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雪坐在旁邊,她表面上是和黃雨一起來找吳玲玲說話,實際是要給她作掩護。
“玲玲,你作業做完了嗎?”楊雪硬找話題。
“還沒有。”吳玲玲說,“我腳凍了,痒死了,好想快點放寒假。”
楊雪對吳玲玲投過去欣賞的眼神,從下雪想到凍瘡,很合理很好,她倆就著凍瘡展開吐槽。
黃雨嘴上跟她們搭話,手一直在桌兜裡掏這掏那。
就在走廊上的錢漢快要留不住王娟的時候,黃雨手上的動作一停。
周圍一直在注意黃雨的任務者們都屏住了呼吸,找到線索了嗎?快撤啊。
王娟已經往教室裡走了。
錢漢慌裡慌張地跟在後面,拼命對三個隊友使眼色。
電光石火間,黃雨發揮上學時期考試作弊的實力,偷偷摸摸將一物塞進校服外套裡面,速度又快又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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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瞌睡的靳驍長,其他人都在冷風肆虐的樓梯口集合。
黃雨找到的東西是一張報紙。
陳仰將報紙對著牆邊的燈翻看起來。
“陳先生,要不我來吧,我的視力很好。”林承業焦急地說道。
“不要吵。”文青責怪道,“林同學,我家阿仰在找了,安靜點,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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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承業還要說話,文青突然對他做出開槍的動作。
“biu,槍斃你。”文青裝逼地吹了吹手指。
林承業的臉色很難看。
幾秒後,陳仰出聲:“找到了。”他將朝向自己的那一頁報紙翻了個邊對著大家,食指在其中一處點了點,“這。”
那是很不起眼的區域,報道了一則社會新聞。
【某市某中學發生了一起食物中毒事件,希望各地中學都能引起重視,務必保證食堂食材的幹淨和新鮮,學生的安全是第一位……】
大家看完,全身起滿雞皮疙瘩。
“王娟那時是死亡重現,她曾經就是那麼死的。”錢漢摳他哥的手臂,語無倫次地喃喃,“我就說她死了,果然沒錯……”
曾進哆嗦著問:“那班上的其他學生呢?”
“很有可能也和她一樣。”黃雨還沉浸在找線索的驚心動魄裡面,手心都是汗,“食物中毒一般都是一撥人。”
樓梯口的眾人沒了聲音。
從任務者的角度來說,這條新聞核實了食堂門口的線索,王娟的中毒跟屍體指示的食堂連接上了,接下來可以往後面推了。
“那麼問題來了,”文青說,“現在就當作大家真的全都中毒死了,跟我們上課的全是鬼。”
其他人:“……”能不說這個嗎?
“那厲鬼呢?還是沒有直接的信息指出它的身份和背景啊。”文青嘆口氣,“怎麼辦好呢?”
陳仰折著報紙,厲鬼的身份背景確實還沒定下來。
嫌疑目標先是班主任,很快就推翻了,之後是那個被他說“不學就不要耽誤別人”的學生,06號課桌的主人,現在又因為王陽的屍體信息出現了疑點,有種要再次推翻的感覺。
而且他也還不清楚任務提示和食物中毒的關聯。
吳玲玲禮貌地詢問文青:“文先生,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我什麼都不知道啊。”文青無辜地瞪大眼睛。
黃雨拽吳玲玲,你招他幹什麼啊,他正愁沒人給他搭舞臺來個文藝匯演呢。
吳玲玲不吱聲了。
文青很失望,他都準備好了,真的是……所有不好玩的人裡面,陳仰是最可愛的,於是他期待地看著對方。
陳仰瞥瞥文青:“報紙上的是給外界看的,多多少少都會抽掉一些真實的東西。”真實的部分也許就有他們想要的信息。
錢漢的眼睛刷地一亮:“那我們搜校長辦公室?!”
