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味道確實不好聞,有些腥,陳仰把準備好的紅包拿出來,放在小嬰兒旁邊。
“你這是幹什麼,快拿回去。”程金老婆要起來。
“沒幾個錢,你躺著。”陳仰不動聲色地掃視屋裡的情況,他不清楚還有沒有其他任務者上過門。
“今天還有別的外人來過嗎?”陳仰問道。
“有幾個。”大姐是個話多的,程金老婆還沒回答,她就往外倒豆子,“脾氣都挺不好的,說幾句就衝,搞得跟誰欠了他們二百五似的。”
“還有個女孩子,頭發又黑又長,像假發,她的記性很差,手裡攥著個藥瓶,精神不太好,怪嚇人的。”大姐心有餘悸。
陳仰抿嘴,那是吳玲玲。
程金的家裡沒有陰氣,他不知去哪了,沒在家。陳仰待了片刻就走了。
三點左右,大家在老地方會合,能來的都來了。
陳仰沒再數人數,他隻留意自己熟悉的老隊友。錢秦跟張勁揚不在隊伍裡,但願他們隻是不知道這次會合才沒出現。
隊伍猶如一支人心渙散的軍隊,昨天大家還很亢奮,吵叫個沒完,今天屁聲都沒有。
陳仰找到小李小薛,問程金長什麼樣,有沒有照片。關小雲的他已經見過了,就在她的房間裡。
“有是有,但他的沒有葉宇的清晰,有些模糊。”小薛從手機上找出照片。
陳仰掃了掃,那一寸照是很模糊,看不清五官,他還是拍了下來。
大風吹得所有人衣發凌亂,他們在風裡交流了半個多小時,全是負能量。
“景區有三個地方沒開放。”鄭之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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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都看過去。然而鄭之覃隻開個頭,並不打算長篇大論。
這是大家進來的第二天,他們從早到晚的在三連橋走動,那三個沒開放的地方他們都知道,也清楚不開放是在等旅遊節的到來。
但是……
隊伍裡響起了議論聲,被風吹打得七零八落。
“你們有誰進去逛過嗎?”
“沒開放怎麼進去。”
“翻牆啊。”
“沒必要吧。”
“旅遊節馬上就要來了,等旅遊節的時候再進去……隨你們的便吧,反正我是覺得沒必要。”
“……”
嘈雜的議論聲持續了幾分鍾,負能量快要爆棚。
陳仰回頭看紀念館,這是沒開放的三個地方之一,他提議願意去的站出來,分成小隊。
隻有三分之一的人給了回應,其他的都不配合這次的行動。
陳仰吃掉奶片,招手讓那三分之一人過來,他咳嗽著對朝簡說:“風太大了,頭疼。”
氣息裡還有殘留的酒味。
朝簡把陳仰外套後面的帽子拉上來,將帽子兩邊的抽繩收緊,在他下巴底下打了個結。
過來的任務者們:“……”這風真大真冷,這狗糧真猛真衝。
.
夜色朦朧,巷子幽靜,陳仰一行七人從昏暗的路燈下經過,影子被拉得很長。
一座古宅的院牆上掛著銅牌,上面寫著“範祖蔭紀念館”。
“咱在這紀念館西邊的空地上開了幾次會了,我一直想問,這範祖蔭究竟是什麼人啊?”一個年輕人好奇地問道。
“範祖蔭,清代畫家,擅長山水畫,是清代南方畫派的代表人物之一,傳世作品有……”年輕人後面的任務者慢慢裝逼。
“哥們,你咋知道這麼多?”
“傻逼吧你,這不是寫著的嗎!”那任務者喜怒無常,剛剛還在裝逼,這會就不耐煩地嘲起來,他指指門口掛著的簡介。
“……我傻逼。”年輕人舉著手機上前仔細觀看,嘴裡發出嘖嘖聲,“乖乖,範家祖上曾經還當過巡撫,這紀念館是範家的祖宅,抗戰時期,日本人將這裡作為指揮部,後來……”
就在他準備繼續往下讀的時候,遠處忽然燈光一閃,一隻手電的強光照在他的臉上,伴隨一聲呵斥:“你們是做什麼的?!”
“我們是這裡的居民。”年輕人被照得睜不開眼睛,連忙解釋。
“噢,住這的啊!”那手電的主人快步走了過來,他警惕地看看陳仰七人,懷疑地說道,“我怎麼覺得你們有些面生?”
