦,月亮姐姐,怎麼辦。」
我搖搖頭,面無表情地說道:「那我隻能說,抱歉。」
然後轉身離去。
周延還在等我吃午飯,得快點去,不然他又要吃醋了,懷疑我被路上哪個小妖精給勾走了。
見到前面那個熟悉的身影,我快步走過去,搭上了那個男生的肩膀,語氣自然:
「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周神會聽牆角。」
25
周延取下頭上的黑色棒球帽,委屈地看了我一眼:
「你一直沒來,我就到樓下等你了,剛好就碰到了而已,我不是有意要聽到的。」
「所以你還是聽到咯?」我歪頭笑道。
「恩。」周延眉眼耷拉著,老老實實地點點頭。
「怎麼樣,對我剛剛的發言滿意吧。」我自信地邀功。
「恩,很滿意。」周延的耳尖又紅了。
我最喜歡的就是他這幅雖然會害羞,卻努力克服然後向我表明心意的神情,真的太乖了。
怎麼以前沒發現,周延這麼乖。
不逗一下太可惜了。
於是我把他手裡的帽子戴回他頭上,向他勾勾手指。
周延俯身,我迅速地親了他一下,打算在他沒反應過來之前開溜。
沒想到下一秒就被周延扣住手腕,走到了路旁的樹下。
我正不明所以,這不是去食堂的路啊。
周延的另一隻手就強勢而溫柔地壓在我的腦後,接著帽子的遮掩,加深了剛剛那個蜻蜓點水的吻。
「換氣。」
周延在間隙間溫柔地提醒了我一句,又準備俯身。
我及時地推開他,站到了矮矮的石臺上,試圖讓自己看起來高一點,說:
「我們是不是忘了什麼事情?」
周延微微挑眉看著我,手移到我臉龐上輕輕摩挲。
「現在是吃飯時間!」我控訴道。
「好。」周延溫柔地笑笑,替我理了理頭髮。
注意到我探究的表情,他微微偏頭躲避我的目光,幫我把圍巾系好,不自然地輕咳一聲,說:
「是,我剛剛看到你跟孟季同講話,說了挺多,我吃醋了。」
樹下的光影斑駁地落在周延的身上,他俊美的外表在光影下更多幾分吸引力,但我明白,我更愛他真摯勇敢的靈魂。
「周延。」我喚他一聲,輕輕抱住他,在他耳邊說:「我愛你。」
周延搭在我腰上的手,陡然收緊,氣息有些凌亂。
他低聲請求:「姜秋月,再說一遍。」
「姜秋月愛周延。」我滿足他這個小小的請求。
畢竟,在周延看來,姜秋月就是他心軟的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