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一道:“那我先去見他。”
藺綏點頭:“我們就在不遠處。”
若一跟隨著紙鶴的指引而去,藺綏和燕秦緊跟其後。
燕秦看著若一在遠處的身影,心裡不合時宜的念想再度膨脹。
他想趁這道士離得遠的時候,把藺綏藏起來。
第194章 鬼郎君x雙生子
了塵道人年逾花甲,眼眸清明銳利,仿佛能夠洞悉世事。
他一身白袍,看著眼前自己悉心栽培予以重任的愛徒,眼裡浮現幾許復雜。
“恭喜師父出關。”
若一神色如常,行了見禮,仿佛從未對師門召令視而不見,也不知往日種種,仍然是那個不染世俗的拂雲派大師兄。
“若一,你長大了。”
了塵輕嘆,他才出關,知道自己吩咐的事弟子們沒有辦妥。
道門內一連死了十幾個師兄弟,門中人見他未出關便找若一回來商量,但一連去了好幾個紙鶴都沒有回應,但門派內若一的魂燈還在,有弟子來尋若一,卻發現若一不願回師門,還同厲鬼廝混在一處。
門內弟子議論紛紛,也不管若一了,隻等他出關稟報。
了塵是沒打算讓若一知道惡面之事,他布置了那麼久,卻沒想到緣分如此,竟然還是讓若一知道了。
若一淡然:“在師父眼中,我應該長大兩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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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塵神色越發復雜:“你在怪我?”
“師父於我有再造之恩。”
於若一而言,了塵是撫養他長大的師父,前世種種雖然他不知曉,但今生確實如此,若一向來尊師重道,自認欠他一分恩情。
了塵虧欠惡面,於他有恩,一碼歸一碼。
了塵露出笑意:“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他心裡不免可惜,為何這樣的孩子也有**,又為何那**而成的汙穢之物格外強大。
他當初如此行事,一是希望愛徒能在修行道上走的更遠,能更專心致志地鑽研術法,延續拂雲派榮光甚至是將它帶到一個更高的巔峰,二是覺得愛徒本就靈臺清靜,哪怕是分離人欲,那一部分也應該格外弱小,很好處理。
誰知那孩子被養到十六歲,在他動手時竟然可以原地化為厲鬼,從他手裡出逃。
他算到若是不完全處置,遲早會更為禍害,所以在入關前布置了一番,用他屍骨作為媒介,生養父母嵌入魂釘,誰知道這樣那個禍害都沒死,甚至讓他失去了十幾個徒子徒孫。
若是可以,了塵希望愛徒可以鏟除這個禍患,隻是可惜,他雖然讓他們分魂,但畢竟是一體,若一傷了那鬼,自己也會受傷。
了塵眼眸銳利地看著若一,問:“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煉化兇物,救濟世人,行拂雲之道義。”
若一的回答有些避重就輕,他不想這樣對師父出手,也不打算阻攔藺綏。
“不尋定魂玉了?”
了塵捻了捻胡須,聲音帶著些飄渺。
了塵雖然才下山不久,但身為一門之首,他自然有自己的本事,已然知道若一手中有半塊定魂玉,正在尋剩下半塊的下落。
若一沒有立刻答話,倒不是他不想找,隻是想看看師父是什麼態度。
倘若他要阻攔,恐怕他們之間的衝突便要提前了。
了塵見若一沉默,還以為他是在猶豫,忍不住勸道:“這樣不好麼?”
他費了那麼大力氣做成這件事,當然不希望若一和那汙濁的惡鬼融合。
可惡面不除,若一就不能補魂,如今若一知道那是自己的另一半,他去除那鬼,若一可能會阻攔,最好的情況就是若一和他回山,不再插手此事。
了塵繼續道:“我早已為你想好萬全之策,你和我回去,待那惡鬼消散,我會為你補缺,你永遠都是拂雲派的大弟子,未來的掌門,若一,為師對你寄予厚望,希望你能明白為師的苦心。”
若一明白他的意思,隻是他從不是有私心之人,哪怕沒有藺綏他都不會答應這件事,更何況還有藺綏在一旁,他怎麼可能對他的態度置之不理。
他知道藺綏要的是惡面和他融合之後的人,而不是補上了缺口的他。
“師父教過我,天行有常。”
了塵如此做派,強求因果,早已背離了‘順應自然’的教義。
了塵默然一瞬,沒有接著這句話,反而道:“我最開始看見你時,你還是個襁褓中的嬰孩……”
他開始打感情牌,隱匿在暗處的燕秦卻是不屑地撇了撇嘴。
他倒是希望如此,那個道士回山上,他和藺綏逍遙快活去,至於那老道的追殺,盡管來,他正好也想解決他。
“你說他會不會答應,畢竟答應了他又可以回去做他的大弟子了,還能做掌門。”
“他如果答應了我就帶你走,我不想和任何人分享你。”
燕秦摟著藺綏的腰,見他若有所思,還以為他在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
藺綏想的卻是了塵的心思,如今他在暗,以先機洞悉了塵的算計,但了塵不知道他心裡清楚,也不知道他的殺意。
了塵對於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徒弟在目前還很愛護,畢竟是他花了心思培養的門派之光。
他原本想的是在燕秦的善惡面融合之後再動手殺了塵,現在卻覺得可以提前,讓若一以身作餌,了塵應該會上鉤。
藺綏陷入頭腦風暴,在腦海裡不斷進行方案試錯。
暫時敲定了幾個方案後,藺綏繼續聽著那邊師徒倆的對話。
燕秦見他忽略了自己,有些不開心地咬上了他的唇。
藺綏被他拉回注意力,以眼神表示疑惑。
燕秦知道他完全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也徹底明白了他想讓他們融合的心,沒說話繼續吻著藺綏。
藺綏不得不分神,一邊看著那邊的情況,一邊略有敷衍地回應著燕秦。
正在聽師父回憶往昔的若一眼底神色有異,不太自然地抿了抿唇。
他知道師父這番用意,想要讓他動容,可是師父可能忘了,他的人欲已經被剝離了,知道師父做這些事情,他沒有生氣,聽師父回憶,他也沒有動容。
他現在都注意力都被口中奇怪的觸覺所擾,他和藺綏親吻過,自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明明他雙唇緊閉,那柔軟靈巧的舌尖卻仿佛在他唇中與他糾纏不休,那是極為奇妙的腦內反應,來源於另一個自己。
意志清楚他什麼也沒做,可略帶顫慄的興奮反應卻在模糊他的感知。
若一想到了消失在他和惡面手中的半塊定魂玉,心中了然。
在眼下這種情況,他們卻在不遠處親吻,若一指尖屈起,心髒跳動,仿佛被枝葉纏緊,滿是酸澀。
可在這種情況下,仍有錯亂歡愉。
了塵沒發現徒弟的心不在焉,在看若一始終沉默不語時,道:“是否和我回山?”
