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淺搖頭,心裏莫名難受,「他為什麼受傷?」
蔣赫回憶般皺眉,目光淡淡地落在對面女孩身上,「一些醉酒的客人挑事,當時員警沒來,對面人多,琛哥幫我擋了一酒瓶子,手好像不小心壓到桌上的碎片上了。」
蔣赫頓了一瞬,臉上恢復了些血色,嗓音吊兒郎當的,「不過那時候他竟然說因為我是你哥才幫我擋的,小淺你說這人狗不狗。」
葉淺沒有立刻說話,沉默地看向別處,突然想起快要記不清的曾經,這個男人在車裏和他說,因為她是蔣赫的妹妹才答應她的採訪。
原封不動的話現在意思卻完全反過來。
葉淺低下頭盯著自己的鞋尖,剛剛他一路無言,一定很疼吧。
「琛哥他人呢?」蔣赫向四周看了看,抬腳往前走。
「不知道。」
蔣赫剛剛舒展的眉宇此刻又重新皺起,「他還沒處理傷口,你怎麼讓他回去了?」
葉淺面上沒什麼表情,拎起座椅上的包,嗓音很低,「你去他家看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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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嗎?」葉淺停下車,轉頭看了眼不遠處的建築。
「我打個電話確認一下。」蔣赫用沒受傷的手掏出手機,突然動作頓住,轉過頭嘿嘿一笑,「車裏熱,我出去接。」
葉淺點頭,松了松安全帶,眼眸看向天空。
腦子裏亂糟糟的,再次想起男人掌心的血色,心頭跟著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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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討厭自己這樣被情緒牽著鼻子走的樣子,索性甩頭不再去想。
車外涼風習習。
蔣赫半倚靠著車門,臉上掛著壞笑,「我和小淺在你家樓下。」
此刻的林予琛坐在沙發上沒開燈,頹然地看著血液已經凝固的手心,接起電話。
聽完電話那頭的人說完,空氣沉靜幾秒,男人驀然起身走到落地窗邊。
霓虹燈下,馬路邊停著一輛車。
明明很遠的距離,可林予琛的心卻感到一絲暖意,嘴角竟不值錢地揚了起來,早已將剛剛在醫院裏那般絕望心痛的感覺忘之腦後。
她還是關心他的。
林予琛打開客廳吊燈,他一個人住慣了,現在拿起沙發上的衣服塞進櫃子,眉眼透著若有若無的慌亂,又將茶幾上的水杯擺好,這才對著電話淡淡開口,「我下去接你。」
蔣赫明顯因為他的話嚇了一跳,認識這麼久他林予琛什麼時候特地下樓接過人?
他隔了幾秒,笑意更深,嗓音不緊不慢,很欠揍,他等這一天等了將近一年了,「不用,你現在叫我一聲大表哥,我立刻帶我妹上去。」
「……」林予琛沉默了,淺淺地呼吸,眸色比剛剛冷了幾分。
「不願意啊,那我們走了。」
「哥。」
-
明亮的房間內,林予琛看了眼手錶,眉宇微擰。
這時規則的門鈴聲響起。
「不好意思,琛哥,小淺她不上來,隻讓我帶了這些。」蔣赫假笑著揚了揚手中的白色袋子,從透明外包裝可以看出是一些消炎藥物。
林予琛沉默了幾秒,本來緩緩燃起的期待此刻被一盆冷水從頭淋到腳,連眼底都泛著涼意。
「哥你別怪我,我在下面勸了好久。」蔣赫撓了撓頭接著開口,全然沒有注意到對面男人愈來愈沉的臉頰。
「那你上來做什麼。」林予琛半靠著門框,一隻手垂下,唇色微微泛白。
「小淺不是挺喜歡你的嗎?怎麼你受傷她都不願意來看一眼。」話音剛落,隻聽「砰」的一聲關門聲。
蔣赫的鼻子距離門板就幾釐米,一臉懵逼,沒待他回神,門被打開,男人拿走了他手中的袋子,一句話也沒留下,又是一聲重重的關門聲。
客廳內,林予琛掃了眼茶幾上的碘酒棉簽,無奈地輕笑。
她明知道他要的不是這些。
男人垂眸看著不能動彈的右手,當時沒什麼感覺,現在的疼痛感卻後知後覺愈演愈烈。
他林予琛什麼時候為一個女人如此絞盡腦汁。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
林予琛抬眸望去,曾經一直討厭的雨天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同時也開始重新審視這份感情。
到底什麼時候對她不一樣的?
