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仰“騰”地站起來,聲線戰慄:“你再說一遍!”
“K32,我的車次。”文青正經臉。
向東驚坐起來,“荷荷”喘著氣罵:“好你個姓文的,老子問你的時候,你還他媽不……唔,媽得!”
他走幾步倒回去,痛得抽搐。
文青冤枉的說:“冷靜點,兄弟,我澄清一下,你問我是不是第三班車,我確實不是啊。”
向東瞪著他,要不是腿受傷流血,他早就撲上去揍了。
“那你……”
陳仰腦子裡嗡嗡嗡,他看著文青:“為什麼你沒上車?”
“這讓我怎麼說呢,就從頭說起吧。”
文青跳到一個椅子上蹲著,不快不慢的說:“最初我拿到車票就懷疑任務不是上車,沒辦法驗證,我決定用自己做個試驗。”
“結果還真不是。”他輕松的語調讓人悚然。
向東吼:“那你不說出來?”
文青聽到大笑話一樣,捧腹笑得前俯後仰,又突地不笑了:“這是我用我的命找到的線索,為什麼就要說呢?可以選擇不說的吧。”
“一開始,車站有人失蹤有人留下,人仰馬翻,我還出來解釋了,可是他們怎麼做的,他們不但沒跟我說謝謝,還要衝上來打我。”
他歪頭,臉蹭肩膀:“呵呵,我是很記仇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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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任務,我早就說了,指望別人是不行的,生死都要靠自己,誰也不欠誰的。”
文青啃著指尖,愉悅的笑著:“而且啊,說了多沒意思。”
末了裝了個逼:“看大家猜來猜去,多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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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東那聲音跟一破拉風箱似的:“殘腿的,還等什麼,抽啊,抽死他!”
朝簡:“你不是也有拐杖。”
向東:“……”
是啊,老子也有拐杖。
向東手一揮,棍子飛出去,沒砸到文青,砸偏了。
才殘腿,技能還不熟。
向東氣暈了。
“還有什麼要問我的嗎,沒有我就下樓了,”文青說。
陳仰喝幾口水:“畫家跟孫先生才走。”
“帥哥,你也怪我。”文青咂嘴,“別天真了,畫家不是新人,他身份號指不定多靠前,你真以為他什麼都沒想到?”
陳仰記得畫家是五位數身份號,那他是深思熟慮過了的?
怕是沒想的足夠清楚。
這裡沒消毒噴霧了,殘酷的現實影響了他的判斷力。
陳仰看著文青:“那馮老呢,他是你曾經的隊友。”
“老頭啊,他是對我的車次很感興趣,問過一次還是兩次來著。”文青玩了會硬幣,“怎麼說呢,後面你問到了我再說吧,沒問到就算了,總歸跟任務的牽扯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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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想到他在樓梯上行動自如的畫面:“你是本該走了的人,所有規則都對你沒用。”
“嗯哼。”
文青那張普普通通的臉上頓時鮮活起來,露出了詭異的激動:“看在你這麼聰明的份上,我再告訴你一個事。”
“最開始的‘不能把自己的車票給其他人看’這個規則,就是在暗示乘客可以隱瞞車次,選擇不坐自己那班車走。”
陳仰:“……”
“當然那也是我沒上車,發現自己沒死後反推出來的,我隻想到了這個,沒想到外面的火車。”
文青頗為遺憾:“哎,還是漏掉了,這點上我不得不承認你比我厲害,讓我承認的人不多呢帥哥。”
“那大屏的車次變灰,不是全都死了。”
陳仰說:“是沒人上車走。”
文青:“嗯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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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點上車是不是也是規則的一部分?”陳仰看朝簡。
“帥哥,是咱倆在說話啊,你頭轉錯方向了。”文青搶在對方搭檔之前說,“對,是的,沒錯,出路是在車站,卻不是唯一的出路!”
