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近乎咬牙切齒地問候:“不行。”
世間竟然有如此修道之人,居然還是新掌門,拂雲派到底會不會選掌門!
掌門嘆氣:“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一點誠意都沒有。”
最後燕秦還是用自己的神魂起誓,掌門帶著遺憾的神色離開了。
燕秦黑著臉回來,看見藺綏時神色不自覺流露出委屈。
不過他也沒說什麼,隻是簡單的將自己的誓言說了出來,將那段插曲一筆帶過,默默地牽著藺綏的衣角。
藺綏看的有趣,頗為滿意地對他點點頭,抽回了自己的衣角,笑著朝前走去。
燈火下,藺綏身後無影。
燕秦跟著他,像是他的影子。
以京都為棋盤,藺綏的布局逐漸明朗。
老皇帝以太子結黨營私為由廢太子,立七皇子為太子,詔書才下不久,他就病了。
新太子代為處理朝政,宰相輔佐監國。
身為鬼可以去人去不了的地方,可以知道很多秘密,藺綏將能告訴太子的都告訴他,原七皇子今太子的勢力突飛猛進。
老皇帝病了半個月撒手人寰,新帝登基時,他問藺綏到底要從他這裡得到什麼。
“無他,隻願社稷安穩,河清海晏。”
新帝心中雖不信,但也看不出別的什麼,隻道:“妙山真是高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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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綏和他客套笑笑,沒有多言。
七皇子雖然不是一個特別有能力的帝王,但勝在他現在年輕,剛登基有大展宏圖的野心勃勃,但也有對自己能力的認知,不會狂妄。
隻是他這種清晰的認知可以維持多久就不得而知了,藺綏也不感興趣,他隻需要看到他要看到的,成功完成任務就好。
根據後世所學,他提供了不少想法,讓皇帝和能人因地制宜。
由上自下治理嚴明,亂象減少,那些怨氣自然也少了,鬼怪也漸漸消散,一切有序進行。
藺綏隱隱所覺任務要完成時,在第二年的元夕前。
元夕節那日,京城不設宵禁,萬民同樂,寶馬香車堆滿街道。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藺綏看著不遠處黑衣青年提燈而來,他身後一切斑斓色彩都漸漸模糊。
這一年,他們其實沒怎麼親密過。
不是他有心結,也不是不願,隻是他們之間忽然達成了一個共識。
這世間有萬種方式可以表達情愛,並非隻有一種。
這次的碎片最像原來的燕秦,藺綏和燕秦歡好太多次了,覺得這樣其實也不賴。
從那隻燕子紙鳶開始,燕秦送了他不少東西。
端午節給他送粽子、七夕給他一隻兔子。
藺綏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送兔子,然後發現他把牛郎織女和嫦娥後羿弄錯了,那隻兔子最後變成了紅燒兔肉,味道還不錯。
中元節給他燒了一堆自己裁的衣服,那雙拿劍的手裁起紙來也格外靈巧。
中秋節是月餅,燕秦還送了張紙折的小狗。
冬至餃子,除夕是枚刻了他名字的平安玉牌。
而後便是元宵,這一年過的這樣快。
燕秦提著漂亮的燕子燈,仰頭看著樹上坐著的鬼郎君。
“阿綏,一起逛逛嗎?”
藺綏垂眸看他:“你想去嗎?”
燕秦瞧見他身上的衣物悄然變化,本是繁復精致的衣袍,忽然隻剩一件外衣。
絢爛燈火下,黑金色的腰鏈在他的腰上閃著迷人的光,小小的紅珠綴在肚臍上,隨著他胸膛起伏微微晃動。
他交疊雙腿,姿容放蕩,卻高高在上。
燕秦聲音變得有些沙啞,他頗有些艱難地問:“可以回家嗎?”
