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綏的那句話透露了太多信息,如果這裡才是他的世界,那麼修真界呢,幼年的他身在泥沼之中嗎,又為何不讓他出手?
燕秦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但是結合眼下的情況和藺綏的話,也能推測一番。
這裡是藺綏的世界,那麼這裡便沒有他的容身之所,所以他才會以本體的姿態進入這裡,而不是替代別人的身份。
至於他這副模樣,可能是世界承受不了過強的力量,也可能是因為阿綏的意志。
這個世界他們還未相遇,所以他會以初遇時的姿態出現嗎?
燕秦收起了思緒,朝著無人處走去。
將晨霜化為了手腕上黑繩串起的白珠,燕秦才走了出來。
世界需要穩定,那麼阿綏現在多半沒有記憶,應當還是十次共感方可喚醒。
可人海茫茫,尋找一個人如同大海撈針,不過燕秦也不是太擔心,命運會指引他們相遇。
如今他要先處理好自己身份的事情,因為他以本體出現,這個世界不會有他的存在痕跡。
簡而言之,他是個黑戶。
儲物戒無法動用,哪怕可以裡面的東西也用不了,所以他現在還沒有錢。
一瞬間燕秦腦海裡出現了許多種賺錢的辦法,可玄術不能動用,擔心觸犯規則,炒股需要本金和賬戶,哪怕是門檻極低的網絡渠道賺錢,都需要實名認證。
來到藺綏世界的第一天,燕秦走向了派出所。
警察問起他隻能一問三不知,將失憶進行到底。
畢竟比起穿越這種話,還是失憶更可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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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都不記得的了嗎?”
“隻記得名字。”
“你身上穿的衣服是?”
“可能是cosplay吧。”
“這你就想起來了?”
“路上的人是這麼問我的,如果不是的話,那我可能是穿越了。”
民警看著旁邊的同事說:“可能是搞這個什麼cos的時候腦子出事了,現在的年輕的人啊……”
民警查了他的姓名,又拍了他的照片導入搜索,沒有找到他的記錄,但也不是犯過事的人。
最後警察隻能發布了公告,戶籍手續的辦理極其繁瑣,隻能讓燕秦先等等。
考慮到燕秦獨身一人沒有去處,一個好心的單身民警收留了他,還借了他兩身常服。
為了不太引人注目,燕秦自己動手把頭發剪了,他無法動用術法,能幻化晨霜隻因他們魂魄相連,如今障眼法都沒法施展,隻能如此。
收留他的熱心警官問:“你力氣大嗎?”
見燕秦點頭,他又說:“你現在什麼都想不起來,又身無分文,還是先找點事情做最好,如果你不怕吃苦的話,我親戚那裡在找卸貨的短工,早上八點到十一點,下午兩點到五點,幹兩天,一天兩百,你去嗎?”
燕秦繼續點頭,不僅僅是為了錢,任何發生在他生活中明確指引他去某個地方的事情,都有可能是他找到藺綏的契機。
“行,那我把你介紹過去了。”
“謝謝。”
燕秦看向自己的手腕,晨霜珠暗淡無光,似乎是在等待著發亮的機會。
阿綏會是何種模樣,抱著這種期待,燕秦在第二天去了約定的地點。
警官的親戚是給超市供飲料的渠道商,燕秦的工作就是在貨車上,等司機停車的時候和司機一起把貨搬下來就行。
可惜晨霜珠一直都沒有亮起,直到第二天下午,最後一波貨在一個小超市送完。
白色的光芒驟然亮起,像是某種急切的催促。
燕秦立刻朝著前方看去,超市裡走出了一個提著購物袋的男孩。
他的阿綏現在還是個小孩嗎?
想到藺綏說過的話,燕秦心裡一緊,和那個司機打了聲招呼,急忙走了上去。
“阿綏?”
前方的人果然停住,轉過身看著他。
那雙燕秦所痴迷的多情眼眸如今還未完全長開,內裡沒有笑意也沒有光亮,平靜默然,在一個孩子身上顯得格外陰鬱。
男孩在他面上定定地看了幾眼,又看向他手腕上的白珠,又轉身繼續向前走了。
奇怪的熟悉感,藺綏微微皺眉,警惕心讓他沒有搭話的打算。
他繼續朝著家裡走,走到家門時拿出鑰匙打開了房門,將購物袋放在了桌上,將錢放在袋子旁。
男人趿拉著拖鞋從客廳走了過來,看見便扯著嗓子罵:“一個購物袋兩毛,這點東西你沒有不能拿回來嗎,老子怎麼養了你這個浪費錢的玩意。”
“行了,兩毛錢跟他計較什麼,回頭當垃圾袋用。”
在客廳打手機麻將的女人被吵到有些不耐煩地說,藺綏垂著眼眸,依稀記得手臂上的淤青似乎是因為前兩天他忘丟垃圾被女人掐出來的。
好奇怪,藺綏看著自己的手掌。
怎麼對這兩個人好像沒有了以往的情緒,好像覺得隨時可以讓他們死掉,可他還這麼弱小。
在催促聲裡,藺綏進了廚房,一如既往地洗菜切菜。
很久以前他有用這把刀殺了他們的打算,但上學後這種念頭就沒有了。
人總會長大,他的人生不應該被這兩個垃圾耽誤。
他們會付出代價,藺綏切著案板上的菜,有些厭煩地想。
腦海裡浮現了剛剛看見過的青年,熟悉感是因為在什麼時候無意中看見過嗎?
