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我就常耍這種心思,從而一遍遍確認我的一切都是被宋承安愛著的。
宋承安搖搖頭,溫聲詢問:「最後為何又沒這樣做?」
我垂眸道:「因為母親正好醒了,她哀求我不要殺她的男人,叫我多忍耐些,不 要毀掉她的家。」
我很清楚的記得母親那一刻哀傷的神色,明明都被毆打到動都動不了了,卻還虛 弱地求我把刀放下。
「渺渺,他畢竟是你爹啊,而且沒了他……娘一個女子該怎麼活啊?」
幼時的回憶對我而言其實已經很遙遠。
曾經被視為傷疤的東西,再提起來早已沒有什麼感覺。
但宋承安在我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就極用力地擁我入懷。
「蕭蕭,以後有我在,我會敬你,護你,愛你,再也不讓你經歷這般痛苦,你要 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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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愣片刻,緩緩伸手回抱。
我曾親眼見過他做到,我當然信他。
「嗯,跟承安在一起的時候,我非常快樂。」
到了太子府,我瞧見蘇月正在門口等著,她妝容精緻,一看就是精心打扮過,開 口的聲音簡直甜的膩人。
「殿下,您和渺渺回來啦,我忙活一上午親手做了糕點和涼茶,就等著你們回來 嘗嘗呢!」
「無語,男主怎麼還親自陪她回門,我必須趕緊刷點存在感,這些糕點可是府裏 廚藝最精湛的丫鬟做的,正好拿來抓住他的胃。」
然而宋承安的神色卻猛然冷了下來。
「你頭上這幾根簪子,還有這對耳墜,是哪裡來的?」他厲聲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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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月一愣,答道:「西廂房啊。」
「誰準你動孤的母後的遺物,你很缺飾品?」宋承安語氣明顯是壓了火,這是他 第一次在私下裏對蘇月自稱孤。
「宿主,男主的好感度剛剛斷崖式跌落到了30%,請立即想辦法補救。」
「可是殿下,這是 …
蘇月想解釋,話還沒說完,宋承安就打斷了她:
「你現在就回你的院裏去,禁足一月,所有私自動了的飾品,都給孤放回去!」
蘇月先是滿面驚愕和不解,然後朝我狠狠剜了一眼。
「系統我知道了,任蕭渺沒那麼簡單,她其實很有心機,是我低估她了!不過沒 關係,這次先讓她得意幾天,隻要利用好王氏,好感度很快就能刷回來!」
迎著蘇月怨恨的眼光,我一臉純善的回了個無辜的笑。
終於對我心生警惕了麼?
可惜啊,有點晚哦。
今夜,宋承安書房的燈到子時還沒熄滅。
我帶上份銀耳湯,叩響了書房的門。
「是蕭蕭啊。」他放下手中書卷,揉了揉太陽穴,「這麼晚,怎麼還沒歇息?」
我輕哼一聲:「殿下不是也還熬著,是心情不好吧?」
宋承安失笑,把我拉到他腿上坐下,拿出那隻他今天叫蘇月取下的發簪,小心地 插進我的發間。
我伸手摸了摸發簪的流蘇,問道:「為何要給我帶,今天你不就是因為它動氣麼。
「母後生前最喜歡的就是這隻發簪,她說等我娶了正妻,就要贈與她發簪,但若
是妾室,就隻能贈釵子。」
宋承安說著,低頭吻了吻我的眉心:「我動氣不止是因為它是母後的遺物,還因 為這是我要送你的禮物,你也知道,蘇月並不真算我的妾室。」
「好了,快回去休息吧,我沒有心情不好,等會就過去陪你。」
我聽得勾了勾嘴角。
看來,就算搶佔先機模仿我,蘇月也從來沒能走近宋承安的心啊。
17
本以為蘇月能多安分幾日,結果第二天中午她就鬧起了麼蛾子。
彼時宋承安才剛剛回府,蘇月違了禁足令闖到門口尋他,哭的梨花帶雨。
「殿下,蘇月真的知錯了,求您派位大夫救救我母親!她從早上起就咳血不止, 剛剛已經昏迷過去了。」
宋承安下意識的擰眉,立刻偏頭吩咐下人去叫府醫。