“班主任的辦公室吧。”錢秦說,“那裡應該就有。”
樓道裡突然傳來一陣上樓的腳步聲,伴隨著來自班主任的氣場。
大家迅速從樓梯口撤離,走廊上已經空了,那些學生跑得比他們都快。
他們前腳進教室坐下來,班主任後腳進來,腳踩著上課鈴聲。
教室裡很冷。
班上有四扇窗戶,兩扇朝著對面的教學樓,兩扇朝著走廊,關好了還是有風往裡抽。
班主任沒有立刻坐到講臺上面,他背著手在教室裡走動,身上的外套換成了棉衣,袖子上燙了個洞也沒扔。
有學生寫幾個字就搓手哈氣,班主任將前門帶上又去關後門。他剛關上,風就把門吹得哐當哐當響。
班主任找了幾張廢紙塞進門縫裡,掉頭往講臺走,經過陳仰那的時候,他停下來。
陳仰正在寫詩。
班主任觀賞片刻就默默離開,沒有留下隻字片語。
陳仰寫的是關於冬天的,瞎寫,他寫完一首就抬頭看坐在講臺上的班主任。
班主任在喝茶看書,沒理他。
陳仰繼續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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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黃雨跟吳玲玲對視,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換座位,她們要是坐一起就好了。
轉而又覺得好笑,這又不是真的在上高中。
黃雨偷看自己的男同桌徐路路,模樣長的很白淨,指甲剪得整齊,寫字的坐姿端正,從頭到腳都散發著三好學生的氣質。
就算他是鬼,她也不覺得恐懼……怎麼可能!照樣恐懼好嗎!
黃雨弄頭發的時候碰到大耳環,她幹脆取下來放口袋裡,之後她就把雙手放在課桌底下,以防自己無意間抓起筆轉或者碰掉什麼,步隊友的後塵。
不止黃雨,其他人也比先前要更加小心謹慎,不敢不繃著又怕繃太緊,那個度很難把控,別人傳授不了隻能自己調整。
吳玲玲的同桌也是男的,叫李力,長的胖胖的,人很熱心腸,還有一桌兜的零食,一下課嘴裡就不停,本來她挺喜歡跟他說話的,現在不行了,椅子都離他遠遠的。
閨蜜的視線再次隔著幾個座位飄來,吳玲玲跟她對望,兩人四目相視互相安慰打氣。一定要活著回去,一起回去。
一股寒意從窗外襲來,黃雨有種雪飄進來的感覺,她收回視線抱住自己打冷顫,窗戶關著跟沒關一樣,這就是她上學那會討厭冬天坐窗邊的原因。
黃雨的記憶不受控地分散開來,她記得那時候一到冬天,教室裡的窗戶就會被報紙糊起來,不是全糊,隻糊了一半左右,從底下往上糊的。
這兒的也是那樣。
黃雨轉頭看了眼窗戶,兩張報紙拼一起糊的,中間有條縫隙,她把頭轉回來,眼睛往資料書上飄。
有點不太舒服的感覺,說不上來為什麼。
黃雨又把頭轉過去,再次看了看那個縫隙就繼續看書。
不一會兒,她第三次去看縫隙,看了幾秒,下意識地湊上去,眯著眼睛往外瞧。
下一刻她驚駭地往後仰頭,瞳孔猛縮。
是眼睛!
她看見了一隻眼睛!
緊緊貼在外面的玻璃上面!
第143章 你好青春
黃雨今年讀大二, 高中時代的一切人和事都還沒完全褪色,班主任的死亡凝視對她來說記憶深刻,一點都不陌生。
可是現在是在任務世界, 而且這個班級的班主任也在講臺上坐著。
窗外的不是班主任!是那個厲鬼!
縫隙裡的那隻眼睛還貼著玻璃, 黃雨極度驚恐嘴裡發不出聲音, 渾身僵硬地維持著湊在窗前的姿勢和那隻眼睛對視,她的雙眼瞪到極大,眼球往外突。
當黃雨找回身體支配權的那一刻,她本能地往後躲, 直接撞在了正在做題的徐路路身上。黃雨被電到一樣猛烈抽搐了一下,動作緩慢地轉過頭, 徐路路輕擰眉心看著她。
你打擾到我了, 他像是在說。
黃雨整個人茫然無措,豆大的眼淚掉了下來,她無聲地哭著道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徐路路白皙幹淨的臉上沒有表情,他按了按筆,繼續做題。
恐懼侵入心髒,黃雨顫抖著用雙手捂住臉, 淚水不斷從指縫裡掉落, 我不想死求求別讓我死。
求誰啊,不知道求誰,沒有人能幫她了吧?玲玲也幫不了……黃雨哭著笑了笑,滿臉死灰地趴到了桌上。
英語四級,專業課作業,合不來的室友, 甩不掉的前任,考教師資格證,後年的畢設,畢業後的工作,愛情婚姻……所有曾經讓她埋怨吐槽的煩惱在這一刻都記不起來了。
等待死亡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長,長得灌進了濃重的絕望,會讓人痛苦萬分,想要快點解脫。
黃雨壓在胳膊上的眼睛倏然一睜,不要!她不要死!