“我們確實是附近的居民,晚上無聊出來逛逛。”陳仰從隊伍後方走上前,他借著微弱的光亮打量來人,大概四十來歲的樣子,胳膊上的袖章說明他是管理處的工作人員。
“嗯。”中年人點了點頭,“這裡還沒開放,你們這些小年輕也別瞎逛了,晚上早點回去睡覺吧。”
陳仰一伙人假裝答應,轉身走向巷子的拐角,等中年人走後,他們各有心思。
其中兩個是熟人,小隊裡的小小隊,他們不由得小聲商量起來:“現在怎麼辦啊?”
“有點煩,這裡晚上竟然還有值班的!”
“……”
“後天就是旅遊節了,為了確保一切順利,安排值班是正常的。”陳仰抬頭看院子,“翻牆吧。”
.
不多時,七道人影悄悄躍下,落在了紀念館的院子裡。
陳仰檢查朝簡的左腿,問他有沒有事。
“沒事。”朝簡捉住他的手。
陳仰剝了個奶片給朝簡,自己也吃一個。今晚夜探紀念館的隊伍裡有他,朝簡,張琦,還有另外四人,他們都是小年輕。
不過四人不是一伙的,是倆倆分。
陳仰這是頭一次跟他們合作,不熟,但目前相處得還行。
“這裡是什麼位置啊?”說話的還是那個自稱傻逼的年輕人,他有多動症,嘴也停不下來。
“臥槽江江,你別亂蹦!”他的隊友拉住他,緊張得不行。
“這裡應該是戲臺吧,範家人聽戲的地方。”陳仰說了句,他在院子裡查看一會,沒發現有什麼異狀,就輕輕地推開了一扇門。
一座空蕩蕩的戲臺映入眼簾,由於建築的木制結構作了擴音設計,大家的說話聲都被放的很大。
“乖乖,這古代的有錢人真會享受啊,這麼大的戲臺,簡直就是家裡建了座電影院啊!”江江出聲贊嘆。
其他人雖然感慨,可現在偌大的戲院空蕩蕩的,臺上沒有演出,隻有幕布大幅度飄蕩,臺下觀眾位置的桌凳整齊排列,卻沒有一個人影,一切都沉寂得讓人發寒。
“老弟,我看這裡也沒什麼問題,要不……我們去別的地方看看吧。”張琦最怕這種古風的館子了,他旅遊都不進去,總覺得陰森森的。
現在是在任務世界,半夜,陰森感翻漲了幾倍。
“走吧。”陳仰又四下看一會,然後才同意離開。
另外四人也沒有多停留。
大家從戲院的後面走出去,面前是一座人工湖,一道水榭在上面蜿蜒而過,七人走在上面,朦朧夜色的籠罩下,整個院子如同迷宮一般,迷幻中帶著一點不真實。
“哗哗……”
平靜的水面下倏然泛起一陣水花,張琦嚇了一大跳,周圍光線很暗,根本看不清水面,他驚慌地晃著手機。
“別緊張,這隻是金魚。”陳仰說道。
張琦滿頭冷汗地吞了口唾沫:“老弟,你沒有害怕的東西吧。”
陳仰眼神微妙:“你從哪看出來的?”
張琦一臉迷惑。
陳仰說他怕鬼,而且還有級別劃分,女鬼排在首位。
“哥,大哥,不說了行不?”江江受不了地湊近,雙手合十祈求。
陳仰摸鼻尖:“行。”
水榭的盡頭是一座兩層小樓,裡面陳設的是簡單的座椅,這小樓看不出是有什麼功用。樓的另一邊是一道走廊,直通向園子的中心位置。
走廊很是冗長,七人穿行的時候,會看到很多同樣的欄杆,同樣的柱子,仿佛一直在重復,沒有盡頭。
就在大家逐漸失去耐心的時候,走廊終於到了盡頭,幾座連綿相接的房子出現在眼前。
一座最大的屋子上方有一塊牌匾——迎風堂。
陳仰推門進去,從裡面的陳設來看,這地方是會客廳,兩邊的桌子上還放著一些仿古的茶盞,他打開手機的電筒往牆上一掃,掛的全是範祖蔭的山水作品,不過應該都是些仿品。
月光透過窗戶,照在屋內空蕩蕩的椅子上,這裡曾經坐了一批有一批範家客人,如今卻空缺多年,它們像是始終在等待著什麼人。
“它們在等誰呢?”張琦看著這一張張空著的椅子,無意識地念了一句,他打了個寒顫,不想了,快別想了,做這個任務真的動不動就想這想那,哪來那麼多想法!
