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池在太子面前更像臣子,論私交,兩個皇子中他與安王的關系更好。
安王對宋池也有種惺惺相惜之感,所以,正德帝與太子要走了,安王卻留了下來,想多陪陪宋池。
“哎,你說你,好好的一個玉面公子,如今兩邊肩膀一前一後多了倆窟窿,將來成親了,還不嚇壞我那侄媳婦。”
皇帝老子不在,安王又恢復了平時的吊兒郎當,一手搖著折扇,一手扒拉著宋池的中衣點評道。
宋池渾不在意:“堂堂七尺男兒,當以建功立業為先。”
安王最不耐煩提什麼建功立業,他覺得宋池比韓宗延更雅,卻又多了幾分正經,不如韓宗延完全與他臭味相投。
阿謹忽然進來,要為宋池換藥。
安王移到床尾看著,嘖嘖道:“子淵啊,你真是沒沾過女子不知道女子的好,這種時候,若是換上兩個溫柔似水的美人伺候,手上溫柔話也溫柔,保證你的疼都能削弱七成。”
宋池的腦海裡,就浮現出在揚州那日,虞寧初替他更換打湿的中衣的場景,她身上的香,她羞紅的臉,她拂過來的溫熱氣息,的確讓他忘了肩膀的疼。
等阿謹退下,宋池才重新趴穩,苦笑著自嘲道:“傷成這樣,有美人也隻能看著,豈不是火上澆油?”
安王不知想到什麼,哈哈一笑,湊到宋池耳邊道:“那可未必,你不能動,自有美人效勞。”
宋池一怔,待反應過來安王的意思,隻搖頭不語。
又聊了一會兒,宋池忽然問起韓宗延來:“王叔與他形影不離,今日怎麼沒見他同來?”
安王嗤道:“他剛得了一個美人,恨不得時時刻刻溺在溫柔鄉,哪肯來你這裡浪費功夫?”
宋池想起來了,神色復雜道:“莫非就是前幾日王叔與我誇贊的那位丹蕊姑娘?”
安王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搖著扇子道:“你啊,光是紙上談兵,還是太單純了,殊不知那種事越刺激越有勁兒,說起來,我還真期待哪日與你一同去會會丹蕊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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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池:“……此等樂事,王叔還是去找宗延吧。”
安王大笑,不過還真起了興致,囑咐宋池好好養傷,他便告辭,坐馬車前往國舅府去了。
這兩日國舅府的氣氛比較凝重,韓國舅掌管錦衣衛,此次皇上出遊香山,封山等事宜也是韓國舅親自親為,如今出現刺客,哪怕正德帝器重韓國舅,韓國舅的壓力也很大,沒有查出背後真兇之前,國舅府上上下下恐怕都難以放松。
早上韓國舅出門前才把韓宗延罵了一頓,韓宗延不敢出去鬼混,在家也不敢去尋歌姬美妾,索性坐在書房看話本子打發時間。
得知安王來尋丹蕊,韓宗延直接讓安王在他的寢室等著,再派人去請丹蕊。似他們這等沉迷酒色之人,除了妻子不能共享,其他妾室歌姬都能隨意交換玩弄。
“你不一起?”安王搖著扇子問道。
韓宗延一臉苦色:“我爹忙著查案,我哪敢在這時候胡來,被他知道還不打死我。”
等丹蕊來了,韓宗延交代丹蕊好好伺候安王,他又回了書房。
安王有美人相伴,帶來的兩個侍衛守在外面,不許任何人來打擾。
沒過多久,裡面就傳來了一些男歡女愛的動靜。
兩個侍衛習以為常,隻是默默地吞咽著口水,那位丹蕊姑娘的聲音,實在是太折磨人了。
“哎,王爺的袍子被我弄髒了呢。”
“無礙,等會兒跟你們公子借一身。”
各種動靜持續了兩刻鍾左右,安王仰面倒在床上,臉色潮紅,神遊太虛,胸膛高高地起伏著。
丹蕊靠在他懷裡,溫柔小意。
安王想著晌午前還要回宮,讓丹蕊去韓宗延的衣櫃裡給他拿身袍子。
丹蕊撒嬌:“奴家沒有力氣了,王爺自己去。”
安王看她一眼,捏捏她的臉蛋,自己下了床。
他打開衣櫃,還在挑選的時候,美人如蛇一般從後面抱住了他,哼哼唧唧地纏人。
安王一邊挑選衣袍,一邊笑道:“今天沒功夫了,下次……”
話沒說完,一根簪子突然狠狠地插進了他的脖子!
