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已經漸漸變成了死魚眼。
秀恩愛滾去別處好嗎!
——這是無數人心中的想法。
不過,再看看那個聖騎士姑娘,年紀輕輕就要去斷層了,這指不定是和情人——或者丈夫的最後一次見面呢。
大家這麼想著,心裡就平衡多了。
戴雅渾然不知他們都在腦補些什麼。
她拽著諾蘭遠離了人群,來到內城外圍的居住區,沿著林蔭道散步。
“……我殺了一個我想殺的人,但是我身邊的人也因此而死。”
半晌,她猶豫著說道,“嚴格來說也不是因果關系,當然,如果那時我沒在和她戰鬥,凌旭……”
如果她有參與凌旭和葉辰的戰鬥,或者幹脆就替代凌旭和葉辰幹架,那麼他可能也不會死。
不過凌旭究竟怎麼回事,戴雅更想在這裡打個問號,包括他是否真的死了。
“但是話說回來,凌旭和他也有仇。”
戴雅簡單講述了一下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所以,我也知道我沒資格攔著他去戰鬥,他選擇了戰鬥,那麼他也應該自己承擔後果,如果我總是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反而很矯情很蠢。”
原著裡凌旭因她而死,卻和現在這種情況完全不同。
她嘆了口氣,“抱歉,我知道總向別人宣泄負能量不是什麼好事,因為聽到這些話你的心情也不會變好,而且這也不公平。”
“沒關系,”諾蘭聲音柔和地安慰她,“如果向別人訴說這些事能讓你高興一點,我不介意的,反正我聽過之後也不會覺得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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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雅:“……”
也對,畢竟他可能不認識或者至少沒見過自己說的人吧。
“我隻是覺得這樣不好,不如我們輪流來吧,我向你說一些糟糕的經歷,然後我也聽聽你的煩惱,呃,或者關於某些事的抱怨?”
戴雅糾結地組織語言,“雖然你看上去好像……沒什麼煩惱的事。”
金發男人不置可否地反問道:“是嗎?”
“或者是有煩惱也不會告訴別人的類型。”
少女抱起手臂,“當然我不是強制要你和我分享什麼秘密,我隻是,如果你想要一個聆聽者的話,我責無旁貸——畢竟你可能已經聽夠了我的廢話。”
“你說對了。”
諾蘭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大部分時候我不太在意身邊發生的事,因為我覺得那些沒有意義,一切都很無聊。”
戴雅理解地點點頭。
以前他還說他不想活在這個世界裡呢!
“少數時候遇到麻煩,我也不願說出來,因為那也沒有用。”
他輕聲嘆息道,“如果你對我訴說煩惱會讓你感覺好一些,那就這麼做,但我遇到的那些討厭的事,現在告訴你也不會讓我好過,隻會給你增添麻煩。”
“啊。”
戴雅有些明白了。
她並不是真的想去刺探對方的秘密,隻是覺得自己不能將諾蘭當成心靈垃圾桶——不是說有科學研究表明,總是接受負能量對健康也有所損害嗎。
忽略這個世界的種種不科學,總是對朋友宣泄負面情緒而自己從未關心對方,這種舉動太自私了。
“好吧,我們來換個話題!”
戴雅當機立斷地改變談話內容,“我身上有個暗精靈留下的烙印——你能感覺到嗎?”
“可以。”
諾蘭毫不猶豫地點頭,“那對你沒有傷害,不過會發出某種特定的魔法能量波動。”
戴雅頓時獻上敬佩的目光,“……你知道嗎,我之前一直在想,我遇到了很多厲害的人,包括龍神,嗯,那是另一個故事,總之他都沒發現這個!顯然你比他厲害多了!”
“是吧,我也這麼覺得。”
金發男人頓時莞爾,“每個人身上都可能有很多魔法能量,譬如說你的武器,你的戒指,還有你的聖職者制服,這些力量交錯之下,很容易掩蓋細微的波動——另外,玄焱應該是能發覺的,但是既然對你無害,他恐怕以為那是你自己搞出的東西。”
這是真的。
就龍神冕下的脾氣和智商綜合來看,他可能真的這麼想。
“是啊……他看上去就是這種人。”
“所以”,諾蘭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們相處還愉快嗎?”
“啊?”
戴雅愣了一下,“龍神?其實不太愉快,我感覺我們一直在吵架,我和他都對彼此非常不滿意,他覺得我應該打敗葉辰,因為他比葉靈兒要強,但是他憑什麼去議論我的輸贏,他還打不過——呃,我是說,他的火焰幾乎把我弄成三度燒傷了,而且其實是我贏了!”
等等。
戴雅意識到正常人肯定聽不懂自己在說什麼,畢竟葉靈兒似乎隻是男主的妹妹罷了,不過話說回來,諾蘭應該也不會在意這些細節,他看上去隻對龍神有點興趣——也對,一般人大概都是這樣。
“總之,我一直對他印象很差,他長得還可以外加身材不錯,其他的就沒什麼值得肯定的地方了!不過他之前曾經為了回報我……反正陰差陽錯地我使用了他的神降。”
諾蘭不動聲色地看著她,“嗯?”
