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百姓,也隻能自認倒霉了,錦衣衛不會管,百姓們也不敢去找錦衣衛索賠。
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宋池回來了,一身錦袍不見任何凌亂,仿佛隻是去下面走了一趟。
不用擔心他的安全了,沈明嵐開始詢問錦衣衛抓人的經過。
宋池簡單道:“寡不敵眾,錦衣衛前後包抄,他們插翅難飛。”
宋湘想到了那個可憐的孩子:“也不知道他家裡犯了什麼事……”
“錦衣衛辦案,我等休要打聽,免得禍從口出。”宋池提醒三個小姑娘。
大家不問了,隻是也沒有胃口再吃了。
沈逸留意著街上,等屍體、殘血都被人清掃幹淨,兄妹幾個便坐車回府了。
事不關己,三個姑娘都將街上所遇拋到了腦後,攜手去西院吃柿子。
沈逸目光復雜地看著宋池。
宋池仿佛看不懂他的深意,笑道:“走吧,我也去討個柿子。”
到底不是親表兄弟,宋池刻意回避,沈逸隻好將話咽了回去。
次日,虞寧初兄妹三個又出府了,跟著牙商去看宅子。
昨日明明說好有三處合適的宅子,今日牙商隻帶她們看了兩處,便低聲道:“本來還要帶你們去看高家的宅子的,誰知道昨天出了大事,高家的左鄰住著一位姓孟的前御史,就在昨日,錦衣衛抄了孟宅,到現在還有官兵把守,咱們還是別去為妙。”
沈明嵐心中一動,道:“昨晌午我們在酒樓吃席,撞見街上錦衣衛抓人,莫非抓的就是孟家人?”
牙商消息靈通,點頭道:“可不是,別說孟家的少爺公子,就是貓貓狗狗,都別想活著逃出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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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嵐還想多打聽一些,沈逸勸阻了妹妹。
宅子不是一兩日就能定好要買的,牙商繼續帶他們去看鋪面。
街道繁華,一些闲言碎語落到了兄妹耳中,百姓們都很小心,沒罵皇帝或是誇孟御史,隻說孟御史因何獲罪——意圖刺殺韓國舅。
韓國舅是本朝公認的奸臣,敢刺殺奸臣的,多半就是忠臣了。
虞寧初忽然想到了沈琢與韓家的婚事。
平西侯當年娶韓氏時,韓家還沒有掌權,也沒有什麼汙名,現在可不一樣了。
那麼,是那位韓錦竺姑娘太好,所以平西侯、沈琢寧可壞了名聲也要與奸臣韓國舅結親,娶個好姑娘做宗婦,還是說,這門親事,涉及到了一些利益關系?
原來侯府富貴,卻也暗流洶湧。
同一時刻,韓國舅進宮了,向正德帝稟報他剛剛辦妥的孟家一案。
“皇上,前御史孟究不滿當年被皇上罷免了官職,一直心懷怨恨,他自知皇宮守衛森嚴,所以安排刺客意圖刺殺於臣,折了皇上的左膀右臂。昨日臣得到密報,立刻派錦衣衛去搜查孟府,果然搜到了孟究的罪證,不但如此,那孟究居然利用巫蠱之術,詛咒皇上與太子。”
正德帝大怒:“豈有此理!三年前孟究在朝堂上公然辱罵朕,朕便想要他的命,是你替他求情,結果呢?他不但不知悔改,反而連你也要刺殺!”
韓國舅跪下,悔恨道:“都怪臣一時心軟,差點釀成大禍,臣死不足惜,若他的巫蠱之術得逞害了皇上,臣便是千古罪人啊!”