安王瞪大雙眼,一手捂住脖子,艱難地轉身。
丹蕊迅速將手裡的明黃龍袍扔到衣櫃裡,再將脖子噴血的安王往衣櫃裡面一推,旋即衣不蔽體地朝外跑去。
她臉上還沾著安王噴濺出來的血,見到門口的侍衛,丹蕊更慌了,捂住嘴就要往裡面退。
兩個侍衛愣了片刻,反應過來,立即跑進內室。
此時二皇子還沒有完全斷氣,他一口徒勞地捂著脖子,一手抓著那件明黃龍袍,死死地朝侍衛遞來,仿佛要說什麼。
一個侍衛已經嚇傻了,另一個還算冷靜,抓起二皇子手中染血的龍袍,對同伴道:“我進宮去通報皇上,你在這裡守著王爺!”
說完,他火速朝外跑去。
韓宗延在書房聽到一些動靜,疑惑地走出來,隻瞥到那侍衛的背影,慌慌張張的。他皺皺眉,去了內室,還沒看清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一個失魂落魄渾身帶血的美人突然衝過來,跪在他腳邊緊緊抱住他的腿,哭訴道:“公子,王爺發現了您的大事,我,我一時情急……”
就在此時,守在衣櫃前的侍衛難以置信地轉過身來,同時也露出了安王死不瞑目的屍體。
韓宗延腿一軟,跪了下去。
宮中,正德帝正在與韓皇後說話。
韓皇後乃韓國舅的親妹妹,聽聞皇上有點遷怒哥哥,韓皇後是專門來替韓國舅說好話的。
正德帝後宮有無數美人,隻有韓皇後成功替他生了兩個龍子,所以正德帝十分寵愛韓皇後,耳根子慢慢開始發軟的時候,安王身邊的侍衛回來了,抱著染血的龍袍跪下,痛哭道:“皇上,韓宗延私藏龍袍,被王爺無意中發現證據,沒等王爺走出來,人就被他們殺了!”
正德帝、韓皇後俱是一晃,尤其是韓皇後,眼淚已經滾滾落下:“你再說一遍,我兒怎麼了?”
侍衛託起那染血的龍袍,涕淚橫流:“王爺,王爺他沒了……”
韓皇後眼前一黑,朝正德帝倒了下去。
正德帝本能地扶住韓皇後,隻是想到唯二的兩個兒子竟然死了一個,正德帝目眦欲裂:“來人!來人!”
平西侯前往邊疆任職後,沈琢也被調到宮中擔任御前侍衛統領,剛剛安王的侍衛便是他帶過來的,此時就在外面候著。
見到沈琢,正德帝咬牙道:“即刻捉拿韓統,帶人包圍國舅府,沒有朕的命令,韓家上下一個都不許出來!”
而他口中的韓統,正是本朝第一權臣,韓國舅。
第70節
第73章 (鐵證如山)
沈琢帶領侍衛圍住國舅府的時候,丹蕊已經死了,被怒急攻心的韓宗延殺死的。
韓宗延既怒且急,安王死在他這裡,皇上會怎麼罰他?父親能保住他嗎?姑母雖然貴為皇後平時也很寵溺他,可眼下死的是姑母的兒子,姑母豈會繼續偏護他?
韓宗延已經六神無主了,這時候丹蕊還跪在他身邊哭哭啼啼說一些胡話,韓宗延急著向安王的侍衛證明自己與殺害安王一事無關,一腳將丹蕊踢了出去,然後跑到懸掛佩劍的牆壁前,取下佩劍,一劍刺入丹蕊的腹部。丹蕊口吐鮮血,雙手攥著劍刃,含淚的雙眸死死地盯著韓宗延,仿佛在委屈韓宗延為何殺她,又仿佛帶了些別的什麼情緒。
最終,她倒在了血泊裡,閉上眼睛的剎那,她唇角似乎往上彎了彎。
不過,並沒有人會留意一個必死之人的臨終表情。
安王的侍衛守在他的屍體旁,一手拔刀,提防韓宗延殺他滅口。韓宗延說不清楚,很快韓家其他人也趕來了,人一多,韓宗延漸漸冷靜下來,終於意識到他中了別人的圈套,而且這個圈套要套的不是他一個,而是整個國舅府!
