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
我的腦子一片空白。
回過神時,那男人已經被人一拳打翻在地,另一人壓在他身上,一拳又一拳地往 下砸。
是顧晨。
9
顧晨和那油膩男雙雙地進了醫院。
我坐在顧晨病床前,看著他五彩斑斕的臉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他打了麻醉,還在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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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困意也逐漸地湧了上來。
趴在他病床旁眼睛慢慢地眯了起來。
再醒來時,我就又回到了顧晨的身體裏。
這次不是免疫系統了。
我變成了自愈系統。
這都是些什麼事兒啊!!!
在我思考人生的時候,顧晨醒了。
我正要開口說話,看見他的動作又及時地噤了聲。
顧晨側頭看見了趴在病床邊的我。
眼神……說不上清白。
他撐著身子半坐了起來。
在我驚恐的注視下,顧晨伸手捏了捏我的手指。
我:?
他低頭朝我的臉越來越近,在他的嘴唇即將碰到我的前一刻。
我在他身體裏說話了。 「顧晨,你幹嗎呢?」
顧晨瞳孔地震,動作直接僵住。
我還在說:「顧小晨,被我逮住了吧。」 「你是不是喜歡我?是不是?」
顧晨臉色漲紅,語無倫次:「你有病啊?又跑到我身體裏幹嗎!?」 「我是看你有眼屎,想替你摳掉!」
我....「用嘴?」
顧晨頓時熄了火,然後一翻身把被子蒙在頭上不說話了。 這次交鋒,以我的勝利告終。
但無論我怎麼嘚瑟,他就是閉著眼睛裝聽不見。 直到——
「小夥子,你對象睡了這麼久了怎麼還沒醒?」
隔壁病床的大爺喊了他一聲。
顧晨從被子裏把頭伸出來,看了一眼,聲音「嗡嗡」的:「她不是我女朋友。」
大爺愣了一下:「那你還偷親她。」 顧晨:..
我倡狂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顧晨看了眼趴在床邊的我,然後直接翻身下了床。
我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半蹲下來把我攔腰抱了起來。
顧晨動作極仔細地把我放在了隔壁的看護床上,把被子搭在了我身上。
我「嘖」了一聲。
「你可別趁機佔我便宜。」
顧晨「呵呵」一笑:「我怕你披頭散髮趴在這兒嚇著老人家。」
10
我想了好久,還是覺得相比較顧晨喜歡我這件事,他想趁機咬我一口的可能性 更大一點。
倒是顧晨,也許是覺得偷襲未果還被正主發現了這件事很是丟人。
他現在側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裝睡著了。
我在他身體裏逛了逛。
受傷的地方還挺多。
尤其是腿,也難為他剛剛還把我抱得那麼穩。
我還是有點兒良心的,作為自愈系統,我在他體內修修補補。
「糟糕!」
我聲音顫抖:「顧晨,你..…你的腎…..」
顧晨猛地睜開眼:「怎麼了?」
我:「.…還挺健康的。」
顧晨額角直抽抽:「方可你可真夠無聊的。」
見他肯搭理我了。
我直接問了一句:「明明是我的相親會,你怎麼會去,還跟人打起來了?」
顧晨沉默了幾秒,語氣不爽:「怎麼?我不去你今天能走得了?」
「你看人的眼光可真不怎麼樣?那種人我見一次打一次,你…..」
「謝謝。」
我打斷了他的話。
顧晨愣住了:..…你說什麼?」
我深吸一口氣,再次說了一遍:「謝謝。」
顧晨:「你說什麼?」
我:「我說讓你去死。」
眼看著我倆又要吵起來時,病房的門被人拉開了。
「小晨!你出去送個菜怎麼送到醫院來了??」
顧媽媽一臉擔憂地走了進來。
我及時地噤聲,降低存在感。
畢竟是因為我住的院,我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負罪感的。
顧晨受傷並不嚴重,倒是那個油膩男被打得挺慘。
見他沒什麼大礙,顧媽媽終於放下心。
「那媽就先走了,你在醫院再觀察幾天。」
說完,顧媽媽從包裏拿出一件東西。
「你從小到大睡覺都離不開這個,媽也給你帶來了..!
