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任務失敗,我吊死在了庭觀池的床頭。
六年後,我被人施以還魂大法,復活重生。
庭觀池把我按在地上:「來,上吊啊,再吊死一個給我看看!
「老子現在學會了還魂大法,你死一百次,我也能把你拽回來!」
腦中傳來系統綁定的滋滋電流聲:
「親愛的宿主小姐姐,十年前是我們搞錯了數據,其實您攻略成功了呢。」
我掏掏耳朵:「什麼玩意兒,你有那狗膽再給老娘說一遍!!!」
1
想當年,我明明和庭觀池夫妻關系和諧。
生了個兒子雖然性格別扭,但逗一逗也還是挺好玩的。
我感覺自己任務完成進度簡直百分之兩百,庭觀池愛我愛得死去活來的。
結果系統告訴我,庭觀池還是忘不了女主,現在對我這麼好,是因為他修煉了幻術。
能讓施展者本人陷入為自己打造的幻境裡。
系統的意思就是,庭觀池之所以能那麼愛我,是因為他完全把我當成了女主,把我們的兒子當成了他和女主的兒子。
我是那麼相信科學,相信系統。
以至於得知這個真相的時候,還掉了兩滴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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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你他喵告訴我,你搞錯了!!!
我當時上吊可是真吊啊,窒息來臨時,有那麼一瞬間,我都想放棄了。
我想踹一腳庭觀池讓他救我,但是想到他把我當替身,我還是忍住了。
隨著體重下墜,我的頸椎被拉長,骨節分離,頸首斷裂,肌肉撕裂,死得很痛苦。
「說吧,現在讓我回來,給我什麼補償?」
系統道:「給您一次不死金身,您看行嗎?」
我答應了,因為我原本在現代已經出車禍死了,是系統選中我,我才又獲得了和庭觀池幸福快樂的那麼多年。
雖然心裡還是不太舒服,但我這個人向來知足,這麼多年都已經是我偷來的了,現在又有機會重新開始,我何樂而不為。
「謝謝宿主大人,宿主大人,你真是深明大義啊!」
我切了一聲,下一秒,魂魄回體,我猛地醒了過來。
一睜眼,我就看到了庭觀池那張在我眼前無限放大的俊臉。
我正想擁抱他,表演一個久別重逢的思念與深愛的大戲。
結果他一個反手掏,扭轉我的胳膊,將我按在了地上,臉朝地的那種:
「來,上吊啊,再吊死一個給我看看!
「老子現在學會了還魂大法,你死一百次,我也能把你拽回來!」
我試圖動動嘴巴,發現被他按住了有點難以開口。
「爹,娘要疼死了。」
這是兒子的聲音?
我吊死的時候他才七歲,現在六年過去,他都十三歲了。
應該是正處於變聲期。
聽到兒子的話,庭觀池松開了我。
我放松下來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活動著胳膊。
兒子庭朝蹲在我旁邊,搭上了我的脈:
「爹,這次是真的成功了。」
我疑惑地看了他們一眼:「失敗過很多次嗎?」
沒人理我。
尷尬…..
我笑兩聲,自己找話題:「兒子,你學醫啦,學醫好啊,以後救死扶傷,做白衣天使…...」
不對,我記得庭朝是先天極品火靈根,遺傳他爹的。
火靈根應該主修戰道,怎麼能做醫修呢?
我猛地坐起身:「兒子啊,你是兼職醫修嗎?」
我是凡人,感受不到他們修真者的修煉情況。
庭朝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抬眼望向我時,眼睛有一點紅:「是因為我不理你,讓你心寒了,你才離開我和爹,是嗎?」
我怔住,所有的嬉皮笑臉都在這一刻偃旗息鼓。
「不是,當然不是。」
他眼睛越來越紅,眼裡蓄滿了淚水,傷心又愧疚地看著我。
我慌了,伸手去抹他的眼淚,庭觀池一把拍開了我的手。
我顫巍巍地縮回手,隻聽他冷聲道:
「我們是不會輕易原諒你的,別碰他!」
我伸手去抓庭觀池的袖子,他躲開,我直接撲了上去開始哭:「相公!相公你聽我解釋……」
一把鼻涕一把淚全部抹在他的衣服上。
他能用法術掙脫我,但那樣做會傷到我,所以他隻是任由我抱著。
雖然沒有安慰,但我知道他何嘗不想抱抱我。
然而,隻聽咔嗒一聲...
