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因為覺得說痛苦都覺得虛偽。
此間種種,他難辭其咎,他向來不愛說懺悔之語,隻覺得惡心別人也惡心自己。
在做任何事之前,他都已經想清楚自己要付出什麼代價,談何後悔?
若一沉默地看著他,覺得自己仿佛問了不該問的事情,又察覺到往日可能有內情。
不過那又如何,反正也不是他和藺綏之間,他懊惱自己果然不會說話,本想謀求什麼卻造成了相反的效果。
他眉宇間浮現愁色,也對藺綏道歉。
藺綏被他逗笑:“你和我道什麼歉?”
若一口拙,如實道:“讓你傷心了。”
“你啊……”
藺綏輕嘆,和若一額頭相貼。
一陣清風拂過,帶走幾許情絲。
從國師府出來,若一也受了傷,在他們調息療傷時,藺綏問清楚了情況。
和若一當日說的一般無二,燕秦說他聽見了有鬼說打聽到定魂玉的下落,因此前去,沒想到卻遭遇了暗算,被帶去了國師府。
國師看起來既不是道門中人也不是佛門中人,屋內布置雜糅了各門各派,奇奇怪怪的東西數不勝數,因此他應付的才很吃力,若一進去營救也被好一番幹擾,還是那國師離開,他們才順利出來。
燕秦篤定:“定魂玉就在國師府,我感覺到了那種安魂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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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殊:“那我們怎麼做?調虎離山還是硬闖?”
妙音:“怕是不容易,這裡是京城,那人又是國師,城中已經有人在秘密搜尋若一道長了。”
丹殊:“你不是那個拂雲派的嗎,他們怎麼不幫你啊?”
丹殊並不知道內情,覺得拂雲派好歹也是如今道家之首,香火也比較旺盛,皇帝也會給幾分薄面。
妙音:“三言兩語解釋不清,反正你知道拂雲派的掌門,君上必殺之足矣。”
見若一點頭,丹殊就不問了。
幾個人討論了好一會兒,倒是討論出了好幾個辦法。
燕秦的硬攻流,他打算把鬼城的手下們都叫來一起衝破國師府。
大家覺得他們被全天下的捉妖師一起圍剿,可能比踏破國師府還快。
妙音的調虎離山流,說將國師引誘出去,到時候人去國師府偷定魂玉。
丹殊說,萬一國師把定魂玉帶出門了呢?
若一對這個猜想表示肯定,因為他推算時答案被蒙蔽,說明這定魂玉對國師來說自然不一般。
丹殊說不如把國師引誘到自己的地盤來,讓他們就可以為所欲為。
但問題是那國師也不是傻子,哪有那麼好誘騙。
若一看藺綏一直不說話,問道:“你心裡可有章程了?”
藺綏把玩著手中折扇,這扇子做工精美,是七皇子給他燒的。
折扇張開,遮住了他大半張面容,露出一雙幽深眼眸。
“人間事,自然是以人間手段來做。”
那國師府被布置的危機重重,藺綏可不打算白白耗費功夫。
要想讓國師離開國師府那還不容易?讓國師府不再是國師府不就行了。
這話把丹殊聽得有些迷糊,其他人卻是若有所思,妙音更是領悟,對君上投以崇拜的目光。
藺綏自然還是從七皇子這邊入手,雖然是鬼,但是因為他提出的一些建議和想法,在七皇子心裡也和門客沒什麼區別。
因為藺綏提議七皇子假意討好皇帝,以此來獲得些許話語權,七皇子也照辦了。
如今皇帝最愛兩件事,一是美人,二是長生之道。
藺綏讓七皇子將皇帝帶出宮聽曲作樂,又在人間尋了一女子。
這女子出身於當初的畫舫,藺綏之前的布置是未雨綢繆,如今就派上了用場。
藺綏讓這妓子裝作女道打扮,不過也略有不同,有別於正經女尼,讓她多佯裝一些出塵孤傲之氣,又教她如何念清心經,如何說“陰陽調和長生道”。
皇帝本就迷這兩樣事物,當這兩樣東西結合出現在他面前時,他自然喜不自勝。
寵愛完美人後不僅沒有以往的昏昏沉沉,反而更加頭腦清明,讓他更覺得這女子就是天賜給他的仙子。
