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辭恍然,失笑,“你怎麼什麼都記得住……”
夙辭走近,想了想當時的語境和心情。
十五方才無意中說了類似表白的話,給了夙辭一些底氣和信心,他看著十五,緩緩地說,“如果我是你養的一隻鳥,一條狗,一隻貓,在我死後,我也會不想離開,希望能繼續留在你身邊的。”
十五不信任的看著夙辭,不解風情,“但你不是狗,也不是貓。”
夙辭笑笑,沒再多解釋,隻是說,“也許你以後能理解,所以生死才那麼重要,為了能留在喜歡的人身邊,很多生靈寧願不去投胎,也要一直盤桓在愛人周圍的。”
當日的十五覺得不值得,不管是眷戀父母的孩子還是思念主人的寵物,拖著不投胎,孤苦無依的盤桓在人間受那些變態的欺負有什麼好的?純自虐。
遲錚眼中閃過一抹嘲諷,那會是真的想不到,後來為了找到夙辭,別說是被人欺負了,變成豬變成狗,現在變成任意千途需要的角色都可以。
千途稍微動了下,他翻了個身,面對遲錚的方向側身躺著,身體微微蜷縮,眉間皺了皺,夢還在繼續。
遲錚愣了下,這件事到此就結束了,沒有後續了。
遲錚將手放在了千途眉心。
島上的濃霧彌漫又散去,夙辭到了萬靈島。
此刻的夙辭靈力比方才夢境裡弱了許多,遲錚明白過來,千途剛才動了下,夢境斷了,這是已經是第二個夢,這是另一條時間線中的夙辭了。
既然不是同一時間了,怎麼會跟剛才的夢接上了?
遲錚不明所以,跟著夙辭的視角往萬靈島深處走去。
而後果不其然聽到了那個自己最厭惡的聲音。
“夙辭,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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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的夙辭側眸看了一眼腳畔的一汪清泉,倒影中,夙辭頸間落著一處駭人咬痕。
遲錚皺眉,這是跟上上個自己硬要給夙辭留吻痕的夢連起來了?
夙辭沉默以對,不多時,大乾元聲音緩慢的問:“那個小惡靈,有意識還不到一年吧。”
“小惡靈雖然長高了不少,但他算是幾歲呢?剛剛能說完整的句子,算不算還是個孩子呢?”
“夙辭,你背地裡折磨猥褻幼童的生靈,大義凜然。”
遲錚一窒,指尖催動靈力瞬間刺入千途腦中。
夢境戛然而止,隻漏下了大乾元下一句話沒被攔下。
“別人是畜生,你是什麼?有區別嗎?那麼多生靈把你當成神,你現在算什麼?”
遲錚心裡翻江倒海。
咬痕是他刻上去的,是他不許夙辭消掉的。
自己明明知道夙辭要去見大乾元……
遲錚萬萬沒想到,人都找到了,自己還能再體驗一把五內俱焚的滋味。
遲錚咬牙死死忍著,拼命控制著自己,不要一時激憤就衝去萬靈島跟那老畜生算賬。
原罪始終束縛在遲錚身上,這麼多年,無時不刻的折磨著他。
愛人尋不到,仇人殺不成。
白靈復仇後,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遲錚閉上眼,像度過以往歲月最難熬時刻一樣勸慰自己,忍,繼續忍,那麼多苦都吃了,這算什麼?
