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風卷著窗外落葉,顯得氣氛有些悽冷。
燕秦也不覺得冷,在看清楚了開門的人後,他毫不客氣地擠進了門內。
少年高大的身影被光拉長,將清瘦斯文的老師完全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下。
第209章 美人蛇
來者不善。
燕秦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意圖,盡管他並沒有滿臉怒意,但周身氣壓極低。
他將資料做了搜集後,才來尋找藺綏,在來的路上,燕秦一直在想,藺綏看見他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心虛、恐懼、得意?
又或者已經換了住處,此地人去樓空。
然而都沒有,藺綏面對他的闖入絲毫沒有驚訝或者其他情緒,隻是抬頭看著他,甚至不慌不忙地將鼻梁上微微下滑的眼鏡向上推了推。
燕秦深知異世界自己處境的劣勢,他有預感他還會再次回到那個地方,為了更好的活下去,他必須要在藺綏面前掌握主動權。
比如先制住藺綏,就像藺綏對他做的那樣。
一般情況下而言,少年對上成年人應當沒有太大的優勢,可強壯的少年面對斯文瘦弱的青年,情況似乎就一邊倒了。
藺綏沒有進行掙扎,被燕秦握住手腕壓在了玄關上。
輕微的碰撞聲夾雜著悶哼,藺綏鼻梁上的眼鏡又下滑了些,整齊的衣衫在被鉗制中微皺。
如同他在睡蓮池中浮出的模樣,美麗、脆弱、無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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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秦知道,這都是藺綏的假象,他的殺機藏在看不見的水面之下,他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卑劣又冷血,可以毫不心軟地利用人的善良和信任,一絲一毫都不覺得愧疚。
這種人在廢土世界如魚得水,燕秦不想死在他手裡,更不想成為他的奴隸。
“你這樣可不禮貌,我完全可以報警告你私闖民宅甚至故意傷害。”
藺綏身體放松,即使處於下風,看起來也無比從容。
燕秦神色絲毫不變,淡淡道:“隻要你有呼救的機會。”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燕秦發現,這種感覺還很不錯。
藺綏的手腕細瘦,燕秦一隻手就可以將他兩隻手握緊,眼睛在藺綏的客廳裡掃視而過,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後,幹脆彎腰向下,用另一隻手抱住了藺綏的腿彎,將藺綏直接扛在了身上。
這變故讓藺綏的大腦都有瞬間的空白,燕秦手段太簡單粗暴以至於他都不知如何表述。
燕秦沒想那麼多,他習慣用最簡單幹脆的方式解決麻煩。
因為藺綏獨居,住的這間房子面積並不大,兩室一廳,其中一間是書房,燕秦越過書房,去往了臥室。
他沒松開鉗制藺綏手腕的手,騰出了另一隻手,讓藺綏掛在自己身上,打開了臥室的門。
藺綏回過神後依舊平靜,燕秦現在控制住他又如何,時間一到他們還是會返回異世,除非燕秦就這樣殺了他,但不會有這個可能。
即使威脅燕秦的人不是他,燕秦也不會動手。
燕秦從藺綏的衣櫃裡找到了符合自己要求的物品,拿出了幾條領帶,先系了一條在藺綏的雙手上。
他打的死結,他怕藺綏跑了,在打結的時候還用腿壓制著藺綏的雙腿,直至藺綏的手腕無法掙脫束縛,他才神色冰冷地放開了藺綏。
臥室的窗簾開著,燕秦打算拉好窗簾,但走到窗邊關上窗戶時,忽然和一雙眼睛對上,在那瞬間他的心裡一緊。
眼睛的主人是住在對面公寓斜上方的女孩,正站在臥室的窗戶上往下看,不知道看了多久又看見多少。
如果她報警的話,一切就棘手了,燕秦暫時還不想將自己的身份暴露在官方面前,不僅僅是不習慣,更是因為官方現在也對異世界的事情知之甚少,而且在異世界並沒有構成穩定的組織,他現在處於下風,接觸到的東西也有限,幫不上什麼忙,也未必具有營救價值。
加之藺綏這人詭計多端,他怕進一步激怒他。
如果要遮蓋過去,大概隻有一種辦法能夠合乎情理,燕秦心裡糾結,面上卻不動聲色,關上了窗戶,拉上了窗簾的內層薄紗。
這能起到一定的遮蔽效果,卻又能讓外面的人看清裡面人的身形。
燕秦深吸了一口氣,悶頭將藺綏從床上抱了起來,將他抵在了窗戶上。
燕秦都做好了捂住藺綏嘴巴的準備,卻迎接了藺綏十分不給面子的嗤笑。
“你總不會忽然強制性投懷送抱讓我心軟,讓我猜猜你關窗戶的時候看見了什麼,目擊者?”
