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珏頭被震了一下,反倒是思路清明了起來,他想到了一個孤注一擲的辦法!
他聽到了曲雙倒地的聲音,想必對方又走了。
霍珏正要開口叫人進來,曲雙卻又從地上站起來了。
「師兄,沒摔疼吧?」
「曲雙」連忙扶起霍珏,手掌按揉在霍珏後腦上,語調帶著瘮人的嬌嗔,說:「你把我嚇著了,怎麼突然……突然親我啊。」
霍珏:「……」什麼?
「別再親了!」這不是我的身體!虧得慌!
霍珏:「……」什麼……玩意?
佔據曲雙身體的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好再「曲雙」沒再繼續說下去,慢慢把霍珏放倒,在霍珏被紛亂思緒堵得快要爆炸的時候,開始給霍珏按揉全身。
從雙肩和手臂開始,一路向下。
霍珏緊繃著像一塊木頭,但是「曲雙」的掌心帶著難以忽視的精純靈力,堪稱瘋狂地灌注到霍珏的經脈之中。
讓霍珏本能渾身發軟,根本緊繃不起來。
沒一會兒的工夫,霍珏就出了一身細細密密的汗,整個人都被草木清香淹沒在其中,彷如跌入了一片密林,躺在柔軟蓬鬆的草地上。
霍珏不知道這人要做什麼,甚至連這人是專程來羞辱他的都想到了。
可是他本來也沒有正面抵抗的能力,隻能被動承受,驚詫於對方靈力深厚到簡直源源不絕,又悲哀於自己身體像個四面漏縫的竹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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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的按揉加上靈力灌注,換一個正常的低階修士躺在這裡,能被生生灌到進境。
可這些靈力就像是人了破罐子的河水,在他的經脈之中永遠也盛不滿,都白白的浪費掉了。
這種奢侈的浪費,讓霍珏都忍不住開口道:「行了。」
霍珏抬手按住「曲雙」又到他肩膀上的手,一語雙關阻止「曲雙」再繼續。
「曲雙」停下,問霍珏,「師兄有沒有舒服一點?」
霍珏好久都沒有這麼舒服過了。
可他甚至連讓他這麼舒服的人是誰,是什麼玩意都不知道。
霍珏沒吭聲。
他想到了凡間的斷頭飯,據說死刑犯最後一頓,總是吃得格外好。
他料想佔據曲雙身體的人無論是想要做什麼,都應該動手了。
但是霍珏躺在那裡等了一會兒,等到了一個讓他更舒服的清潔咒術。
然後又等到了一杯溫度適宜,送到嘴邊的水。
霍珏順從的喝了,腦中想著反擊和解救曲雙的辦法,按兵不動,反正重生池他已經藏起來了。
「師兄,餓了沒有?我去給你做點餅吃吧?」
霍珏靈府被殘留的精純靈力盤踞著安撫著,之前那種刀絞一樣的感覺徹底沒了。
他撐著手臂坐起來,頭轉向「曲雙」的方向,頓了頓,說:「是有一點餓了。」
霍珏心跳得有點快。
他說:「我想吃些餅,再喝點粥。還有昨天的爽口小菜。」
餅子好做,粥卻需要熬。他要儘快把「曲雙」支走,然後設法取書桌上放著的儲物袋。
霍珏現在隻後悔之前因為一天洗兩次澡,太繁瑣就沒有將儲物袋貼身帶在身上。
那裡有各種各樣品階的靈石,厚厚一大把符篆,還有一些小法器,是霍珏全部的身家了。
