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霄“嗯”了聲,“夜裡尋人難,還是白日再說吧。”
“哦。”
她偷偷覷向倚在榻幾上的人,看他硬挺的鼻梁下,薄唇輕輕合在一起,指尖不安分地在逗弄那隻可憐兮兮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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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九霄未回侯府,而是就近去了璽園。
他拿過沈時葶懷裡的籠子,遞給纖雲,“拿下去。”
纖雲一怔,見了鬼似的接過。
許是都累極了,回到東廂房,二人沐浴過後,便齊齊側臥於榻,半響無言。
陸九霄捻著一撮姑娘烏黑的青絲,發尾掃過她脖頸,弄得她痒痒的,忍不住挪了一下。
忽然,陸九霄聲音暗啞道:“轉過來。”
她一怔,側身翻了過去。如此一來,便與他面對面側臥著。
男人用肘撐起了身子,伸去碰她的領口。
沈時葶一顫,懂事地閉上了眼。很快,她唯一的衣被褪去。
然而,陸九霄並不似以往那樣直接著急,反而慢悠悠地從她身前緩緩往下撫,指尖仿佛帶了冰,所到之處,皆撩出一陣寒顫。
須臾,他的停在那片嫩蕊的間隙處。
沈時葶哽了一聲,呼吸漸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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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九霄看向她,耐著性子問:“想不想?”
她眼都紅了,卻倔強地咬著唇不應答。
“你方才猜字謎的時候,不是挺能說的麼?”陸九霄去捏她的下頷,“怎麼到我這成啞巴了?”
他摁了摁那處地方,又逼問道:“想不想?”
小姑娘松開牙關,溢出一聲難耐的哭腔,雙摟住他的脖頸,“世子……”
這也算是回應了。
陸九霄哪還忍得住,他比她還難受,一聽她這聲嬌呼,便再也忍不住,俯身在上,一路向下。
夜色撩人,鶯啼綿綿。
一陣**過後,沈時葶聽著湢室的潺潺水聲,望向窗外的皎白月色,一時失神。
那些衣裳、首飾、吃食,今夜所謂的“尋人”遊街,他任由她戴上面具,猜字謎,還領了隻一瞧便不是陸九霄會喜歡的兔子回來……
以及在擁擠的街巷,她分明瞧見他眼底的不耐之色,卻又生生忍住的模樣……
沈時葶翻了個身,將臉埋進軟枕,緩緩嘆了聲氣。
這一嘆,似是有些對自己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陸九霄出來時,便見她一副鹌鹑的模樣,不由拍了拍她的後腦勺,“想把自己悶死嗎?”
沈時葶動了一下,悶著聲道:“疼。”
陸九霄一怔,便也沒再說她了。
他側臥而下,攬過姑娘的身子,搓了兩下她的臋,但就兩下,便收了。
他怕自己又搓出心思,收不住。
陸九霄還記得陸菀的話,需得適當釋放出納妾的心思,讓她往這方面想一想……
靜默半響,陸九霄輕咳一聲,“沈時葶。”
“嗯。”小姑娘懶懶地應了句。
“你覺得松苑是否冷清了些?”
聞言,沈時葶睜開眼,仔細思忖過後,回話道:“是有些冷清。”
院子大,人少,比之陸菀的蘭苑,著實冷清不少。
得了她的話,陸九霄便順勢往下說:“我若是納個妾,許是能熱鬧些,你說呢?”
話落,小室一靜。
小姑娘柔軟的身子,都僵硬了一瞬。
背對著陸九霄的那雙眸子微微撐大,方才歡愛過的那點旖-旎溫存,仿佛叫窗牖飄來的夜風吹得煙消雲散。
堂堂永定侯府世子爺,納妾再正常不過了,他不但能納一個,還能兩個、個……
隻要他願意,整個花想樓都能是他的後院?
而本來也正是如此,不是嗎?