我低頭,看見一個黑漆漆的腳銬落在我的腳踝上。
腳镣不大也不重,但我知道這是一件神器,化神期大佬也鎖得了,更何況我一介凡人。
「相公,大可不必,殺雞用牛刀……」
「唔!」
話音未落,嘴上突然被扔了一個禁言術。
庭觀池的聲音近乎冷酷:「此後不要再讓我從你嘴裡聽到任何有關死一類的字眼。」
禁言術沒解開,我眨著眼神清澈的大眼瞅著他,使勁點了點頭。
他解開禁言術,我低頭看一眼縛神鎖的長度,躊躇:
「相公,鎖鏈給我放長一點唄,這點長度我上吊都不夠,行動不便啊。」
庭觀池眸色深沉,一臉晦暗。
「不是…..」
他牽起兒子的手,擦了擦他的眼淚,兩個人一起走向門口。
「喂,你這樣我沒法解手啊!我大小便怎麼辦?」
庭觀池沒有回頭,靈力傳音,冷冷的兩個字:「喊我。」
3
門關上了。
小小的竹屋裡,隻有我一個人了。
有光從縫隙中透進來,形成丁達爾效應。
我剛剛不該提起什麼上吊的….
可是看到自己又活過來,我發自內心地開心,笑著笑著又忍不住掉眼淚。
便是人生四大樂事齊臨,也抵不過我這一刻的喜悅。
失而復得,破鏡重圓。
沒有狗血淋頭,沒有誤會橫生。
他們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弭這六年裡對我的恨。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由愛故生恨,恨與憐共生,所以恨我,卻又不舍得怪我。
我掩面,坐在地上大哭大笑。
庭觀池的傳音忽至:
「別做那瘋癲狀,否則….」
我就知道,即使將我鎖了起來,他還在看著我。
「否則什麼?」
「..…到飯點不給你飯吃。」
我擦去眼淚,微微笑著:「好哦,我等你給我做飯吃。」
庭觀池從前不是這般冷漠的性子。
他好鮮豔,好喧鬧。
一身紅衣,戴無數金玉佩飾,每御劍到我身邊,必要先轉上一圈。
問我:「吾與鳳麟孰美?」
實話當然是鳳麟,妖仙鳳凰與神獸麒麟的獨子,靠容貌就能冠絕天下。
說過實話,他跳下劍,就會給我一個腦瓜嘣。
疼得我捂著頭在原地打轉。
後來不說實話,他就滿意了。
他可不覺得自己有錯:「娘子眼裡有我即可,看什麼鳳麟?拔了他的羽毛,也就是一隻禿雞!」
他眉眼恣意,笑容張狂,再配上傾城容貌,常常使我痴迷。
他是天賦異稟的修真者,鮮活的性格加持下,氣質上要比鳳麟出眾得多。
但我當初那一句鳳麟美,真是叫他記了許久的仇。
逛燈會,他問我兔子花燈和狐狸花燈哪個好看。
我說兔子。
他陰陽怪氣,兔子能有鳳麟好看?
