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琦說完不到一分鍾,門裡丟出來一樣東西,直接落在了陳仰懷裡,他及時接住。
老肖幾人瞥張琦。
張琦胡子拉碴的臉一陣黑一陣紅,不解釋了,越解釋越扯蛋,他走到陳仰身邊,“老弟,這是MP3吧。”
“嗯。”陳仰按了按銀色MP3的開機鍵,打不開。
“沒電?”鄭之覃解決完一波遊客回來。
“有電。”陳仰沒有在這裡多研究,他把MP3揣進外套口袋裡,“不管了,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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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一行人去管理處的時候,發現大門是敞開著的,而且開到了最大,像是在等待他們的到來。
那門跟血盆大口似的,細聞似乎都能聞到血腥味。
門敞這麼大,白色的東西也飄進去了。陳仰蹙緊眉心,他環顧四周,其他人呢?怎麼也沒看見喬姐和錢秦阿緣林書蔚他們,已經進去了嗎?
陳仰走進了管理處,後面傳來張琦的問聲:“老弟,大門要關不?”他現在已經習慣了把老弟當成隊伍裡的主心骨,就覺得踏實。
“關吧。”陳仰說。
大門在他們身後關上,阻擋了越來越多的絲狀物。
管理處沒有工作人員的身影,陳仰將一聲咳嗽悶在嗓子眼,他拉著朝簡,一路往前走,直奔上次來這盯上的鄭之覃座位後面的小房間。
那扇小門也是開著的!
陳仰站在門口往裡打量,一眼就看到房間裡的一塊木板被掀起來了,很醒目,他吸口氣,腳步飛快邁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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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幾人看陳仰走哪都拽著朝簡,都見怪不怪了,的虧朝簡腿長,不然都能被他拖著走。
“地下通道口都被打開了。”張琦站在陳仰旁邊,和他一起看黑黝黝的地洞,“他們先下去了吧。”
“怎麼不等人到齊再行動。”江江湊上來。
張琦的腳往前挪半步,離地洞更近,眼睛都激動得紅了起來:“能理解,通關線索就在眼前,肯定迫不及待的想搞清楚是怎麼回事。”
陳仰看了張琦一眼,發現他的口罩沒戴好,神情立馬就變了:“琦哥,口罩戴好!”
“戴好了的啊。”張琦隨意拽兩下口罩。
陳仰幫他將口罩重新調了調,第一次跟他用上了冷硬的語氣:“琦哥,你是不是就沒想從這裡活著出去?”
張琦的眼神瞬間就飄開了。
陳仰大力抓緊張琦的肩膀,喉頭發哽:“我的第一個犧牲的老隊友是個小姑娘,她總說自己的直覺很靈,最後也被直覺害了。人的念頭是會心理暗示的,尤其是負面念頭,身為任務者,不能老是想‘我活不成’,想的次數多了,那就……”
“老弟,你不要講這些了,我也是老任務者,我懂的。”張琦頹廢地打斷道,“我進來這裡,心就很慌,狀態也比我前幾個任務差多了,我知道自己……”
陳仰:“我也是。”
張琦傻了。
“我也是。”陳仰重復了一遍,他湊近些,抬了抬灰色棒球帽的帽檐,讓張琦看清他爬滿血絲的雙眼,那裡面是他無聲嘶吼的靈魂,一直在火海裡焚燒,快燒成灰了。
張琦震驚不已:“老,老弟,你這……”怎麼看起來比他離崩壞的臨界線更近?他顧不上忌憚老弟對象了,急急忙忙看向那人,小兄弟,你要護好我老弟啊!
