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一聽都說這個禮物好啊,有意義。
服務員又來上熱菜,是許意濃喜歡吃的基圍蝦,她又執起筷子等菜轉過來,“我隻給了紅包。”
齊歡嘖一聲,“你這幹媽也不給幹兒子送點有意義的,錢多庸俗啊。”
基圍蝦來了,許意濃筷子伸過去,“錢多實在,要買什麼就買什麼。”
旁人一聽也笑著認同她的觀點,湊熱鬧地說自己也送的紅包,方便啊雲雲,隻有王驍歧旁邊那哥們順勢對著他問,“她是幹媽,那你是幹爹咯?”,她剛要說不是,卻聽正捧杯喝著橙汁的王驍歧“嗯”了一聲。
許意濃眉頭一皺,正在夾菜的動作戛然而止。
什麼?他是孩子幹爹?
王驍歧的視線在她身上浮光掠影而過,最後落在那束花上。
默契地是,兩人都沒開口與對方打招呼。
“讓你衝個奶瓶站門口磨嘰什麼呢?”不一會兒有聲音傳來,門被“嗤啦”一拉完全打開了,王驍歧身後赫然出現個年輕男人,他嘴裡嘰嘰歪歪著卻在看到許意濃後頃刻消音。
他定站著看她,又看看王驍歧,再回看她,最後欣喜地喚了聲,“哎呀呀!濃哥!”
“好久不見啊邺子。”許意濃對他展顏一笑,把花束往前一送,“恭喜你,當爸爸了。”
他伸手接過,“嗨呀,你還整這個,浪費錢。”默默用屁股把王驍歧往邊上一擠招呼她,“快進來快進來。”同時又往裡頭喊,“爽爽,濃哥來了。”
果然病房夠大,外面是個小客廳式的陪護區,裡間才是產婦區,許意濃未見其人已聞其聲,裡面喊著,“濃哥?是我大濃哥來啦?”
弄得她包都來不及放下隻得人先往裡跑。
病床上坐躺著一個產後略顯浮腫的女人,在許意濃踏進在四目相對的那一瞬,兩人的眼睛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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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死丫頭,終於從日本滾回來了!臥槽!你怎麼更加好看了?一比我更醜了!”女人一上來就開懟,懟完又朝她張開雙手,“快!過來抱抱我!我需要一個愛的擁抱!”
鼻子正發酸的許意濃轉而一笑,真的過去給了她一個擁抱,同時也聽到她靠在自己懷中帶著些委屈的悶哼,“打死不生二胎了,生一個都疼死爹了!”
許意濃輕輕拍拍她背安撫,“都是當媽的人了,怎麼說話還跟小孩兒一樣。”
她叫劉爽,是許意濃的大學室友兼閨蜜,也是為數不多知道她回國的人,隻是剛回來那段時間她要落實逐影那邊的入職手續,劉爽懷著身孕也不大方便出來,兩人一直沒來得及碰上面,這一耽擱就到了現在她生了娃。
許意濃還是在朋友圈刷到的她已生狀態,立馬問了醫院和病房,約了今天來看她,一下班就帶著花趕來了。那會兒劉爽結婚她沒能從日本趕回來,如今她晉為人母這等人生大事她可不能再錯過了。
兩人還未來得及好好敘舊,旁邊嬰兒床裡響起幾聲哼唧,跟小貓一樣。
許意濃不禁降低分貝,小聲問劉爽,“是我吵醒寶寶了?”
“不會,做夢呢。”劉爽朝嬰兒床那兒揚揚下巴,“你去看看吧,你新鮮出爐的幹兒子。”
許意濃便小心翼翼地湊過去看孩子,小小的一隻,正皺巴巴地睡著,襁褓裡的小身子還動了動。
“像周邺诶。”她仔細看了會兒作出結論。
“怎麼都這麼說,明明閨女隨爸,兒子像媽啊,到了我兒子這兒就與眾不同。”劉爽嘟囔,又跟告狀似地向她控訴,“我跟你講,他超級能吃,我母乳都不夠喂還得衝奶粉,臭小子從小就那麼虎,一點都不知道給家裡省錢。”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來自親媽的吐槽,小家伙小腦袋側了側突然就醒了,許意濃剛要去逗他,沒成想下一秒他就扯著嗓子哭了起來,哭聲還挺洪亮。
劉爽頭疼地叫,“哎喲我的小祖宗,說什麼來什麼,怎麼又餓了?”
