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卿啊,你來也不提前說一聲,好讓檀檀出門迎你。」
傅如卿避開他們親熱的觸碰,直截了當開口:
「寒暄就不必了,我要問的是,剛才林若說了什麼,讓她再說一遍。」
如果說剛才梁逸明的情緒是惱羞成怒,現在算得上是驚懼交加。
他裝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訕訕開口:
「傅總,都是誤會,咱們有話好好說…
回應他的,是傅如卿毫不猶豫的一個字——「滾。」
場面一下變得安靜。
所有人都知道傅如卿清心寡欲、淡泊如水,從沒聽說他還會叫人滾。
偏偏人家權勢滔天,惹不起也躲不起。
除我之外,沒一個人的臉色是好看的。
其實我也沒搞清楚現況,自己頂多和傅如卿見了兩面,怎麼就做到衝冠一怒為紅顏的程度了呢?
還沒等我想更多,傅如卿已經走到我面前,把我擁入他的懷中。
「林檀,不要怕,沒事了。」
鼻尖滿是淡雅的燻香,將我的思緒帶回很久很久之前。
畫面在腦海中一閃,旋即如流水一樣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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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掙開懷抱,卻不料被傅如卿按了回去,隻好在他懷裡瓮聲瓮氣:
「沒事,我現在很好。」
無論梁逸明和我姐說什麼做什麼,我都不會再被他們輕而易舉玩弄。一個從地獄爬上來的人,又怎會輕易因渣滓的話而動搖。
我含笑看向我姐:「姐姐,證據被我拿出來了,所以你是不是應該道歉?」
我姐不肯低下高貴的頭顱,一味往梁逸明身後躲。
我爸失了面子,一方面不願責備寶貝大女兒,一方面也不敢得罪倆金枝玉葉的女婿,把氣全部撒在我身上:
「林檀,你有完沒完?不要再鬧了,趕快上樓回房間。」
看吧,又是這樣。
我早就對此不抱希望,隻覺得好笑。
於是淡然開口:「沒鬧完,但我也不打算陪你們玩了,你們不是喜歡林若嗎?就陪著她上演父慈女孝的好戲吧。」
不顧我爸媽驚詫的叫喊聲,大步邁出別墅。
7
除了傅如卿追了出來,其他人都沒出現。
我敢打賭,我姐現在絕對高興壞了。
不會再有人搶她看中的梁逸明,而且林家的億萬家產全部歸為她有。
從表面上看,美滿幸福的人生似乎在向她招手。
但我知道,林家遠遠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樣光鮮亮麗,否則也不至於著急把女兒嫁出去聯姻了。
要不了多久,林家會因為債臺高築宣布破產。
上一輩子我爸媽毫不猶豫地把債務傳給我,帶著早就轉移的資產去國外過好日子了。
我姐不知破產實情,以為我繼承家業而對我懷恨在心。
既然她美慕,那我就順水推舟,把林家這個爛攤子送給她。
傅如卿不緊不慢地跟在我身後,像是擔心我想不開似的。
我幹脆坐到路邊的長椅上,笑道:「別擔心,我現在很好。」
傅如卿坐在我身邊,側過頭看我。
什麼也沒說,靜靜坐著已經很好了。
我閉上眼睛,腦海裡閃過前世的一點一滴。
即使我什麼都不做,我姐也會落得一個極為悲慘的下場。
但我的仇人可不隻她一個人,無論是梁逸明還是我爸媽,全是將我推進深淵的劊子手。
血債血償。
我提出一個交易:
「傅先生,可以幫我一個忙嗎?事成之後,傅家的資產最起碼可以多兩個億。」
出乎意料,傅如卿沒有立刻答應,反而問起我的去處。
「那你呢?」
我指指自己:「我?我無處可去,要不要你收留我一下?」
不過是句玩笑話,誰知他好像當了真。
骨節分明的手緊緊攥著我的手,啞聲道:
「好,那就永遠不要離開我了。」我:「?」
8
好在傅如卿嘴上說得嚇人,實際並沒有做出過分的行為。
住在傅家這段時日,我收集了不少林家挪用公款、中飽私囊的證據。
它們將成為我復仇路上的關鍵環節。
三個月後,十月初二,梁逸明和我姐舉行了盛大的婚禮。
我姐一襲潔白的婚紗,無名指戴著碩大的鑽石,臉上露出得意忘形的笑容,盡情享受別人的恭維祝賀。
「謝謝李小姐的祝福,我家逸明就是寵我,沒辦法,都跟他說不要買那麼奢華的鑽戒,結果他居然讓人從南非給我帶回一顆粉鑽,聽說價值兩個億呢。」
「趙夫人您也來了?讓您看出來了,我確實懷上孩子了,借您吉言,肯定是梁家的嫡子長孫哦。」
「放心,以後有很多機會,畢竟我現在是我爸媽和逸明唯一的掌上珍珠。」
我姐笑得很燦爛。
直到看到我出席,笑容立刻凝固:「林檀,你怎麼來了?誰讓你進來的?」
她揮了揮手,打算讓保安把我轟出去。
我唇角微微上揚:「林若,我今天不是以你妹妹的名義出席典禮,而是作為傅夫人。你趕我走,是想拒絕傅家的投資嗎?」
即使全盛時期的梁家都不是對手,更別提此刻日薄西山的境況了。
我笑眯眯道:「姐,聽說你懷孕了,就別帶那顆染色的粉鑽了。化工染料對身體有害,小心把孩子給流掉呦。」
「林檀!你以為我會信你的鬼話?告訴你,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像我這樣享受榮華富貴!」
我姐憤恨地跺腳,轉身去招待其他客人。
我挑眉。
這麼輕易就破防了,那接下來不會把她氣死吧?
