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池秋抿著唇無聲抽噎,胸口起伏著,掉著眼淚含混開口:“你打我……”
……
我不是我沒有我就摸一下!
冷靜下來的元帥瞬間驚恐,掏出自己喂給他的那瓶皇帝塞給自己的澳卡星代購改進版身體修復藥劑,視線在上面百分之四十的酒精成分上一掃,思緒瞬間懵成了一坨。
第99章 這個對象我罩了
……
在一幹軍團長近乎驚恐的注視下, 一片嗜血藤拔地突兀而起,兇悍的精神力巨鷹晃了兩晃, 無聲無息地漏氣癟了下去。
騰起的煙塵裡,他們英明神武力挽狂瀾的元帥正抱著哭得噼裡啪啦的小妻子,手忙腳亂地連道歉帶勸哄。元帥夫人蜷在元帥結實強悍的臂彎裡,眼睛一眨,眼淚就啪嗒啪嗒地砸在元帥的手背上。
軍團長們覺得他們的元帥很可能已經被砸懵了。
被砸懵的顧歸手足無措, 半點顧不上精神力屏障已經和心態一起徹底崩潰, 摟著喝了假酒的愛人小心拍撫:“不哭了,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下次再也不打了, 等回家就讓你打回來, 打幾下都行……”
眼下的情形又不算緊急, 系統不幫忙壓制醉意,任憑喝了假酒的宿主醉得結結實實, 趴在元帥的懷裡委委屈屈抹眼淚:“三下?”
“三十下,你親手打。”
顧歸握了他的手柔聲哄著, 拿掌心細細替他擦淨眼淚:“不哭了,好不好?”
精神力小倉鼠咻地鑽進角落, 第一軍團長打了個哆嗦, 趴在嗜血藤上目露驚恐。
他們元帥打元帥夫人了!
還把徒手碎桌子的元帥夫人給打哭了, 哄都哄不好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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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不出能把元帥夫人打哭得是多狠的力道, 第一軍團長憂心忡忡, 覺得自己似乎不慎撞破了元帥家光鮮的外表下復雜的黑暗內幕。
元帥夫人枕在元帥的肩頭, 水汽還從黑潤眸底往外止不住地湧著,一邊抬手抹著眼淚,一邊盡力想要數清三十次和三次哪個更多一點。
精神力倉鼠偷偷往上鑽了鑽,踩著機甲輪子轉了兩個圈,焦灼地思考著要不要去安慰元帥夫人。
“讓他們一周內就把機甲做好給你玩,我親自帶你。”
顧歸親著小妻子額前的短發,掌心在單薄脊背上耐心地慢慢順撫,繼續柔聲哄他:“想怎麼玩兒都行,要是覺得虛擬訓練場不過癮,我們就去找個諾魯特獸群,好好地打一場。”
陸池秋抬起頭,被他順利帶偏了注意力,潤著水汽的黑眸眨了眨:“銀色的?”
“銀色的,我特意囑咐他們了。”
眼看找到了哄好愛人的希望,元帥目光一亮,毫不猶豫賣出部下:“正好明天維修,我一會兒回去,就讓第一軍團長那架換個別的顏色,就你一架銀色的,刷兩遍漆,還加熒光粉。”
第一軍團長:?!
酒意被風一吹就湧得更厲害,陸池秋揉著眼睛,困得已經有些睜不開,卻依然艱難的保有著一線良知:“第一軍團長會不高興……”
“讓他漆彩虹色的,他不會不高興。”
顧歸神色愈柔,看著小妻子濃睫上還掛著的晶瑩淚珠,無奈一笑,抬手抹去愛人睫間水色:“我覺得他挺適合這個的,飛在咱們後面也好看……”
第一軍團長:?!?!