陳仰還看的朝簡,眼珠都不帶轉的。
朝簡跟他對視片刻:“應該。”
陳仰繃著的肩膀塌了下去。
就像看到紅燈的時候,停下來,或者往前走,都可以。
他們選擇了前者,馮老畫家四人是後者。
“這麼快就聊到這了,我說說老頭吧。”
文青真假難辨的說:“為什麼沒攔呢,那時候門外有火車的信息還沒出來,我認為走了比留下來要好。”
“車來了沒走的,失去了一次可能會有好局面的機會,隻能在車站找出路,不然就會困死在裡面,很慘的,我是遊戲癮太大了,控制不住自己,其實K32檢票的時候,我差點就衝上去了。”
說的跟真的一樣。
陳仰無動於衷,心想這次能出去,以後祈禱不要再跟這家伙一個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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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環還有別的含義。”
文青往候車室門口方向走:“譬如說,火車會把上面的人送去另一個死亡陷阱,他們要繼續找出去的辦法,或者選擇拿著新的車票,再準點上車,不斷的無限循環下去,誰知道呢,反正都要找出路。”
“我們留在這裡的,也是一樣。”
到門口時,文青頓了頓:“腿截肢那會很快就會死。”
“車站裡的食物也是越吃越少,吃完了還沒出去,那我就要吃肉了,我不忌口。”
陳仰琢磨文青前一番話,冷不丁發覺毫無意外。
似乎擋在他面前的迷霧掀開了。
陳仰不禁有些不寒而慄,他去看了向東的傷勢,試著喊了幾聲,對方哼哼唧唧的沒睜開眼。
朝簡寒聲道:“死不了。”
“暫時的。”陳仰說,“文青那樣的人,真的不好形容。”
“那就別管。”朝簡不耐道。
陳仰深深吸口氣,再緩緩的吐口氣:“我跟他非親非故的,也管不了什麼,就是感慨,不知道馮老和小啞巴現在人在哪兒,畫家跟孫先生會不會跟他們碰頭。”
朝簡沒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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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看窗外的那片深黑,舔舔嘴:“文青那家伙查了什麼都不說,我們留下來是用賭的,我分析了線索,就算沒五成的幾率被抹殺,也有一兩成,現在能喘口氣了。”
“真沒想到文青是第一班車,他的表演欲過於強烈,遊戲心態也比我以為的還要……”
身邊人的氣壓徒然變低,陳仰收住聲音,偷瞥他莫名極度厭煩的側臉,福至心靈的說:“不提文青了,說點別的。”
“十點出頭了。”
陳仰劃開手機屏幕:“啞巴說的金屬聲是幾點?”
他回想著:“凌晨三點多少,二十多?”
朝簡厭煩的情緒斂去:“二十七。”
陳仰對他的精準數字感到驚愕:“你記了?”
朝簡道:“昨晚她喊你的時間。”
“三點二十七……”
陳仰呢喃:“那今晚還會有。”
“啞巴走了,我們還在,我沒猜錯的話,到時候會有下一個聽到這聲音的人。”
第37章 回去
零點的時候, 安檢機突然動了起來,沒有吐什麼東西,隻是發出怪異的聲音。
陳仰爬起來, 隔著點距離看。
“是要從鉛簾後面爬個美女嗎?”
文青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像一個等著掉彩蛋的小朋友:“或者安檢機底下就有一個, 卡住了出不來。”
“你閉嘴!”
陳仰本來還好,聽他極具畫面感的形容,汗毛全豎了起來。
“帥哥你怕鬼啊,真可憐。”文青一臉真誠的同情, “要自強哦。”
陳仰:“……”
這是能自我努力發奮圖強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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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挨著朝簡,眼睛往他臉上瞥, 隻用眼角瞄安檢機。
儼然就是被朋友壓著看鬼片的反應, 隨時做好一級防御措施。
“裡面沒鬼。”朝簡說,“壞了。”
陳仰一愣:“壞了?”
他正面對著安檢機,繃緊的後背放松點:“壞了還響, 是要提醒我們什麼?”
“不急不急,讓我來給它做個全身檢查。”
文青搓搓手,上前一通瞎摸亂按,安檢機停了下來,他繼續又是摸又是按的, 專注中飽含興奮。
後面響起陳仰的聲音:“皮帶。”
“你看看皮帶。”他說。
文青笑容滿面的對他筆芯:“我正要看呢, 咱們想到一起去了。”
陳仰無語。
察覺少年隱隱看了自己一眼,陳仰的後背又繃了起來:“怎麼了,你有要補充的?”
朝簡嗓音很低:“他剛才比的是什麼?”
陳仰說:“一個手勢。”
朝簡皺起眉頭,一副遇到世紀難題的模樣。
“很簡單的,就像這樣。”陳仰下意識給他比了一個。
朝簡:“哦。”
豎著耳朵聽的文青嘴角抽搐不止,這操作更牛逼, 不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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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帶被文青拆了下來,沒什麼異常,反過來一看。
背面的網格隻有一半。
什麼意思?
文青的眼睛亮得駭人:“哦豁,我知道了,缺了一半,不能正常運行。”
陳仰盯著那網格,所以,還是要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