兒子出生皺巴巴的,我聞一聞他的味道,嫌棄道:「又醜又臭。」
他興致缺缺咬著我的耳朵:「跟我生的當然不好看,畢竟你相公比不上鳳麟美。」
現在想來,還是忍不住想笑。
可笑著笑著卻覺得悲哀。
那個笑容明媚的庭觀池已經跟著六年前的我一起死了。
紅衣不再,反而是和鳳麟一樣的廣袖白衣,性格也像鳳麟一樣又冷又兇。
我也在再次觸碰到他的視線時,真切地意識到,我喜歡他的全部,無論是紅衣張揚還是白衣冷酷,我都喜歡。
喜歡到每一刻都迫不及待地想見他。
我大喊:「相公,我內急!」
下一秒,推門聲傳來。
他走近給我解開鎖鏈,我抱住他。
「相公,怎麼不問我,當初為什麼自殺?」
他怔了一下:「我不好奇為什麼,但你要知道,我不會讓你死第二次。」
我笑盈盈地望著他:「放心吧,不會了,我舍不得你和寶寶。」
鎖鏈解開,他說:「恭桶在屋外,我帶你過去。」
他轉過身去。
「相公,褲帶是死結,我解不開。」
他沒動。
「相公!」
他嘆了口氣,轉身卻見我抱胸站在他身後,並沒有解手的意思。
他冷冷地道:「你是小孩子嗎?庭朝四歲時解手就不用我幫忙了。」
「庭朝以後說不定也會幫他娘子呢。」
庭觀池走到我面前,勾著我的腰帶將我扯近他。
他低著頭說:「我大概不會允許他娶一個如你這般愚蠢的女人。」
我嘖了一聲,指尖輕點他的手,而後攀上去:
「庭觀池,我知道我當年做的事很過分,但那也隻是因為我在乎你,即使是死,我也不想你忘記我。」
因為在不靠譜的系統誘導下,我以為你不愛我,還讓我給你生孩子。
他垂眸,遮去了眼裡所有的情緒,可我還是看見他泛紅的眼眶。
我抱著他,輕輕地吻上他的眼睛:
「我現在很愛很愛你,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他「嗯」了一聲,表情仍然談不上高興。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我不該急於這一時。
4
我站在他的身邊,眺望遠方。
這裡背靠風止山,面朝竹林與深潭,庭朝背著背簍,正在不遠處的田地裡採摘。
我向前跑了兩步,回頭笑著說:「不要把我關起來,我想去陪著寶寶!」
我繼續向庭朝奔跑,額間突然凝出一滴血。
這是他們修士用來控制旁人的方法,有了這一滴血,即便千裡之外他也能感應到我,隨時捏爆我。
曾經,他說永遠不會用這種方式控制我。
現在,算了..…是我咎由自取。
「朝兒在擇菜嗎?娘來幫你!」
我說著就要踏入,一點靈力打在我抬起的腳上。
「娘,你不要進來,這不是菜園子,這是我的藥園!」
我趕忙收回腳,落寞地「哦」了一聲。
「……有些靈植有劇毒,會傷到你的。」
原來是關心我。
我眼神恢復神採,亮晶晶地看著他:「種這些有毒的東西幹什麼?」
庭朝說:「給你吃。」
我不可置信地看他一眼,隻看到他微扯的嘴角。
「好兒子,學會消遣你老娘了。」
庭朝蹙眉,幽怨地看了我一眼:「娘,你說話也太糙了。」
我隨手扯了藥園裡的一棵雜草,編成了兔耳朵形狀在手裡把玩。
庭朝用靈力包裹著手,一邊採摘藥草,一邊道:「你雖然回魂,但魂魄還不穩固,這些藥草....」
他抬眼看我,眼神落在我手裡的雜草上,突然頓住了。
我也看向手裡的草,緩緩抬頭看他:「這不是狗尾巴草?」
「這是他去年從北海島移植回來的一株千年凝血草。」
庭觀池的聲音幽幽而至。
尷尬。
「對不起啊,兒子….」
庭朝搖搖頭:「沒事,不是什麼大事,隻是還好這株草沒毒。
「爹,你給娘罩一層靈力傍身吧,我怕她又亂動藥園裡的靈草。」
庭觀池揮手,我便感覺自己身外有一層微熱的靈力包裹。
他的靈力還是和從前一樣的,熱乎乎的,讓我很熟悉。
爹倆在廚房忙活,兩個闢谷的人卻練就了一手好廚藝。
不多時,庭朝端出來一碗黑乎乎的藥,手裡還拿著幾顆蜜餞。
