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妄,“……”
緋紅蔓上耳根,懷妄說,“我是說你的識海。”
兼竹恍然,隨即羞澀地埋了埋頭,自識海中一番查看。果然發現修為比上回增進得更多,就連頑固的瓶頸都有所松動,若多來幾次,說不定還真能靠做衝破大乘。
他抬起一隻手拉了拉衣襟,“三界之中,定是再無第三人如我們這般,浪得勵志。”靠著神交衝上大乘。
兼竹說完看懷妄臉更紅,不由道,“這沒什麼,你的思想要更開放一點。”
懷妄張了張嘴,把那句“我是替你害臊”咽了回去。
兩人收拾一番,又穿過蒼梧林準備回屋。正出了林間,懷妄腳步一停轉而去往席鶴臺的方向,“歸庭來了。”
兼竹便拉著衣襟跟在他後面一道出去。
到了席鶴臺,隻見蒼山結界外立著歸庭真人。
歸庭出口的話在看見兼竹時卡了一下,隨即輕咳一聲移開視線,同懷妄道,“叨擾仙尊,實在是事出突然。”
“何事。”在外人面前,懷妄又恢復了那幅威嚴高冷的姿態。
“未乙掌門身體不適,忽然臥病在床,其弟子洛沉揚及洞迎真人等長老已趕往查看。”
懷妄皺眉,“未乙臥病?”
“是。”歸庭道,“若仙尊方便,可否……”
“知曉了,本尊這就隨你去。”
懷妄說著轉頭叫兼竹先回屋休息,自己則跟上歸庭去往了未乙的主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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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那兩道身影轉瞬消失在跟前,兼竹卻未回屋中,而是披著懷妄的外衫去到那片花圃間,拿起木瓢順手澆花。
挺直的身形覆著平整的外衫矗立在花圃中,更顯身姿颀長。
瓷白的手腕從寬大的袖袍間伸出,墨色的長發垂在身後,有幾縷在肩頭打了個圈,整個人如脂色濃淡的水墨畫一般。
晶瑩的水珠自木瓢邊緣連著線墜入腳下的泥土。
兼竹垂眼,看著那顆顆分明的水珠折射著頭頂的日光,豆大一顆映著四周蒼山的景象。
他腕間一頓,忽地轉身揚手——速度之快,幾乎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殘影,卻被來者一手擋住。
手腕被攥緊了往前一拉,兼竹看向跟前那張並不陌生的臉。來者玄衣黑發,目光從他肩頭那襲銀衫掃過,紅唇勾起,“你同他倒真是親昵……”
兼竹開口,“天道。”
“呵……”一聲輕笑自天道喉頭翻滾,他一手按在兼竹腕上,指尖危險地擦過他的命脈,動作卻顯出幾分狎昵,“我和他本就是一體,他是人,而我是神。”
天道說著低下頭,黑發垂在他肩頭懷妄的外衫上,另一隻手捏住兼竹光滑的下颌,聲線好似蠱惑,“我不追究你捅我的那兩鞘。”
“不如……跟著我?”
作者有話要說: 天道:誘惑.jpg
兼竹:你看我手中這個瓢……
懷妄:亂瓢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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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九天雷劫
黑發落在屬於懷妄的那件銀衫上, 如一片幹淨的雪地被碳色沾染。
兼竹眼底眸光清冽,睫毛一垂看向捏在他下颌的那隻手。
下一瞬天道面色微變,忽地退開。卻是避讓不及——“砰”一聲悶響, 被一柄木質長瓢又快又準地砸在了腦門上!
傷害性不大, 侮辱性極強。
他退開兩步, 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一瓢砸得愣了愣。
兼竹手持長瓢, 另一隻手在肩頭的外衫上拍了拍, “這瓢還是不如鞘。”言語之間頗有惋惜之意。
天道輕佻的神色一斂,眼底似沉著巨池深淵,“看來你是不樂意。”
“顯而易見。”兼竹沒同他廢話,直接抽出長鞘抽向他。一道屏障倏地隔在兩人之間,長鞘一擊落上去,並未傷及天道。
“不識好歹。”天道落下一道陰冷的聲音。
鞘端再度指向他, 兼竹開口辨識, “歹人。”
他盯著兼竹看了幾眼,忽而又撤了屏障, 意味不明地笑道,“這不過是我的化身, 你要捅便捅。你滅一次化身,我便從他們身上抽一次修為,看看最後枯竭的到底是誰。”
兼竹聞言動作停了下來, 持鞘的那隻手垂在身側。
天道化身遠不及天道主體,依照前兩次的情形,若他全力一擊對面未必是他的對手。但天道所說也並非危言聳聽, 他這次敢大剌剌地出現在蒼山,就代表他有恃無恐。
不動搖主體,化身不死不滅。
見兼竹停下, 天道面上浮出得意之色。正待說什麼,神色又是一變。他朝著主峰的方向看了眼,“嘖”一聲化為一縷黑煙飛速離開。
銀白的身影隻在一剎便近了蒼山,滔天的問闲劍意直追那黑煙而去——懷妄冷峻的面容襯著背後的崇山疊嶺,似比那山巒更具壓迫感。
劍意貫穿了黑煙,下方兼竹叫了他一聲,“懷妄。”
他轉頭看向兼竹,在這停頓的片刻黑煙一瞬消失在了眼前。
懷妄轉頭看著天道化身離開的方向,握劍的手收緊,眼底殺意遮掩不住。他頓了頓這才稍作平息,落到席鶴臺上。
問闲入鞘,懷妄拉過兼竹,“他有沒有把你怎麼樣?”