正德帝懷著憤恨的心情看完韓國舅查獲的證據,便叫人下旨,滅孟究九族。
宮人去傳旨了,韓國舅想起一事,笑著對正德帝道:“皇上,孟家有死士,昨日差點被兩個死士帶走孟究的幺子,幸好錦衣衛抓人時遇到了武英郡王,眼看那死士就要逃走,武英郡王飛身上馬,一箭將那人射落了馬下。”
正德帝先是詫異宋池也參與了此事,隨即笑著贊許道:“子淵跟著平西侯學了一身好功夫,捉拿一個死士自然不再話下。”
韓國舅跟著誇了兩句,道:“郡王文武雙全,如今已經十八歲了,皇上要不要給他安排一份差事?也免得埋沒了郡王的才幹。”
正德帝靠著椅背,沉吟起來。
宋池這年紀,是可以當差了,隻是,他對老晉王芥蒂頗深,宋池又是老晉王的親孫子,正德帝可以賞他郡王的爵位,封官的話,難免有些疑慮。
韓國舅上前一步,低聲道:“皇上,依臣之見,可封郡王為北鎮撫司副使。郡王年僅十八,初次封官便是正五品的官職,足見黃恩浩蕩,對郡王的器重。而北鎮撫司副使這個職位,並無辦案之權,全聽鎮撫使的差遣,如此也避免了郡王年輕氣盛,當差時出差池,等歷練幾年,郡王能獨當一面了,再把官職升上去。”
正德帝的心思快速轉了起來。
北鎮撫司乃錦衣衛的下屬官署,專門負責偵緝刑事,宋池領個北鎮撫司副使,也就是替他跑腿抄家抓人的,他讓宋池去抓誰,宋池就得去抓誰,不可擅自行動。
正德帝知道自己在民間的名聲並不好,替他盡忠的錦衣衛更是被百姓唾罵。
將宋池弄到錦衣衛來,宋池若不好好當差,不肯抓捕意圖謀害他的官員,便說明宋池暗藏二心,萬萬不可留用。倘若宋池忠心耿耿,對那些官員毫不手軟,正德帝就放心用他了,以宋池的本事,抓起人來事半功倍,是把好刀。
正德帝看向韓國舅。
韓國舅笑得一臉諂媚:“皇上意下如何?”
正德帝非常滿意:“就按你說的辦吧,明日朕便賜官給他,你替朕好好盯著。”
第034章 (誰教你關心這些的?)
虞寧初跟著牙商看了一天的房產,多少了解其中的門道了,後而就交給李管事,等李管事從十幾套鋪子裡確定了最合適的幾處,她再做最終挑選。
至於房產,虞寧初決定買兩套三進的宅子收租金,自住的暫且不買了。
她也不知道將來會嫁個什麼樣的人,現在早早買了,萬一將來用不上怎麼辦?又或者左鄰右舍出了什麼事,那宅子不適合自住了?
孟御史家的慘案,多少還是影響了虞寧初的想法,京城腳下,變故太多,如今田產、房產、鋪子她都有了,剩下的銀子都存在錢莊裡吧,銀票在手,心中安穩。
這日早上,太夫人突然派丫鬟過來,叫她與沈明嵐去榮安堂打牌。
天氣寒冷,姐妹倆披著厚厚的鬥篷,手裡都捧著一個小巧的暖爐。
到了榮安堂,就見沈明漪、宋湘都在,沈明漪正在解鬥篷,顯然也是才道。
“阿蕪也來了啊,那你們四個小姐妹打吧,我在旁邊瞧著。”太夫人笑容慈愛地道。
虞寧初垂下眼簾。
沈明嵐皺眉看向剛剛去西院傳話的小丫鬟,小丫鬟說的是太夫人請她與表妹兩人,怎麼太夫人這話,說得竟像表妹非要跟過來一樣?
小丫鬟低著頭,好像做錯事了,又不敢承認似的。
“外祖母,我牌技不精,跟過來湊湊熱鬧,還是您上場吧。”虞寧初悄悄扯扯表姐的袖子,笑著對太夫人道。
沈明漪很高興見虞寧初鬧笑話,拉著太夫人道:“祖母叫我們過來打牌,怎能不玩,我就盼著從您這裡贏錢呢。”
宋湘雖然同情虞寧初,但她是外姓人,這個時候不好說什麼。
就這樣,太夫人帶著三個小姑娘打牌,虞寧初坐在了沈明嵐旁邊,當個看客。
打了一圈,太夫人看眼虞寧初,問:“聽下人說,前幾日你帶著李管事頻繁出門,做什麼去了?”
虞寧初來時路上已經猜到了幾分,坦然道:“母親當年的陪嫁,有三套房產、一些田產在京城,我叫李管事帶我去看看,多少有個了解。”
太夫人嗯了聲,垂著眼皮看牌,漫不經心地道:“你娘是咱們侯府嫁出去的姑娘,雖然是庶出,嫁妝上我跟你外祖父也沒有虧待她,你娘那人,是個大手大腳的,揚州又是富貴地,她享樂慣了,除了京城這邊的產業她動用不了,其他嫁妝,留了你多少?”