可是誰能救她?黃雨想到了什麼,生的希望霎那間衝破黑暗,有!給大家發身份號的勢力或個人,它可以決定任務者生死的吧?
黃雨在心裡不停地祈禱哀求,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好好表現,求求了,真的求求了……不知求了多少遍,黃雨頭昏腦脹地趴著,肩膀突然被一隻手拍了拍,她從頭涼到腳。
那隻手往她脖子裡伸,她終於控制不住地發出悽厲尖叫:“走開!走啊!!!”
“大雨,你怎麼了?” 旁邊響起驚訝又錯愕的聲音。
黃雨喉嚨裡的崩潰喘息一滯,她傻傻地把頭從臂彎裡抬起頭,往右上轉。閨蜜正在彎著腰看她,眼裡的擔憂變成呆滯。
“怎麼哭了?”吳玲玲看看黃雨的校服袖子,湿了一大片,她又看對方的眼睛,好紅。
“大雨,你……”吳玲玲話沒說完就被一把抱住。
黃雨把掛著淚痕的臉埋進她腰腹部:“玲玲……嗚嗚嗚……”
吳玲玲不知道閨蜜遭遇了什麼,卻能感受到她的驚恐,那是自己也有的東西,隻增不減。她們隻是上完課準備逛街去,莫名其妙就來了這裡,從普通大學生變成了任務者,見到了一件件詭異恐怖的事。那些平時在意的全都不重要了,生命裡隻剩下一件事——活著。
閨蜜哭得全身抖動,吳玲玲也跟著哭:“沒事的沒事的,已經沒事了。”
楊雪在自己的座位上問:“發生了什麼?”
吳玲玲擦著眼淚搖了搖頭,抱著她哭的黃雨突然停止哭聲站起來,瞪大紅腫的眼睛看教室。
徐路路不在座位上面,講臺上也沒班主任,燈沒有開,班上籠著一層寒涼的光暈。
黃雨用眼角看窗戶,從邊邊角角流進來的天光蓋了她一臉,她呆呆看著。
“時間又跳了。”吳玲玲在黃雨耳邊說。
黃雨轉頭看她張張合合的嘴巴,眼神渙散,靈魂像是都跑沒了。
“現在是早自習下課,今天考試。”吳玲玲擔心閨蜜的狀態,抓著她胳膊的手緊了緊,“期末考。”
“哦,跳了啊。“黃雨呢喃了句就笑起來,太好了,她逃過了一劫。
“玲玲,我差點死了,我真的差點就死了……”黃雨抖著嘴唇握住吳玲玲的手,她開心地大笑,笑著笑著就再次哭出來,嚎啕大哭。
吳玲玲從口袋裡拿出紙巾遞給她:“大雨你先別哭,有什麼事你跟我說,還有陳先生他們在,大家一起……”
“眼睛。”黃雨抽噎著說了兩個字。
吳玲玲沒聽明白她的意思:“什麼?你的眼睛怎麼了?”
“報紙的縫隙裡面有隻眼睛,我看到了。”黃雨顫著手指了指左邊的窗戶。
吳玲玲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後面的椅子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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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大家站在冰凍的走廊上面,冷風混著驚惶往他們的五髒六腑裡鑽。
陳仰湊在窗前,一隻眼睛透過兩張報紙之間的那條縫往教室裡看,現在是白天,桌椅都看得很清楚。
要是晚上的話,外面的人必須費力把眼睛貼在玻璃上面,才能勉強看到教室裡的情況。
陳仰直起身問隊友們:“你們怎麼想的?”
一個兩個都處於遲鈍狀態,半天也沒給出一點回應。就連平時亢奮得有些神經質的文青都蔫了,他經常說假話,但他說討厭冬天是真的。
陳仰的視線從吸著鼻涕的文青身上掠向靳驍長,又朝白棠那挪移。
“窗外的那個不一定就是殺人的鬼。”白棠說完補充道,“這僅僅是我的個人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