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寧初明白這個道理,小聲道:“如果去年你沒有跑去幫錦衣衛抓人,就不會進錦衣衛,也就不用替朝廷做這些挨罵的事。”
宋池笑了:“表妹是在擔心我嗎?怕我被百姓責罵?”
虞寧初偏頭道:“我隻是覺得,你文武雙全,做什麼不好,非要去錦衣衛當差。”
宋池:“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
虞寧初看向他:“什麼意思?”
宋池笑:“說了你也不會明白,對了,聽聞你們這邊走水了,可有人受傷?”
虞寧初就將那晚的經過說了一遍:“郎中又來看過,說我父親傷了舌頭,恐怕以後說話都不清楚了。”
距離那場走水已經過去了六七日,虞尚現在吃東西越來越正常了,隻是一開口就是嗚嗚嗚的,含混不清,大家隻能猜測他在說什麼。除了舌頭上的傷,虞尚瘋得更嚴重了,白天也躲在床上哪都不去,連熟悉的虞家丫鬟去伺候他,虞尚也怕得厲害,丫鬟必須把飯菜放在他旁邊,退下了,虞尚才敢下床吃飯。
宋池很是客氣地安慰道:“暫且隻能這樣了,或許到了京城,京城名醫能治好伯父。”
虞尚真好了,又要生出一堆變故,不過,都是說不準的事,虞寧初暫且不想想太多。
進來也有一會兒了,虞寧初看看窗外,想走了:“那你好好養傷,有什麼飲食忌諱讓阿默去跟廚房說,我先走了。”
宋池看著她清冷的側臉,笑道:“也好,白日說話不方便,晚上我再去找你。”
虞寧初難以置信地看過來。
宋池挑眉:“我傷成這樣也要來虞宅,可不是貪圖你們虞家的廚子。”
虞寧初怒道:“你別欺人太甚,我……”
宋池:“我隻是去找你說話,你想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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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寧初:“我不想跟你說話。”
宋池:“那你總要給我點別的甜頭,郎中說我的傷需要靜養,你我這麼久沒見,才幾句話的功夫你就走,我如何心靜?”
什麼靜養,根本就是胡攪蠻纏,虞寧初懶得與他爭辯,轉身就走。
宋池一動不動地坐著,隻笑道:“二更見。”
虞寧初:……
她想到了他手裡的那些藥,如果他真打算晚上過來找她,讓阿默給虞家下人下些迷藥,宋池便能暢通無阻。
哪怕隻有阿默知道,虞寧初也不想夜裡與宋池在她的閨房私會。
她不得不折回來,上半身隱在床頭的紗帳後,咬牙問他:“你要什麼甜頭?有些事你最好想都不要想。”
宋池:“我右臂都快廢了,能有什麼非分之想,過來,在我床邊坐一會兒,讓我看五十個數,我就放你走。”
虞寧初皺眉:“剛剛不是看過了嗎?”
宋池:“剛剛你站得太遠,我看不真切,好了,你再耽誤,留在這邊的時間隻會更久。”
虞寧初又氣又無可奈何,要怪隻怪自己孤零零一個,倘若她也有一個文武雙全的親哥哥,宋池敢胡來,她請哥哥出手就是。
她繞過紗帳,繃著臉坐到了床尾。
宋池:“坐中間來,不然我不計數。”虞寧初隻好又往前挪了挪,垂著眼,抿著唇,絕不給他半點好臉色,同時在心裡快速地數著數。
宋池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冷美人,雖然她不高興,可她在這裡,他很舒服。
第62章 (夠了嗎?)
因為宋池搬過來了,昨晚虞寧初睡得不太踏實,總擔心宋池真的找過來。
待到天亮,一夜安然無事,虞寧初才松了口氣,想來他就是隨口說說,傷成那樣,怎麼可能還有力氣胡作非為。
早飯虞寧初還是陪虞揚、虞菱兄妹倆用的,這麼大的一個宅子,有人一起吃飯說說話也好,而且虞寧初發現,六歲的雙胞胎兄妹都還處於一個渴望被人關心的年紀,虞寧初稍微過問一下他們的起居,兄妹倆對她就親昵起來,會主動與她說話了。
剛吃完,阿默過來了,稱宋池傷勢加重,請她過去看看。
虞寧初半信半疑,站在院子裡問阿默:“郡王之前受傷,用的是揚州哪位郎中?”
阿默低著頭道:“是春暉堂的白老,已經派人去請了。”
虞寧初聽了這句,終於信了,再次帶著杏花去了客院。
杏花依舊停在外間。
虞寧初走進內室,就見宋池隻穿一身白色中衣坐在床頭,床邊的櫃子上擺著今早的早飯。視線掃了一圈,再看宋池含笑的眼,虞寧初臉色一沉:“不是說傷得更重了?”
宋池:“不這麼說,你怕是不肯過來看我。”
虞寧初被他捉弄過不知道多少回了,如果次次都要生氣,恐怕已經要被他氣死了。
“你我並非血親表哥,今晚你再在這邊住一晚,明早還是回衛所吧。”虞寧初很是心平氣和地道。
宋池:“我也是這麼打算的,所以想趁今日還在,多與表妹討些甜頭。”
虞寧初立即想到了昨晚被他看的那五十個數,這人極其無恥,她自己數了五十還不算,非要他數。
不過虞寧初也看明白了,早點讓他得逞,她也好早點離開。
因此,宋池一說完,虞寧初就坐到了他床邊,垂眸道:“開始吧。”
宋池笑道:“開始什麼?”