聽到孩子的哭聲,周邺簡直跟閃現般到了她們跟前。
“我兒子醒了?”
劉爽立刻指揮他,“快把你兒子抱過來給我喂他,你奶瓶洗好沒?趕緊給他泡奶粉。”
“這不是廁所我媽在用著嗎?剛剛你又漲奶讓我搭把手,我分身乏術哪裡還得空?奶瓶讓老王幫忙去洗,正巧撞上了濃哥……”
話到此處他打住了,夫妻倆貌似對視了一下,周邺立馬去抱兒子,還朝許意濃不好意思地笑笑,“這有了孩子啊就是麻煩。”他輕柔地從嬰兒床裡抱出小東西,看著兒子的眼神瞬間就跟要化了般,明明知道他聽不懂還對著兀自低喃著,“是不是啊?兒砸?”
劉爽這會兒也安靜坐在那兒溫柔看著爺倆,一家三口的畫面十分溫馨和諧,略顯多餘的許意濃也不再打擾他們,先退了出去。
很快幫忙衝洗好奶瓶的王驍歧重新回到病房,正解了周邺的燃眉之急,他趕緊出來接過去泡奶粉,也顧不上招呼他倆了,隻揮手隨意往沙發那兒一指,“你們先坐坐哈,我們把小祖宗哄睡就好。”然後急急忙忙又去陪老婆孩子了。
這下外面就隻剩他倆了,孩子一吃到奶哭聲戛然而止,整個房間陷入了無聲的靜謐,許意濃無所事事的站了會兒覺得特傻,就往沙發那兒去了。她坐著,王驍歧站著,兩人從頭到尾連眼神交流都沒有,隻各自低頭看著手機,直到套房裡的衛生間門打開,一個中年婦女走了出來,這幅安靜的畫面被全然打破,她是劉爽的婆婆,周邺的媽媽。
許意濃立馬站起來禮貌地叫人,“阿姨。”
跟周邺的第一反應一樣,她看到許意濃的那一瞬間就下意識地去看王驍歧,而後擺擺手笑著示意她坐,“意濃來了啊?你坐你坐。”又細細打量著她,“真的是好些年沒看到你了,越來越漂亮,是不是比讀書那會兒瘦了點?”
太久不見,她對許意濃的印象還停留在高中。
許意濃隻笑笑,沒做聲。
周母又瞅向王驍歧,不由分說地怪他,“驍歧你這孩子也真是的,人家都把老婆越養越圓潤,你卻把老婆越養越瘦!”
氣氛一時凝滯,許意濃面色微變要解釋,誰知王驍歧的目光竟順勢朝她聚焦而來,就在快對視時許意濃別了別眼躲開了。
他未置一詞,似淡淡笑了聲,仿佛是將那些跟他毫不相關的數落照單全收了。
許意濃蹙眉重新抬眼,他已經不再看自己了,而是繼續站那兒聽周邺母親嘮叨,“你看看,周邺這臭小子都當爸爸了,你倆呢?準備什麼時候要孩子吶?”
話題似乎朝著難以控制的方向延伸了,許意濃知道她是誤會了他倆是一塊兒來的,便快速將她打住,“阿姨。”
第62章 62
許意濃點開那封郵件從上到下閱覽。
信件主要內容是:逐影如今已經成為了國產品牌汽車銷量第一, 然而旗下的汽車產品基本處在中低端範圍,隻有不斷攀登品牌的高峰,研發出屬於自己的高端車型,有朝一日才能真正和合資品牌比肩, 所以公司去年開始著力於這件事, 收購了一家英國高端跑車品牌lt。
目前雙方業務正在做整合,公司準備基於英國這家公司的x汽車架構合作開發一輛upe suv, 為了更好的實現這個目標, 需要把英國公司的汽車設計數據和bo遷移到逐影的pl系統中統一管理, 由於兩個公司不同國家不同行情, 業務上的細枝末節天差地別,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融合為一體,數據和bo管理要求也是不盡相同, 公司於去年就委派了一批優秀業務員長駐英國公司進行長期的數據整合。
但緩慢的進度引起了新任領導層的重視,經過內部討論, 現決定抽調一名bo組長前去提供業務支持, 希望能解決現階段所存在的問題,將英國的bo數據用兩個月的時間遷移到國內的系統中來。
而這名被挑中的“幸運組長”正是許意濃。
這件事其實在逐影已經如雷聲般傳響了大半年, 一度在公司內部引發熱議, 眾說紛壇, 它責任重大且艱巨,看上去是委以重任, 實則一塊燙手山芋, 事成了你是功臣,可期間一旦出現紕漏,回來的結果也可想而知,隻有坐冷板凳的份。即便後來受公司領導層調任影響這事被暫擱, 熱度也久不消散,多雙眼睛都在觀望到底誰會最終接盤,然而飄了這麼久的事,現在說定就定了,前期卻一點苗頭都沒有。
許意濃視線匯聚在電腦,全程紅唇緊抿,神色嚴峻,在屏幕上的字裡行間中陷入沉思。
這事不符合常理,首先她作為bo部最新的面孔,對公司以前的業務拓展一無所知,這個海外遷移項目正如之前內部所傳,明明有比她更適合的人選;其次她目前有兩個在手項目,其中一項還抽調了半組乙方的人聯合辦公,足見上面重視程度,眼看落地在即,她身為負責人卻在關鍵時期離開,接下來的進展誰能保質保量?最後她參加主任工程師競聘的時間公司剛定在下個月底,這個時候前往英國就會與升職機會失之交臂,這個節骨眼上一切是不是巧合了些?
