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伸出手,仰著頭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小少年的指尖。
第287章 何處是故鄉
今年九歲,正在上小學三年級的藺綏小朋友,迎來了人生的奇妙變化。
身邊出現了一個自稱來自修真界的劍修,是他未來的伴侶。
在剛剛燕秦的講述裡藺綏就知道了他的名字,拒絕了他想把自己從牆上抱下來的行為,將懷裡的晨霜劍物歸原主,看著那把劍又變成了燕秦手腕上的白珠。
藺綏跳到了牆另一邊的平臺上,從後邊繞到了燕秦的面前,和燕秦一塊往前走。
小孩的一張臉保持著以往的面無表情,但那股陰沉感還是在他不知不覺中散去不少。
“吃棉花糖嗎?”
燕秦一隻手拿著藺綏有些破舊的書包,一邊張望著小學附近出現的各種小吃攤,看見了棉花糖。
藺綏拒絕:“不吃。”
制作中的棉花糖有一種暖香的甜味,他對這個味道很喜歡,但棉花糖的味道他還沒有嘗過,也沒有必須要嘗的必要。
燕秦興致勃勃地說:“要紅色的還是藍色的呢?”
藺綏的小臉皺起,對那些花花綠綠的顏色有些抗拒地說:“不是有色素嗎,吃了對身體不好。”
“好的,那就要不加什麼東西的白色。”
藺綏嘴唇緊抿,一點都不聽話。
燕秦付了錢,棉花糖小攤的老板立刻現做了一根,遞到了小朋友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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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綏盯著那根蓬松香甜的棉花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接過了,總不好讓老板一直舉著。
他試探性地嘗了一口,感覺像是咬了一口空氣,有什麼味道在舌尖化開。
燕秦笑著問:“甜嗎?”
藺綏有些出神,牙齒似乎回憶起了那種讓他很難受的味道,低聲喃喃道:“甜。”
原來這才是甜的味道嗎,那他當初喝到的是什麼?
棉花糖吃到最後有些黏糊,藺綏的嘴角和臉上都掛上了糖絲。
燕秦用紙巾幫他擦臉,一邊笑道:“阿綏變成小花貓了。”
藺綏神色一滯,臉色緊繃地說:“不許這樣形容我,也不要這樣跟我說話。”
藺綏陷入深深地自我懷疑裡,難道以後他和這個男人的對話就是這種風格嗎?
不可能吧,一想到那種情況,藺綏全身上下所有細胞都在表達抗拒。
燕秦看向一旁問:“吃糖葫蘆嗎?”
藺綏一臉不高興:“不要轉移話題。”
換來的是青年有些無辜的神情,讓藺綏氣惱。
幾分鍾後,藺綏拿著一串糖葫蘆跟著燕秦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藺綏說了不想吃,但是燕秦非要塞給他。
有個來自未來的男朋友煩死了,能不能退貨?
藺綏一邊舔著糖葫蘆的外殼,一邊這麼思考。
他們並排往前走,藺綏的身高還沒有燕秦的腿長,為了照顧小孩的速度,燕秦走的很慢。
夕陽將他們影子拉的很長,籠著一層微光。
燕秦跟著藺綏回了家,因為林建還在住院,女人在醫院照顧他,也不在家。
燕秦在回來的路上還買了菜,在椅子上放下了藺綏的書包。
“你先寫作業,或者看一會兒電視,我來煮飯,”燕秦看著藺綏道,又望著他手上沒吃完的糖葫蘆說,“這個一會兒再吃吧,飯後吃助消化。”
燕秦進了廚房,開始淘米洗菜。
藺綏看著他的背影,有些遲緩地眨了眨眼睛。
藺綏不是享受玩樂的人,所以他拉開了書包拉鏈。
用了不到十分鍾做完了所有作業後,藺綏有些無聊地看著燕秦切菜的動作,看了一會兒後才決定去看電視。
那些益智動畫對於藺綏來說有些無聊,他隨意換臺,看見了財經頻道,開始認真看起來。
燕秦聽見了聲音從廚房探頭,笑道:“都是小孩子了,怎麼還看這個。”
藺綏頭也不抬地回答:“你也知道我不是真正的小孩子。”
即使記憶被封印,但經歷過的東西會在靈魂裡留下痕跡,改變對這個世界的觀感。
燕秦眼裡帶著笑意,繼續處理著砧板上的食材。
陣陣香味從廚房裡傳出,讓藺綏有些心不在焉。
“阿綏,菜好了,快來洗手吃飯。”
當這道聲音響起的時候,藺綏還有些恍惚,明明他在聽著聲音計算著時間,可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在客廳站了一會兒才去洗手。
這是一種對現在的藺綏來說很陌生又很微妙的感覺,以至於讓他不得不停一會兒。
因為是兩個人,又考慮到藺綏是小孩子飯量不大,燕秦隻做了三道菜:可樂雞翅、紅燒魚和清炒蝦仁。
燕秦一邊給藺綏裝飯一邊說:“食材不夠就沒有弄湯,怕你吃不下,明天煲湯喝,冬瓜排骨湯怎麼樣,這個湯你以前會多喝一點。”
“再做個糖醋裡脊和板慄雞?想吃辣的嗎?”