國舅夫人看向仍然守在安王身邊的侍衛,一心後悔自己發現的太遲,讓另一個侍衛跑了,否則她們大可以將此事推脫到兩個侍衛與丹蕊合謀上。
然而跑了就是跑了,此時後悔也無用,國舅夫人拉著身邊的嬤嬤退出房間,低聲吩咐道:“府裡進了奸細,你趕緊帶人去搜,任何房間都不能錯過,看看有沒有被人藏了其他犯上的東西,一旦發現即刻銷毀,不得留下把柄。”
一件龍袍可以說是丹蕊帶進來的,如果發現的多了,國舅府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
沒等韓家自己搜完一遍,沈琢帶著數百侍衛快馬加鞭地趕過來了,將國舅府圍了個水泄不通。
正德帝、韓皇後、太子等人緊隨其後,當侍衛們抬出安王已經發冷的屍體,韓皇後再次暈眩了過去,太子紅了眼眶,他再不滿意這個好色的弟弟,那也是同胞骨肉啊!
“表哥!”沈明漪來的最遲,看到安王血淋淋的屍體,表兄妹一場,沈明漪也是難過的,隨即湧上心頭的是懼怕,安王死了,她這個安王妃再尊貴也隻是一個寡婦,連個孩子都沒有,接下來的幾十年該怎麼過?
“表哥……”沈明漪撲倒安王的屍體上,真心地哭了起來。
宮人們也替安王哭喪,一片哭嚎聲中,沈琢先將韓家上下綁了齊全,全部押到正德帝面前。
韓國舅也被綁過來了,看到韓宗延,韓國舅破口大罵:“逆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原本在錦衣衛大牢裡審問那兩個死士,一邊動刑一邊威脅,威風凜凜得意洋洋,審得正在興頭上,沈琢突然帶人衝了進來,不由分說地將他綁了!韓國舅把持朝政十幾年,何時受過這種恥辱,可沈琢奉命抓人,韓國舅不敢反抗,錦衣衛裡對他忠心不二的那幫人也都不敢出聲。
一路上都沒有人給他透個口風,直到回到自家,看到安王的屍體,韓國舅才如迎頭挨了一棍子,涼了半截的心!
韓宗延已經與母親對好了說辭,一會兒看著親爹一會兒看著正德帝,哭訴道:“我,我才幾日收了一個美人,王爺很喜歡她,常來我這邊做客,誰曾想那美人竟然包藏禍心,趁我不在殺了王爺!皇上明鑑,我與王爺情同手足怎會害他,一定是有人在幕後布局,要誣陷我們韓家!”
正德帝冷笑,提著那染血的龍袍丟到他身上:“給他試試,合不合身!”
侍衛們立即將龍袍展開套到了韓宗延身上,松松垮垮的,並不合適。
韓宗延大喜,韓國舅也大喜,就在這時,正德帝打量著那件龍袍,突然又道:“給國舅試試。”
韓國舅身材高大,年輕時儀表堂堂,掌權後才慢慢發福起來,比韓宗延胖了兩圈,此時將龍袍套到韓國舅身上,簡直就是繡娘照著韓國舅量身定做的,寬一分嫌松,窄一分嫌瘦。
被迫穿上龍袍的韓國舅隻覺得穿了一身荊棘,哭著喊冤:“皇上,這,這一看就是旁人的陷害!臣對皇上忠心耿耿,即便真有謀逆之心,怎麼可能將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宗延,宗延又怎麼可能隨隨便便拿出來給一個新收進來的歌姬看?皇上您好好想想,如此不合情理之事,必然有人在幕後作祟!”
正德帝看向丹蕊的屍體,此時的丹蕊依然衣不蔽體,露出的肌膚白皙如雪,臉蛋也是傾城之姿。
正德帝就是個貪圖享樂的紈绔,為了討美人歡心讓美人敬佩自己做過不少荒唐事,韓宗延又是個沒出息的,文武都拿不出手,說不定哪日氣血上頭,為了哄美人高看他一眼,便偷了韓國舅的龍袍拿出來顯擺,結果還沒放過去,就被兒子誤打誤撞發現了!
“給朕搜!掘地三尺,朕就不信搜不出其他東西來!”
沈琢剛要帶人去搜,太子瞥他一眼,對正德帝道:“皇上,沈統領乃韓家女婿,此事還是避嫌的好。”
沈琢眉頭一皺,單膝跪地,朝正德帝道:“皇上,臣是韓家女婿不嫁,可臣的妹妹更是安王之妻,臣一家更是皇上的臣子,如若國舅果真包藏反心,臣絕不會姑息,願為皇上鏟除奸臣。”
正德帝對平西侯府的家風還是了解的,沈琢與韓國舅速來也不親近,不過,謹慎起見,他還是讓沈琢留在身邊,讓太子親自帶人去搜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