且不僅是妾,他終有一日還得娶妻,還會有兒有女。也許,他的妻子還會是賀家那位姑娘。
那樣的人,確實很襯他。光彩奪目,明麗動人,就連脾氣性子,都像是與他天生一對似的……
思此,沈時葶模糊了一夜的腦子頓時清醒過來。
在陸九霄又一聲催促下,她輕聲應道:“世子說得對。”
她摳了摳心,你該醒醒……
今夜,注定是個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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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前,賀敏紅著眼回到府。
京都貴女之間的談資,向來傳得快。賀敏不過放個花燈的功夫,便聽聞陸九霄領著個曼妙女子遊街賞燈。
她不信地瞪大了眼,懷洲哥哥向來不喜這日子。他嫌人吵鬧,為避免與人挨著,連門都不肯出的。
奈何那些姑娘們看熱鬧不嫌事大,描繪得有聲有色,即便陸世子身側的姑娘戴著帷帽,也不妨礙她們將她形容成天上來的神女,美得傾城傾國。
不為旁的,就想氣氣這個心高氣傲的姑娘。
賀敏最不禁激,嘴上不在意,心下卻急得要命。一番尋查後,果然在迎安大道瞧見陸九霄。
她踮了踮腳,“懷洲哥哥”四個字欲呼之於口時,卻見沈時葶撲進了他懷,男人兩扶在她的腰際,不僅沒推開,反而還戲謔地笑笑。
此般神態,不由讓賀敏一怔。
少女的心思啊,便是這樣脆弱嬌嫩。
於是賀敏紅著一雙眼,幾番呼吸後,才未在人前掉下淚珠子。她捂唇,轉身奔向賀府的方向。
秋芽隨在身後,遞上帕子道:“姑娘莫傷心了。”
“你懂什麼。”賀敏略帶哭腔,回頭兇道。
然這一回頭,便見一道影子從後頭的樹叢閃過。
她一怔,也顧不得傷心難過,驚怕地又回頭看看,咽了咽唾液道:“秋、秋芽,你可瞧見後頭有人?近來總有人跟在身後……”
秋芽嘆氣,“姑娘,您自幼便常出這種錯覺,這話您可說了好些年了。”
賀敏不言,可她確實覺得有人藏在身後。
自幼便是如此,總有一陣子,覺得渾身被人盯得別扭,眼下便是……
她趕忙道:“我、我們快回府吧。”
於是,主僕二人匆匆踏進府。
那頭,賀凜緊隨其後,緩緩而歸。
他正與陳旭囑咐軍營之事,話未盡,拐角之處,一個瘦弱的婦人倏地撞上前來。
她一駭,忙道:“對不住,對不住。”
陳旭將剛拔-出一截的劍復又摁了回去。
賀凜側身讓了個道,讓婦人先行。
一番小插曲後,他才繼續往前走。直至半路,他忽的皺了下眉頭,疾步回到岔路口,那婦人早已不知往那條路去了。
陳旭不明所以道:“大人,你怎的了?可是那人有何不對勁的?”
賀凜收回目光,“沒,有些眼熟。”
也許是夜裡看岔了,他沒再多想,回到賀府後便又進了書房,處理公事至深夜,才堪堪歇下。
而這夜,賀凜睡得並不安穩。
向來少眠的人,竟入了一個夢,夢裡是萬和九年,二月初二,賀家一家四口返京。
是一個雨夜,大雨瓢潑,山路崎嶇難行。
離驛站不過半柱香的距離,然而道路卻被突如其來的山洪阻斷。
那時候,岑氏已懷了八個月的身孕,圓滾滾的肚子在雷雨夜裡格外叫人心慌。
賀祿鳴守著夫人,喚來屬下打探附近的民宅。
賀忱亦是護著阿娘的肚子,年僅歲的賀凜也睜著眼這麼看著。
然而,怕什麼來什麼。
一道驚天雷鳴響起,岑氏神色一變,呼吸忽然急促……
夢境至此,床榻之人皺了皺眉頭,隨著那道驚天響雷,乍然驚醒。
賀凜捏了捏眉心,腦閃過方才巷子口婦人的臉,動作一滯。
他想起來那人是誰了。
第64章 第 64 章
《芙蓉帳》64
當初岑氏早產,賀祿鳴不得不盡快尋到落腳處,而恰他們停留之地偏僻得很,是一個破落的小鎮。
鎮上的人家倒是不少,可要在雨夜尋到穩婆就難了。
而正好,有一戶人家的夫人正在生產。
那家夫主是個十分和善的郎,見此情形,便留了他們一行人進屋,還許岑氏進到主屋,讓穩婆一道接生。
郎夫人順利產女,很快裡頭便傳來了嬰兒響亮的哭聲。
然而岑氏卻足足耗了一日一夜,穩婆險些都沒了法子。幸而岑氏堅持,拼了性命才產下幼女。
也正如此,賀家上下對這來之不易的姑娘格外偏愛。
而方才他在巷子口撞見的婦人,雖是多了幾根白發和皺紋,但賀凜還是記得,她正是那位郎的夫人。
可她怎會在此處?
照理說,這樣一樁小事不值他夜裡深想,可不知怎的,他總覺得何處透著不對勁。
賀凜掀了被褥下榻,推門道:“陳暮。”
檐上翻下一個人影,“大人,這深更半夜的,你怎的還不歇?”
“你去查一個人。”
陳暮正色,“大人吩咐。”
然,話正欲出口,賀凜卻頓住了。他並不知那戶人家的姓甚名誰,也不知當夜途經的小鎮位於何處。
陳暮不明所以,“大人?”
賀凜皺眉,“明日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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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賀凜趁早朝前,去了岑氏住的棠苑。
十六年前岑氏產女後本就落下病根,加之五年前賀忱故去,她憂思過度,一夜羸弱了不少。為讓她安心養身子,賀祿鳴特地劈出這麼一塊偏僻的角落。
往日這個時辰,她素來是在禪室裡誦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