朝簡一言不發地把陳仰的帽檐壓回去,檢查了一下他的口罩帶子有沒有弄好。
一旁的江江和同伴,老肖跟小搭檔,以及鄭之覃這個孤家寡人都沒發表什麼看法。陳仰這個人吧,善心是有的卻不泛濫,他不是每個隊友都看重 ,也不是每個老隊友都會得到他的關心和在乎,冷漠又講義氣,被他在乎的會多幾分活下去的幾率。
畢竟他的共情能力能溫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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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在地洞口用酒精給雙手消毒,戴上一次性手套才進的通道,不知道手套有沒有用,戴著沒壞處。
至於酒精消毒……反正酒精挺多的,擦擦總比不擦好。誰知道那些白絲是病毒還是細菌之類。
地下通道很窄,隻能單人行走,朝簡把陳仰拉到了他身後,他第一個。鄭之覃墊底。
朝簡走得很快,隊伍裡能跟得上他的隻有陳仰和鄭之覃,三人的節奏很接近。
其他人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吃力反應。
“怎麼還沒到?”江江缺氧了,他本來就不喜歡戴口罩,一戴就呼吸困難,現在又在通道裡,更覺得胸悶氣短,難受想吐。
“快了吧。”前面的張琦重重吸氣呼氣。起先他還知道方向,漸漸就昏頭了。
“快了。”陳仰給了一樣的答案,確定的口吻,這一路都沒遇到那波打頭陣的隊友,不知道他們到沒到目的地。
這條地道絕對不是管理處到紀念館西邊的直線,陳仰一隻手抓著背對著他的朝簡,一隻手打著手電,光到哪他的視線就到哪,他懷疑地道繞了整個三連橋。
“啊!”江江一不留神摔到了張琦背上,又在慌忙中從他背上滑到了地上。
江江第一反應是摸口罩,還在,沒掉。
“你想什麼心思呢?不能好好走啊。”同伴撿起被他遺忘的手機。
江江擦掉口罩外面的泥土,驚魂未定,聲音裡帶著點哭腔:“別兇我了,我差點嚇死了。”
“現在誰看誰不順眼,都不用怎麼地,隻要趁對方不注意,一把扒掉對方的口罩就行。”江江幹咽口水。
“你這是在提醒我嗎?”後面冒出老肖呵呵呵的笑聲。
江江:“……”他要衝過去揍人,同伴不但沒拉,還給他騰開了位置。
於是江江就灰溜溜地繼續趕路。
陳仰往後看了看其他人,他也想參與進去,說幾句話調侃調侃,卻發現根本就沒有那個心思。
以前做任務,陳仰精神疲累了就會想,回去要怎麼著怎麼著。
這次不一樣,他做完這個還有下一個。而且他希望有下一個,必須有下一個,不然他和朝簡就完了。
陳仰不知何時咬破的舌尖刮了下牙齒,有點疼,他的神經末梢抖了抖,再次繃緊。
管理處的門跟通道口都是開著的,這說明白絲也進了這裡,必須小心謹慎。
一行八人被幾種氛圍切割開了,有輕松的,有沉悶的,有平靜的,也有沸騰的,閱歷和性格決定了他們對待同一件事的心境。
陳仰時不時地看時間,走了有二十多分鍾,朝簡停了下來。
“到了嗎?”陳仰站在通道裡問。
“到了。”朝簡說。
陳仰連忙扒著他的肩膀出去,視野裡是一群或蹲或坐,身形狼狽的任務者,他們旁邊是一間完全封鎖的舊生活體驗館。
他們這是繞到了體驗館的正門口,頭頂就是西邊那片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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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把一袋口罩丟給阿緣,讓她分出去,他在體驗館門前查探:“圓盤呢?”
“沒看到。”隊友們異口同聲。
這裡也沒什麼怪異的現象,就是個普通的老景點。
陳仰下意識地想摘下口罩喘口氣,被朝簡拍開了手,他抿抿嘴,是不是黑色奇跡打開的同時,圓盤和所謂的能迷惑心智的力量都會消失……
體驗館的門窗上釘著各式的封條,層層疊疊,陳仰和隊友們站在門口,透過玻璃窗向裡面看去。
裡面黑漆漆的,看不到什麼東西,所謂的“黑色奇跡”就是來自這家廢棄的體驗館。
自從當年出事以後,體驗館就被封鎖了,這裡再也沒人進來過,一切似乎仍然保持著當年事情發生時的樣子。
陳仰暗自嘀咕,那時候一定是出了什麼變故,所以才會出現“黑色奇跡”。
眾人合力撬開所有封條,體驗館的大門上還有一把鐵鎖緊鎖著,張琦砸了兩下,鐵鎖紋絲不動,非常堅固。
“讓我來看看。”艾小魚走了上來,她看了兩眼鎖頭,隨後就在大家詫異的目光中掏出一隻小皮包,打開之後,裡面全是各式各樣的工具,種類齊全。
艾小魚挑選了兩樣,在鎖孔裡搗鼓了一會,“咔”一聲,鎖終於打開了。
眾人趕緊一把推開門,湧進了體驗館裡面。
“砰!”體驗館的大門再次關上,將那些有毒的白色絲狀物,全部隔離在了外面。
“啊啾!”又有人猛打了個噴嚏,大家“刷”地盯住他。
“……你們別緊張,是這裡的灰塵太重了,不是,我真的沒事,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的!”那人隔著口罩搓搓鼻子,他也慌,但他逼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眾人等了等,見他還活著,這才繼續調查。
這裡由於多年沒人打掃,到處都是厚厚的灰塵,連家具原本的顏色都已模糊不清。
電源早壞了,大家都開著手電掃動。手電照得到的地方滿目瘡痍,照不到的地方一片深黑。
“天啊,當年這個地方到底發生了什麼啊?你們有誰從當地居民那打聽到相關信息嗎?”有人不禁詢問道。
“具體不清楚,隻知道是一件大事,最後連軍隊都出動了。”有人答道。
陳仰往聲音的方向偏了下頭,手電也晃了過去,那人隊友戴著口罩,看不清臉,隻能看出是個男的:“你從哪打聽來的?”