陸池秋仰頭望著他,眩渙眸色努力凝聚,仔細想了一會兒,眉眼終於融融彎起來,抬手去碰元帥被落日鍍上一層淡金的睫尖:“好看。”
哄一哄就笑了。
小妻子即使喝醉了也乖,望著潤黑眼眸裡盈滿的細碎亮芒,顧歸心頭暖流淌過,把人往懷裡護了護:“再給我一點時間,很快就好。”
雖然很想把小妻子哄得再高興一點兒,卻畢竟還有額外的事要處理完。顧歸握著那隻找不準落點的手,放在唇邊碰了碰,抬頭直起身,眼裡的笑意淡下來。
他還有些事必須弄清楚。
政治鬥爭是政治鬥爭,無論如何都是不該幹涉到作戰上的。
他願意忍耐這些人,是因為他除了是軍部的元帥之外,還是帝國權力巔峰的第二人,身在其位,無論他願不願意,這些也都由不得他——所以他也寧肯眼不見心不煩。
可一旦有人把手伸到戰時,他卻不能再視而不見。
其他的事情可以交由皇帝和調查組負責,他至少要把破壞防線的叛徒找出來,無論作戰能力多強,這種人都不能再留在軍部——
念頭還未及徹底清晰,眼前的情形已經讓心中沉重壓抑的元帥猝不及防地睜大了眼睛。
忙著哄懷裡哭得厲害的愛人,他居然絲毫沒能想起還有嗜血藤要處理。在陸池秋的情緒穩定下來之前,恣意生長的嗜血藤已經一邊哭得葉子亂飛,一邊追著十來個人綁了起來。
第十八軍團長被綁得尤其緊,嗜血藤兇殘的血盆大口就懸在他頭頂,誰上來拉就是一團馬賽克。外圍好不容易趕過來的人群中,也有幾道身影正悄悄往外鑽出去,被嗜血藤一個不漏地牢牢拴住,扯回來捆了個結結實實。
“元帥——”
眼看著元帥終於倒出手來,十九軍團長上前一步,想讓他盡快讓夫人把嗜血藤安撫下來,卻被十七軍團長一把拉了回來:“少說兩句,沒你的事。”
軍團長們被藤身亂七八糟地困著,卻大都沒遇到什麼更不妙的待遇,偏偏就隻有第十八軍團長一個綁得結實。反應稍快些的,望過去的目光都已經隱隱顯出些不善意味。
陸池秋是曾經單槍匹馬打劫機甲去把元帥帶回來的,任何人都可能對元帥不利,隻有那個清秀柔和的青年絕對不會。
當時的情形太過緊急,誰也說不清防線怎麼就會忽然破了,可元帥遇到的幾乎絕命的危機卻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星際時代的人類突破三階進化鎖,戰爭再度回歸到以個人為核心的戰鬥方式。元帥的實力擺在那裡,隻要他還能戰鬥,就是守護著索林星球的一道堤壩。
而他們所能做的全部,就是盡量保證引導分散獸潮的衝擊,保護好元帥的背後,讓那架純黑機甲可以沒有後顧之憂地投入戰鬥。
軍團長們相互配合作戰過太多次,當時的戰況原本也並不算嚴峻,防線的破潰隻可能是有人刻意為之。
隻要防線一破,顧歸就會身陷危機,為了避免隨後到來的大規模獸群無人應對,隻能選擇犧牲部分損失來中止戰鬥。到時候民眾一定會對軍部產生懷疑,那些政客們順理成章就能對元帥進行抨擊。
千裡之堤,潰於蟻穴。這種同伴,他們同樣也一點都不想要。
軍團長們的視線紛紛投向元帥,顧歸收回目光,手臂微緊,目光落在懷中的愛人身上。
小妻子睡得正熟,熱乎乎的身體趴在肩頭,兩隻手臂親昵地攬著肩膀,綿軟臉頰毫無防備地貼在頸窩,顯然是不合適就這樣叫起來收起嗜血藤的。
那就不收。
元帥身形依然沉穩軒挺,寬大黑氅冷淡地一擺,將人徹底攏進懷裡。正要回身離開,身後忽然傳來慌不擇路的喊聲:“顧歸——顧歸!”