虞寧初臉一紅,瞪著他道:“不是你要看我?”
宋池:“那是昨日的甜頭,今早換你喂我吃飯,我右臂不能動,左手不方便。”
虞寧初終於明白他這邊為何還準備了一份沒動的早飯了。
視線落到託盤上,可能傷患的飲食都要清淡,宋池堂堂郡王,今早的早飯也隻是一碗三鮮粥,配一盤薄皮灌湯包。
喂就喂吧,最多再伺候這一天,他就要走了。
虞寧初端過湯碗,溫的,馬上就能吃。
她靠近宋池一些,舀了一勺粥遞過去。
兩人比昨晚離得更近,宋池看著她低垂的睫毛,輕聲道:“咱們這樣,像不像夫妻?”
第61節
虞寧初瞪了過來:“你再亂說,我走了。”
宋池點頭妥協,開始安靜地吃飯,不過目光始終落在她的臉上。
再厚臉皮的姑娘也受不了被一個男人如此目光灼灼地盯著,更何況虞寧初是個薄臉皮的,沒喂幾勺她的臉就紅了,不由加快了舀粥的動作。
她的眼睫始終半垂,隻管將勺子遞到他嘴邊,不肯往上看。
又一勺子遞過去,不等宋池張嘴她便往下看,結果勺子一震,隨即傳來宋池的吸氣聲,虞寧初驚慌抬頭,就見那一勺粥都灑在了宋池的衣襟上。
“喂的太快了,我嘴裡的還沒吃完。”宋池無奈地看著她。
虞寧初心虛,見他的衣襟被洇湿了一大塊兒,隻好將飯碗放到櫃子上,道:“我去叫阿默……”
“你闖的禍,為何還要勞煩阿默?”宋池一副同情阿默的語氣,“他自己身上也有傷,白日照看我起居,晚上還要為我守夜,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會兒,你還要叫他,於心何忍?”
虞寧初知道他在找借口,別開臉道:“好,你心疼你的人,我不心疼我的,讓杏花進來服侍你總行吧?”
宋池正色道:“不行,自我十二歲起,身邊再沒用丫鬟伺候過,除了我未來的妻子,我不會在任何女子面前坦露身體。”
虞寧初心裡一跳,抬眸看他,就撞進了一雙別有深意的眸子。
她被燙一般避開了。
不過她去過墨香堂,也聽宋湘說過,宋池的確不喜歡叫丫鬟伺候。
“衣裳都在櫃子裡,你去隨便挑一件中衣就是。”宋池低聲提醒道。
虞寧初原地站了片刻,想到此時叫阿默或杏花進來,他們便會知道她居然願意喂宋池吃飯,索性豁出去了,紅著臉走到了宋池的衣櫃前。
衣櫃很大,但裡面隻放了兩三身替洗的衣裳,其中白色的中衣最為顯眼。虞寧初不好意思多看,取了一件中衣便快速地關上了櫃門。
然而拿衣服並不是最讓她窘迫的事,回到床邊,看著坐在那裡仿佛殘了一樣非要等著她更衣的宋池,虞寧初又羞又惱,質疑地盯著他道:“真的不能自己換嗎?”
宋池看向自己的右臂:“你自己看,若看完傷口依然覺得我在騙你,你大可離開。”
虞寧初再沒什麼可說的,讓他面朝裡轉過去,她站在他背後。
宋池照做,保持右臂不動的姿勢,慢慢地轉過去了。
總算不用面對他那雙灼灼的眼,虞寧初略微放松下來,將備用的中衣放到一旁,她又朝門口瞧了眼,心虛道:“會不會有錦衣衛的人遇到急事,突然闖進來?”
宋池笑:“我好歹也是一個郡王,就算馮大人來,他也得先在外面通傳。”
虞寧初又何嘗不明白這點,隻是太緊張罷了。
她看向宋池的中衣,男用中衣與女子的差不多,都是右衽,在右腋下用衣帶打結。
她彎腰,替宋池解開那兩個結。
“左邊沒關系,脫右袖時慢一點。”宋池偏頭,低聲囑咐道。
虞寧初便站在他身後,一手繞到他胸前,拉著左邊的衣襟往後扯,她的右手按在宋池背後的頸子處,以免左邊滑落時扯到右邊袖子,碰到他的傷口。
待左面完全脫好,宋池半邊肩膀也都露出來了,盛夏時節,也有獨屬於男人的氣息撲面而來。
虞寧初隻瞥了一眼就不往那邊看了,集中精神幫他脫右邊的袖子,從上慢慢往下褪,才露出肩頭,一片灑了藥粉的猙獰傷口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了虞寧初面前,與她想象的傷口又不一樣,那裡分明被挖去了一塊兒肉。
衣裳脫手,虞寧初捂著嘴轉了過去,無法形容的感覺齊齊湧上心頭,恐怖、惡心,更多的卻是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