燕秦其實不是一個話多的人,面對成年的藺綏他要更內斂一些,可眼前的小藺綏總是會讓他升起無限愛憐,忍不住想要和他多說一些,用言語和舉動讓藺綏感覺到被愛。
被這樣的環境包裹,人很難愛自己,燕秦不希望藺綏依舊產生自厭,藺綏對自己身體的不愛惜始終是燕秦十分在意的一點,他想這裡或許是個改變的契機。
不一定要做得好或者完美才會被愛,愛情不是這樣,親情更不是。
藺綏慢吞吞地吃著東西,淡然回應道:“都可以。”
藺綏有些煩悶,因為隨著燕秦的講述,他已經在期待明天了。
他討厭期待的情緒,討厭控制不住情緒的自己。
碗裡突然出現了一塊鮮嫩的魚肉,那是來自魚肚的無刺部分。
“那明天早上我來接你去學校,順便給你準備早餐。”
燕秦察覺到了藺綏的情緒,孩子形態的藺綏還不會很好的遮掩自己的心,不如以後那般讓人難以琢磨,青澀的一眼可看穿。
這般反倒教燕秦更心疼的難受,明明還是個孩子,即使都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也信任他,可阿綏對自身的排斥心依舊如此強烈。
藺綏十分抗拒地說:“不用這樣。”
“這是我的願望,阿綏可以滿足我嗎?”
燕秦望著藺綏,一臉期盼地看著藺綏。
他句句不提‘為你好’,而是把自己處在請求的位置上,希望藺綏可以滿足他的要求。
他知道藺綏這般要強的人,不需要別人的同情和可憐。
他也從沒有想過成為高姿態的救贖者,去對藺綏伸出手。
不是所有身處深淵的人都需要光,對於有些人來說,接受照拂都是軟弱,承認渴望都是罪過。
他的阿綏滿身芒刺,因為相信他,那些刺在他靠近時都成了軟刺。
這已經讓燕秦心滿意足,又怎麼可能用不管不顧的姿態,以愛意為刃去剖開那層外殼,去看見那顆心。
因此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不是‘付出’,而是‘請求’。
‘付出’需要收取‘回報’,滿足‘請求’會得到‘回報’。
燕秦不是為了照顧藺綏的自尊才如此,因為他的確仰望著愛人,發自心底的尊敬與戀慕,渴望與佔有。
即使愛人變成了幼年形態,他也依舊滿腔疼惜與守護之意,那是不摻雜質的真心,褪去了愛欲,近於家人的本質。
伴侶一詞,本就囊括了愛情與親情。
見藺綏有些猶豫,燕秦又略帶失落地補上了一句:“你說過不會拒絕我的心意。”
藺綏有些匪夷所思地看著燕秦說:“我現在是小孩子,你都好意思和我撒嬌?”
不過藺綏發現,自己好像確實很吃這一套。
之前那種無所適從的排斥感好像驟然消失,隻剩下苦惱。
不答應他的話,他真的會難過吧。
他勉為其難道:“那行吧,”
燕秦點頭,笑眼彎彎。
第288章 何處是故鄉
第二天,藺綏醒的比平日要早些。
他換好了衣服,跳下床去衛生間洗漱。
沙發上丟著女人的包,玄關處的鞋子歪倒,臥室的門緊閉,想來是昨晚她回來了。
藺綏毫不關心地掃過,洗漱完後背著書包穿上鞋子離開了家。
他昨天和燕秦約定好了在小區門口碰面,他原以為自己要等一會兒,沒想到出來的時候已經有輛車在等著了。
藺綏坐到了燕秦的身後,有些好奇地問:“你不是才來沒多久嗎,那天我還看見你在搬貨,怎麼有車了?”
燕秦沒想到自己搬貨的樣子被藺綏看見了,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說:“租的。”
“不過我馬上就可以賺到錢了。”
藺綏點頭,沒有繼續追問,他很相信這個人的能力,盡管他忘了,但感覺如此。
再者,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如果這人是他未來的伴侶,那麼怎麼都不會遜色才對。
燕秦今天準備的是吐司和牛奶,用保溫盒裝著,牛奶也是用熱水浸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