忽然,在月色形成的陰影中,有人影緩緩從張琦背後出現,他第一反應是老弟和他對象,可當他一抬頭卻發現,他們兩個正站在自己的前方。
“我背後的是誰?”張琦頓時毛骨悚然,他猛地向後轉身。
隻見在後面靠近門口的座椅上面,一個人影端直地坐著,雙手放在膝蓋,直直地看向正前方。
“啊!!!”張琦很沒形象地發出一聲尖叫。
“怎麼了?”陳仰立即看他。
“有……有人!”張琦往老弟那靠了靠,語氣結巴。
“啊?在哪?”那四個年輕人也被他的話嚇了一跳,連忙四下望去,他們什麼都沒有發現,一切都很平靜。
“哪有人啊?大叔,你別疑神疑鬼的好不好!”
“我……”張琦被口水嗆到,他捂住嘴巴壓抑著咳了幾聲,小心翼翼地再去看門口的那張椅子,那裡什麼都沒有,剛才那一幕就像是他的幻覺。
“這裡看完了,我們去後面看看吧。”陳仰順著張琦的視線瞥兩眼門口的椅子,拍兩下朝簡的手。
朝簡在他耳邊說:“你查你的,不用管我。”
陳仰啃啃嘴角,朝簡這是在告訴他,往前走就是,不需要找我的身影,也不需要分神顧慮我。我一直在你身旁。
陳仰定定神,去了客廳後面,發現那裡通向另一個院子。
院子裡古木參天,遮住了最後的那點月光,一切顯得更加的森冷。
陳仰他們一連看了好幾個房間,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到目前為止,他們沒找到任何線索,這讓他們有些沮喪急躁。
“吱嘎……”
又一個房門被推開,大家走了進去,裡面的陳設和之前的房間並沒有什麼不同,就在他們搜查了一會,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陳仰的腳步忽地一頓,他盯著江江的右手:“你手裡的東西是哪來的?”
“啊?”江江一愣,他把手掌攤開,手心裡躺著一枚銅錢。
“你是說這個嗎?”江江眨眼,“木盒裡拿的。”
“哪裡?”陳仰語氣變冷,他再次掃了一眼房間。
“那邊那個啊,像梳妝臺的那個……”
陳仰逼問:“哪?”
“就……”江江被問的有些不耐,他想指給陳仰看,卻忽然愣住了。
剛才他拿銅錢的那個桌子上面竟然空蕩蕩的,哪裡有什麼像梳妝臺的木盒。
“哎?木盒呢?”江江茫然地愣在原地,“誰把桌上的木盒拿走了?”
沒人回答。
此刻張琦臉上的血色褪去一半,他的聲音緊繃發顫:“我……我就說有人吧?你們還不信!”
房間裡的溫度劇烈下降,一時之間誰都沒發出聲響,像是怕驚動某個存在。
“嘎嘣”
奶片被咬碎的聲音十分突兀,且清晰無比。
陳仰吐口氣,他拿過江江手裡的那枚銅錢,放在手機的燈光下看了看,‘順治通寶’,這是一枚很常見的古錢,並沒什麼特別的樣子。陳仰又仔細地翻看了一會,揣進了口袋:“我們去其他地方看看。”
院子裡的大樹隨風晃蕩出沙沙聲,七人隊分成三排。陳仰,朝簡,張琦走在最前面,江江跟他同伴在中間,最後是那個裝逼的小伙子和他小搭檔。
冷風吹得小搭檔縮了縮脖子,他小聲地嘀嘀咕咕:“哎,老肖,你知道嗎?我聽人說啊,順治通寶是可以闢邪的……”
“你好嘰歪啊,一個破銅錢,哪有什麼闢邪不闢邪的。”老肖嫌他啰嗦,直接就給打斷了。
“真的啊!你別不信,順治皇帝可是個和尚皇帝,他鑄的錢都有佛法保護啊!”小搭檔依然一本正經地說著,老肖見他越說越離譜,幹脆抓起他脖子上的圍巾,堵住他的嘴。
陳仰三人已經將其他人甩開一段距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