燕秦一路跟著藺綏到家,記住了他的地址和門牌號,在老小區的廣場裡隨便找了個借口和人打聽。
他長了一張好看的臉,嘮嗑的人都對他沒有戒備心。
“藺?你讀錯了吧,那家人姓林。”
“那個男娃娃我記得呢,怪好看但是也特別兇,不愛跟人一塊玩,瞧著陰沉沉的,也特別沒有教養,經常和他爸媽對罵呢,所以總是挨打。”
“是啊是啊,我也聽到過,那小孩罵的可兇了,怪嚇人的,我都不敢讓我孩子靠近他。”
“但也挺可憐的,之前有一次被打的可慘了,都進醫院了,他爸媽也被居委會上門,警察也來了。現在好像好很多了,都沒聽見他家打孩子的動靜,看來是改了。”
燕秦越聽心裡越冷,周身氣息壓抑,又去了居委會以學校老師調查的名義和居委會的人了解藺綏的情況。
“林綏對吧,沒錯,這孩子一直姓林,可能是你聽其他老師聽錯了。”
“這孩子挺苦的,爸媽都不是東西,對他不太上心,當初書都不想讓他讀呢,還是咱們給勸下來的,國家要求的九年義務教育是不,不能不讓孩子上學吧?”
“不過這孩子性格也倔,他不服軟,可是小孩子怎麼打得過大人,之前還被踢得住院了,醫生說是內髒出血,好在是沒出事。”
“他爸媽被我們嚴厲警告了好幾次,現在是消停了,小半個月鄰居都沒聽見打孩子的聲了。”
燕秦聲音艱澀:“辛苦你們了。”
居委會大媽笑笑:“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燕秦走出了居委會,他剛剛是竭力克制才忍住了失態。
以阿綏的心性和手段,日後必然功成名就。
如果說阿綏本就出生在這裡,之後去的修真界,那已經從泥沼之中掙脫的他,卻又成了無法反抗命運的爐鼎,這樣的命運,誰又會甘心。
燕秦覺得換做是他,也會想要不惜一切代價逆天改命。
可為什麼阿綏說,不必帶他出泥沼?
第286章 何處是故鄉
天邊夕陽照著光,落在居民樓裡顯得有些微弱,藺綏沒有開燈,將飯菜裝好,下了踩著的凳子,將盤子放在了餐桌上。
客廳的人聽見了動靜準備吃飯,當看見桌上的一人份的飯菜忍不住煩躁地質問:“就炒這麼點菜夠誰吃?”
男人拉開了椅子伸手:“筷子呢,再去炒兩個菜。”
從前倒是女人做飯,隻是有次他們打了好幾個通宵的牌,回來發現這小子這麼點大會自己做飯吃,味道居然還可以,索性他們就使喚他做飯了。
“你們殘廢了?”
藺綏坐在了桌前,將菜端到了自己面前,用更不耐煩的語氣回應。
藺綏可沒打算做飯給他們吃,這兩天他們倆都不在家,他的錢用完了今天才自己動手。
吃他做的菜,他們也配?
這種想法自然而然地從腦海裡出現,藺綏習慣性地摸了摸手腕上的珠子,微微蹙眉。
怪異的身體支配感和想法,好像有點違和。
在叫罵聲響起之前,藺綏開口:“最近有一個記者聯系我,說要做關於家暴虐童的報道,因為這一直是社會關注的熱點。”
藺綏往口中送入一口飯菜,細嚼慢咽後繼續說:“如果你們想上電視的話,那就繼續動手,別以為這次還會像從前那樣隻是被教育,隻要夠嚴重影響力夠大,多的是有機構會收容我。”
“到時候我再請人幫忙查查我們之前的親子關系,到時候一定會很熱鬧。”
藺綏淺棕色的眼眸毫無光亮,但臉上卻浮現了一絲笑意,和他這充滿稚態度面龐十分違和,讓人有些不寒而慄。
這主意不錯,怎麼之前沒想到。
藺綏在心裡自言自語,多好的威脅手段,而且他也一定可以做的到。
不過他不想離開這裡,他要親手折磨他們。
長大了可以做很多事情,讓他們覺得痛苦並且無法逃離的事情。
餐桌旁的男人和女人對視了一眼,帶著同樣的不自然和懷疑。
“神經病,我們是你爸媽,你胳膊肘往外拐想帶別人來對付我們啊,真是長本事了,懶得跟你計較。”
藺綏並不知道是自己隨口說的最後一句話威脅到了他們,還以為是他們不想上報道丟人,所以才沒再找事。
林建沒留在家裡,跟老婆一塊出門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