我拽住他的衣袖制止:「現在情況危機,找府醫怕是也來不及,正好我手上有一 顆神藥,可以拿去救姐姐的母親。」
蘇月瞪了我一眼,語氣很不耐煩:「你未免有些惡毒了吧?為了耽誤我母親醫治 還謊稱有神藥!就算是真的,你又怎麼會捨得給我母親用?」
我從袖中拿出一個錦盒,把靈藥閣的標記展示給她看。
靈藥閣是整個京城最出名的醫藥館,平時多為皇室效力,沒點權勢的人連進都進 不去。
我笑道:「這大補丹據說能活死人肉白骨,極其珍貴,要不是靈藥閣欠過丞相府 人情,我也沒法輕易求到,雖然不舍,但殿下心仁,我身為太子妃,也想變得和 他一樣。」
宋承安欣慰道:「那就用這藥試試吧。」
大補丹的確是神藥,我沒有說謊,瀕死的人服下它就能吊回一條命。
但王氏是裝病的。
尋常人吃了,反而會因補的過頭傷害身體,嚴重的會危及性命。
王氏就是後者。
藥入口才一炷香時間,她突然耳鼻冒血,不省人事。
府醫再趕來的時候,她已經沒了呼吸。
蘇月氣的不行,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你的藥有問題,你是故意害死我娘! 殿下,你得把她送到官府去!」
結果宋承安請了一位仵作過來,將屍體一驗,證實了我的藥沒有問題,王氏裝病 的事情反倒暴露了。
面對眾人嫌惡的目光,蘇月這才徹底慌了,她再也顧不上儀態,跪在地上哭的一 把鼻涕一把淚,央求宋承安不要休了她。
宋承安看了她許久,隻道:「你好自為之罷。」
然後拂袖而去。
我也跟著離開,臨走前聽見了蘇月系統的提示音。
「宿主,經系統檢測,角色宋承安攻略成功的可能性已經歸零,請更換目標。」
「好!既然他們不仁,那也莫怪我不義,按照劇情,鄰國的三皇子最近應該正匿 藏在京城刺探情報,隻要我把他勾搭上,給他提供幫助,宋承安這批人遲早要變 成亡國奴!」
18
我不由得心下歎息,蘇月還真是又狂妄又愚蠢。
她難道真以為宋承安是什麼草包麼?
才學,謀略和手段,宋承安一樣不缺。
前世淪為那種境地,全因算計他的人是他身邊至親至信之人。
父皇不喜他,兄弟不敬他,就連愛人也私下裏阻礙他。
是以他沒有反抗的走進了圈套。
宋承安永遠都活成旁人期待的模樣,直到生命的終局,他也為他的百姓守好了邊 疆。
如今一切早已不同了。
任何雍權傾朝野,他唯一的嫡女嫁給了宋承安,皇上不得不對宋承安更加重視, 其他皇子便再也撼動不了太子之位。
我亦不會再阻他分毫。
沒了其他顧慮,宋承安會是最運籌帷幄的儲君。
蘇月絕對奈何不了他。
這件事之後,宋承安沒趕走蘇月,而是把她禁足在府中自生自滅。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蘇月都沒出來礙我的眼,盡忙著偷溜出去和那三皇子接 觸。
我沒有管她的各種小動作,而是利用這段時間的空閒和京城的貴女廣泛交際,常 參加茶會詩會或同她們一道賞花踏青。
尋歡作樂,擴寬人脈的同時,也為自己博了不少美名。
現下他人都贊我才貌雙全,知書達理,和太子實屬絕配。
雖然我對名聲並不在意,也不喜那些虛偽的交情,但我很願意為宋承安爭面子。
又過了大約兩三個月,我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向宋承安暗示了蘇月的異常。
宋承安告訴我他早有察覺,但蘇月現在還沒有出格的動作,如果哪天真的到了那 一步,他斷不會心軟。
宋承安到底是心善,一而再再而三的給了機會,蘇月卻不領情,鐵了心的要作 死。
立冬那天的晚上,她和三皇子聯手設計了一場針對宋承安的刺殺。
太子府早有防備,輕鬆將危機化解,除了三皇子成功逃脫,其餘賊人一概落網, 一番拷問就供出了蘇月的全部罪行。
意圖刺殺儲君是重罪,加之勾結外敵,蘇月被不由分說的押進了天牢。
我前去探望時,蘇月正對獄卒大吼大叫。
「讓我見太子!我要見太子!我可是太子的女人,他這麼善良,怎麼可能忍心讓 我在這裏受罪?你們現在對我不敬,等我出去後一定要你們加倍奉還!」
看見我以後,蘇月又忽然冷靜了下來,她雙手抱胸,冷冷的瞥了眼我手中的食 盒,譏諷道:
「喲喲喲,這不是咱們高貴的太子妃麼?第一個來看我的人竟然是你啊!」
