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心。
後面的陳仰沒直接說出來,大家都能順著他的話想到那兩點。
王小蓓扶了扶黑框眼鏡:“姜大是父親吧。”
“關系出來了,一家三口,父親,哥哥,妹妹。”
徐定義從兜裡抓了什麼吃的塞嘴裡,嘎嘣嘎嘣的,很脆:“這也太不合常理了,普遍都是重男輕女,姜家怎麼是相反的。”
陳西雙瞟徐定義的兜,又看他說話時嘴裡噴出來的碎渣渣,吃什麼呢這麼香。
“呵呵呵,你好意思來匯合啊。”
徐定義諂媚的笑:“別這樣,我是沒辦法,換成你們是我也會那麼做的,誰想死呢你們說是不。”
陳西雙哼哼:“那不還是怪你,都說好了收起來不賣,你自己不長記性。”
“我那生意好,一忙就給忘了。”
“你造成的後果,我們要跟你一起承擔,一句忘了就行了?”
陳西雙仰頭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那一圈勒痕觸目驚心:“你看看我這,快斷了,現在還疼著呢,我皮膚本來就嫩,這下好了。”
徐定義沒皮沒臉:“事情已經發生了就不提了吧,再說,我不止是脖子被勒,膝蓋還跪傷了呢,懲罰我也受了的,後面你們再發現什麼線索,我一定謹記,絕對不會再犯錯連累大家!”
他做保證的時候,嘴裡也沒停過。
王寬友不做評價:“說正事吧。”
“孩子就是手心手背上的肉,都一樣,不該重哪邊輕哪邊。”
Advertisement
張廣榮四十多了還單著,沒孩子沒媳婦,家庭成長環境讓他有感而發,他冷冷道:“一碗水端不平。”
徐定義又抓點往嘴裡塞,口齒不清的插話:“所以說,還是獨生子女好啊,沒人爭沒人搶,爸媽也不會把兩個孩子拿來比較,那種事,有心無心的,都是傷害。”
王寬友捏鼻梁:“越扯越遠了。”
“我覺得沒扯遠,反而離真相越來越近。”徐定義用一種詼諧的語氣說,“你們在家裡受過白眼嗎。”
“即便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一樣會挨罵,在家裡喘口氣都有罪,這就是多餘的那一個。”
“……”
大中午的,陳仰全身有點發毛,從進任務世界到現在,姜家那三人到現在都沒出現過,卻一直存在。
他們都是。
現有的信息讓姜人的形象漸漸豐滿了起來。
別人要他讓著妹妹,前因可能是他讓久了,不想再讓,姜大愛護姜苗,不喜歡他。
陳仰猜想,這是姜人的咒怨。
隻是有一點他不懂,咒怨圍繞著三天的擺攤賣東西,1500的盈利。
姜人想姜家賺錢?為什麼?
.
陳仰把自己的想法說給搭檔聽:“你看呢?”
朝簡:“嗯。”
這是認同了他的思維走向。
陳仰還想再聽點,朝簡先他一步道:“餓了,找東西吃去。”
“我們去吃午飯,你們吃過的可以在集市上打聽打聽。”陳仰說完拉著朝簡離開。
陳西雙也想跟著,但他的求生欲沒讓他邁開腳,他見徐定義又掏兜,手上嘴上都是油:“你吧唧吧唧吃的什麼?”
徐定義看他沒那麼生氣了,就討好的攤手:“這個。”
面粉做的小黃條,一根根的,上面混著小芝麻。
正要走的王小蓓眼一亮:“金果棒啊。”
“對對。”徐定義又抓出來一把。
陳西雙“噫”了聲:“油炸的東西,你直接就放兜裡,多髒啊。”
“我自己吃的,有什麼髒的。”
徐定義油乎乎的胖手往後伸,拍拍自己後面的背包:“我包裡還有,你們要吃嗎?”
陳西雙還是嫌,這麼油,跟他的健康飲食道不同。
王小蓓也不是很想吃,眼睛卻沒挪開。
徐定義從背包裡拿出一大袋金果棒,又找了個方便袋,準備倒一點給王小蓓。
結果倒多了,他就不想給,想自己再倒回去一些,或者幹脆就把大份的留下來,讓王小蓓拿走小份的。
笪燕以前被胖子騷擾過,她最討厭長得胖的異性,這會看徐定義磨磨蹭蹭,再想到他昨晚提出待在一起的猥瑣心思,頓時就鄙夷道:“你是男的,不會讓著點?”
徐定義被大美女這樣說,不好意思的紅了臉,然後他就讓了,王小蓓拿走了大袋的。
.
