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綏知道自己不應該分的那麼清的,因為眼前人就是燕秦的碎片,可是他真的很想見到完整的他。
那之後呢,藺綏不知道。
他依舊沒有想到什麼好辦法去解決心理的障礙,他無法開口乞求原諒,也甚至不必開口,他知道燕秦會原諒他。
可他無法對自己釋懷,這樣的他隻會不斷地折磨著自己又折磨著燕秦。
而且燕秦的魂魄歸位後,他就會被天道徹底殺死,就此魂飛魄散吧,甚至都不必去面對燕秦。
如果能毀了天道就好了,藺綏不想死,他做這一切就是不想死,怎麼可能會為了想要逃避燕秦而去死呢。
他靈臺裡的藍色珠子光芒暴漲,系統感覺到了他的殺意,近乎俯視地說:【你殺不了我。】
【你要知道,我隨時可以讓你死掉,要不是氣運之子,你以為你還能活著嗎?】
細小的閃電自魂魄裡散開,系統隻是為了小懲大誡,冷哼了一聲就停止了電刑。
燕秦在藺綏出神看著他時便覺不滿,這人分明在看他,又好似在透著他瞧著誰。
那眼裡的恍然不似歡喜,又遠勝歡喜,讓他心口一痛。
後來燕秦才知道,那種情緒名叫“思念”。
他還沒來得及問藺綏夢見了什麼,就見藺綏臉上浮現痛色,軟倒在榻上。
“怎麼,是那個東西動手了嗎?”
燕秦扶住他的肩膀,眼神透過院子的天空,鬼氣朝著外界四溢。
“和他沒關系,不過這村子確實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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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綏緩了一會兒坐了起來,臉色依舊白慘慘,襯著他烏黑的眼眸,給人的感覺格外沉鬱。
能讓人做好夢就算了,竟然能讓鬼也陷入安眠。
藺綏這努力思索著原來的劇情裡有沒有這種東西,忽然聽到跟前的燕秦說了什麼。
他有些驚詫的抬頭,不知道他玩的是哪一出。
燕秦以為他沒聽清,又重復了一遍說:“我們成親吧。”
“你夢到這個了?”
藺綏知道燕秦必然不會無緣無故的提起這件事情,他連情愛是什麼都不懂,怎麼會忽然想到成親,那必然是有什麼讓他有了這種印象,不必多說,一定是夢境。
燕秦沒有掩飾地點頭,緊盯著藺綏說:“我們成親,我可以天天分給你鬼氣,我也不會把你吃了。”
他的邏輯很簡單,他已經給出了身為鬼的兩大諾言,一,給鬼氣,二,絕不會吃他,認為藺綏應該會放心地和他成親。
卻見藺綏笑了,不是淺淺地笑,而是聽聞了什麼好笑的事情,笑了好一會兒。
燕秦被他笑得不高興了,悶聲問:“你不願意嗎?”
“小燕郎君啊,可沒人會像你這樣求親。”
藺綏挑起燕秦的一縷青絲,指尖打著轉,煞是輕佻。
“那我該怎麼求親?”
“這你便要自己琢磨了。”
藺綏懶洋洋地放下他的頭發,轉身出了黑傘。
他並不想談論這個話題,上一世的燕秦求婚他尚且沒有答應,怎麼可能會答應這種笨頭笨腦毫無技巧看起來都沒什麼感情的求親,這個燕秦就差說是明搶了。
燕秦不理解,想了好一會兒也不明白,轉眼看見了在院子角落裡待著的赤蛇,走過去把它拎了起來。
“醒醒。”
丹殊正在一片溫柔鄉裡樂開懷,結果轉瞬眼前的美人都成空,隻留下一張讓他做噩夢的厲鬼的臉。
他瞬間清醒,整條蛇彈了出去,落地化為了人形,一臉驚恐。
“我的美人呢?我那麼多的美人呢?”
“那些夢一會兒再做,我有事要問你。”
打不過的丹殊敢怒不敢言,隻好說:“你想問什麼?”
“怎麼和人求親?”
丹殊有些犯難地嘖聲:“你要是問我怎麼和人歡好,我能答上百八十條,可怎麼和人求親,我還真不知道。”
“畢竟成親又不似平常男歡女愛,雖然也講究個你情我願,但又完全不同。”
燕秦:“不是男歡女愛,是男歡男愛。”
丹殊:“……就你這樣,我建議你還是別求親了,妙山君怎麼沒把你打死啊。”
燕秦認真說:“他弄不死我。”
丹殊:“……你是我帶過最差勁的學生。”
燕秦鄙夷:“這個問題都回答不上來,還好意思自詡我的老師?”
丹殊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裡,為他這個木頭腦袋而氣憤。
欺蛇太甚!欺蛇太甚!
丹殊:“你根本不懂情,為何想和他成親?”
燕秦很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為什麼要懂了才能和他成親,我就是想,我還想問你為什麼說我不懂情,我想和他在一起,這為什麼不叫情?”
這話有點繞,但丹殊聽懂了。
他反而被問住了,站立在原地兀自思索。
對啊,這算不算情?