藺綏樂不可支,雖然他沒看見燕秦剛剛的表情,但是想象一下畫面都很好笑。
燕秦面對他的嘲笑心裡微惱,去做親吻藺綏脖側的假動作。
一股淡淡的暖香在他靠近藺綏頸窩時便充斥在他鼻腔裡,讓他心神一恍。
“你這種掩飾方法也太拙劣了,說不定人家以為你是入室幹壞事,你被發現的就更快了。”
依舊含有笑意的嗓音從右上方傳來,燕秦不必去看都能想象藺綏的表情,如同藺綏那日劃開手掌高舉著,睥睨他的模樣。
飽含著勝利者的優越感和上位者的姿態,這種分明令人不適的感覺放在藺綏身上,卻有著微妙的契合,讓人覺得他就該如此,凌駕於眾人之上。
即使燕秦對他心存惡感,也不得不承認就是如此。
可如今藺綏明明陷入被動,卻仍有這樣的張揚,燕秦怎會沉默地讓他看輕,那本來要做的假動作成真,他幹脆地咬住一塊皮肉,用犬齒碾磨,充滿威脅。
藺綏的脖頸不自覺微微上揚,從仍有一絲縫隙的薄紗裡看見宣泄而下的天光。
瞬間的刺眼,讓他不得不眯了眯眼躲避光線的直射。
斜上方的少女不自覺地抓緊了窗戶上的框架,瞪大了眼睛。
白色薄紗透露些許墨發,影子重疊。
她看見了黑發下的眼睛,白色薄紗遮住了他的左眼,另一隻眼於狹小縫隙中若隱若現。
他看見了她。
他笑了。
直至那隻眼睛隱沒,改換為陽光下顯得異常白皙的側臉,再到一切消失,窗簾厚重的部分被合上,連影子都看不見了,她才開始大口呼吸。
那個青年沒有求救,他明明被綁住了,卻讓她感覺他才是遊戲的主導者,她移開了放在電話播出頁面的手指。
——啪嗒。
燕秦按開了臥室裡的燈,沉默地看著靠坐在床上的藺綏。
報復性的情緒過後他有些失控,好在及時停止,但藺綏的皮膚上還是多了幾個紅印,這和他原本的想法背道而馳。
藺綏雙腿交疊,既沒有出聲嘲諷他,也沒有惱怒生氣,依舊帶著盈盈笑意,另類的波瀾不驚。
燕秦心裡忽然升騰起了極為辛辣怪異的情緒,在心底冷哼地想這個男人如此濫情,他這點招數又算什麼呢,怎麼可能會威脅到他又恐嚇到他,他根本不在意說不定還在心裡笑他生澀才對。
燕秦有些生硬地將話題拉回正軌:“我們談談。”
即使這個氛圍和商談無關,可是藺綏也是這麼和他談話的,他當時的情況還要更難堪和窘迫些。
藺綏氣定神闲道:“你沒有和我談條件的資本。”
燕秦被他篤定的態度弄得心裡一沉,走近了床邊。
“即使你願意讓官方知道你的身份?”
“那又如何,他們能讓人去殺了我嗎,即使我是怪物,也是那片大陸上合理存在的產物,誰要滅亡我都合乎情理,同樣,我滅亡誰也是一樣。”
“那是片有著自己秩序的世界,就算官方想插手也為時尚早,那時候你早就是我的手下亡魂了。”
燕秦:“你不怕他們在這裡為你判罪,不怕他們為了消除威脅將你控制甚至處理?”
“說不定在這裡死了,我就可以在另一個地方永生。”
漂亮青年面上的笑容擴大,眼角眉梢都透著愉悅。
“無論我生或者死,你都被我掌握在手裡,除非你現在就殺了我,去賭那個可能,你敢嗎?”
藺綏同燕秦相望,唇瓣開合,吐出近乎挑釁又似誘哄的話語。
燕秦自然也知道,如果他要在異世界完全解脫,他隻有現在的機會,否則隻要藺綏有一口氣回到異世界,他面對的就是變本加厲的折磨甚至是死亡的命運。
燕秦眼眸閃過暗光:“你就知道我們會再次回去?”
藺綏反問:“你出現在這裡,不就證明了你也這麼認為?”
“在這裡殺人可是犯法的,你不想再次回來時做一輩子的逃犯吧,你可是前途無限的優秀學生,不是麼?”
“如果你現在就把我交上去,政府也不會隻聽你一面之詞處置我,等我們再回去,你知道你會面臨什麼。”
燕秦說出了和藺綏相同的話:“如果在異世死亡是留在現世的唯一辦法呢?”
“那你大可試試,你要賭嗎?”
燕秦不願意賭,事實上他認為,無論是在哪個世界死亡,都是真正的死亡,盡管現在還沒有充分的證據去進行論證。
燕秦掐住了藺綏的脖子:“你真以為我不敢對你怎麼樣?”
他不可能真的殺了這個人,隻要他還存在於這個社會,他就不能。
而他又無法威脅藺綏說出什麼保證,藺綏這樣的人肯定會出爾反爾,到時候去了異世他便是入海的魚,怎麼可能會按照一紙空言做事,可就這樣認命他又不甘心,除非他願意放棄前途,背棄自己的道德,殺了藺綏再自首,以求擺脫。
“你當然敢。”
藺綏知道他的想法,不把脖子上的那隻手當回事,懶散地靠在床邊。
“隻是你始終涉世未深,不知道這世界上有很多方法可以達到目的,如果我是你,我會主動投誠,再找機會進行解決,畢竟那個軀體是個怪物,哪怕是人人類都會猜疑,何況是怪物。”
藺綏饒有興味地教導著燕秦可以用什麼辦法殺死自己,他列舉的遠不止這一條。
這模樣讓燕秦有些不寒而慄,這說明藺綏已經將數種辦法都設想過並且做了相對應的防備,他的心機之深如同汪洋,充斥著猜疑。
燕秦的掌心冒出了汗珠,卻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從心底湧出的難以抑制的奇怪亢奮。
讓他想起了咬住藺綏頸側的感覺,甜味的暖香,細膩柔軟的肌膚,皮層下流淌的血液,仿佛觸碰到那顆骯髒又迷人的心。
第210章 美人蛇
日光被厚實的窗簾隔絕,人為營造出夜晚,頭頂上暖色調的風光讓房間裡的一切顯出朦朧的柔和。
燕秦終於反應過來內心的那種怪異感從何而來,他看著眼前的青年,眼裡帶著探究。
如果說藺綏就是這樣一個工於心計的人,那他又怎麼會被他輕而易舉的搜集到證據,又怎麼會任由他提交證據。
更何況之前他身為輔導員時針對他的那些手段,和如今比起來,顯得格外粗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