一個小時後,典禮正式開始。
我爸媽裝得像慈父善母,仿佛為女兒找到最終歸宿而欣慰。
在新郎新娘交換鑽戒後,他們宣布把林家的股份全部送給我姐。
而且是當場籤訂協議,籤完即生效。
到場來賓都為我爸媽的大手筆鼓掌,梁逸明更是喜上眉梢。
我姐得意地剜了我一眼,嗲嗲道:
「爸爸,媽媽,你們也太寵我了吧!這不還有我妹……哎呀,我忘了妹妹因為不孝被趕出家門了,真可憐。」
臺下議論紛紛。
我與林家斷絕關系的消息在圈內不是秘密,但也並未被證實,因此不少人推測是否還有周旋的餘地。
沒想到我姐今天在婚禮上毫不掩飾地說出來,一時間,不少人看向我的目光都帶上憐憫或嘲笑。
9
我優雅起身,朝我爸媽遙遙舉杯:
「雖然爸媽和我斷絕關系了,但畢竟生我養我那麼多年,我依然心存感激,總要送出一些小禮物。」
「爸媽,哦,林先生,林夫人,聽說你們不日就要去美國定居,我為表達歉意,隻好送上兩張商務艙機票,希望你們到了美國能舒舒服服過日子。」
此話一出,滿座哗然。
我姐一臉蒙逼,扭頭問道:「爸爸媽媽,你們怎麼突然要出國,為什麼不和我說?」
廢話,要是跟她說了,爸媽還能無憂無慮地跑路嗎?
「林檀,你胡說什麼?!我們什麼時候要出國了!」
我爸眼神躲閃,色厲內荏地罵我。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心虛了。
我故作疑惑,道:
「原來是這樣嗎?如卿他明明告訴我家裡的資產出問題了..唉,反正我不是林家的女兒了,可能搞錯了吧。」
說完施施然坐下,挽緊傅如卿的手臂。
他的身體一僵,旋即用一種不容置喙的力度收緊,就像是要把我緊緊鎖在他身邊。
我笑著安撫他,一副恩愛眷侶的模樣。
臺下人笑,臺上人卻要哭。
梁逸明發了瘋似的奪過那份協議書,看過之後又給秘書打了電話。掛斷電話後,眼睛紅得要滴血。
我姐不明所以,上前討好:「親愛的,發生什麼事了?咱們一起解決……話音未落,梁逸明一巴掌打斷了她的話。
「啊啊啊!」我姐從半米的高臺上翻滾下來,頭撞到柱子,一下昏了過去。
額頭上撞出一個破口,汨汨往外冒血。
不僅如此,梁逸明撲到我爸媽面前,揮起拳頭用力砸他們的老臉。好好一樁婚宴成了鬥毆現場。
我在保鏢的護送下,安然無恙離開現場。望著高大的彩虹門,我眼眸微眯。
我知道梁逸明已經和我姐領完了結婚證,而我姐選擇繼承財產,同時繼承債務。梁家欠的巨款還沒還完,轉頭又增添了兩億夫妻共同債務。
嘖嘖嘖,真可憐。
希望他們能順順利利挺過這劫,然後一起在監獄裡發爛、發臭。
第二天,各大報紙的頭條全是關於林家破產和梁逸明在婚禮上動手的新聞。
我姐進了醫院,好在孩子沒流產。
我爸媽被打到輕微腦震蕩,宣稱要告梁逸明故意傷害。
然而還沒等律師上門,警察就把他們逮捕歸案。
理由是涉嫌職務侵佔和逃匯罪,因涉嫌金額巨大,很有可能會被判處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他們哭著求我救他們,我坐在椅子上面不改色:
「我是嫁出去的女兒、被潑出去的水。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想不坐牢也簡單,那你們就去死啊,死了就幹幹淨淨了。」
和前世一模一樣的話術,不同的是我成了主宰他們命運的人。
「林檀,你這個白眼狼!早知如此,你一出生我就該掐死你!」
我媽哭著嘶吼。
我歪歪頭:「很好,坐牢的罪名又多了一條。保鏢,把林先生和夫人送到警局,就說他們涉嫌故意殺人。」
我爸媽被拖出門外,哭聲漸漸遠去。
傅如卿走到我身邊,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我。
我拉起他的手,貼近自己的臉。
「是不是覺得我很壞?連自己的親生父母都能狠心下手,在佛教教義裡,我這種人該下地獄。」
傅如卿低聲道:
「不。」
他的唇貼上我的唇瓣,有些涼,卻給了我無限力量。
「你在自救。」
自救?
