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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祈得長久
眼前的懷妄又化作了秘境中的那副容貌, 兼竹有一瞬意外,“你怎麼來了?”
懷妄沒說話,隻拉著他的手直直看來。
兼竹被這麼看著, 恍惚還以為自己是個負心漢。他定了定神:不要慌, 負心漢另有其人。
他又問心無愧地給懷妄看了回去。
兩人在這邊若無旁人地對視著,一旁的洛沉揚怔了片刻,接著生出被截胡的惱怒。他問懷妄道, “你這是做什麼?”
何師兄這會兒也回過神來,警戒高高拉起,視線在二人之間來回打轉。
懷妄卻沒有理會他們。
下面的人群全激動起來, 也不看什麼花燈河景了,花燈哪有狗血大三角好看:
“搶人的來了!”
“诶這才有意思, 我們就愛看這些!”
“修羅場, 打起來、打起來……”
兼竹聽了一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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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才反應過來眾人似乎是誤會了什麼。他將那枚玉佩收回去掛在腰上, “我隻是拿給師兄看一眼。”
懷妄問,“隻是看看?”
“不然呢, 你以為?”兼竹掛好玉佩又抬起頭來朝他一笑,“不過, 是看是送,似乎都同你沒有關系?”
懷妄, “……”
對面的洛沉揚終於逮到機會開口,“對,和你有什麼關系?”
何師兄不甘落後,“就是,什麼關系講清楚!”
兼竹挑唇問懷妄,“你說是什麼關系?”他背後是徐徐流淌的花燈星火, 薄衫半透,如銀海天河。
懷妄心口一悸。出口的話像是堵在了喉嚨裡,他其實想說“沒什麼關系”,而且事實的確如此——最多就是個室友的關系。
但懷妄心底隱含著某種期待,呼之欲出,他不敢深想下去。
在這沉默的兩息之間,對面的洛沉揚目光冷了下來,沉沉看向懷妄。他想後者剛剛說的“這玉佩是送給自己的”是什麼意思?而且提及兩人關系,兼竹師弟並沒有第一時間撇清,反而去詢問後者“是什麼關系”……
像是有不明的情愫在暗中發酵縱生。
兼竹還揣著袖子好整以暇地等懷妄開口,洛沉揚卻按捺不住了。
他側過身面對著懷妄,“這位道友可是連句話都說不清楚?換做是我我便能說清楚,我和師弟是同門師兄弟的關系,我們私交甚篤。”
洛沉揚說完又拿審視的眼神掃過懷妄,“不過這位蒼道友,你同師弟應該隻是萍水相逢,有過一段結伴的經歷罷了,現在出現在這裡又是為什麼呢?”
這算是明目張膽的挑釁了。懷妄冷銳地抬眼而去,“我們的關系不足為外人道,我出現在這裡又與你何幹?”
那目光似是一道劍意破空,周圍人不覺背後一寒。
好在隻是一瞬那感覺便消失,仿佛錯覺一般。在場幾人細品了一下他的措辭:不足為外人道……
好像比大師兄那句“私交甚篤”還要篤幾分。
兼竹垂眼笑了笑:披了個馬甲的仙尊,確實不足為外人道。
他們幾人站在橋頭交談,四周的遊人聽不見內容,卻看他們沒有打起來,不由哄聲幾句道:
“幹什麼呢,怎麼還聊上天了?”
“怎麼沒有打起來呀!”
“我們喜歡的戲碼去哪裡了!”
兼竹見他們站的位置確實顯眼,便說,“我們換個地方,換個心情。”
…
他抬步往橋下走,懷妄跟洛沉揚正要一齊跟上,何師兄同江潮雲就一邊一個把兩人擠到後面去了。
懷妄,“……”
何師兄走在兼竹一側,拽了拽後者的袖擺悄聲問,“剛剛他說的那是什麼意思,什麼叫玉佩是送給他的?你不要蒹葭蒼蒼了嗎?”
兼竹就看了他一眼,拍拍自己腰下,“我送了嗎?”
事實勝於雄辯,何師兄暫且放下了自己那顆敏感狐疑的心:對啊,這不是沒送嘛?唉……男人,編著話來爭寵。
一行人下橋後往人少的地方走,懷妄跟在後面沒有說話。
直到一處僻靜的巷道口,兼竹停下腳步轉過來。他先同洛沉揚道,“剛剛是我沒注意場合,給大師兄添麻煩了。”
洛沉揚察覺出他話中澄清的意味,不免失落,“我知道。”
兼竹說完看了懷妄一眼。何師兄見兩人又在目光交流,心底“突突突”的就是不踏實。
他橫過一步將兼竹護在身後,同懷妄道,“道友,我們不是在瀛洲便分別了?你為何又出現在千裡之外的鷺棲城裡?”
懷妄視線越過他直直看向兼竹,像是無聲的回答。
兼竹對上他的眼神,想起這幾日來懷妄窩在屋裡一句都不願搭理自己,就笑了一聲說,“蒼兄同我許久未聯系,總不可能是來找我的吧?”
“……”
在場人便把懷妄看著,懷妄嘴唇動了動,“私事。”
兼竹說,“既然你有私事要辦,那我們就先走了,不耽誤你辦事。”
他說著轉身要走,懷妄突然又上前一步拉住他,指節下意識收緊,“……找你有私事。”
兩人手上拉著,何師兄被夾在中間,“诶诶,有話好好說,別拉拉扯扯的,我們師弟已經名竹有主了!”
