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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一行枕著公文包,一會動一下,睡不著。
啞巴在刷手機,不打算睡了。
向東蹲著吞雲吐霧,其他人都在吸他的二手煙,他突然“臥槽”了聲,叼著煙去撒尿了。
男子漢大丈夫,拉不下這臉說“我要是尿尿了,誰跟我一起去”,隻能罵自己,早不尿晚不尿,偏偏零點以後。
陳仰是不擔心向東的,那家伙陽氣重,鬼靠不了身。
他伸頭看外面,黑漆漆的,暴雨稀裡哗啦。
隔一段時間停,隔一段時間下。
陳仰忽然一驚,外面的天氣轉變有規律嗎?他沒留意過。
不知道喜歡精算時間的搭檔有沒有……
有溫熱的氣息從上往下擦過他耳廓,他怕痒的縮縮脖子,聽到一聲低語:“十二小時。”
陳仰怔了怔,十二小時變一次,代表著什麼?
任務一開始,天氣一開始就這樣了。
就在這時,文青含糊的聲音響起:“明天這時候車站裡就沒人了。”
“下午老頭跟畫家走,晚上我們走。”
後面點的孫一行脫口而出:“畫家是最後一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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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他立即捂住嘴吧。
“啊哦。”
文青緩慢動了動脖子,睜開眼睛看把頭往胸前埋的孫一行,就這麼個怯弱的老男人,獲得了這次的任務提示,還敢跟任務者販賣信息,站出來玩生死遊戲。
真的是,懦弱的不徹底,又堅強不起來,有什麼用。
“看你緊張的,畫家不告訴我們,隻是他性格孤僻沒朋友,說就說了唄,多大點事。”
文青瞥瞥呼嚕聲堪比電鑽打牆的老頭:“說起來,那明天下午就他一個走?”
陳仰驚訝的目光下,啞巴在便利貼上寫了什麼給他們看。
【我也是T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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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巴是T57,這一輪卻沒被選上,漏掉了。
這在陳仰的意料之外,他望了望遠處的安檢機:“明天還會出東西嗎?”
“明天的事,明天說,老師教我們的道理。”文青的音量弱下去。
陳仰留意文青的呼吸,這次竟然不是裝的,是真的睡著了。
怎麼感覺一個兩個的都很放松,隻有他反而繃得更緊,快要斷了。
是他被鬼標記的原因?
陳仰把紙條都塞回背包裡,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份號跟車票,他往朝簡那:“你怎麼還不睡?”
朝簡:“失眠。”
陳仰詫異道:“藥沒有助眠的作用?”
“有。”朝簡淡淡的說,“今晚的效果不好。”
陳仰看他眼底的青色:“擔心任務?”
朝簡不語。
陳仰語重心長道:“你心裡的想法可以跟我說,別像文青,一個人梳理,一個人琢磨,那肯定累。”
朝簡抬眼:“背過去。”
“明天是最後一天,我這標記會黑,鬼也會出來,不知道是誰……”
陳仰被過身,把潰爛的後腦勺對著少年,這麼做的次數多了,也就不會不好意思了。
那麼惡心的地方,他看過一次就不想再看。
耳朵上的泡也爛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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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二十多,啞巴拉了下陳仰的衣服。
陳仰立即從打盹的狀態裡出來:“聲音出現了?”
啞巴臉色發白的點頭。
陳仰跟朝簡對視,眼神詢問:你有沒有聽見?
朝簡:沒有。
孫一行抱緊公文包,說好膽子小的文青坐了起來,馮老睡醒了,向東掐掉了煙,腳邊又多了一個煙頭。
哪來的金屬被敲的聲音,他們什麼也沒聽見。
陳仰溫和的對啞巴說:“我們都在,你試著找找方位?
啞巴往二樓看。
就在陳仰幾人認為是在二樓候車室的時候,啞巴又往一樓看,上下來回的看。
過了會,啞巴抖著手在便利貼上寫字。
【我確定不出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盡力了。】
小姑娘很氣餒,沒有幫到大家。
“沒事。”陳仰說,“還在敲嗎?”
【沒有了,每次都是持續8分鍾。】
“你還記了?”