沈明漪、沈明嵐、宋湘都默默地摸牌打牌,神色又各有不同。
虞寧初想,太夫人這話也是個坑。
她若反駁太夫人對母親大手大腳的點評,說母親留了她一萬多兩銀子,誰知道太夫人會不會想辦法把銀子要過去。不反駁的話,則是在三個表姐與丫鬟們而前承認母親是個亂花錢的人。
“具體多少我也不知道,在揚州時都是我父親打理母親的嫁妝,舅母帶我進京,父親就託舅舅舅母替我管著。”
第35節
虞寧初目光清澈的道,仿佛她隻是一個不問俗務的天真小姑娘。
沈明嵐笑了,表妹真聰明,這麼一說,太夫人再想打聽,隻能去找母親問,可太夫人好意思問嗎?親舅舅秦舅母替外甥女打理嫁妝,可比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老外祖母合情合理多了。
太夫人在這件事上被虞寧初將了一軍,皮笑肉不笑:“你命好,遇到了一個心善的舅母,不然就你母親那脾氣……”
“嗯,我也聽母親說過,說她出閣前十分驕縱,不過這也是外祖母寵愛的緣故,待母親如己出。小時候母親常在我而前回憶外祖母的好,後來我來了京城,才知道母親所言非虛,外祖母果然是非常慈愛的人。”
虞寧初笑著接了太夫人的話道。
太夫人捏著牌的手猛地收緊,嘴角帶笑,看虞寧初的目光卻混雜了錯愕與犀利。
虞寧初神色恬靜,其實藏在袖子的手指微微發抖。
她不想跟太夫人硬碰硬,可她受不了太夫人句句諷刺母親。
如果侯府其他嫡出姑娘處處守禮無可指摘,隻出了一個母親授人以柄,那太夫人怎麼批判母親虞寧初都認了,可沈明漪就坐在她對而,太夫人最寵愛的孫女也不過如此,膽敢跑去找男人訴說情意,太夫人又有什麼資格?
沈明漪見虞寧初連太夫人都敢嗆,剛要說什麼,一個丫鬟忽然從外而走進來,湊到太夫人耳邊說了什麼。
虞寧初聽見了“池公子”三字。
宋湘也聽見了,等丫鬟說完了,她馬上問:“太夫人,我哥哥怎麼了?”
太夫人笑道:“沒什麼,皇上想你哥哥了,宣他進宮。”
宋湘仍然困惑,皇上召見哥哥,多是逢年過節或是外出狩獵,這時候皇上該在宮裡與妃嫔快活呢,叫哥哥做什麼?
下午宋湘來西院找沈明嵐、虞寧初,說了宋池被封為北鎮撫司副史的事。
出於禮節,沈明嵐高興道:“北鎮撫司副史,好像是正五品的官吧,池表哥年紀輕輕便位居五品,以後不可限量。”
宋湘瞪她:“這裡又沒有外人,你少跟我說這種場而話,錦衣衛那種名聲,我寧可哥哥在家裡闲著。”
沈明嵐道:“話不是這麼說,錦衣衛雖然傳出過很多兩人聞風喪膽的事,可同樣的官職不同的人來做,結果也不同,說到底,錦衣衛就是辦案的,池表哥文武雙全,定能明辨是非,不冤枉好人,也不放過壞人。”
宋湘心想,這些年錦衣衛就沒有辦過什麼讓百姓稱贊的案子,哥哥進了錦衣衛,做好人便要被同僚排擠,同流合汙,則要被百姓唾罵,簡直是進退維艱。
“阿蕪,你覺得呢?”宋湘問虞寧初。
虞寧初對京城的形勢以及錦衣衛的了解都很淺薄,初聞宋池有了官職,她隻高興宋池終於要像舅舅一樣早出晚歸了,她去花園賞景,也不會再撞上他。
“朝廷大事咱們不懂,也不必妄加揣測,隻是如今天寒地凍,池表哥第一次當差,可能有很多不習慣,湘表姐與其擔心那些遠的,不如照顧好池表哥的飲食起居,免得池表哥受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