懷妄手上一松。
兼竹收回手垂頭揉了揉手腕。懷妄其實也沒把人拉疼,但他看前者這樣揉著手腕,拉那一下的存在感陡然增強,就連自己的掌心都殘留著皮膚相貼的感覺。
兩個人,一人低頭揉手,一人低頭看他。
洛沉揚出聲打破這微妙的氣氛,“找師弟有私事,為什麼不事先傳訊聯系?”
懷妄撤回目光,“當初沒留傳訊方式。”
洛沉揚意味深長,“喔,連傳訊方式都沒留啊……”
懷妄,“……”
兼竹看把人磨得差不多了,自己連日以來被懷妄憋出的氣也消減不少,便同懷妄道,“你既然找我有私事,我們現在就去說。剛好我難得出趟宗門,放在平時你也找不到我。”
“好。”懷妄應下。
兩人要走,何師兄見狀欲言又止。礙於別人的私事不便插手,他隻能同兼竹小聲逼逼,“蒹葭蒼蒼,記得蒹葭蒼蒼……”
“已經刻在神識裡了。”兼竹安撫下他,轉頭叫上懷妄,“走吧。”
兩道身影逐漸走遠,融入來往的燈火與人潮。
原地,一直沒出聲的江潮雲緊緊攥住自己的神之右手。何師兄側目,“你在幹嘛,手撞到了?”
江潮雲深吸一口氣,“我在壓抑我蠢蠢欲動的天分……”
不知為何,他剛剛有一瞬好想爬牆。
·
兼竹同懷妄走出一截,他揣起袖子墨發在身後翩然。懷妄轉頭看去,四周熙攘的人群在夜色中模糊,視線中央隻餘下他側顏清晰的輪廓。
兼竹對前者的注視恍若未覺,輕輕開口,“我倒是不知道,仙尊天天悶在隔壁同我一句話不說,現在是有什麼十萬火急的私事找我?”
懷妄,“……”
懷妄,“說辭罷了。”
兼竹看他還嘴硬,便問,“那現在借著這副說辭將我單獨叫走又是為了什麼?”
懷妄的目光轉向別處,半晌才憋出一句,“既然偶遇,不如一起逛逛。”
兼竹笑了,“喔,想和我一起?”
大概是四周氣氛太好,懷妄心頭隱隱躁動。他穩了穩神,“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
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兼竹品了品這話,難得算句人話,便姑且放過了他。
芙花節的街市和往日也沒有什麼大不同,隻是多了些配花的飾品,還有滿街滿河的“芙花河燈”、“芙花燈籠”。
兼竹跟著人群沿街攤慢慢地走,看到感興趣的玩意兒就湊上去看兩眼,懷妄跟在後面也不催他,身子一側替人隔絕了大半擁擠的人潮。
路過一個樂器小攤時,兼竹停下腳步。
攤上擺的有胡琴、竹笛還有陶埙。他的目光在其中一枚埙上停駐——埙大多是陶制,也有骨、竹、玉,擺在攤中央的那枚埙便是玉制,色澤清透,底部紋路如流雲鶴羽。
埙音本就接近道家天籟,想必吹奏這埙時,聲出便會有種道風仙韻。
兼竹伸手拿起來看了看,入手精巧,手感也好。
懷妄在一旁細細摹過前者的神色,他還記得上次兼竹在城外河畔給他吹的那支曲子。
他問,“你喜歡?”
攤主見狀趕緊開口,“心動不如行動,路過不能錯過!這可是我攤上最值錢的東西,公子真是好眼光!”
“算了,沒錢了。”兼竹搖頭,“我得勤儉持家。”
他說著要放回去,身側懷妄忽然出聲,“多少錢。”
攤主報了個價,補充說,“玉是上等玉,手藝也是好手藝,很值!”
懷妄沒還價,直接掏錢付了。
兼竹轉頭看向懷妄,懷妄被他的目光看得不自然,“你收著。”
細白的指腹摩挲著玉埙光滑的表面,兼竹問道,“這是送我的還是赊賬的?”
“一個埙,不至於要你還錢給我。”
前方攤主的目光在他兩人間來來回回,生意人眼光向來毒辣,他看過幾眼同兼竹道,“公子的愛人對公子可真好,二位真是伉儷情深~”
懷妄的神經似乎被某個字眼撩撥了一下,有熱意自胸口蒸騰,他垂著眼不置可否。然後就聽兼竹說,“誤會了,這位是我兄長。”
懷妄聞言抬眼,兼竹正看著他勾了勾唇,“我兄長自小就疼我。”
“……”
那攤主眼神有些微妙,他也不好說你兩人長得毫不相幹,便順著兼竹的話道,“不好意思啊,兩位兄弟情深。”
兼竹收下玉埙,“嗯哼。”
·
還有不到半個時辰是臨遠宗的宵禁,兼竹在街上溜達過一圈問懷妄,“仙尊是不是要回去了?”
“芙花節,宗門不設宵禁。”
“我知道,我隻是問仙尊打不打算回去?”
懷妄沒回答,隻問,“你呢?”
兼竹微微揚頭,“難得這麼光明正大,當然是浪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