中午比昨天的溫度高很多,有些曬,集市上的大多攤子前都空著,人不知道上哪歇著去了。
陳仰跟朝簡坐在路邊吃肉馍。
沒蹲一會陳仰就癱著了,他望望自己跟朝簡的攤位,小口吃馍,吃一口就喝點水。
這是陳仰跑回村倒了拿過來的,一大瓷缸子的水,喝著味道泛甜。
陳仰看瓷缸子上面的“喜”字,左右伴著龍鳳,還有兩朵杜鵑,他們睡覺的枕頭巾上也是這個。
“馍裡有花椒。”陳仰吐到地上。
朝簡也吃到了,他眉頭都沒動一下:“塞滷肉的時候帶進來的。”
陳仰滿嘴都是澀麻味:“我對它有陰影。”
種子,林月,一大灘,混著拉絲的粘液……他不行了。
朝簡看陳仰一臉吃到屎的表情,他嘴裡的肉馍都有點咽不下去:“收起你那個表情。”
“收不起來。”陳仰喝幾口水衝淡嗓子裡的味道,“我去溜溜,一會就回來,這裡能觀察我們的攤位,還不會被太陽照到,你別換地了,在這等我。”
朝簡拿拐杖敲陳仰小腿,稀松平常道:“把你那半個馍給我。”
陳仰很自然的給他了。
走了會,陳仰的心裡才泛上來了那麼點別扭,原先隻有妹妹會吃他吃剩的東西,現在多了一個。
位置對換的話,他發現……自己也能吃得下去。
搭檔都會這樣嗎?
陳仰一曬,沒有參考的對象,以後遇到別的搭檔再問問。
這都無所謂,不想了,關鍵是任務相關。
.
陳仰路過李平那兒,被他叫住問賺了多少。
不等陳仰說個數字,李平就自問自答:“肯定比我多。”
陳仰看出他的挫敗:“魚不好賣嗎?”
李平撈著自己的大金鏈啃:“這種野生鯽魚,有筷子長,怎麼也該十塊錢一條。”
“才5塊錢,賣的太便宜了,我要怎麼賣?”
接著又說陳仰:“像你,賣的東西單價沒超過4塊的,基本都是兩三塊,可是種類多,這個賣的不好,還有其他的能賣,我就隻有魚。”
陳仰說:“也有隻賣一種的,賣的比我好。”
李平不說話了。
陳仰看塑料桶裡的烏黑魚頭,扎得挺密,都很精神,沒有一隻翻肚子的。
“集市有別家賣魚的,賣的都很不錯,你去取取經?”
李平沒有理會,聽不進去陳仰的建議。
陳仰也不多費口舌,他掉頭走的時候,背後響起聲音。
“昨天我沒退那個人錢,後來就沒什麼人來了,起初我沒多想,指著今天多吆喝吆喝,沒想到今天還是沒人,從我這走過去的都不停,當我不存在一樣。”
陳仰的呼吸一緊,蝴蝶效應嗎?
二十五個攤位分別是姜家三人,各自做生意,誰敗壞了姜家的名聲,誰的攤位就不會再有人關顧。
這規則真的是……
李平眼神空洞:“現在死了一個,還剩二十四個人,1500的總數額,人均收入從60增到了62.5。”
“還有一天半,要是想辦法多賣賣是可以的,但是不會有人來我這了。”
陳仰說:“任務世界變數大,不到最後一刻,都有可能會出現轉機。”
“會有嗎?”
李平失神的一下勾住了金鏈子,脖子上的傷口被刮到,疼得他謾罵起來,精氣神卻好了很多。
.
陳仰看李平離開攤位,揚聲問他去哪。
“走走。”李平擺了下手。
陳仰收回視線去旁邊賣小牛的大哥那:“你這是黃牛還是水牛啊?”
大哥是外地的,戴頂草帽:“都有。”
陳仰問怎麼分辨。
“看牛角,短的是黃牛,長的是水牛。”大哥熱情的露出一口黃牙,“看毛的顏色也行。”
陳仰心想,是個能聊的,他挨個看那幾頭小牛,又去看後面臥在地上的那一頭老牛。
大哥突然很焦急的喊了一嗓子:“姜人!你別靠太近!牛見不得紅衣服!”
陳仰僵住,他穿的衣服是灰色的。
“快躲開!”
大哥跑過來把他拉到一邊,揮著繩子制止騷動的老牛。
陳仰看看自己這一身,再去看要衝上來的老牛,咕嚕吞了口唾沫。
大哥是色盲吧。
而且,牛也不是見不了紅色,換一塊別的顏色的布在它面前抖,它照樣會頂上來。
老牛對他有這麼大的反應,跟他的衣服顏色沒關系,那就是說……
陳仰這麼想著,嘴巴就不受控制的開合,喉嚨裡發出怪異的聲音,細細柔柔的。
“我隻是在走路,沒有招惹你啊。”
“為什麼都欺負我,我做錯什麼了嗎,姜苗……”
“去死吧……”
“去死!”
.
陳仰在把一塊石頭大力砸向老牛之後,意識回到了他自己手裡,他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煞白的臉上都是虛汗。
之前還想被附身是什麼感覺,祈禱千萬不要遇上,剛才猝不及防就體會到了。
不想回憶。
那老牛的眼睛被砸出血了,賣牛的大哥什麼都沒說,他隻是把繩子拴好,手一直在抖。
陳仰的手也在抖,姜人當年在集市被牛衝過。
也拿石頭砸了它。
同一頭牛嗎?
牛的壽命好像是2,30年。
頭頂忽然傳來聲音,低低冷冷的:“說的一會回來,這都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