顧歸循聲回身,目光在那人身上稍一停頓,眉峰微挑起來:“甄部長有事?”
雖然不常涉政事,顧歸對政壇的人也畢竟還有著最基礎的了解。眼前的這一位是星球資源部部長的堂兄,叫甄繁任,是目前帝國辦公室主任最有力的競爭者。
除了第十八軍團長,這人大概是被藤蔓綁得最牢的。
雖然不知道小妻子是用了什麼辦法分辨出這些人的陣營,但獨獨找了他的麻煩,一定不是因為這人的名字看著就尤其煩人。
眼看顧歸一派好整以暇,顯然沒有要出手解救的意思。甄繁任咬緊牙關,眼裡顯出些狠戾,威脅地以精神力傳音過去。
“我知道你是什麼,也知道你那個omega是怎麼回事……別逼我揭穿你!你以為你那個十八軍團長為什麼會忽然背叛你?你可以試試看,民眾和軍隊會不會接受一個非A的元帥……”
“你大可以說出去,反正我大概也沒有什麼假期可歇了。”
他的精神力還不及切斷,顧歸卻已淡淡扯起唇角,開口打斷了他的話,順手打開公放,目光照神色各異的眾人身上一掃而過:“原本也沒什麼可瞞的——我確實不是什麼alpha,池秋也不是omega。”
他的聲音才落,人群就瞬間死寂下來。
顧歸的身份一直是帝國的最高機密,隻有極少數的人才知道,皇帝也下了嚴厲的封口令。不管是不是事先就知道這件事的人,都無論如何也沒能想得到,這件事最後居然會被他自己這樣輕易親口給說出來。
“你們可以不信任我,等到下一個足以勝任元帥位置的alpha成長起來,我就會自動讓出這個位置。”
在那些眼睛裡清晰地看到了震驚和錯愕,顧歸不願去細想那些情緒之下藏著的究竟會是懷疑還是抵觸,隻是緩步走回龐大的純黑機甲前,抬手扶上傷痕累累的機身。
所有人的注視裡,向來沉穩鋒銳堅不可摧的元帥落下目光,頭一次當眾露出甚至可以稱之為柔和的笑意,身形卻隱隱投出一絲不容忽略的刺眼疲憊。
“我始終更願意相信,民眾信賴我,是因為我守護了我們的家園,我的戰友信任我,是因為我帶他們取得勝利。”
“今天和我們作戰的是小型的諾魯特獸群,根據經驗,最多一個月,還會有大規模的獸群入侵,那會是我們星球生死存亡的一戰——我唯一的請求,就是請將對我的信任保留到那場戰役之後。”
一身墨氅的元帥聲音沉靜,他的懷中依然抱著熟睡的愛人,堅毅與柔軟安靜而鮮明地對比著,忽然將他從往日戰鬥機器的固定印象中無限拉近,拉回到人們身邊,拉回徹底真實的、完整的情緒裡。
“諾魯特獸群經過的航道,在三十年內不會再有任何獸群靠近——等打完仗,你們將不會在元帥的位置再見到我。要麼我作為元帥戰死,要麼我獲勝回來,把它交還給你們。”
隱約聽見了他提到那個刺耳的詞匯,陸池秋短暫驚醒,本能抬頭,顧歸低頭朝他一笑,安撫地揉了揉小妻子的脖頸,低頭落下一吻。
他們當然要好好地活下來,然後他就帶著他的小妻子去遨遊星際,可以去澳卡星看看,再去收集收集其他星系的好酒。
當元帥太忙了,都沒能來得及好好陪著愛人去哪裡玩兒過。
陸池秋眨眨眼睛,迷迷糊糊抬頭應他。
人群徹底安靜下來。
“現在——請允許我作為元帥下達命令,諾魯特獸入侵,全帝國發布特級戰備,一切以戰事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