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他年紀小，心疼他沒見過血腥，心疼他怕他替自己擔心。
都混到這份上了，還講究什麼。
還當年還是十五的時候，不就是靠著賣慘惹得夙辭對自己總也放不下丟不了的，這會兒裝什麼清高呢。
該裝還是得裝……
明明那麼享受他的心疼，享受他的在意。
遲錚抬眸看著天際，放縱自己，如果千途再發消息，現在就回復千途。
不到兩分鍾，千途的消息又來了。
千途：【我是不是發太多了。】
千途：【明天早上看到後如果旁邊有人，就不用回復我了。】
千途：【如果不忙……晚上能聊天的時候，給我發個消息好不好？】
千途：【我擔心你心情不好。】
遲錚深呼吸了下，給千途打了個語音電話。
“我……”電話那頭千途有點尷尬，“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沒有，我渴了，半夜起來喝水。”遲錚聲音平靜，“你明天滿課，這個時間給我一條條的發留言？”
千途笑了下，沒說話。
“不是很能說嗎，再不給你打回去，你都能寫篇論文出來了。”不遠處一隻鳥機警的從翅膀中抬起頭，來回張望，遲錚抬起左手，無數條靈力化成的細線自他指尖傳出，附近的鳥兒盡數又睡著了，遲錚放下心繼續問，“在床上嗎？”
Advertisement
“……沒有，在書桌邊坐著呢。”千途老老實實的，一句假話也說不出，“想你了，睡不著。”
遲錚放緩聲音，“躺回去，我跟你聊會兒就睡得著了。”
遲錚聽到了椅子挪動的聲音，剛放心，又聽到千途開櫃子的聲音。
“你聽話。”遲錚耐著性子，盡力讓自己聲音溫柔，“總做夢，不做夢的時候還不好好睡？”
電話那邊傳來千途走路的聲音，而後是床墊細微的摩擦聲，遲錚又道，“蓋上被子。”
電話那邊千途輕聲說，“跟家裡人見面的事，我可以問嗎？”
遲錚沉默片刻。
千途以為是自己唐突了，“抱歉，我……”
“道什麼歉。”遲錚打斷千途，猶豫了片刻，選擇了墮落，選擇了放縱。
撒的謊也不止一個了，那些罪自己又不是沒真的受過，憑什麼不能拿出來讓千途心疼？
“不太好。”遲錚回憶著自己上一世的過往，“……還是那一套，每次見面都像是責問外派的下屬，這次還不錯，至少沒動手。”
千途那邊沉默了很久。
遲錚有點不忍，剛想說也沒什麼，這次其實很順利，自己馬上就能回去了。
“……想不想要禮物啊？”千途聲音像是帶了點潮氣一樣，很小聲的問，“你是想要跟我好好聊一聊家裡的事，還是不想多談，想要禮物？”
自己都是死了的人了，前世家裡的事兒有什麼可聊的。
遲錚又看了一眼時間，還記掛著讓千途再睡會兒，“什麼禮物？已經準備好了？我回去給我？”
千途那邊靜了片刻，“……買了快一星期了。”
遲錚蹙眉。
獎學金本來就沒多少，電腦都不買，給自己買什麼禮物。
不過遲錚是不可能讓千途掃興的，遲錚嗯了聲，盡力很期待，“收好了，我回去給我，要不要先睡……”
“……當面我可能就不敢了。”千途打斷遲錚，他不太自然的笑了下，聲音更低了，“……要不是你今天心情不好，想要你分心，想哄你，我可能都沒勇氣送你了。”
遲錚沒明白，“不當面送你怎麼給我？”
電話那邊又靜了許久。
遲錚隱隱約約察覺出一絲曖昧的氣息。
千途的聲音不對。
他每次一定是非常不好意思了，聲音才會這樣。
但這會兒遲錚實在想不透千途有什麼可難為情的。
自己連視頻都沒開，打個電話而已……
“……你方便開免提嗎？”千途低聲問遲錚，“或者有耳機嗎？你可以換耳機嗎？”
方圓幾十裡沒活人，遲錚很放心的開了免提，“開免提了。”
千途那邊遲疑了下，“……身邊沒有耳機嗎？”
遲錚倒也沒說謊，“沒有。”
千途又靜了好一會兒，又討饒的同遲錚說，“你去拿個耳機，哪怕借一個……好不好？”