後者停了停,“你還記得我們之前討論過,關於承受神降的情緒或者精神狀態嗎——你說雷迦的降臨要求承受者滿懷憎恨,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猜龍神可能是憤怒,或者殺戮欲之類的,因為當時我真的就莫名其妙地變身了。”
“好吧,那可能不是件壞事。”
諾蘭風輕雲淡地說著,視線下落時,濃長的金色睫羽低垂,掩蓋了眼中變幻的情緒。
“至少你是能承受神降的,有過第一次,下一次你使用其他神明的力量,應該也會更自然。”
“是啊,不過光明神比他強——”
戴雅差點衝口而出說強多了,然而他們都是至高神,在外人眼中起碼是實力相近的,“應該比他強吧。”
該死。
她今天怎麼總是說錯話。
諾蘭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應該是吧。”
戴雅:“……”
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感覺不太對勁,於是再次轉移話題:“你說我有什麼辦法解決這個東西嗎?”
諾蘭依然很貼心地跟隨她的節奏,“你想怎樣解決呢?祛除?還是做個反向追蹤?”
戴雅睜大眼睛,“可以嗎?那我還是想去掉,帶著他們的東西太惡心了。”
“可以,所有的魔法都構建於能量架設上,可以順流就可以逆推,”他輕笑一聲,“走吧,找個沒人的地方——或者你願意在這裡脫衣服?”
第103章
兩人兜兜轉轉再次回到安息神殿。
這時恰逢一批傷者傳送回聖城,他們來自大陸各處的裂縫聚集地,身上的傷口都是由惡魔或虛空生物造成——並非是簡單的外傷,否則他們自己就能處理。
回廊裡分外靜謐,一扇扇虛掩的大門裡流瀉出乳白和淡金的聖光,伴隨著痛苦的低吼和隱忍的喘息,顯然那些接受治療和淨化的傷者並不享受這個過程。
戴雅在外面經過時,恰好看到某個沒關門的祈禱間裡的情況。
那個聖騎士四仰八叉地躺在祭臺上,手腳都被鐵鏈緊緊束縛,他身上看不到任何傷痕,衣服也十分完整,然而,他雙眼緊閉,整個人都在不斷地顫抖。
他身邊站著兩個大祭司,兩人的神情都很嚴肅,此時,他們一左一右地用雙手抓握著聖騎士的兩條手臂,指間煥發出燦爛耀眼的白色聖光。
戴雅稍微停住腳步好奇地看著他們。
幾秒種後,那個聖騎士撕心裂肺地吼叫起來。
兩個大祭司同時後退,而且他們的行動變得非常困難,好像四肢都捆上了負重一般,又像是牽拉著某種沉重的物體持續向後再向後。
他們的手掌離開了聖騎士的胳膊,然而指間卻抓握著一團不斷蠕動的黑色霧氣,不斷有尖細的觸須從濃霧中伸出又縮回。
那兩人看上去倒是很淡定,他們平靜地低聲說了一句什麼話,手邊相繼燃起蒼白的火焰。
那一團黑球很快在聖火中分崩離析,似乎還發出某種慘叫。
“一個夢魔的詛咒。”
一個大祭司輕聲說道,她垂眸看著祭臺上的聖騎士,後者已經平穩地睡了過去,“真可憐,他可能已經幾個月沒睡得這麼安穩了。”
“有什麼辦法,幸虧他能撐到現在,才被上面批準回聖城治療。”
另一個大祭司頭疼地扶額,“太荒唐了。”
“別在那些人面前這麼說,”他的同僚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他們會說,我的手下們自願為光明神冕下而戰,盡管犧牲也是光榮的——另外,你們這些隻知道躲在聖城的家伙如果能出來支援我們,我們的人手也不至於這麼緊張。”
“哈,”那個大祭司諷刺地笑了,“說得好像我們不知道,他們一向把手下的戰績都算到自己頭上,這才逼著手下們奮戰到死,受了詛咒以後都不能及時治療,說真的,這治療時間連十分鍾都不到,能耽誤什麼?”
“嘖,這話也別提,否則他們會說——你知道我們營地的傳送陣開啟一次要耗能多少嗎?你願意出這個錢?”
她學著那些質疑的口吻,“也好像我們以前沒在駐地任職過一樣。”
兩個大祭司繼續抱怨著。
戴雅就站在門口,她很肯定他們看到了自己,但是這倆人也不當回事,可能沒認為她是他們所吐槽的那種人。
她默默地走回諾蘭身邊,“我想好了,我還是把烙印祛除吧,我不想和葉辰有一絲一毫的聯系。”
而且容易生出其他的變化。
畢竟男主那家伙在魔法一道上頗有天賦,他會的可不僅是元素魔法,再加上他戴著充滿暗能量的戒指,萬一能通過這個烙印再進行什麼操作呢?
畢竟自己要進入斷層甚至找機會溜進失落之地,到時候孤立無援,還是減少風險比較好。
“而且,你聽到他們說的話了嗎?”
“我聽到了,這些事千百年來幾乎沒有變過。”
金發男人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如果你真想改變什麼,說不定要當上教皇。”
戴雅:“…………”
她嘆了口氣,“那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我不是那種……看到不公平社會現象,就會想著要怎樣從本質上改變問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