「穩固神魂,必須喝。」
我看他一眼。
他擠出一個笑容:「娘,喝藥嘛。」
他突然這樣說話,我還真有點不習慣。
我莫名其妙地看他兩眼,而後接過碗,咕咚咕咚喝下去。
五官徹底皺成了一起。
庭朝把蜜餞遞給我,我抓過來全塞進嘴裡。
活過來了。
哭得我額頭冒汗。
「娘,你從前總讓我向爹學習,性格外放一點,小孩子不要像個悶葫蘆一樣。
「我雖然還不習慣那樣,但我會做到的。
「你不要再離開我了,等一等我,好嗎?」
我斂了神色,拉過了他的手。
他已經開始抽條了,個子都快趕上我了,其實我已經不大習慣和他這樣的大孩子親近了。
但女性總是難以割舍母性本能的嘛,我把他拉過來,想讓他像小時候一樣坐在我的腿上,卻發現他已經在我錯過的那些年裡,長得太大了。
他看出我的窘迫,跪在我面前,頭伏在我的膝蓋上。
我微微笑,摸摸他的頭:「你不需要改變,以前是娘錯了。
「這世間人都是幹姿百態,隻要你是善良的,就不需要為了迎合誰去改變。
「原諒娘從前年輕不懂事,說了不靠譜的話。我很愛你,這是我與生俱來的設定。
「無論你安靜內斂還是活潑好動,娘都愛你,你不需要改變。」
我捏捏他的臉:「知道了嗎?」
他把眼淚蹭在我的裙子上,點了點頭。
他帶著哭腔問:「那你也像愛我一樣愛爹爹嗎?」
我瞪大眼睛:「當然不是!你爹又不是我兒子!」
瓷盤放在桌子上,「鐺」的一聲。
庭觀池的聲音冷冷的:「過來吃飯。」
5
吃飯時,庭朝小聲地問我:「娘,我晚上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我不假思索地拒絕:「你都多大了還要跟娘睡?你又不是小女孩。
「你這樣你爹會不高興的。」
我戳一戳庭觀池:「你說是吧。」
庭觀池冷聲道:「別在孩子面前亂說。」
庭朝擱下了飯碗,表情落寞:「娘,你更想要妹妹嗎?
「如果當初我是女孩子,你是不是就不會走了?」
他說著,常年冷著的一張小臉竟皺了起來,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我趕忙摸摸他的臉:「怎麼會?今晚你睡爹娘中間,娘給你唱搖籃曲。」
庭朝立馬收了眼淚,揚起一個腼腆的笑:「好。」
我嘆了口氣,心想一定早早哄睡了孩子,然後把他抱回自己屋裡去。
晚上,等我把庭朝抱回去又重回房間時。
庭觀池正坐在床上盯著我。
月光照在屋裡,借著那一點亮,我看見他手邊已經疊整齊的中衣。
我把疊好的中衣拿到一邊:「還是放旁邊,省的一會兒弄亂了。
我摸摸他的喉結。
他沒說話,捏著我的後脖頸吻了上來。
第二天,陽光打入屋內,我帶著笑意睜開眼。
他穿戴整齊坐在床邊看著我,漠然問:「還舍得死嗎?」
我笑嘻嘻地搖了搖頭:「不舍得不舍得。」
庭觀池起身去了廚房。
「娘,你在偷笑什麼?」
庭朝的聲音忽地傳來。
我趕緊將自己縮回被子裡。
養孩子什麼都好,就這點不好。
庭觀池端著飯從外面進來,我裹著被子準備開吃。
庭朝瞪大眼睛:「爹,為什麼?你不是說君子有儀,你不是說吃飯不能在床上嗎?」
我露著臉嘿嘿道:「我不是君子,我是你爹的娘子~」
庭觀池唇角微扯,他說:「你的飯在桌子上,按照我教你的,乖乖進食去。」
庭朝一走,我將被子扔到一邊,摟住了庭觀池的胳膊。
「相公,你喂我~」
他淡定地將手繞到我身後,替我系好了肚兜的細帶。
香噴噴的瘦肉粥,他喂得很耐心。
我伸手捏了捏他的臉:「你別說,你這副冷冰冰兇巴巴的樣子,也還挺有趣。」
他不再喂,我拿過碗,自己大口吃。
他垂眸問:「那你是更喜歡現在的我,還是六年前的我?」
「我都喜歡。
「但如果非要選一個的話。
「我隻能說往日不可追,我還是珍惜我眼前有的這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