遲錚看向千途……這會兒發瘋,不值得。
千途第一次被用靈力打斷夢境,沒過一會兒,他迷迷糊糊的醒了。
遲錚白色空洞的眸子裡,千途出了會兒神,慢慢地坐起身,在被子旁亂摸了會兒,拿到了手機。
千途看了看時間,然後點開了社交界面。
千途鎖屏又解鎖,來回周折了幾次,最終還是點開了同遲錚的聊天界面。
千途:【剛做夢夢到你。】
千途:【好復雜,夢裡你給我咬了個吻痕,然後被……好像是教導主任發現了。】
遲錚:“……”
遲錚空洞的白眸看著千途的手機界面,心裡的十萬怨氣一下子散了一半。
千途:【教導主任把我罵了一頓,老家伙罵人好狠,我心裡難受的不行,就醒了。】
千途:【算不算你的錯?】
千途:【……弄吻痕就弄吻痕,你做什麼那麼用力啊?】
千途:【……都知道你弄我了。】
千途:【莫名其妙夢裡被罵,可以跟你要補償嗎?】
千途:【可不可以……有不疼的吻痕?】
遲錚的透明靈體在千途發頂親吻了一下,瞬間消散了。
幾秒鍾後,千途在猶豫要不要將最後一句話撤回的時候,手機嗡了一聲,把他嚇了一跳。
遲錚:【可以。】
第37章
飽受噩夢折磨的年輕戀人想要一個安慰, 怎麼可能不給。
遲錚收起手機往千途臥室走。
當年的夙辭腹背受敵,裡外受著道德審判,身為看客體驗他夢裡的痛苦都如萬箭穿心, 但夙辭當日沒同自己吐露過半分。
十五當年但凡能懂事點, 成熟點, 夙辭何至於一句都不願意同自己說,獨自活的那麼辛苦。
遲錚敲了兩下門後推開千途的臥室, 看著坐在床邊還沒從夢境的痛苦中緩過來的千途想,這個吻痕到底要怎麼給,才能補償當年那個滲血的咬痕萬一。
千途比遲錚更驚訝, “你是沒睡著嗎?我剛給你發信息你就回了, 我是想你明天早上再看到……”
“十分鍾前起夜, 躺回去睡不著玩了會兒手機, 正好看到你給我發的消息。”遲錚帶上門走到千途面前,靠近坐在床邊的千途面前半蹲下身,抬眸認真的看著千途, 明知故問,“做噩夢了?”
遲錚靠的太近了,千途剛發了那樣的短信被人看個正著, 有點不太好意思,往後仰了下稍稍拉開距離, “最近可能是精神太興奮了,晚上總做夢, 沒想鬧你的, 你回去睡, 我就隨便亂發的。”
遲錚點頭, “原來是亂發的, 還給誰發了?”
千途莞爾,“你怎麼總能抓這麼刁鑽的角度?”
“不好意思,我比較玻璃心。”遲錚又問,“還給誰發了?還跟誰要吻痕了?”
明明此刻是遲錚在仰視千途,偏偏他壓迫力更強一些。
莫名其妙的,突然氣氛就曖昧起來了。
千途心口那股未知的痛楚被攪亂了不少,他側眸避開遲錚認真的眼神,老老實實拿過手機,低聲交代,“沒有別人,隻給你發了。”
“剛才做夢……不知道為什麼體驗感那麼強,醒了心裡也很難受,就想跟你說話轉移下注意力。”千途解鎖自己手機遞給遲錚,很乖的讓人查崗,“隻給你發了。”
遲錚真的接過了千途的手機,但沒點開千途的社交軟件,打開了另一個軟件。
千途低頭看著,迷茫,“開攝像做什麼?”
遲錚將鏡頭對準千途,語調平靜的折磨千途薄薄的臉皮,“凌晨三點,你給誰發信息了?”
千途耳朵瞬間紅了。
“……你。”屋子裡落針可聞,千途沒法看鏡頭,他偏頭看床尾,“遲、遲錚。”
遲錚點頭,“發的什麼?”
千途修長的手指掐進床墊裡,好一會兒語調變了些許,“……想要遲錚給我一個吻痕。”
遲錚提醒,“好像少了個形容詞。”
是不疼的吻痕。
鏡頭裡,千途往日清亮的眸子蒙上了一層水光,求饒的看向遲錚。
遲錚跳過了這個問題,“那現在可以嗎?想要在哪裡?”
方寸之間的鏡頭中,千途摸了摸自己脖頸,猶豫了下往下,指了指自己鎖骨靠下一點的位置。
遲錚點頭,問千途,“後面的過程還需要記錄下來嗎?”
千途脖頸已經紅了,他真的很想知道,遲錚年紀比自己還小到底從哪兒學來的這些……
他猶豫了足有十秒,然後微不可察的點了一下頭。
遲錚調整了下鏡頭,將千途手機放在了床頭櫃上靠在小鬧鍾邊,確定千途能入鏡,還低聲提醒,“別亂動,亂動就拍不到了。”
千途聲不可聞的嗯了聲,他完全不敢往那邊看,往日幫他記錄課件的小小鏡頭讓他這會兒渾身都在發軟。
千途不明白,自己噩夢後的一個短信,怎麼發展成了這個樣子,他不敢看手機的鏡頭,也完全不敢看遲錚,索性閉上眼。
遲錚看著千途臉頰耳畔好似喝醉了一樣的紅暈,直起身體靠近了些許。
遲錚並未咬千途的脖子,他溫柔到不能更溫柔的親吻了千途。
親吻間隙,遲錚低聲呢喃著道歉,“我的錯,你夢裡是不是害怕了……”
千途想回答,但遲錚堵住了他的話。
遲錚不想聽千途安慰自己說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