兼竹表功,“我給了他一瓢。”
懷妄先是反應了一下這個量詞,接著視線落到一旁舀水的木瓢上,“……”
畫面感極強,連他都忍不住默了好幾息。懷妄緩了緩神,問道,“剛才為何叫住我?”
“天道的靈力抽取自四方修士,若化身被滅,最終受害的還是那些被他蠱惑接受‘傳承’的人。”兼竹說,“要打就打他本尊。”
懷妄皺眉,“棘手。”
確認了兼竹沒受傷,兩人又自蒼山內排查了一圈。天道此次能在不驚動蒼山陣法的情況下出現在席鶴臺,說明蒼山也不算安全。
兼竹隨手丟下幾道陣法埋在林間以防萬一,“當時的傳送陣果然是天道所為。這盤棋布得如此之早,沒想到現在終於用上了。”
想到對方用這傳送陣來了一趟又飛快離開,懷妄不由擰眉,“他來做什麼?”
“勾引我。”
“……”
懷妄停在原地,一瞬又起了殺意。兼竹連忙補充,“……為他所用。”
殺意稍稍收斂了點,懷妄抬手蹭了蹭兼竹的臉頰,“說明我們的確威脅到他了。”
“可喜可賀。”兼竹啪啪手,又問他,“未乙掌門什麼情況?”
“說是修煉時冒進,不小心導致真氣逆行,堵塞了其中一竅經脈,需要靜心調養一段時間。”
“你替他看過?”
懷妄搖搖頭,“不是所有人都能任他人查看自己的經脈。”
兼竹點頭表示理解,又向懷妄敞開雙臂,“你看,我對你就很大方。”
懷妄手指一動,沒忍住伸手將人拉入懷中,紅著臉道,“我對你也很大方。”
心意相通,懷中充盈。懷妄心髒砰砰直跳,還沒等他溫柔地親吻兼竹的脖頸,便聽耳畔一道聲音嘹亮——
兼竹高昂,“我們真是品德高尚!”
懷妄,“……”
.
另一頭,未乙掌門臥房內。
洞迎和歸庭站在榻邊,看向靠在榻上的未乙。後者面色虛弱,輕微的呼吸撲在胡須上,須發微微顫動著。
“掌門……”
一隻幹瘦的手抬起來止住了洞迎的話,“我無事。”未乙說著又轉向站在榻腳的大徒弟,“沉揚,你現在修為幾何?”
洛沉揚,“回師尊的話,弟子若潛心閉關,佐以靈丹妙藥,不多久便可破分神期。”
屋中靜了一息,接著被詫異的聲音打破了平靜,“分神!?”
不隻是未乙,就連一旁的洞迎和歸庭也刷地轉過頭來,不動聲色地察看洛沉揚的修為。片刻之後,神色中難掩震驚。
要知道修為每跨一個境界便是鴻溝,多少人停滯在出竅後期,幾十上百年也跨不入分神。若他們沒記錯,洛沉揚跨入出竅才沒過多久。
即便如此,他在三界之內也算得上是天才。
甚至有人將他同懷妄仙尊作比較,猜測到底是誰的天賦更高。
未乙怔了怔直接撐起身來,“你所言當真?”
“弟子不敢欺瞞。”
不大的臥室內一時間落針可聞。
歸庭和洞迎相視一眼,同時看出對方眼中的驚駭:他兩人如今也不過是分神,但經歷的歲月要比洛沉揚多出數倍。
以後者這天賦,遲早能步入大乘。
……
良久,未乙擺擺手,“沉揚,你先下去。”
洛沉揚抬頭看了他一眼,未乙慈眉間生出些細紋,難得有了老態。他應道,“是。”
白楊般挺拔的身姿帶著年輕人的朝氣。隨著那道身影轉身出了屋門,未乙輕嘆一聲,“江河日暮,總會有新的朝陽升起。”
歸庭身軀一震,聽出他話中的意味,“掌門。”
“我如今臥病在床。天下第一仙宗總得有人來挑起重擔,沉揚乃下任宗主第一候選人,修行一日千裡,不出二三十年恐怕就能趕上我們。”
“可他還太年輕。”歸庭皺眉,“再說,掌門你休整一段時間又能重回巔峰,倒也不必如此著急……”
“年輕有年輕人的衝勁,況且門中不還有你們?”未乙還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沉默半晌,他轉過頭偏向床榻內側,“擇日叫上其他長老一同討論,今日我先歇下。”
歸庭和洞迎見狀便不再多留,“掌門好生休息,門中之事可放心交與我們幾人。”
“有勞你們。”
二人說完轉身出了屋門。
門扇自身後關上,隻留下兩名弟子守在門口,齊聲道,“恭送兩位真人。”
.
未乙他們對下任掌門的討論並未對外公布,除幾名長老外其他人不得而知。
懷妄向來不參與門中會議,也鮮少幹涉門中決議,未乙幾人熟悉他的作風,在討論出結果之前便未去叨擾。
他們那頭沒有告知,懷妄這邊也沒去關注,畢竟他還有別的要緊事——幫兼竹提升修為。
確定了“衝破大乘”的目標後,兼竹罕見地勤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