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芙蓉妝》, 本章共3306字, 更新于: 2024-11-21 10:12:09

  那時候陸九霄眼裡隻有偌大的京都,那座城黯淡無光,唯他亮如星子,洋洋灑灑地為他鋪了一條明路。


  直至有一日,這道光沒了。


  路也沒了。


  他走岔了。


  他終究沒能活得像他。


  思此,陸九霄抬眸望了眼役都,頓住摩挲銀環的動作,驀地輕笑一聲,拍了拍許馳琰的肩,“走了。”


  他下了瞭望塔,往軍營的方向去。


  一路天很藍,水很清,日落時餘暉鋪灑成河,就連風沙,都很柔軟。


  他終於還是走上了他走過的路。


  耳邊似是響起一道聲音:


  “阿霄,你把劍拿穩,拿穩了,別偷懶。”


  “你有那功夫同阿凜吵架,這兵法早就背下來了。”


  “先練字和先練劍,你選一個……別看我,看我也沒用,字總歸要練。”


  “阿霄……”——


  月十,大軍班師回朝——


第104章 第 10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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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芙蓉帳》104


  時至孟秋,熬過酷暑,看熱鬧的人也多了起來。


  賀家與陸家交換庚帖時難免紅了些人的眼,這兩家如日天,卻結了姻親,真是不給別家半點會。


  而眼下已月十,離迎親的日子不過四日,可大軍尚未回京,這瞿都離京都山高水遠的,誰知道路上還要耽擱幾日,若是誤了迎親禮,隻怕要淪為全京都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姑娘,姑娘?”桃因伸在她眼前晃了兩下。


  沈時葶驀地回神,“嗯?”


  桃因道:“您抬抬。”


  她正在給沈時葶換司衣局剛送來的婚服,一整套鳳冠霞帔,惹眼得很,但近月來沈時葶是瘦了又瘦,光是這腰身的尺寸,司衣局便改了不下五回。


  桃因皺眉道:“姑娘又瘦了,奴婢明日讓繡娘再來一趟,還有四日,來得及改。”


  沈時葶敷衍地應了聲。


  桃因見狀寬慰道:“陸世子既未來信,想必是能按時返京的,姑娘不必聽外頭人嘴碎。”