遲錚差不多明白可能會有什麼不方便別人聽的，他不忍心讓千途害怕，壓抑著自己的本能哄千途，“……不然晚上再說？我這邊確實沒耳機，但也確實不可能有別人能聽見。”
“……算了，沒人就可以，你手機聲音調低一點……”像是不放心，千途又沒法子的低聲說，“……遲錚你調一下。”
遲錚調了音量，雖然還不知道千途要做什麼，遲錚已經心軟了，不等千途再說話，遲錚快速道，“我晚上就回去了，我晚上一定回去，你晚上再……”
遲錚沒想到自己說了這話適得其反，千途語調更急切了，“別，真的不能見面再說，你……你聽我說……”
千途聲音已經啞了，遲錚閉了閉眼，點頭，想起千途看不見，“嗯”了一聲。
“開免提……你可以回到手機主界面了，你……你右滑，你手機最後面有個文件夾。”
“前天用你手機認證學生信息的時候……我在你手機上下了一個軟件，注冊設置好了，藏在那個文件夾裡了，你打開就好。”
“看到了嗎？最裡面那個沒有名字的應用軟件。”
遲錚回憶起千途拿自己手機時，好像是下載了什麼。
遲錚從一開始就不知道千途說的那個認證是什麼意思，也就沒在意，更不知道千途當時還下載安裝了什麼。
遲錚點開那個軟件。
軟件很簡單，像個什麼小遊戲，但隻有幾個操控鍵，還沒任何文字。
遲錚點開了最下面一個詳情界面，下拉——
.
遲錚一目十行的看著“玩具”的詳情，低聲說，“千途？”
“我本來想等你自己看到再說的，但……算了。”
又是一陣漫長的安靜，電話那邊千途聲音輕的不能更輕，“你……看到詳情了嗎……”
遲錚退出詳情介紹，看著軟件界面上幾個操控按鈕，明白剛才聽到的被子摩擦聲是什麼了。
電話那邊，千途的聲音像是從悶在被子裡發出的。
“這是遠程操控的，我已經……”
“不……不用我再跟你解釋了吧……”
第42章
軟件界面上隻有三個操控鍵, 方才看過產品詳情的遲錚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遲錚活著的時候一直單身，對情事本就不甚了解，死了這麼多年, 更不知道現在的“玩具”已經開發到了遠程這一步。
遲錚這會兒才明白過來千途為什麼那麼在意想要自己戴耳機, 那麼害怕自己身邊有人了。
遲錚無比慶幸, 自己方才打發走了岑天河。
不然先不說自己絕不肯讓岑天河窺見此刻的千途，遲錚都不確定岑天河會不會因為自己瀆神, 為了他的系鈴人夙辭跟自己翻臉。
即使這完全是千途主動的。
遲錚第一次這麼仔細的握著手機。
軟件界面上就三個按鍵，遲錚修長的手指虛放在界面上，停了好一會兒。
遲錚不舍得。
遲錚其實心裡清楚, 對千途來說可能也沒什麼, 千途比的曾經任何一條時間線上的兩人都年輕, 都單純, 他剛剛二十歲，在這條時間線上長大，無父無母心無掛礙, 隻是遇到了喜歡的人，稍微有點主動，沒那麼多雜七雜八的東西摻雜在裡面, 亦不像自己矯情，什麼事兒都要瞻前顧後。
千途隻是單純想跟戀人親密。
道理都清楚, 面對年輕又單純的千途，自己不必把那些悲慘過往加注在他身上為他的身世做妝點, 千途隻千途……
遲錚心跳比以往快了很多, 腦子全亂了。
遲錚指尖泛白, 他忍不住翻自己的後賬。
好好地做什麼非要賣這個慘？！裝作高高興興的見家人不行嗎？不然千途就算是想玩什麼也會等到自己回去, 現在這天各一方的自己連人都見不著算什麼。
遲錚難得心軟, 遲疑之間，電話那邊千途有些等了許久，久到失措的低聲問：“你……你是不是還沒明白這是什麼？你……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我……唔。”
遲錚眸子一暗，指尖在其中一個鍵上按了一下。
千途聲音瞬間悶在了電話那頭。
遲錚依稀能聽到蜂鳴般的聲音，他靜了片刻，問千途，“我是不是弄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