他的腦海裏隻有一個瞬間,是那次採訪完的車內,陷入夢魘中的他被女孩驚醒,她端著熱騰騰的奶茶對他笑,小心翼翼地與他分享說,這個很好喝。
母親離開後,他隻想著學習去賺錢,每天宛如行屍走肉,更別提愛情。
林予琛一直覺得自己的人生是不幸的,可遇到她之後,再去回憶以前,腦海卻不斷回放著她溫柔的笑。
原來人間疾苦千千萬。
遇到她之後,隻剩甜了。
林予琛眸光一閃,才發現自己竟坐在這想了那女人半個小時。
他低垂著眼,盯著傷口出神,目光流轉看了眼不遠處酒架上的伏特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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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淺昨晚沒睡好,導致今天工作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柳悅發現了她的異常,端了杯咖啡過來,「昨天蔣赫的酒吧什麼情況?」
葉淺按了按太陽穴,眼皮大概因為疲勞隱隱跳動,喝了咖啡才淡淡開口,「幾個混混喝醉鬧事,現在大概在警局。」
柳悅點點頭,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所以昨天見到了林予琛?」她對這個男人最後的印象還是那次酒店門口大打出手時,雖然臉上掛了彩,模樣依然賞心悅目。
葉淺點頭,沒有說話。
柳悅看著女孩低頭皺眉的樣子,輕嘆一聲,「Cr 珠寶把新品發布的獨家新聞給了我們,這是個大好機會,不過那段時間可能要天天見到他了。」
葉淺依然點頭,清秀的臉上坦然一笑,「不用擔心我,利益為重。」
柳悅還想說什麼,桌上的手機響了。
葉淺臉上還掛著笑同時接起電話,神色剎那間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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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淺在醫院門口,與蔣赫碰個正著。
兩人一起趕到病房,看到了病床上在打點滴的男人。
蔣赫沒忍住笑了起來,「喝那麼烈的酒導致傷口發炎,暈之前還知道叫個救護車,琛哥這自救理念……」蔣赫越說聲音越小,終於在那道鋒芒的視線中閉了嘴。
林予琛移開視線看向一旁的女孩,眼眸緩緩柔和下來,嗓音帶著剛蘇醒的喑啞,聽起來可憐至極,「我沒用苦肉計,這次是真的疼。」
蔣赫嘖了一下嘴,已經徹底不相信這個男人。
太狗了。
不當演員是真的可惜。
「活該。」葉淺走近看了眼吊瓶,才將視線落到男人的身上。
「……」
蔣赫看著病床上男人吃癟的模樣,直接笑出了聲,隨後又迎來一記警告的冷眼,他收斂了些笑容,這才開口,「你們聊,我去買午飯。」
隨著關門聲響起,室內恢復安靜,陽光透過窗戶灑了進來,讓空蕩的病房顯得有幾分溫馨。
葉淺沒有說話,看著男人被紗布裹起來的手掌,終究沒忍心,嗓音柔下來,「為什麼受傷還喝酒?」
林予琛抬眸看向女孩的眼眸,嘴角不易察覺地扯了一下,輕聲道:「你又不在。」
葉淺短暫的愣了瞬,隨後淡淡移開視線,「我在又能怎麼樣。」
期間有護士進來,林予琛活動了一下被拔掉針的左手,清雋的臉頰恢復了些血色,同時起身坐在床邊,「我聽你的話。」
寂靜的病房,葉淺好像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她斂下眼眸掩蓋所有情緒,記憶裏的林予琛不是這樣的,他桀驁自由,現在的他竟像個沒人管的小孩。