  沈時葶不欲讓桃因擔心,勉強牽起嘴角點頭,盥洗後便上了榻。


  仲秋將至,夜風夾雜著些許微涼,幔帳輕輕揚起,晃著窗外的朦朧月色。


  沈時葶攥著被褥,緩緩闔了眼。


  夜過子時,梆子聲“咚咚”地敲響。


  另一邊,城門守衛驀然松懈。城門欲關時,忽的驚現一道馬蹄聲。幾名守衛嚴陣以待,直至瞧清來人令牌,紛紛低頭作揖讓開一條道。


  穿過尚且喧鬧的迎安大道,馬兒堪堪在含平巷剎住。


  陸九霄一身鐵甲未退,駕輕就熟地翻過賀家的青牆。


  翡苑主屋,一條纖細的身影側臥在榻上,左臉壓在枕上,一攥著被褥,一墊著臉頰。


  肉眼可見的消瘦,兩頰那白白嫩嫩的肉都繃緊了些,她十了,好似要比半年前長開了些。


  陸九霄伸過,拇指指腹在小姑娘臉頰摩挲了幾下。


  沈時葶皺了皺眉,往裡縮了縮。


  他輕哂,俯身靠近,嗅了嗅她烏發上的清香和身上的皂角味,那顆在役都時時懸在刀尖上的心,仿佛這一瞬才得以安寧。


  男人高聳的鼻梁往下,碰到她臉上微不可查的小絨毛,輕輕蹭了兩下,隨後準確無誤地擒住那兩瓣甘甜的唇,沒克制住的吮弄起來。


  幾乎是立即,身下的人劇烈地掙扎。


  陸九霄摁住她,松開唇瓣的間隙用氣音道了句“是我”,隨後復又含住她的唇。


  沈時葶驚地杏眸瞪大,待他撬開她的牙關,觸到柔軟的舌尖時,她方才回過神來。


  陸九霄舌尖觸及到一絲鹹味,他驀地停住動作。


  他稍稍推開了些距離,就聽靜謐的夜色小姑娘極力隱忍的哭腔,她攥著他的冰冷的鐵甲,伸去觸摸他硬朗的輪廓。


  陸九霄握住她的腕,嗓音沙啞道:“沈時葶……”


  他低頭,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臉上。


  似寬慰,似安撫。


  一番耳鬢廝磨後,小姑娘堪堪止住哭意,她撐著榻坐起來,掌心在他鐵甲上摁了兩下,“傷得重嗎?”


  “不重。”陸九霄欲湊近親她,卻被她推開。


  沈時葶翻身下床,捧了盞燭火走近,“你給我看看。”


  陸九霄怔了一下,下意識揚了下眉頭,“沒什麼好看的。”


  “你給我看看。”沈時葶咬唇重復道,態度是很難得的堅決。


  陸九霄打岔地笑道:“你大半夜的,要我在你閨房脫衣,嗯?膽大了?”


  可眼下這話已糊弄不了她了,她執意地道:“我不怕,你脫吧。”


  嗬,不得了。


  陸九霄起身道:“我怕,我怕。”


  見他一副要走的架勢,沈時葶忙擱下燭臺,以身擋在他面前,兩握住他的小臂,晃了晃道:“若是有傷口裂開,我好給你處理啊,夜深了,你不好尋郎的。”


  陸九霄深深吸了一口氣,不得不在她灼灼目光下,層層褪了鐵甲。


  “噹”地一聲,鐵甲落地,緊接著是鞶帶、薄衫、裡衣……


  陸九霄不情不願地背過身去,低語道:“我都說了無事吧,傷都快好全了。”


  於是那原該光潔的肩背露在微弱的燭火下。


  沈時葶倏地瞪大眼眸,男人精瘦的背部,甚至可以用“慘烈”兩個字來形容。


  左側有一片範圍很大的燒傷,靠近左肩的位置傷口才堪堪結痂,似是因成日捂在盔甲裡,隱隱有潰爛的趨勢,還有大大小小、數不勝數的刺傷和劃傷,傷口有深有淺,即便已不是血淋淋的口子,但也依舊叫人觸目驚心。


  陸九霄見她久不出聲,輕咳一聲道:“你別看它現在醜,郎說了過個把月就隻剩淺痕,不細看也看——”


  他驀地顫了一下,姑娘溫熱指尖劃過他背脊,輕問道:“世子,你疼嗎?”


  陸九霄喉結微滾,沒吭聲。


  須臾,他趴在那


  張滿是沈時葶氣味的床榻上,由著她在他傷口處搗鼓瓶瓶罐罐,不幾時,困意襲來,連趕了幾日路的身子,便是鐵打的也受不住。


  很快,他便徹底闔上眼。


  沈時葶收了藥罐後,盯著男人的睡顏瞧了半響,他的膚色比半年前要黑上一些,不似那個養尊處優,渾身白皙的公子哥。


  但莫名的,她覺得這樣的陸九霄似又添了幾分俊朗。


  他的姿容,比之從前更甚。


  沈時葶終究是放棄了將他喊醒的念頭,替他掖了掖被角,幔帳落下——


  翌日,天尚未亮透,陸九霄便悄無聲息地回到了侯府。


  他著一身銀白鐵甲踏進廳堂,第一個撲過來的便是袁氏。袁氏以帕掩唇,眼泛淚花地上下打量他,“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讓後廚燉了人參雞湯,一會兒讓人端去你院子,一定記著喝,還有府醫,都在院子裡候著呢。”


  陸九霄頷首,“謝阿娘。”