若一回道:“師父說過他兇厲,他如今已是鬼城之王,能阻止他的人天下並無幾人,師父若是傾一派之力而除之,豈不是把我一人的私事麻煩到門派眾人身上,我跟著他,自會管束他,哪怕有朝一日融合,也定不會讓大兇現世。”
他極少說這麼長一段話,也對了塵表明了想法。
他不回去,哪怕找不到那半塊魂玉,他也會一直跟著惡面,如果有一天他和惡面融合,他他也不會讓惡面佔上風,讓融合之後的那個人變成一個惡人。
這段話裡還另有含義,便是不讓了塵再出手追殺惡面,他不會袖手旁觀,還提醒了塵這樣會讓門派裡的其他人有想法。
“你從小就極有自己的想法,你決定的事便不會回頭,罷了,你願意這樣就這樣吧,既然這件事是為師造成的,自然也由為師來善後,我會幫你推算剩下半塊定魂玉的下落,到時候你帶著玉回來見我,融合時我為你護法。”
“若一,你記得,無論何時,我都是你的師父。”
了塵說的意味深長,他不想徒弟的善惡面融合,可事已至此,融合就融合,索性還是前世的徒弟回來,也並無差別,隻是可惜了他謀劃這一二十年。
若一拱手:“多謝師父。”
情況忽然轉變至此,惡面有些迷惑,藺綏倒是覺得意料之中。
他冷笑,了塵打的算盤真好,這件事要是辦成了,他會有一個完美無缺的工具人徒弟,要是失敗了,就如同現在這樣,他還能做個順水人情,仿佛一切都是為了若一為了天下蒼生,將自己對惡面的傷害避而不談,甚至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事。
明明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卻裝的好似自己的苦心被辜負,當自己為徒弟滿心奉獻,真是惡心。
如果了塵知道若一瞞下了他對他的殺意,估計又是另一番臉色了,就像原書裡那樣,別說替若一找定魂玉,在知道若一也會受傷的情況下強逼若一對惡面出手,趁他們都虛弱時,想將他們都殺了。
燕秦聽的也很躁動,恨不得現在就出去把這老頭給殺了,藺綏按住了他,報仇不急於一時,要先物盡其用。
如果了塵能幫他們找到剩下半塊定魂玉,自然是再好不過,到時候再將真相告訴他好好‘答謝’他一番,情況一定十分精彩。
藺綏帶著燕秦悄然離開,等待若一回來。
若一不一會兒便歸來,看見藺綏和燕秦,一派如常。
“我師父說回道觀演算,結果之後會傳遞給我。”
藺綏頷首,那剩下半塊定魂玉自然不在京城,既然要離開京城,他要確保自己的布置妥當。
這些繁雜的事太多,一時間他竟然忘了之前被打斷的話題,忘了所謂的實驗,朝著七皇子府去。
藺綏離開後,若一看向了燕秦。
“有事?”
雖為一體,但他們彼此之間的來往並不密切,要不是有個藺綏在,他們都不願意多看對方一眼,從來都是燕秦單方面挑釁,若一不動如山,因此若一今天主動看向燕秦,讓燕秦有些意外。
若一輕聲問:“你未有所覺?”
燕秦不耐地看著他:“有什麼話直說,你感覺到什麼了?”
若一斂眉,纖長的睫毛在面上投射出陰影,這張平時沒有表情不笑也顯出幾分悲憫的菩薩面忽然露出了一點極淺的笑意。
他說:“你會知道的。”
他抬腿走出了宅門,在離開後攤開了掌心。
那裡有一道血痕,若一上了些藥,繼續朝外走去。
燕秦不滿地看著他的背影,輕嘖道:“莫名其妙。”
這廂,藺綏到了七皇子府。
七皇子正穿著練功服在院子裡打拳,他最近雖然得了皇帝的喜愛,但並沒有多扎眼,依舊做著不起眼的闲差,看兩位哥哥打擂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