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沒事是要被親的。
顧平明身形貼近,目光若有所指在他唇畔一停。
四周的人太多,陸白羽不禁輕抿起唇角,耳垂微不可查地紅了紅,隻好改口:“被櫃子磕了一下,使不上勁,一會兒就好。”
當時文件櫃被推得倒下來,差點就把一個學生結結實實砸在底下。他急著救人,被櫃角刮了下肩膀,到現在半邊手臂都是木的。
裝文件的鐵櫃沉得要命,即使是已經調整回原本數值的身體都沒能承住,要是系統調整得稍慢上一步,這條胳膊說不定就廢了。
顧平明無疑也已迅速意識到了這一點,目光照那個沉重的鐵櫃一掃,眼底光芒就迅速暗了下來。
電話打通,主任和鬧事患者的主治醫生很快就趕到了現場。
陸白羽和整件事原本無關,也無意再多做解釋,簡單說明了情況,正準備先把顧平明送回病房,身後忽然傳來刺耳的驚呼聲。
無論如何都堅信是中心的人搗的鬼,眼看局面被壓制下來,始終不聲不響的男人忽然拼命掙脫了保安的鉗制,抱起放在一旁用於裝飾的碩大花瓶,朝幾人重重砸了下去。
察覺到踉跄腳步混著沉重風聲迅速逼近,陸白羽斷然推開身前的幾個醫生,敏銳轉身,已本能抬手將顧平明扯在身後。
顧平明眼底卻已分明透出暗色,手臂猛然將他牢牢箍住,身形猛然扭轉,反肘將男人擒住手臂,狠狠將花瓶掼在地上。
破碎聲伴著迸開的水花,轟得所有人耳邊一震。
值班室裡轉眼靜寂下來。
顧平明心平氣和,扯了條輸液繩把人捆了個結實,順手扔給保安。拉著陸白羽檢查過一遍沒再受傷,帶著一身的淋漓水跡走到主任面前:“主任,我打架把胳膊抻了,還能接著住院嗎?”
第68章 這個臥底我罩了
明明聽起來近乎碰瓷的言論, 卻被他說得理直氣壯,叫人幾乎生不起反駁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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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視線從被困成一團的鬧事者身上挪開, 看著面前身手利落幹脆,顯然恢復進度喜人的患者,主任背後沒來由發緊,斟酌著謹慎開口:“顧先生, 您的身體已經恢復的很好了……”
顧平明眉峰微揚,抬手就去捂肩膀。主任打了個激靈,連忙回頭找人:“快來人!幫顧先生檢查一下——”
“不用麻煩了,我有醫生。”
顧平明挑挑嘴角溫聲打斷, 攬過一旁的陸白羽,朝主任禮貌一頷首:“還有什麼能幫得上的, 隨時找我。”
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主任微怔,連忙客客氣氣地道了句謝, 目送著他牽著那個年輕的實習醫生走出值班室。注意力轉回面前的一攤亂局, 忍不住極輕地嘆了口氣。
許多事情, 都是無法完全用一定之規來解決的。
作為醫生, 其實並不難理解患者和家屬在醫學知識、診療地位的嚴重不對等中產生的焦慮和誤解,但無論什麼時候,遇到這樣的事, 都依然難免會多少有些黯然。
如果能有更多的人願意相信, 醫生從來都是比任何人都更希望能把病治好的, 或許一切就會好得多了。
主任靜立良久, 不無悵然地一嘆,轉回依然赤紅著雙目的男人:“跟我來,我給你說法。”
*
陸白羽被顧平明一路牽著回了病房。
梁夏已經不見了,看現場大概是攜粥潛逃。顧平明暫且沒心思管他,隻在心底記了一筆,扶著陸白羽坐在床上,抬手去替他解白服的扣子。
“你身上都湿了,我自己來。”
陸白羽握住解上領口的手,微仰起頭,目光落在他身上。
顧平明替他擋了大半的水,身上衣物湿漉漉貼著,病房裡還開著空調,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著涼。
雖然對顧平明的身體恢復程度有把握,卻拿不準今天的激烈衝突會不會對他的身體有所影響。陸白羽握著他的手不著痕跡地向下一滑,想要去探他脈搏,卻被溫熱手掌穩穩撈住。
“我很好,白羽,讓我看看你的傷。”
顧平明溫聲說著,解了上衣隨手扔在一旁,抄起條毛巾隨意擦了擦,力道輕緩地解開他的衣扣,把人從湿了半邊的衣物裡剝出來。
一周的恢復性鍛煉很有成效,他身上的肌肉已隱隱顯出往日強悍的雛形,加上肩寬臂長,大半個身體把年輕醫生虛虛圈住,輕易就能把人整個環抱起來。
陸白羽在他懷間仰頭,目光觸及那一處依然猙獰的疤痕,掌心輕覆上去,被顧平明撈住親了親,抬手解開白服下面的襯衫。
半個肩膀的怵目青紫露了出來。
顧平明動作不由停頓,目光狠狠一縮,屏息用手背貼上去,小心地碰了碰:“疼不疼?”
