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自然是無法和乖巧的家犬相提並論的,否則你也就不會有別的心思了。”
“為什麼忽然玩膩了,是因為出現了覺得更合心意的人嗎?”
燕秦的語速不快,不是歇斯底裡的質問,而是壓抑的平靜,如同靜靜流淌的危險暗河。
“少爺真是對他極為寬待,竟然將他藏的這麼好。”
燕秦眼神陰鬱,於極大的怒氣中竟然橫生出些笑意,越發叫人覺得危險。
“我派去跟著的車竟然被甩開,少爺竟是一點都不願意讓旁人知道他的身份,真是讓人好生羨慕。”
燕秦親昵地按著藺綏心髒往上的地方,指尖用力,感受著藺綏的輕顫,一點也不憐惜它的慘狀。
這份珍重與隱秘,才是摧垮燕秦的東西。
他以為他是特例。
如今卻出現了一個似乎比他還要特別的存在,他要如何能讓自己保持平靜?
他哪怕到如今,哪怕做到這個地步,他連質詢都無法理直氣壯。
他不敢開燈,不敢見光,怕看見藺綏面上的冷嘲,也怕自己的狼狽讓藺綏越發鄙夷。
他這份情意早已七零八落,不想將這破碎的無法拼湊的東西,再眼巴巴地用雙手捧到人家面前,教人用足尖碾磨成粉。
他多想掐著藺綏的脖頸瘋狂地哀求他愛他,卻又不想讓自己表現的像是一無所有慘淡收場的輸家。
因為愛是無法乞求的,他心知肚明。
他恨不得將自己的心剖開給冷酷的多疑者瞧瞧,獻上他的忠誠與愛意,偏偏又怕被不屑一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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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多想告訴藺綏,六年前我撿了你丟下來的一支煙,想念時便會小心翼翼地抽一口,甚至會難過於它的灼燒速度。
可他不會告訴他這件事,至少現在不會,如果藺綏會愛他,也許在某一日他會以玩笑的方式雲淡風輕的表達當年的愛慕,如果藺綏不愛他,那這就是個沒有價值的秘密。
燕秦的心緒每沉一分,指尖便下墜一寸。
“我當阿綏的心是極窄的,記仇記恩,也隻能容下一個人,現在想來是我會錯意了。”
燕秦的手抓著滿月的白,引得那隻翩跹於上的青蝶晃動,飄飄搖搖,好似要墜落。
指印浮於柔白錦緞,如同橫斜疏影。
藺綏心緒幾經變化,咬住了燕秦的肩膀,那是他在此刻的狀態下唯一能觸碰到的地方。
“蠢貨!”
牙齒磨咬著肩膀,帶著微弱的惱意。
隻有笨蛋才會多想,隻有愚者才會被蒙蔽。
藺綏倒希望燕秦恨他,也好比燕秦此刻求而不得的蠢貨狀態要好。
燕秦隻當藺綏是因為他的話而不屑,藏著失落撫著藺綏的發絲道:“少爺咬的輕了,我來教你。”
如今遊戲換了個玩法,教導的人自然也要更換了。
燕秦摸著藺綏的牙齒,另一隻手的指尖觸著柔軟滑膩。
燕秦終於捕捉到了那隻蝴蝶,撕開了他的羽翼,以卑劣歡愉貪圖他的脆弱。
“燕秦。”
藺綏念著燕秦的名字,以血氣以痛意。
他的唇色慘白,眼神陰冷,吐出的話語如同淬了冰的利箭,似乎要將眼前人絞碎。
燕秦怎麼舍得他疼,可燕秦又希望他更疼些,好將他牢牢印在心裡。
他的愛意並不純澈光明,像是陰暗湿潤的土壤裡開出的花,旁人不屑一顧也正常。
但即使是這樣,他也希望藺綏能多看上一眼,哪怕是一眼,哪怕是以不堪的手段。
毀滅欲與珍惜欲明明是不可同行的,可在此刻竟然也不相悖。
金色的細鏈在晦暗長夜裡無光,交纏的冷意囚禁萎靡的蝶。
藺綏現在是真想拿刀把燕秦殺了,沒見過這麼離譜的。
藺綏對於有些事情習以為常,以至於印象根深蒂固,卻是忘了現在早已改換了新天地。
這可沒什麼爐鼎體質,更別說什麼真氣運轉在經脈中運轉讓身體安然。
藺綏深吸了幾口氣,忍無可忍地掙扎。
這便是真的抵抗了,大有不死不休的氣勢。
燕秦有些手足無措,不明白藺綏怎麼在一半的時候進行發作,他怕自己是真的把藺綏傷重了,將藺綏摟在了懷裡,抱著他去開燈。
驟然的刺目,讓藺綏眯了眯眼。
眼睛酸澀的浮出些水光,與剛剛的痛意糅合。
“當年就該把你送去學那些東西,六七年沒一點長進,你要是想報復我,大可不必如此委婉。”
燕秦看著怒意橫生的美人面龐,抿了抿唇悶聲道:“我學了,注意了。”
他心裡有些受傷又有些委屈,分明是沒出事的,他注意著了。
“你學了?”藺綏冷笑,“沒見過你這麼愚笨的人,成果就這樣?”