她話還沒說完,顧晨就一把把她手裏的東西拽了過來,塞進了被子裏。
他臉色漲紅:「知道了。」
顧媽媽邊笑邊走出了病房。
我沉吟許久,看著面紅耳赤的顧晨說了一句話。
「你把這個塞到被窩裏,是想讓我看得更清楚一點嗎?」
那是一個藍色的鯨魚玩偶。
當然,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是我送給他的。
我跟顧晨年幼相識,他現在嘴毒得要命,小時候其實挺可愛的。
瘦瘦小小,看著比實際年紀小很多。
那年夏天,顧晨家搬到了我家隔壁,我當時可高興了,覺得來了個同齡孩子,我 就多了一個玩伴。
可顧晨很內向,一個月的時間,我就沒聽他說過話。
後來我們那個巷子就有孩子說顧晨是個啞巴。
還沒有爸爸。
那天放學回家的路上,我在學校後巷看見了被圍堵著的顧晨。
他抱著書包,表情兇狠,像隻被惹毛的小獸。
好奇心讓我停住了腳步。
「略略略,小啞巴,我打你怎麼了?你又沒有爸爸,哈哈哈,有本事你打回來啊。
「哈哈哈哈哈。」
「小啞巴要哭了!」
嬉笑聲傳來,我想起了上學前我媽跟我說的話。
「可哥啊,隔壁新搬來的鄰居你見過了嗎?他爸爸是消防員,因公殉職了,那孩 子可憐,哭了三天把嗓子還哭壞了。」
「你在學校要多幫幫他。」
那群孩子不懷好意的笑聲格外刺耳,彼時我又是中二病晚期。
在他們要去搶奪顧晨懷裏的書包時,我直接大喝一聲沖了上去。
至少...氣勢很足。
但我那時也是一個小姑娘,哪裡打得過那麼多小男孩?
隻能扯著嗓門在那喊:「救命啊!!」
圍觀的學生越來越多,他們有些害怕了,落荒而逃。
我跟顧晨灰頭土臉地坐在地上。
他抱著書包,眼睛紅了。
硬生生地咬著嘴唇不出聲。
我歎了一口氣:「別哭了。」
我起身想拉他起來,卻發現他手裏緊緊地攥著一個已經被扯壞的玩偶。
他說了一句話:「這是我爸爸給我買的。」 那也是他跟我說的第一句話。
聲音很低,還有些啞。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隻能笨手笨腳地把自己書包上的玩偶解了下來然後一股腦地塞進了他懷裏。
「喏,我的給你,你別哭了。」
「快點兒回家吧,別讓你媽媽等太久了。」
12
思緒逐漸地回籠,我看著眼前這個陳舊卻乾淨的玩偶,心情有些奇妙。
嘖。
軟軟糯糯的小正太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個討厭鬼?