第186章 鬼郎君x雙生子
天將明未明。
妙音手裡抱著七情琴,神色仍然恍惚。
“鬼君,我做了一個美夢,是日思夜想夢寐以求的那種美夢,但被它喚醒了,記不太清夢中是什麼情況了。”
妙音隻記得自己夢到了父母,和父母過著比從前還好的生活,父母很開心她越發精進的曲藝,一家人和和美美。
忽然間鬼琴嘈雜亂奏,讓她從夢中世界清醒,讓她有些悵惘。
即使知道那是夢,還是忍不住想要多停留。
她呢喃:“這好夢村當真能讓人做好夢。”
藺綏並不接話,如果說是普通的祥瑞之地,能讓人做美夢倒是沒什麼,但是這地方竟然也能夠將鬼魂拉入夢境,可見不尋常。
倘若這裡是什麼古剎道觀,還能說道說道,可這裡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村莊,即使有人著墨為之增添一兩樁讓人津津樂道的奇聞異事,但終究沒什麼特別打眼的地方。
要不是燕秦感覺到了什麼,藺綏都不會在這裡多給一個眼神,不會多停留就會離開。
別說是他,想必尋常捉妖師也是如此。
“發現了什麼嗎?”
燕秦迤迤然從黑傘裡走出,自若地走到了藺綏身旁,一點兒也沒有求親被拒絕後的尷尬與窘迫。
藺綏想,他大抵是不會把那種情緒放在心上,又或者說根本不會產生那種情緒。
藺綏自然比他還從容,他看向窗外,太陽已經出來了。
“先打聽這個山神是什麼來路,我們要找的東西和這夢境不知有沒有幹系,但既然是在這個地界,自然要先把這山神找出來詢問一番。”
雖然詢問的過程不會很友好,畢竟不那麼正派的山神都不會歡迎有厲鬼來到自己的地界,更何況是正兒八經的守護神。
藺綏估計這的山神不是沒露面,一定是在暗中觀察他們,畢竟像這種小山神,一般實力都不會太強,供奉的越少,神力就越微弱,如若無人記得,便要徹底消散於這人世間。
他們與話本裡的“天庭上的神”並不相同,原書也並沒有提到這種傳統神仙。
這些山神是由信仰而生,由信仰而散而亡。
妙山上的那個山神就是無人供奉,弱到被原主這隻鬼給霸佔了山祠,不得已消亡了。
能把這個村莊弄得這麼幹淨,雖然不知道這奇怪的做夢是不是和那山神有關,說明這山神實力尚可。
對於山神的謹慎窺探,藺綏也覺得意料之中。
畢竟他和燕秦都不是之前從妙山上出來的兩隻普通鬼魂了,燕秦不必說,修煉速度一日千裡,他本身就是鬼王,雖然原主稱王有些狂傲,但也小有實力,他這一路吞吃煉化不少厲鬼,咒法越發得心應手,也不可同日而語。
雞鳴三聲,村子裡有人開始起身了。
妙音在村子裡轉了一圈,發現留宿在這裡的住客並不止她一個人。
好夢村在去往宏興縣的必經之路上,離官道較近,時常會有人因為太陽落山前來不及進城裡,就在這裡投宿一晚。
村子裡人家雖不多,但房子卻沒住滿,有些村民會專門拾掇出房間來給這些住客留宿,收幾個房錢。
村民說,一般住的多的還是學子,進城考學的時候,在他們這裡住的人會比較多。
“你們應當也知道,曾經有舉人老爺曾在我們這住過,還寫詩誇過我們好夢村。”
大娘一邊喂雞,一邊與有榮焉地說。
“我也覺得我們村子裡的風水頂頂好,雖然人不多,但都是本家,鄉裡鄉親間都沾親帶故,雖然這世道不太平,但我們過得很知足。”
“還得多謝山神老爺眷顧。”
聽大娘感嘆似的一句,妙音立刻好奇詢問。
妙音早就把臉上的面紗摘了下來,她平時看著淡淡的沒什麼表情,但打聽消息和人闲話家常時卻顯得很有幾分嫻靜美感,一個面容姣好的柔弱女子,大家還挺樂意和她說話。
“前些年我們都不住這,是後來搬下來的,之前我們都住在後邊的山上,就那半山腰的位置。”
“有一日,村子裡的人忽然都做了夢,山神老爺叫我們趕緊帶著東西下山,從前聽老人們說山神老爺爺顯靈過,咱們也不敢馬虎,聽二爺爺的吩咐,全村人都帶了東西,匆匆下山,果不其然沒一會兒就地龍翻身,要不是我們走的快,都得埋裡邊。”
大娘說起這些還一副劫後餘生的慶幸,雙手合十朝著堂屋的方向又拜了拜,神色虔誠。
妙音附和:“多虧山神老爺顯靈了。”
打聽的差不多了,妙音回了房間,將自己知道的事說給鬼君聽。
“他們供奉這個山神約莫也有數百年了,之前住的山叫白鹿山,這山神叫白鹿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