將這幾個點串成一條線後就隻有倆字:蹊蹺。
她理完思路,“啪——”地將筆記本電腦一蓋,起身就往聯合辦公室外走,動靜有點大,三組的人不明所以地相視,一唯的人也一個個跟著豎著腦袋,看著她快步走了出去,緊繃的下顎與攥著手機的手似在克制某種隱忍的情緒。
林然方洲交頭接耳。
“許總最近心情不佳啊。”
“她從培訓回來就心事重重的樣子。”
聽他們說完,祁楊嘖嘖一嘆,“如果許總樂意,我倒是很願意為她排憂解難吶。”
林然方洲互看一眼,對著祁楊異口同聲,“禽獸!”
幾分鍾後,許意濃站在於崢的辦公桌前,於崢掛了一通電話,下巴朝對面一點,“坐吧。”
許意濃沒有坐,娉婷的身姿直直立在他的視線裡,於崢將手機隨手一扣,人整個坐靠在皮質的領導椅中,他端凝她,“郵件收到了?”
許意濃沉了沉氣,開口,“這件事您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於崢揭開面前的茶杯蓋聲音像交織在了那騰冉的熱氣裡,聽起來不同於平日裡的嚴肅,“關於最終委派你去英國的事是領導層密會決定的,這種會我沒資格參與,這個消息我跟你知道的時間是同步的。”他用茶蓋撇撇還未沉入杯底的茶葉,又告訴她。
“上次的項目探討會議你跟佐藤的默契配合已經讓上面對你有所留意,在逐影資歷不等同於能力,你精通幾門外語,結合你曾經在國外工作過的經歷,與英國那邊溝通交流起來應該沒什麼障礙,所以領導層多方面討論下來,覺得你去最合適。”他直視著她,“這個項目比佐藤那個含金量高多了,對你來說也是個機會,好好把握。”
許意濃指尖不知不覺收緊,指甲嵌入掌心,直接問出,“那我競聘的機會呢?”
於崢放下茶蓋,響起與杯身沉甸的磕碰聲,半晌後他道,“你既不是剛出來工作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也不是什麼玻璃心,逐影平臺這麼大,機會多的是,又何必執著於這一次。”他用她之前說過的話以作回應,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末了添上一句,“職場裡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無力改變就去接受,你在日本混了這麼久這個道理不用我來教。”見她面色黯然無光,姿態僵硬,又漸緩下語氣。
“事已至此,收收心,好好工作,你在手的項目後續我會親自盯,不必有顧慮,同時我已經向上面提出申請,會安排一個it工程師陪同去英國全程協助你,你還有什麼訴求也可以提。”
他全程沒提英國項目能不能辦成功的事,因為他也心知肚明這項任務的艱巨,否則公司之前也不會那麼難抉擇去的人了。
許意濃唇角牽強地扯了扯,隻在心中咀嚼著“事已至此”四個字,驀爾偏了偏臉,似有意躲開他的注視,整個人也在一時間沒了任何情緒,目光一瞬不瞬不知落在何處,“沒有,謝謝領導。”
“那你準備一下,籤證公司會幫你走加急,很快就要動身。”
“好。”
於崢還要說什麼,她已經轉身離去,他手邊的那杯茶從杯口縫隙溢出縷縷熱氣,他捧起喝了一口,卻如失了味般久久未能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