顧晨把玩偶放在枕頭旁,語氣生硬:「你別多想,我隻是比較戀舊。」
我面無表情:「哦,你別緊張,我沒打算要回來。」
「萬一你以後都睡不著覺了,不得讓我負責?」
他這次的傷不重,再加上他本身體質就挺好,所以一夜過後他身上就沒什麼大礙 了。
第二天早晨六點,熟悉的感覺再次襲來。
腦袋一沉,我沒了意識。
半個小時後,我緩緩地睜開眼,然後被眼前的一張大臉嚇了一跳。
「臥槽?你幹嗎?」
看見我醒了,顧晨松了一口氣:「沒死就好。」
我從床上爬起來,隔壁的大爺看見我,有些驚訝。
「姑娘,你睡了一天一夜了,挺能睡啊。」
我訕笑一聲:「哈哈哈哈,還行還行。」
那邊顧晨已經收拾好東西了。
「走吧,回家。」
我沒再多留,跟在他後面出了病房。
臨分別前,我語重心長地叮囑他。
「請您務必注意身體,特別是注意吃食,多吃點兒養胃的。」
顧晨驚疑不定地看著我:「你又作什麼妖?」
我有些難以啟齒。
「我覺得,你一旦便秘或者腹瀉,我可能會突然變成你的消化系統。」
「這個結果,我想我們誰也不想看見。」
顧晨臉一沉:「閉上你的烏鴉嘴。」
之後的好幾天我都沒再看見顧晨,他好像挺忙的,我也沒當回事兒。
倒是我閨蜜小林在外出差半年終於回來了。
「可哥,咱們明天去烏明寺吧,我聽說那裏特別靈。」
第二天,我被她拉著爬了一個小時的山,總算看到了烏明寺的影子。
現在特殊時期,寺廟的人並不多。
小林很興奮:「聽說這裏求姻緣可靈了。」
見我興致不高,她有些奇怪:「怎麼了?你不是挺著急結婚的嗎?」
我看了她一眼:「誰跟你說的?我可不著急結婚。」
小林:「那你從前年開始就頻繁地相親?」
我高深莫測地搖了搖頭:「你不懂。」
寺廟挺大,我跟她在寺廟裏轉了一圈兒。
跟著別人像模像樣地燒了兩炷香。
臨出寺前,小林去找廁所,我在門口等她。
一個掃地的阿姨抬頭看了我一眼,三秒後,她又看了我一眼。
在她看向我第三眼時,我主動地開口了。
「阿姨,您是有什麼事嗎?」
那阿姨穿著布衫,看起來非常和善,她走到我跟前問我:「姑娘,最近有沒有發 生什麼奇怪的事啊?」
我愣了一下,回想到之前的事情,心裏不由地一「咯」。
「確實有。」
我把事情簡潔地說了一遍。
說完後,阿姨看著我笑了。
她拍了拍我的手:「別擔心,這不一定是壞事,凡事都有因果迴圈,你仔細地想 想,那小夥子以前是不是對你有大恩啊?」
大恩?
顧晨對我大仇不少,大恩還真想不到。
再者說,我就算是報恩,也不至於變成他體內的系統吧。
有點兒太荒謬了。
說話間,小林從廁所出來了。
我跟那阿姨打了個招呼,便跟小林一塊兒下山了。
但那阿姨說的話,卻盤旋在我腦海裏,怎麼也揮之不去。
14
當天晚上,我就失眠了。
大概淩晨兩點,我看著窗外朦朧的月光,慢慢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我媽看我起來了,奇怪地打量了我一眼:「你昨天去哪兒了?」
我:「去了趟烏明寺啊,怎麼了?」
我媽一邊做飯一邊說:「你昨天晚上回來夢遊了你知道嗎?」
「啪嗒——」
我手中的牙刷掉在了池子裏。
我的夢遊症,已經十年沒有發作了。
「我.…做什麼了?」
我媽倒是極為淡定:「也沒做什麼,就是一個人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我半夜被你嚇了一跳。」
我看著池子裏流淌著的水,思緒逐漸地飄散。
我的夢遊症最後一次發作時,是在初中二年級。
那天是國慶日最後一天,我白天玩得太嗨,夜裏開始夢遊。
自己開門走出家不說,還很有目的性地出了社區。
社區旁邊的公園裏有個人工湖,我當時掉進湖裏,差點兒淹死。
要不是被人看見救了上來,我小命早就沒了。
也許是那次受得刺激太大,我再也沒有夢遊過了。
昨晚,倒是奇怪。
我沒太在意,擠了點兒牙膏開始刷牙,那邊我媽已經把飯都做好了。
「對了,你回頭打個電話給小晨,讓他明天來吃飯?」
我嘟囔了一句:「顧晨是您親兒子嗎?」
「跟他比起來,我像是從垃圾桶撿的一樣。」
我媽聽了這話,直接拍了我一下:「說什麼呢!」
「我讓你對小晨好一點兒,這話你是半點兒沒聽進去!」
我歎了口氣:「誰說的?我小學的時候可是一直護著他的,後來他初中體格壯了 不少,也沒人敢欺負他了。」
「雖然說他爸爸..但這麼些年他心理挺強大的。」
看著我這沒心沒肺的樣子,我媽長籲短歎了半天。
末了,她還是忍不住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