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聲卻輕描淡寫地漱了口,用水清洗掉嘴角沾了的泡沫,神色平靜:「沒事,最近有點牙齦發炎。」
我隻好點點頭,心裡卻開始懷疑,傅聲去ktv當男模,不會是像電視裡一樣,得了什麼絕症吧?
可是,傅聲神色淡然,看起來卻也不像。
洗漱後,我們並肩坐在床邊,又是一陣沉默。
他轉頭看我,低聲詢問:「我還能去工作麼?」
工作?
我愣了一下,試探性地問道:「是指....ktv裡...」
「對」
見我說不出口,傅聲點點頭,打斷了我的話。
「不要!」
我想也不想地拒絕,連忙把正充電的手機拔掉,開機,迅速地加了傅聲的好友,轉給他一萬塊。
「錢轉給你了,你不要再去陪別的女人了。」
想了想,我又放軟語氣,加了一句:「好不好?」
傅聲看了我半晌,隨後垂下目光:「好」。
吃早飯時,我沒忍住,輕聲問他:「傅聲,不然,你找一份別的工作吧。」
那麼倨傲的一個人,怎麼會甘心做這種為錢賣笑的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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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完這句話,傅聲拿著湯匙的手頓了頓,最後平靜地說道:「我很需要錢。」
而具體因為什麼,他沒有說,我也沒敢再問。
吃過早飯,我要去咖啡廳了,可傅聲卻亦步亦趨地跟著我。
我問他,他便神色平靜地說,我花錢包養了他,他的時間都是屬於我的。
我當然喜滋滋地同意了。
咖啡廳內。
傅聲穿著幹淨的白襯衣,陪我往吧臺裡一站,便吸引了一眾顧客的目光。
他的長相很幹淨,一雙眼黑而純粹,他甚至什麼都不需要做,隻要靜靜地站在那,便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有些人,天生就會發光。
自從年少時見過傅聲,我便再不會為任何人感到驚豔。
工作的空餘時間,我總是託著下巴偷偷打量他,一切似乎又回到了當初。
說起來,我和傅聲認識很多年了。
我們是高中同學,後來,又考進了本市同一所大學,隻不過,大二下半年,傅聲退學了。
從那以後,我們便再也沒有他的消息。
任何人都沒有。
上學時,傅聲是人群中最顯眼的那一位,可是,這種人總是會被嫉妒。
高中時,學校裡關於傅聲的流言蜚語很多,也很難聽。
傅聲上初中時父母因意外去世,而高二時,忽然有個消息傳遍全校,大家都說,傅聲被一個女人包養了。
一個大他十幾歲的老女人。
各種傳言滿天飛,而傅聲從未解釋過,大家便漸漸當他默認了。
其實,喜歡傅聲的女生很多,可是,那時候因為傳言,大家都對他退避三舍。
隻有我,因為頭鐵且執著,頂著所有流言蜚語,追了他五年。
從高一,到大二學期末。
我隻記得,我當眾和他表白時,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小姑娘,那些流言蜚語,你不怕嗎?」
時間久遠,很多細節我已經記不清了,可時至今日,我仍然記得,當初我認真而篤定地看著他。
「怕什麼?我喜歡一個人,根本不會害怕。」
嘖嘖。
那時候的自己,真是勇敢無畏啊。
哪像現在,想包養他還要借酒發揮。
多虧了傅聲,今天生意格外地好,當然,顧客裡以女性居多。
生意雖好,我卻有點不開心,總覺著,自己的寶貝被別的女生看了。
所以,今天我早早關了門,帶著傅聲回了家。畢竟,總有一些事比營業更重要的,對吧。
可是——
傅聲倒是乖乖地跟我回家了,可是,我卻又慫了。
這人配合地和我進了臥室,可他往床邊一坐,安靜地望著我,那雙澄澈的眼便讓我心生愧疚。
似乎我那些齷齪想法都是在玷汙他。
我實在是..…下不去手啊。
思來想去,我決定再買些酒來喝,畢竟,酒壯慫人膽麼,喝來壯壯膽也好。
傅聲很聽話,他把酒買回來放在了臥室的地毯上,又轉身去了廚房。
我愣住,「你做什麼?」
「做飯」
他系上圍裙,拎著剛剛在樓下買酒時順便買來的菜,進了廚房,「空腹喝酒對腸胃不好。」
說著,他又叮囑一句:「以後記得按時吃飯。」
這話聽的我心一軟,連忙跟進了廚房,湊在他身邊壯著膽子問道:「所以.…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傅聲笑了笑,眉眼也因著這一笑顯得溫和了些,「你可以當做是。」
我也跟著笑了。
那我就當做是他在關心我。
傅聲手藝很好,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隻聽見廚房一陣乒乒乓乓聲,不多時,他便端著飯菜出來了。
兩菜一湯,紅燒茄子,蒜蓉油麥菜,西紅柿雞蛋湯。
很普通的家常菜,我卻吃的停不下筷。
嗚嗚,我男神真的是全能的,長得又帥,上學時學習也好,就連做菜都這麼好吃。
吃飽喝足,我才想起臥室裡的酒一口沒動,猶豫了半晌,還是作罷。
算了算了,再喝就撐吐了。
吃完飯,傅聲不讓我進廚房,自己又去刷了碗,然後陪我一起窩在沙發上追劇。