  眼看袁氏要接著哭,陸九霄忙朝陸行道:“父親,我有事相商。”


  父子二人前往書房,袁氏這才不得不收了眼淚。


  陸菀寬慰地拍了拍她的肩,道:“阿娘,這下你總能放心了吧,我早說了,我哥可厲害了,他肯定能回來。”


  袁氏點了點她的腦袋,她也不知陸菀這自小對陸九霄的盲目崇拜是哪來的。


  書房,父子二人相對而坐。


  常年的相處模式,讓他二人兵未有過多寒暄,陸九霄直入正題道:“鎮守瞿都的魏均不是個能人,軍營上下混亂不堪,甚至有強搶民女之事,我認為此人不可用,該撤。”


  陸行思忖半響,魏家是老臣了……


  他緩緩頷首,“此事我會與聖上再議。”


  靜默半響,陸行道:“還有?”


  陸九霄慢條斯理地“哦”了聲,“沒,我回了。”


  他起身往外走,堪推開門,便聽身後的人緩緩道:“做得很好,這場仗,打得很漂亮。”


  陸九霄背對著陸行的嘴角默不作聲翹起,眼底浮現一絲笑意,故作深沉地道:“還成吧。”


  回到松苑,他心滿意足地飲盡了袁氏差人送來的湯。


  八月初一,大軍凱旋,一路浩浩湯湯途徑迎安大道。


  太和殿上,誰人不知今日陸九霄與許馳琰要觐見,紛紛交頭接耳,連連感嘆。


  真是十年河西十年河東,宣武帝在時武將世家肉眼可見地凋敝,尤其是許家,可眼下的寧熙帝顯而易見地重用起了當日式微的世家貴族,這骊國的朝局真真是要變天了。


  高臺之上,隨公公扯著嗓音道:“宣,雲麾將軍、骠騎將軍觐見——”


  話落,小太監推開殿門。


  眼下日頭正盛,婆娑的光影落在太和殿門前,陸九霄背光踏進,強光之下的輪廓模糊不清,隻餘那一身盔甲,冰冷冷的,折射出的光一時晃了諸位老臣的眼。


  他們有一瞬的恍惚,恍惚間以為是他回來了。


  待看清來人的面容後,諸臣紛紛回神。


  陸九霄行了君臣禮,斂色道:“臣陸九霄,拜見聖上。”-


  散朝時已至未時,雲藏烈日,光線遊離。


  陸九霄負下階,周遭皆是諂媚奉承的官員。


  “恭喜陸都尉凱旋,陸都尉首次出徵便贏得如此漂亮,真真是後生可畏啊!”


  “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不愧是永定侯之子。”


  “陸都尉年紀輕輕便是聖上面前的紅人,將來官途坦蕩,實乃不可限量吶。”


  “將來還請陸都尉多多關照才是。”


  一眾恭賀聲,唯有一人道:“後日陸都尉大婚,提前恭賀陸都尉與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陸九霄倏地頓住腳,往人群瞥了眼,挑眉道:“方才那話誰說的?”


  一小官顫巍巍舉起,陸九霄拍了拍他的肩,“聰明人,有前途。”


  小官受寵若驚,漲紅了臉——


  兩日轉瞬即逝,很快便至八月初。


第105章 迎親禮


  《芙蓉帳》105


  八月初,含平巷炮竹連天,沒什麼比結親的兩家住在對門還熱鬧的。


  沈時葶便是在第一聲炮響時睜了眼。


  此時正值辰時刻,天早已亮透,幾乎半宿未眠的姑娘睡眼惺忪,讓桃因摁在妝臺上,與幾個年長的嬤嬤八腳地給她套上繁瑣沉重的婚服。


  緊接著,便是漫長的梳發過程。


  這其間,桃因端來了一碟子糕餅,“姑娘快墊墊肚子,一會忙起來,可是要餓肚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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