我這種人,要麼毀掉自己,要麼毀掉仇人,也配回頭是岸嗎?
處理完我爸媽後,我來到醫院。
病房裡充斥著濃鬱的消毒水味道,刺鼻嗆人。
我姐躺在病床上,身邊居然連個陪護的人都沒有。
我隨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蘋果,一邊削皮一邊搭話:
「姐,好可憐呀!爸媽真是的,居然把做空的公司轉給你,還有姐夫也不像話,不就平白無故背上兩個億的債務嗎?至於當眾打人嗎?」
我姐磨牙磨出火星,恨不得將我啖肉飲血。
「賤人,你早就知道一切對不對?是你陷害了我!」
我笑。
「姐夫是你選的,字是你親手籤的。從頭到尾我什麼都沒做,不過是你咎由自取。」
「你別得意!梁家家大業大,早晚會一雪前恥。而且我現在還懷了梁逸明的孩子,等他一出生,我就是名副其實的梁太太!」
我姐不停撫摸小腹,不知是在威脅我還是在寬慰自己。
視線定格在她微隆的肚子上,我聳肩:
「希望這個孩子能給你帶來榮華富貴,忘了提醒,有人很喜歡孕婦play,希望你和你的孩子撐得起那麼激烈的運動。」
我姐皺眉:「你什麼意思?自己過守活寡的日子,別來管別人的夫妻生活!」
我回頭一笑。
「那就祝你的性生活刺激愉快,梁太太。」
11
再次見到梁逸明,是在一個月後的一場晚宴上。
兩億外債像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他變得暴躁易怒,卻隻能卑躬屈膝。
我和傅如卿剛來到大廳,梁逸明就低聲下氣來告饒:
「傅總,檀檀,看在咱們是親戚的分上,你們就高抬貴手幫幫忙吧,隻要給梁氏集團投資五億,梁家就能起死回生,咱們兩家也好一起做大做強。」
傅如卿仿佛沒聽見他的聲音,眼睛緊緊看著我的反應。
我掩唇輕笑:
「姐夫,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林若是我親姐姐,我何嘗不想幫你們一把?但你也知道,我爸媽為了她和我斷絕關系,我的心都涼了呢。」
梁逸明聽見我姐的名字,雙眼猩紅。
命令用人把我姐拉出來,逼她給我道歉。
被丈夫這樣背刺,我姐恨不得殺了梁逸明。
但不知為何,向來潑辣的她此刻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我眼尖,看到了她晚禮服下面的青紫痕跡,一看就是拳打腳踢的傷痕。
我姐被梁逸明一瞪,雙腿發軟,咬緊牙關擠出一句話:
「對不起,妹妹,過去是我太任性了,希望你能原諒我,咱們畢竟是一家人,除了我,誰還能掏心掏肺對你好?」
我饒有趣味看著她的表演,點頭:
「行啊,那就讓我看看姐姐的誠意吧。」
我姐兩眼發光,過分殷勤道:「咱們姐妹去旁邊敘舊,別耽誤他們男人聊大事。」
傅如卿沉聲開口:「林檀——」
我衝他眨眨眼,回頭對我姐開口:「既然姐姐都開口了,那咱們走吧。」
來到二樓臥室,我姐關上房門,不知道從哪兒端出一杯紅酒。
「妹妹,我們杯酒釋前嫌。」
看到湊到唇邊的酒杯,我接過,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