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一切的動作,都是她可以捕捉的速度,隻是稍稍快於她的反應。
這些都是在精確控制下的結果,畢竟戴雅見過凌旭怎樣秒殺大劍師的——
腕上套著的手镯悄然變化,在彌漫的血霧裡凝結出腥紅的利刃,少女兩手各自握住刀柄,交叉著雙刀在身前一架,堪堪抵住對方的掏心刀。
然後被毫不留情地一腳踹在腰腹間。
戴雅:“……”
她連退幾步,疼得五髒六腑仿佛都翻倒過來。
對方根本不給她反應的時間,第二刀接連而至,與前一刀幾乎毫無區別,同樣的速度和角度——
戴雅知道假如自己也用同樣的動作迎擊,那麼下場恐怕也沒什麼區別。
血紅的長刀上光霧繚繞,腥烈的劍氣滾滾湧動,少女猛地一振左腕,生生架住迎頭劈落的刀刃,虎口在震蕩中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她無法多想,抓住這短暫的機會猛地揮起右手。
毫不意外地擊空了。
然而,刀刃上紅光一閃,劍氣脫離刀身射出,烈烈劍芒劃過堅硬的花崗巖地面,割裂出一道寸許深的溝壑。
“……還行。”
她眼前一花,兩把刀悉數被打飛出手。
不過,血契的靈器不會被奪走,因此在脫手後就化作兩團潰散的血霧,重新回歸了手镯形態,安靜地卡在手腕上。
“戰鬥意識不錯,”凌旭看著略顯驚訝的小姑娘,“怎麼?你以為我是那種不管學生做得多好、都像個蠢貨一樣把對方罵成廢物的人?如果不清楚自己的長處短處還怎麼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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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雅松了口氣,“我也這麼想的,而且我這個人向來吃軟不吃硬的——哎喲!”
“你以為這算什麼優點?”凌旭毫不客氣地用刀柄敲了她的腦袋,“別人說兩句好話就能哄住你?”
戴雅默默抱頭蹲到了一邊。
“劍氣基礎不錯,你父親沒給你亂用藥,大概是怕壞了你的身體……至於你自己,腦子反應快,能舉一反三,還會臨場變招,”他總結了一下,“你修煉的是無屬性劍氣,因此破壞力會比其他劍氣要強,本來就很難控制,另外,我聽說過你和葉辰的戰鬥。”
大概是指將男主打飛的那一次。
戴雅無聲點頭。
“你的劍氣出體,隻能在手和手臂上?腿上沒試過?”
“……”
戴雅的雙刀是和血環秘典配套的,因此在用刀的時候,她能輕易將劍氣灌注刀身甚至發射出去,然而在空手狀態下就沒這麼簡單了。
“我隻能將劍氣聚集在手部,然後再控制它們出體。”
少女抬起右手,腥紅的光影籠罩了手掌,這光芒熄滅之後,她指了指自己的手臂,“如果範圍擴散到手臂,我控制不住速度,它們會直接穿透肌肉皮膚衝出來,會出很多血,手臂肌肉也很痛,如果換成腿的話說不定都沒法走路了——”
“不是那種程度。”
凌旭伸手彈了一下刀刃,發出一聲清脆的回響,“不是讓你踢碎石頭或者踢飛什麼人,隻是少部分劍氣出體,能強化你的移動速度和跳躍高度就夠了,如果你控制得當,連衣服都不會毀掉,來試試?”
這所謂的試試——
戴雅被他胡亂發射的劍氣追得四處逃竄。
凌旭修煉的冰系劍氣,像是一簇簇的裹著雪霧的利箭,如影隨形般追在她的身後,貼著腳邊落地,在花崗巖地面上綻裂出一層薄冰。
冰層周圍寒氣湧動,稍稍貼近皮膚,就能感覺到刺骨的冷意。
戴雅拎著刀上蹿下跳地躲避。
短短一小時裡,在強烈求生欲的激勵下,她的躲避範圍不斷擴大,從地面擴展到牆上,乃至訓練場天花板垂下的吊燈上。
在這期間,腿邊纏繞的劍氣從未失控。
“你的劍氣黏性太少,這個程度已經可以了。”
凌旭觀察了一會兒,在對方詫異的目光裡,簡短地解釋道:“意思就是,你很難在牆上行走。”
戴雅氣喘籲籲地看著他,“……什麼?”
她消耗了很多劍氣,體力也有點不支,真的很想就地躺下,不過對方已經用目光禁制她這麼做了。
後者沉默了一下,輕飄飄地縱身躍起,整個人直接倒吊在天花板上,腳邊滲出霜白的冰霧,冷意四溢的劍氣牢牢地凍住鞋底與石壁。
“這是屬性問題。”
凌旭淡定地走了兩步,留下一串很快消散的、縈繞著冰霧的腳印,然後重新落地。
“雖然劍之塔那個地方很糟糕,但是你沒在那裡學習,就意味著有些基礎知識你可能不知道,無屬性劍氣的主效果通常都是力量增幅的破壞,你的《血環秘典》也不例外,劍氣輸出度超過某個臨界值就可以進入攻擊狀態,但如果控制於現在的程度,就能維持強化移動速度和跳躍高度——”
戴雅:“……”
這家伙連她修煉了什麼秘典都知道?!