【第一次我很慌,沒有記,第二次記的,剛才也是那個時間。】
有明確的時間,8分鍾,數字,8。
物體不明確,隻知道是金屬。
陳仰在手機備忘錄上寫下來,屈著腿趴下來,畫家還有兩個多小時就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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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6點,畫家結束了通宵執勤的工作,制服還在他身上穿著,他了無生氣,就跟一具站著的屍體似的。
眼珠顫一下,人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胸口還有起伏。
完美詮釋了什麼叫活著不如死了。
安慰的話大家都沒說,讓畫家一個人靜靜。
上午風平浪靜,陳仰是晚上的車,發車開始倒計時了,他時不時的去看安檢機,對方也跟死了一樣。
“陳仰,我本來不慌,你這麼看,我都要得心髒病了。”
向東看陳仰旁邊的少年,本來想說什麼他忘了,下意識接著來一句:“不知道管管?!”
說完就轉過去抽自己大嘴巴子。
再不離開這破車站,他就要變成神經病了。
陳仰聽見了向東的巴掌聲,古怪道:“你打自己幹什麼?”
“不重要。”向東說,“你今天小心點,鬼會放大招把你帶走。”
陳仰的感受跟昨晚沒多大區別。
隻是朝簡的氣色差了很多,冷白的臉成了蒼白,唇都有點灰青,他知道對方這樣是因為自己。
朝簡的陽氣也快沒了。
陳仰擔心又沒別的辦法,隻能做做禱告,讓天上的妹妹保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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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10分,T57開始檢票。
第一候車室的八人分散著坐,沒有一個挨一個。
馮老跟啞巴要上車了。
檢票時間是十分鍾,他們沒有急急忙忙去站臺,很慎重的回憶T57相關,看看有沒有漏掉什麼可能會讓他們上車失敗的細節。
向東兩條腿都放在椅子上面,胳膊掛在椅背上,坐姿別扭的裝酷:“這次要不要挨著?”
文青吹口香糖:“不需要。”
“看車門。”
陳仰保守的說,“上一個車次3291的車門寬度變了,剛好夠兩個人並排,就是在提醒上車的乘客。”
“這次是正常寬度就不用。”
向東倏地跳下椅子,幾個大步衝到文青那:“你真不是這班?”
文青被口香糖糊臉,他慢悠悠舔著口香糖卷嘴裡:“說的什麼話呢,我要是這班,我就該跟老頭站一塊,怎麼還會坐在這裡。”
向東看他那截舌頭,想給拽了:“靠,你吃個口香糖,能別這麼惡心嗎?”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汙者見……”
文青沒說完就被拎到了地上,他唉聲嘆氣:“我是這班多好,能立馬擺脫你這個暴力狂。”
向東居高臨下的看他一會,哼了聲:“你這家伙,太難搞,真不知道你在現實生活中遭受過什麼,把你變成這鬼樣。”
文青從地上爬起來,理理額頭的發帶,把油乎乎的頭發撥了撥,坐回去繼續吹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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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鍾,馮老跟啞巴一起過檢票口,去站臺。
候車室的六人都在窗邊,這是他們第三次送任務者上車了。
這一次沒有出現意外,一老一少兩人找到車廂上去。
T57準點發車。
六道視線目送它慢慢開了起來,開出死亡的任務局,開向遠方。
“終於有成功的了。”
孫一行欣喜的喃喃:“真好,真好。”
“大叔,你怎麼這麼愛哭鼻子。”文青嫌棄的嘖嘖,“不開心哭,開心還是哭,你其實是女扮男裝吧。”
孫一行懵懵的:“啊?我不是啊,我是男的。”
“我不信。”文青說,“電視上說女人是水做的,就是你這樣,你一定不是男的!”
孫一行這才意識到他在嘲笑自己,難堪的閉緊了嘴巴。
文青離開窗邊回坐椅上面:“就剩最後一班了呢。”
“好快啊。”他發出模糊的感嘆。
“快?”向東鐵青著臉說,“這都幾天了?老子都臭了。”
文青沒聽向東說的,自言自語的又是一聲嘆息:“才四班車,多幾班多好,太快了,真的是,沒轍了,哎呀呀,不想了不想了,中午沒吃飽,我去找吃的。”
“唧唧歪歪的不知道說什麼,有病!”
向東喊還在看外面的陳仰:“诶!诶诶!怎麼了?”
陳仰的視線落在站臺上面,燈已經滅了,軌道也看不見了,今晚K1856開過來的時候,燈才會亮。
“我還以為上車就是回到現實世界。”
向東抖衣領的動作一頓,自己也那麼以為,結果竟然還真的要坐火車。
不是同一個空間,要怎麼開回去?
想想又覺得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