“一個老大爺。”男人說,“那大爺患了老年痴呆,被我無意間撞見的,他說話沒什麼邏輯,沒頭沒腦地提起了這個事。”
陳仰點點頭,他和朝簡都沒打聽到“黑色奇跡”相關內容。
門口是體驗館的檢票處,上面擺著一排的礦泉水瓶,不過早已變質,裡面的水渾濁得發黑,吧臺後面有一張椅子,原本應該是檢票員的位置,但如今上面積著厚厚的灰塵,竟然有幾釐米的厚度。
“咦?”江江的目光忽然一閃,他快步走向這張椅子,用戴著手套的手撥了撥灰塵,從下面取出一個金屬物品。
“是塊手表!”江江擦擦手表上面的灰塵,高舉起來,展示自己的收獲,“男士的!”
陳仰看著椅子上的灰塵,眼裡浮現一抹古怪之色,他忽然看向那個男人:“那大爺有沒有說當年出事的時候,體驗館裡的人全都被救出去了?”
“我想想……沒……沒有。”男人回憶了一下,“大爺說當時隻救出了一部分人,應該是事情發生的很突然吧,有一部分人……被永遠留在了這裡。”他害怕地縮了縮脖子,“別的就沒了,大爺後來被家裡人找了回去。”
“果然是這樣。”陳仰嘀咕了句,他瞧了瞧把玩手表的江江,“你不覺得,椅子上的灰塵太厚了嗎?”
“你什麼意思?”江江懵懵的。
“他的意思你還聽不懂嗎?”同伴意味深長。
“你……”江江剛想再問什麼意思,腦中閃過一個畫面,他手忙腳亂地甩開手表,“乖乖,椅子上那層異常厚的灰塵,應該屬於這家體院館的檢票員,他像廣場上那些戴了耳機又被搶走,身體跟幹枯的植物一樣粉化成飛灰的遊客居民一樣。”
江江越想越感覺瘆得慌,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真不該亂碰東西。
四周靜了片刻,嘈雜聲再次響起。
隻不過這次大家更容易驚惶,誰知道哪撮灰是屍體變的啊!
“對了。”陳仰在這時拿出了MP3,“這是小診所的醫生給我們的,我試過了,打不開。”
陳仰沒有要獨吞線索的意思,這又不是遊戲那套,誰拿到歸誰,他揚聲道:“有誰要看嗎?”
有幾個任務者躍躍欲試。
陳仰把MP3交給他們研究,他沒走遠,而是在一邊監督。
看是可以看的,但不能弄沒了,這怎麼說也是重要道具。搞不好裡面還有關鍵性的信息。
幾人研究了好一會,都以失敗告終,不行,怎麼都無法開機。周圍的其他人沒有想嘗試的意思,他們又沒特異功能。
“那就再等等,既然出現了,肯定有用處。”陳仰收回MP3。
體驗館的空間很大,陳仰用手機的燈光向裡面晃了晃,最裡面的環境一片漆黑,仿佛沒有盡頭。當手機燈光掃過時,幾點反射的光線亮起。
“那是什麼?”陳仰說出來的同時,腳也往那個方向靠近。
朝簡:“屏幕。”
“屏幕。”陳仰跟朝簡一起開口,他的腳步邁得很慢,警惕周圍得一切。
大家都湊了過來,發現了不少電腦屏幕,驚疑不定。
“體驗館怎麼還有電腦?幹什麼用的啊?”
“不會是用來播放舊時代那些生活錄像的嗎?”
“是吧。”
“屏幕都壞了……沒什麼搜查價值……臥槽!”那任務者指著屏幕屁股,結結巴巴,“這這這,快看啊!”
眾人的手電全部集中到那個方位,他們看清了什麼,抽氣聲四起。
屏幕後面伸出一根根黑線,它們像藤蔓一樣直豎而起。
陳仰的視線沿著那些黑線,不斷往上移,他看到它們穿透房頂,不知延伸到了哪。
“外面的那些耳機,就是連在這些黑線上的嗎?”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黑線,陳仰頭皮發麻。
“準確來說,所有的耳機,都是插在這些屏幕後面的。”鄭之覃推了下眼鏡。
陳仰閉起眼皮,讓幹澀的眼睛緩一緩,他把臉往朝簡那邊轉,小聲說:“我沒事,就是用眼過度,有點疲。”
“不要揉眼睛。”朝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