皇帝有這種錯覺妙音功不可沒,在皇帝和女子相見時,她已經奏響了鬼琴。
因為這美人,皇帝對七皇子都喜愛了幾分。
美人按照藺綏的吩咐,對皇帝吹起了枕邊風,說要見國師,和他一同論道。
皇帝自然高興,誰料想國師見到美人第一面就表示她是鬼孽。
這自然也是藺綏的手筆,他特地在女子見國師前,在她身上布下了濃濃鬼氣。
皇帝自然大驚,美人立刻委屈地替自己辯護,以各種方式證明自己的清白。
皇帝便對國師略有不滿,七皇子和本來就不喜國師的五皇子在一旁煽風點火,皇帝就對國師更有意見。
國師然後已經習慣了皇帝聽從自己的話行人間事的方便,所以不惜使用障眼法,將女子變成狐妖。
藺綏早預料到他會這樣做,讓七皇子帶若一進宮。
雖然了塵對若一已經起了懷疑,拂雲派也態度微妙,但是有許多人也並不知其中內情,自然以為若一還是那個拂雲派的天才,紛紛力挺若一。
皇帝對國師的懷疑更甚,藺綏從頭到尾在這場鬥爭中就沒有露過面,但一直在背後推波助瀾。
他不僅在七皇子這裡使勁,也在五皇子那邊讓人說一些話。
太子和國師有來往,五皇子本來就不喜歡國師,更不喜歡身為太子的兄長,所以對扳倒國師比七皇子還積極。
國師府很快就被重兵把守封禁了,國師也被壓入了天牢。
但國師怎麼可能束手就擒,逃之夭夭。
他這一逃,藺綏就可以動手了。
沒了機關重重的布置,雙拳尚且難敵四手,國師很快束手就擒。
不過讓藺綏沒想到的是,他身上竟然隻有半塊魂玉。
藺綏逼問:“剩下的半塊在哪裡?”
國師是個幹瘦陰沉的男人,他譏诮地彎唇,就是不說。
“再不說我們就殺了你。”
燕秦性格兇厲,之前他本來就他暗算過,早就想動手了。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眼裡閃爍著算計的光:“殺了我,你們就更不知道了。”
他還打算說什麼,忽然覺得心口一痛,有些不可置信地低下了頭。
一把折扇貫穿了他的心髒,血液噴湧。
藺綏滿臉嫌惡:“我最討厭別人威脅我。”
這種人怎麼可能會乖乖的說出剩下半塊魂玉的下落,撲面而來的算計的味道讓他不想多看一眼。
原書裡燕秦在夢鬼那裡拿到的是一整塊魂玉,說明剩下的半塊魂玉一定還存在於世間某處,可以被收集。
“這樣死真是便宜他了。”
燕秦用鬼火燒了他的屍身,這人的魂力很弱,難怪要佩戴定魂玉,死後見鬼都當不成,已經消散了。
若一寬慰藺綏:“我會精進卦術。”
“隻要存在,肯定能打聽到。”
燕秦沒掩飾自己的高興,反正他也不想融合。
藺綏沒有就此離開,他在京城的布置還沒結束,皇權之爭他必須要插手。
若一則努力推演剩下半塊魂玉的下落,燕秦回了一趟鬼城,讓他們繼續打聽。
轉瞬便過去了一月,春寒料峭。
藺綏從七皇子那歸來,燕秦有些煩悶地告訴他,他們手裡的那半塊魂玉不見了。
藺綏皺眉,看向若一:“怎麼會不見了?”
從國師那裡拿來的半塊魂玉一直保存在若一那裡,讓他做推演用,怎麼會不見了?
“我看見他一直拿著那個玩意兒,算又算不出來,我就想拿來看一下,然後玉就憑空不見了。”
若一點頭:“當時我正拿著玉,他想從我手裡拿走,那玉就在我們二人手中不見了。”
“那你們有什麼感覺嗎?”
不是被偷走搶走,藺綏微微心安,看向一人一鬼。
燕秦和若一同時搖頭,他們什麼也沒感覺到,沒有什麼魂力入注,就跟平時一般無二。
“那就……”
藺綏準備說實驗看看,卻見一隻散發著紫光的紙鶴飄到了若一的身旁。
若一眉心微沉,道:“我師父來了。”
“來的正好,我們還沒去找他算賬,他竟然敢先找上門來。”
燕秦冷笑,卻被藺綏拉住。
“他手裡不會沒有任何準備,見機行事,先看看他的來意。”
藺綏知道了塵是出關了,之前他閉關,所以在梧城那次他才沒有親自現身。
藺綏喜歡準備充分之後再行事,現在殺了塵把握還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