“學成這樣還來威脅我,揣測我的心意?”
“廢物。”
藺綏很煩悶,煩悶到恨不得把系統丟到燕秦的腦子裡去,讓他自己回憶回憶。
這情況,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倒是要疑惑到底是誰綁誰了。
脾氣惡劣的少爺哪怕是淪為階下囚也依舊頤指氣使,一雙多情眼浮著冷光,一身柔和白緞如宣紙,被繪了幅落梅畫卷。
燕秦看著他,眼神晦暗難辨。
他又要覺得自己是特例了,可一想到藺綏對其他人更好,心裡便酸澀。
“我會做好的。”
燕秦描摹著青蝶的蝶翼,眼神晦暗,如同尋到指引的旅人。
燕秦知道或許不該這樣,明明他可以以更強勢更無法拒絕的方式得到自己想要的,可偏偏面對藺綏,他便無法堅定了。
他始終害怕被徹底厭棄,哪怕已經如同末路狂徒走到了這番境地。
他依舊希望藺綏愛他,對他特別,但比起這些,他更害怕藺綏失去高傲生機的模樣,害怕他跌落雲端。
這說來可笑,他試圖圈養一個主人。
愛竟是如此復雜的情緒,燕秦自己也不分明。
“是麼?”
藺綏面無表情,甚至在盛怒下微微扭曲。
系統發出了猖狂的幸災樂禍的笑聲,藺綏也不知道它在開心什麼,這種情況怎麼它還能開心的起來,也是個蠢貨。
燕秦握住了藺綏的手腕,解開了他的束縛,對著藺綏徐徐地笑:“少爺教我我就能做好。”
藺綏眼眸流轉,看著昂貴的細鏈在光下閃爍著光澤,對著燕秦勾了勾手。
“我討厭咬人的狗,獨有一種情況除外。”
燕秦說過,藺綏這人他是捉摸不透的。
從前如此,現在亦然。
這明明是信徒的墮化,讓神明困於禁地,但他忘了,致使神明居於雲端的,從不是外在的光環。
透著劇毒香氣的魂靈,那隻斑斓的毒蝶色彩豔麗,招搖不已。
一分為二,拆文解字,曲徑通幽。
燕秦為他這番姿態痴狂,為他的恩賜歡欣。
長夜如同吞噬的深淵,依舊不見光亮。
燕秦學會了,他以愛意嬌憐他的神明,卻也同時撕下他的羽翼,咀嚼他的痛苦。
那是靈魂吞噬後的滿足,是億萬個過去的自己傳遞的狂歡。
在此刻他甚至不在乎藺綏是否愛他,得到的歡欣足以充盈所有靈魂空隙,滿足卑劣貪圖,遮蓋深處的痛苦。
他會找到藺綏藏著的那個人,叫他再也不能出現在藺綏的眼裡。
破曉之光薄薄,淹沒於寬大房屋的明亮燈光裡。
周圍的房屋還沉睡著,唯有一室從夜晚清明至此,見證月落日升。
藺綏懶倦地靠在柔軟床墊上,光將他的影子投射到牆上,在無風的情況下晃動。
那是頹靡的玫瑰,是敗落的美麗,如同黃昏倦蝶,在巢穴裡發出輕語。
天徹底亮了。
第30章 二世祖x私生子
藺綏睜眼時窗外是黃昏,隻有一點餘光照在不遠處,房間裡籠著層淡金,晦暗隱綽。
房間裡除了他空無一人,隻有掃地機器人在盡職盡責的工作。
這是間除了浴室沒有任何遮蔽的輕奢風格的平層大房,臥室與客廳相連,中間沒有隔斷,到處布滿了智能家居。
藺綏抬手,看見了自己手上綁著的淡金色的手鏈,上面綴了個裝飾,和他多年前設計的樣式一般無二,隻是換了材質,上面的刻字也換了樣子。
——‘秦’。
藺綏的脖子倒是空蕩蕩,昨天束縛他的細長鏈條同樣是金色的,被當做裝飾物纏在了床柱上。
不過燕秦或許是出去的匆忙,又或者是刻意為之,鏈子上還沾染些幹涸的白,藺綏將鏈子扯了下來,丟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裡。
垃圾桶乖巧閉合,活像是今早餍足後的某人。
藺綏身上清爽,但不妨礙他面上籠著陰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