葉淺輕嘆一聲,似乎想到了什麼,輕笑一聲,「我已經決定放棄了,追你的那段時間……」她停頓了一下,接著開口,「太累了。」
話音落下,房門被打開,陳露拎著果籃出現在門口,她依然素凈的打扮,看到葉淺時也是一愣,「抱歉,我聽說予琛受傷住院,來看看他。」
葉淺後退了一小步,母子見面,她站在這就有些尷尬,連忙道:「我還有事,你們聊。」
還沒來得及轉身,手腕被一雙溫熱的手扣住。
她掙扎了一下,發現根本動彈不了。
葉淺疑惑了看了眼林予琛,發現他低垂著眼看不清情緒,隻是手緊緊地握著不讓她離開。
陳露看著兩人,她放下果籃,局促的同時並沒有久留,眼眸隱隱泛著笑意,「我等會還有事,我先走了。」說完直接離開了房間。
葉淺聽著關門聲,又看了眼坐在病床上別扭的男人,她緩緩彎下腰,與他平視,「你又鬧什麼脾氣。」
林予琛抬起眸撞進女孩的棕色瞳孔裏,剛剛煩躁的心情像是突然被安撫,他喉結一動,隨後手輕輕用力,直接將女孩拉向自己。
葉淺本來重心就在上半身,被這樣一拉扯重心不穩,此刻向病床一邊倒去。
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被熟悉的氣息壓上,耳根開始緩緩發燙。
林予琛沒有立刻說話,因為女孩的掙扎碰到了受傷的右手,眉宇輕擰,黑眸看著女孩一張一合的粉唇,再也忍不住,吻了上去。
不似停車場那晚淺嘗輒止,這次直接探了進去,輾轉反側,曖昧的心跳怦然。
葉淺手指抵著男人的肩膀,震驚地瞪大雙眼,連頭發絲都像被點燃了一般。
明確的觸感在輕咬著唇部,讓她恢復了些理智,使了全身的力氣才推開身上的男人。
眼底霧濛濛的看向別處,心臟劇烈跳動,嗓音卻很輕,「你什麼意思?」
林予琛舔了一下嘴角,緩緩撐起身子看著她,聲音又啞又慢,「我都親你了,還能是什麼意思。」
室內靜得針落可聞。
林予琛看著懷裏沒說話的女孩,他想得到回應又怕得到回應,他咽了下嗓子,喉結也跟著動了一下,原本深邃的眼眸此刻格外認真和專注。
「葉淺,我不知道什麼是愛,我隻知道和你在一起很快樂是真的,吃醋是真的,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也是真的,然後我猜,這大概就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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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赫買完午飯回來的時候,看到這兩人一個坐在病床上,一個站在陽臺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隱隱覺得奇怪卻也沒多想,直接張羅著吃飯。
飯桌上。
蔣赫扒了幾口飯才發現一旁的男人一筷沒動,「琛哥怎麼不吃?」
林予琛望了眼旁邊的女孩,剛剛吻了她,他以為她會生氣打他罵他,現在女孩卻一臉的坦然自若,甚至不給任何回應,是真的不在意了嗎?想到這他的眼眸漸漸黯淡,「不想吃。」
蔣赫嘿嘿一笑,又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我懂了,不就是手受傷了,拿不起來筷子,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
葉淺指尖微頓,沉靜的臉頰有一絲松動但也沒說話。
蔣赫放下筷子喝了口水接著道:「別想了,小淺是不可能喂你的,但我放個消息,以前那些被你拒絕過的妹子估計會搶著來。」
一句玩笑話,引得周圍冷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