藺綏為抬下巴,像是恩賜。
這夜宅子裡空蕩,連燭火都未明。
一人的影子在月下晃動,卻是成雙共枕眠。
細窄柔韌的腰晃動,那短短的流蘇也跟著晃動。
“慢……些。”
長夜裡,那盞燕子燈等晨曦。
藺綏攀在燕秦肩上,看見了那抹天光。
隨後,陡然陷入黑暗。
-
瀾滄大陸,懸劍山。
黑衣劍修面色蒼白如紙,嘴角流出血痕,他卻顧不上擦拭,強忍痛苦。
洞穴外驟然落下天雷,像是警告。
青年視若無睹,哪怕唇邊血越流越多,他依舊強行運功,意圖召回自己的碎魂。
一道天雷劈到了洞穴口,滿地碎石,連懸劍山都跟著晃了晃。
青年依舊無動於衷,強行融合自己的魂魄。
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一切,他根本不知道還有天道這種變故。
所幸阿綏先前為他煉魂,才讓他在每次魂魄歸位時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如今可以強行召回自己散落的其他靈魂碎片。
他不需要讓阿綏受輪回之苦,他根本不需要去那麼守著他。
【你瘋了,你的神魂之傷根本沒好,如此強行拼湊隻會讓你的傷更加嚴重,你老老實實地等著輪回結束不好嗎!】
天道意志終於忍不住開口,不明白燕秦為什麼要這樣。
它為了讓他神魂能夠安然無恙,才這樣分散地為他治傷,可他現在居然強行召回靈魂碎片,除了讓自己傷更重以外沒有任何好處!
“不需要,離開這裡,我的命運不需要你擔憂,把他帶回來。”
燕秦格外厭惡這個所謂的天道意志,憑什麼懲罰藺綏,決定他們的命運。
如果要以失去藺綏為代價,他才不要成為什麼天道之子,他根本不在乎。
【你是主角,你有著既定的命運,你有你的大道,任何人都不能破壞!】
“是麼?你攔不住我,你也傷不了他,魂鏡你解不開,大不了我和他同死。”
燕秦擦去唇角的血液,即使身體痛得無法動彈,他面上仍然一派輕松。
天道意志被激怒了,它的聲音帶上來劇烈的情緒,近乎尖叫。
【那隻是一個炮灰!要不是你他早就已經魂飛魄散了!他欺騙你,奪你道骨,你又因他神魂散落,如今你又要為他罔顧大道,即使整個大陸會因為你的選擇滅亡?】
那道天雷,本就是朝著藺綏而去,他應該立刻魂飛魄散,可天道意志沒想到藺綏的神魂中居然有一面魂鏡。
魂鏡可以將一人的神魂之痛帶往鏡面裡,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所以氣運之子的魂魄才會散落。
若不是燕秦是氣運之子,他早就已經死了。
天道意志沒有和藺綏說實話,它怎麼可能說實話,那樣它會立刻被要挾。
“如果蒼生要讓他死去,那這蒼生覆滅了又與我何幹。”
燕秦心中有道,但阿綏於他重於道。
【你不該是這樣的,你不能是這樣的,你崩壞了,你不該有情。】
“我是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燕秦覺得,這個所謂的天道意志才不該存在。
天道於萬物公平,各有法則,怎麼會圍繞一人而行。
之前也應該都是它作怪,難怪他自己剖骨不成,隻能等阿綏自己動手。
早知他就應該和阿綏說開,隻是他知阿綏心高氣傲,阿綏寧可次次受苦尋改變之法,也不願意直接對他動手。
他怕自己的行為在阿綏看來像同情像贈予,阿綏拿他的道骨他心甘情願,他沒了道骨可以再修煉,阿綏那樣的人又憑什麼困於那樣的身軀裡。
燕秦看出來這天道意志的作用有限,同它僵持。
“帶他回來。”
天道意志無可奈何,氣運之子任性妄為讓它毫無辦法,它抹除不了魂鏡,又不想氣運之子死,它還需要他完成他的命運。
天道意志松口妥協:【好,我可以答應你,不過他已經被我放去了你最後一個靈魂碎片的世界,我也可以讓他回來不再對他動手,畢竟你可以為了他放棄大道,但你要答應我一點,你必須要完成主角應該做的事情。】
“自然。”
燕秦隱隱可以猜測到是什麼任務,他現在滿口答應不過是權宜之計,等到阿綏回來,他們再相商,一起面對。
天邊雷雲散去,燕秦身體放松,本就殘缺的神魂在強行融合下傷痕累累,他閉上眼,陷入深眠。
-
藺綏睜開眼,眼前是張黑色的辦公桌。
他站在桌外,桌內空無一人。
他沒有等到系統給劇情內容,先聽到了系統的聲音。
【告訴你個好消息,這是最後一個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