陸白羽身形微慄,眼尾本能地眯了眯,輕輕搖頭:“沒事——”
剩下的話不及出口,已經被淹沒在了半是懲罰的親吻裡。
顧忌著他的傷處,顧平明根本不敢用力,隻在他唇上輕輕一咬,嗓音壓得微啞:“我擔心,陸醫生。我一擔心就著急,喘不上氣,胸口都不舒服了……”
眼看著對方碰瓷的技巧越來越純熟,陸白羽啞然展眉,及時改口:“沒那麼嚴重,回去上藥敷一下就好了。”
掌心的手冰涼,顧平明沒有急於出聲反駁,依然望著他。
小大夫臉色還蒼白著,黑眸卻清淡得像是暈開柔和水墨,蘊著柔和笑意,依然溫潤幹淨,看不出太多繁餘的情緒。
他或許是真不覺得委屈的。
這樣的念頭在顧平明腦海裡過了一瞬,胸口忽然溢起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強烈情緒,放緩力道把人圈進懷裡,小心避開他的傷處,輕輕撫了撫單薄的脊背:“白羽,有我在呢。”
他不覺得委屈,這件事本身就叫人替他委屈得要命。
顧平明輕吸口氣,攬著他的肩背稍稍拉開些距離,把無數想說的話塞滿胸口,低頭斟酌著該怎麼表述得清晰。
還不及開口,臂間的身體已動了動,迎上他的視線,極輕地應了一聲,低頭靠在他肩上。
被水意沁得微涼的胸口被輕暖填滿,千言萬語忽然都有了落處,顧平明胸口泛開溫熱,抬手將他的身體攬住,想要開口,卻發覺肩上的力道似乎正稍許加重。
“白羽?”
顧平明心頭一緊,扶著他的左肩叫他抬頭。
年輕醫生的臉色似乎更蒼白了一點,額間隱約沁出冷汗,唇角輕抿起來,微微仰頭望著他。
“很疼嗎?”
望進黑眸裡微眩的光芒,顧平明眉峰蹙得愈緊,試探著問了一句。
陸白羽向來擅長忍耐,他原本也沒準備能得到答復。正準備穿上衣服帶人去照個片子,懷裡的小大夫卻輕輕點了點頭,閉上眼睛重新抵在他肩上。
其實系統有準備止痛劑,隻是總在這個時候,就能更心安理得地多依靠對方一點,能什麼都不去細想地把所有事情都交到對方的手裡。
就隻松懈一會兒,現在不會有什麼危險,就放松一下也沒關系的。
陸燈將心神放開,沒有急於處理自己的身體狀況,隻是循著本能愈用力地抵在他肩頭,力道使得幾乎叫身體輕悸。
顧平明胸口驀地縮緊,小心把人護進懷裡,低頭輕輕吻著他泛著冷汗的蒼白額角:“我知道,我知道——肯定很疼。我們這就去查一下,看看傷沒傷到骨頭。我最清楚怎麼治這種傷,我幫你處理,好不好?很快就不疼了,我保證,很快就一點都不疼了……”
他罕少有真正需要哄人的機會,真到了這時候卻怎麼說都覺不夠。手忙腳亂地柔聲哄著,正要查看陸白羽究竟傷得多重,偎在胸膛間的黑眸重新睜開,悸顫眸底卻溢滿了含笑的清亮暖芒。
顧平明微怔,俯身端詳著他的小大夫,抬手撫上湿冷的臉頰,指腹輕柔拂拭過軒秀眉梢。
小大夫好像在高興。
明明平白受了冤枉,又受了傷,疼得眸底光芒都不穩當了,居然還這麼高興。
看來還是寵得太輕了。
望著潤澤黑眸裡真心實意的滿足光芒,顧平明眼底染上些無可奈何的深徹溫存,啞然地輕笑出聲,抬手理了理他的額發:“去查一下……等我換件衣服,聽話。”
陸燈聽話,被他半抱著起身,跟上他的腳步,唇角輕柔地翹起來。
檢測到宿主的情緒變化,正急匆匆調著止痛劑的系統轉了兩個緩衝圈,心事重重地糾結半晌,還是咬著小數據把速效改成了緩釋,忍痛重新恢復了待機的狀態。
聽說是陸醫生被鬧事的人弄傷了胳膊,康復中心上下都一路綠燈,沒多久就把檢查結果報了出來。
輕度骨裂,卻也還沒到手術的程度,隻打了個小夾板,靜養一兩個月就能痊愈。
醫生內部間沒有那麼多顧忌,對病情的描述通常粗暴直接得多。陸白羽認真點著頭,顧平明在一旁卻聽得直蹙眉,忍不住開口追問:“需不需要注意飲食?平時都還要注意些什麼,是不是要敷藥?能洗澡嗎?工傷給不給假?”
頭一次被患者追問醫生的情況,骨科同事心裡八卦得快瘋了,卻依然不敢馬虎,立刻恢復了對待患者的一貫友好,朝他露出了個耐心的笑容。
“沒什麼特殊的忌口,回去多補補身體,安心靜養,注意休息,不要劇烈活動。可以外敷中藥,我們中醫科就有開,帶回去熬就行了。洗澡沒有幹礙的,隻是要注意傷處不要沾水,可以的話——”
患者都快把他們家管床大夫圈在懷裡了,骨科同事的目光謹慎地在兩人身上兜了一圈,冒著風險英勇送出助攻:“可以的話,最好有人幫忙,陸大夫傷成這樣,我們這邊可以開證明給院長請假……”
陸大夫在自家患者臂間眨著眼睛,背後的顧平明已經了然點頭,同他握了握手:“謝謝醫生,辛苦了。”
……
從院長辦公室出來,成功延長了一個月住院期的顧患者滿意地把自家小大夫抱回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