「怎麼,要在這種時候來裝好人嗎?你省省吧,我才不會感激你!」
即使是在這種時候,她依舊傲氣的昂著頭顱,然而因為披頭散髮,衣衫淩亂,站 在身著錦衣華服的我面前還是顯得無比狼狽。
「你想多了,我不是來裝好人的,更不需要你感激我。」
我提起裙擺走入牢房,把食盒放到地面上,揭開盒蓋,露出裏面鋒利的匕首。
「你想殺殿下,所以我想親手殺了你。」
蘇月的臉色變得煞白,她先是慌亂退後,又忽然眼珠一轉,撲過來想抓那把匕 首。
我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她掙了兩下,根本掙不開。
蘇月咬牙切齒,眼神滿是怨毒:「不用你動手,我自己就能了結自己,你阻攔什 麼 ? 」
我笑了,傾身到她耳邊,說了一句話。
就這麼一句話,讓蘇月的瞳孔驟然緊縮,眼中浮現極度的驚恐。
今日的氣溫很寒冷,空中還飄著小雪。
從天牢裏出來,我意外的發現宋承安正站在雪中。
視線交匯之時,我們誰也沒說話。
良久,宋承安抬手,往我肩上披了一件白色的狐毛大衣。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溫聲道:「蘇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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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知道。」他平靜地應了。
「是我殺的。」
「我知道。」
「你會覺得我壞嗎?」
「按照律法,她本來也要死的。」
「承安,你其實在生氣吧?」
宋承安歎息一聲,揉了揉我的腦袋:「蕭蕭,我沒有生氣,但我在心疼你。」
「就像你母親當初阻止你殺死那個男人一樣,我們都希望你乾乾淨淨,明媚陽光
的過完一生。」
「可恨的人應該遭到報應,可不到萬不得已,我不希望你手上沾染鮮血,這些日 後終會成為你心頭的負擔,我隻想你輕鬆快樂。」
我眨了眨眼睛,突然踮起腳,飛快地在他唇上親了一口。
宋承安怔了片刻,嚴肅地蹙起眉:「不要轉移我的注意力。」
我拉著他的衣袖搖啊搖,笑嘻嘻道:「知道啦,我錯了嘛,我保證以後都不這樣 了 ! 」
「承安你看,我們頭上都是雪,這算不算共白頭啊?」
雪不知什麼時候下大了,就這一會兒功夫,我們倆的頭頂就沾滿了雪花。
「你啊,還是在轉移我的注意力。」宋承安無奈的搖搖頭,執起我的手向前走, 「算,既然你保證了,以後可一定要做到。」
我縮縮脖子,讓大衣毛領遮了我半張臉,眼中的笑意一點點淡下去。
以後...
真是一個美好的詞啊。
但前世匈奴來犯的日子,似乎快到了吧?
如我記憶中一樣,又過了數月,大景和匈奴的戰事毫無預兆的在邊疆爆發,並很 快就被攻破一城。
朝堂之上,宋承安對皇上割地議和的決定拒不接受,據理力爭。
僵持到最後,皇上說可以撥給他一萬兵馬,但限他一個月之內擊退匈奴,如果做 不到就不得對割地一事再有異議。
宋承安答應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皇上是在刁難,匈奴的兵力接近十萬,帶一萬兵馬完全是以卵擊 石,且一個月的時限也太過吃緊。
我勸宋承安道:「何必和皇上鬧成這樣,即使現在割地出去,待殿下日後登基, 也能再打回來。」
宋承安卻不贊同:「蕭蕭,你可知這耽誤的數年裏,那些割地中的百姓會過的怎 樣淒苦?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父皇捨棄他們,哪怕是暫時的。」
所以寧願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多保他們幾年安寧嗎?
那我呢?沒了你的我又由誰來保呢?
我下意識地想質問他,張了張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不對,我怎麼又開始有這些自私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