可我哪有心思追劇呢。
身旁坐著自己喜歡了那麼多年的男生,我能聽見他的呼吸,能感受到他的體溫,甚至一抬眼,就能看見他弧度清冷的下颌。
以及微微滾動的喉結。
無論哪個,都讓我無法淡然。
電視看到一半,屏幕裡莫名出現了一陣激吻的鏡頭。
我瞬間不淡定了。
眼見著面前的男女主親的火熱,我舔舔唇角,轉頭看他。
「傅聲,你能不能也……親親我?」
我紅著臉說完這句話,便鼓足了勇氣抬頭看他。
傅聲愣了愣,隨後笑了。
他說,好啊。
然後,他的吻便輕輕落下。
傅聲吻的很溫柔,他雙手輕輕捧著我的臉,唇畔輕輕輾轉。
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我恍惚間險些以為自己是傅聲的寶貝,捧在掌心怕摔了的那種。
這個吻,逐漸加深。
我閉著眼伸出手,悄悄去扯他的衣領。
4
傅聲身子微微一僵,他握住了我的手,最後,卻又悄悄松開。
我緊張不已。
我本以為今晚一切都會順理成章,可傅聲卻輕描淡寫地拒絕了我。
床上,傅聲和衣抱住了我。
「睡吧。」
他在我耳邊輕聲說著,嗓音微微喑啞。
我不知道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心疼是為何,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對我心動過。
可他既然拒絕了,我當然不會強迫他。
其實,能這樣被他抱在懷裡,能湊過去輕輕吻著他的唇,已經是我過去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我窩在他懷裡,輕輕地,伸手環住他的腰。
「晚安,傅聲。」
我輕輕喚著他的名字,心底軟軟的。
家裡窗明幾淨,尚有飯菜餘香,被傅聲抱在懷中,耳邊是他平緩的呼吸聲,這種日子,請再給我幾百年。
我以為傅聲不會回應我的,可是,幾秒過後,耳邊還是響起了他的聲音。
「晚安,南初。」
我的名字從他口中念出,竟有種讓人輕而易舉心動的感覺。
我姓南,較為罕見的姓氏。
記得高一和傅聲第一次見面時,他問過我的名字,然後輕輕地笑:「很好聽。」
大抵就是初見時的那一笑,讓我栽的徹底。
我想的出神,便聽見傅聲低聲問道:「在想什麼?」
我抬頭,剛巧與他對視。
他輕笑著,那雙純黑色的眸底氤氲著太多我看不透的情緒。
我看著他笑了笑,「我在想,那句話說的沒錯,年少時真的不能遇見太驚豔的人,否則,餘生都不得安寧。」
傅聲沒說話,隻是在沉默過後,微微收緊了摟著我的手臂。
我和傅聲就這樣不明不白地開始了「同居」生活。
我家就在本市,父母又經常忙於工作,也從不會來我這裡,我沒有把傅聲帶給我的朋友們正式介紹。
一來,我其實也不是他女朋友,沒有什麼介紹的身份,二來……
其實,我是有些私心的。
傅聲於我而言太過美好,我總是有種想要把他藏起來的心思,不願讓人看見。
於是,我瞞著所有人,以一天一萬的高價「包養」了傅聲。
說是包養,其實,我們和普通的情侶並沒有什麼區別。
除了——
傅聲從不碰我。
他會摟著我哄我入睡,會捧著我的臉和我接吻,但他從不越線。
哪怕有一次,我故意洗澡時假裝滑倒扭到腳,他聞聲飛快地衝進浴室,紅著臉將我抱起,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將我放在床上後,放下睡衣便出了臥室。
這次之後,我便也作罷了,不再折騰。
我想,他可能是不愛我吧。
傅聲這種人,八成是有心理潔癖的,讓他碰一個不愛的人,可能真的是在難為他了。
而我那麼愛他,又怎麼忍心為難呢。
還是那句話,能把他留在我身邊,我已經很知足了。
雖然——
我很快就要負擔不起他的費用了。
一天一萬,我手裡那點存款最多也就能支撐個十來天。
說來,倒也算巧。
也許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就在我「包養」傅聲的第十天,夜裡,他忽然接到了一通電話。
大抵是凌晨2點10分,傅聲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他的手機一天二十四小時都不關靜音,像是怕錯過什麼一般。
電話鈴響,向來做事沉穩的他幾乎是猛地坐起身來,一把握住了枕邊的手機。
電話裡傳來一陣說話聲,我幾乎隻聽清了最後一句:「情況很不好,快過來!」
掛斷電話,傅聲一個字都沒有和我說,飛快地起床穿衣。
我從未見他有過那麼凝重的臉色。
我有些害怕,便輕聲問他,「傅聲,你...發生什麼了嗎?」
可他不說話,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我的說話聲。
見他這幅樣子,我放心不下,便也開始穿衣服。
可傅聲穿的飛快,穿好衣服,他直接出了房門。
「傅聲!」
我急著喊了他一聲,連忙扯起外套追了出去。
門口,傅聲正欲出門,卻又停下腳步,回身看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