劍氣秘典的名字,除了她和她的便宜父母之外,就連戴家那些親戚都無從得知。
畢竟這種信息已經是隱私了,也不會被到處宣傳。
“別驚訝,”凌旭雲淡風輕地說,“你母親是凌家的分家出身,嚴格來說,你我也算是表兄妹,你修煉的秘典,我從頭到尾都看過。”
戴雅:“…………”
原來如此。
她還曾經想過為什麼原著裡“自己”能和凌旭勾搭起來。
畢竟對方是真正的大貴族出身,還是繼承人,而“自己”隻是來自普通世家的平民,雖然天賦極高而且長得漂亮,但是身份上似乎差了不少。
但假如她的母親也出身凌家,縱然是分家,分家也都是有爵位的,那就不一樣了。
她知道早逝的便宜母親姓凌,也知道後者出身不錯,但凌姓在整個新月帝國並不罕見,後來這位夫人去世,便宜父親也不再提她。
這導致戴雅一直不知道,自己和這個四大劍師家族之一的凌家,真的還有血緣關系。
那從某種角度上說,這具身體和凌曦也是表姐妹了。
“……我很小的時候她就去世了,我隻記得她對我強調繼承權的事。”
戴雅糾結了一會兒,實話實說道。
前身對於母親的記憶也就剩下這麼一點了,“她讓我不要忘記我才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大概那時候她已經知道我父親在外面亂搞了。”
或許也是這個原因,人渣父親也不再提起凌家——妻子尚未去世就連私生子都搞了出來,後來還將小三娶進門,他沒被嶽父嶽母砍死就不錯了。
“所以……我確實是純血人類對吧。”
她還曾經腦補過這身體的母親可能有各種來歷,異族乃至大陸之外的種族——畢竟自己的某些天賦甚至長相在人類中都很罕見,看上去像是什麼血緣加持。
看來是她想多了,自己就是個炮灰女配而已,被賦予的力量也全都是用來襯託男主的。
不過,戴雅從不認為這些就是注定發生的。
那隻不過是一種可能性而已。
“你是。”
凌旭十分肯定地說,“不過又有什麼關系呢,我們的一生都在掙脫各種枷鎖,終有一天,你會擺脫所有的桎梏……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第39章
“既然你不打算換秘典,想繼續修煉無屬性劍氣,你就要自己摸索規律和劍氣強度控制。”
“同樣是破壞的效果,粉碎,切割,震蕩等等截然不同。在不用劍氣的前提下,你用手打飛和打碎一樣東西,所需要的力量和發力方式都不一樣——”
“劍氣輸出的強度和速度、發力的身體部位以及頻率間隔、使用時的呼吸、整體劍氣循環的配合等等,隻要這些條件都能達到某個特定的標準,一個新的招式可能就此生成——劍技的創造者們都習慣在這些變量中尋找平衡點,並且銘記那一瞬間的感覺。”
戴雅聽得很入神,一時又忍不住在心裡辱罵便宜父親。
那家伙可從來不給前身講解這些東西,隻知道逼著小姑娘照著秘典修煉,提升劍氣強度,以通過劍師公會的階位考核。
呵,典型的應試修煉法。
——真正戰鬥起來隻能飆血恐嚇敵人,而且一拳打完手臂都廢了一半。
“劍技的話,我也隻會一個。”
在釋放劍技時能讓劍氣出體,是從劍者到劍士,一階進入二階的標志。
一階戰士的劍氣都在體內,在測試階位時隻有打擊特殊的靈石才能被測驗強度,二階戰士的晉升則必須要釋放劍氣,以展示自己達到了標準。
所以前身也就學習了一個。
畢竟不學更多劍技也可以繼續升階,隻是沒有與階位相稱的戰鬥力罷了。
戴雅深吸一口氣,按著記憶裡的方式疏導手臂上的劍氣,然後將它們灌入刀鋒中——
血紅的劍氣化作月輪般的光刃,從刀刃上凝聚而出,撕裂了訓練場沉悶的空氣,重重地砸在了牆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刻痕。
“彎月斬啊,果然是入門級。”
不需要對方過多解釋,凌旭就能明白為什麼小姑娘就會一個劍技。
戴家家主何其膚淺短視。
戴雅不是那種善良單蠢的家伙,但在他看來也絕非忘恩負義之輩,如果她父親認真培養她,來日也是高階強者,到時候什麼榮華富貴得不到呢?
至於其他的,包括瑪瑞城裡流傳的那些言論都是笑話,是男是女有什麼關系——廢物和天才從來不分性別。
嘖,這世上果然愚人最多。
“劍技這種東西本來是貪多無用,但是隻會一個也太少了。”
他手中的刀刃上閃爍起霜白的輝光,細碎的冰花飛速凝結,懸浮在流淌著劍氣的刀面上,周圍寒氣四溢,整個訓練室的溫度都降了下來。
“劍技沒有你想象得復雜,除了操控劍氣之外,一定程度上還依託於你的精神,看。”
長刀上的白色劍氣無聲旋轉,繞著刀刃形成一股夾雜著碎冰雪屑的卷風,然後化作兩條互相盤繞的長蛇。
他們幾乎是半實體的狀態,鱗片呈現冷淡又純淨的霜白,泛著冰晶般剔透的光澤,猙獰的獠牙劃過空氣。
“這是第一個。”
凌旭不緊不慢地說,“我教你如何呼吸,如何輸出劍氣,但你必須自己想象,並且相信你的劍氣可以凝聚實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