現在他能用的脫凡境修士玉山長老不在,師姐也帶弟子下山去捕捉冥星海倒置的時候,流竄到北松國的魔物。
他必須用最短的時間找到驅趕對抗佔據控制曲雙身體的人。
否則時間久了,曲雙輕則經脈撕裂修為不前,重則要變成和他一樣,靈府破碎的廢人。
霍珏要吃這個又要吃那個的,是要將「曲雙」支走的時間長一些,他好布置。
這計策實在不高明,但是「曲雙」好似沒有發現。
聽霍珏要求了一大堆東西,還挺開心的。
滿口答應:「好的師兄!」
「曲雙」問,「那師兄喜歡什麼口味的餅?鹹的還是甜的?」
霍珏腦子攪成一鍋粥,本能答道:「鹹甜的。」
「曲雙」聞言更是一拍胸脯,保證道,「那師兄放心,我最擅長鹹甜的,師兄等我!」
「曲雙」說完,十分不穩重的,一溜煙就跑了。
霍珏循著聲音轉頭看向門口,確認「曲雙」是真的走了。
這才下地,摸索到輪椅,把自己挪上去,去拿了儲物袋。
之後霍珏叫了門外的弟子進來。
「帶著弟子們撤出雪松院,等會兒聽到奇怪的聲音也不要進來。」
霍珏將從儲物袋裡面摸出來的玉牌遞給弟子,吩咐道:「除非我在玉牌上叫你們。」
「少掌門,是出了什麼事嗎?曲雙師兄他……」
「去吧。」霍珏說,「你「曲雙」師兄,一會兒就回來了。」
霍珏不知道自己對上「曲雙」到底會是個什麼結果,對方修為深不可測。這些師弟們修為不濟,如果在場說不定要傷及性命。
霍珏哪怕如今變成了一個廢人,也習慣性地以保護門中弟子為己任,他不可能告知弟子們,讓這些弟子們同他一起涉險。
等到弟子都退出雪松院,霍珏開始推著輪椅,拿出儲物袋裡面的上品靈石,在屋子裡布陣。
第6章是誰
「曲雙」把腳邁入陣法的瞬間,一條條肉眼可見的束魂絲便自陣法四面八方湧動而來,瘋狂穿入了曲雙的身體之中。
霍珏雖然看不見,但是一直盯著「曲雙」的方向,緊張的扣緊拘魂鼎,心中滿是視死如歸。
繭魂境修士沒有那麼好對付,霍珏這一輩子也沒有真的和繭魂境的修士交過手。
如果對方對他出手,霍珏自問毫無還手之力。
不過陣法已經啟動,鮫人筋煉製的束魂絲,絕非什麼尋常刀劍能夠斬斷,就算無法制住佔據曲雙身體的人,也定能輕創!
陣法之中,束魂絲穿入「曲雙」的身體,絲毫也沒有傷到曲雙本身,因為這些束魂絲就像是聞著味兒的狗一樣,帶著相同的氣息,直接扎入了佔據曲雙身體的神魂。
很快,陣法各個位置的符篆自燃,強橫如刀劍一般的凌厲劍氣,順著束魂絲遊走,飛快鑽入了被束魂絲捆著,生生從曲雙身體裡面拉出來的人身上。
曲雙軟綿綿倒在地上,束魂絲像一條條鐵索捆住妖獸那樣,將被拉出來的神魂死死束縛在陣法中心。
屋內起了一陣罡風,帶動霍珏的長髮和衣袍,他坐在那裡眉目肅冷,一如當初凜然不可侵。
那被從曲雙身體裡拉出的人,直直看著霍珏這幅樣子,神魂上被罡風和劍氣凌虐,她卻始終笑著。
如果但凡有一個守在雪松院的弟子出現,就會發現,這個搗鬼了好幾天,佔據曲雙身體行走,把霍珏逼得玉石俱焚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此時此刻還無聲無息在宿霜閣打坐,被霍珏晾在那裡不聞不問的新嫁娘——穆晴嵐。
隻可惜雪松院因為霍珏的命令一個弟子都沒有,霍珏雙眸雨霧蒙蒙不見天光,他看不見穆晴嵐此刻的樣子,更看不見穆晴嵐竟還在對他笑。
霍珏聽到了曲雙軟倒的聲音,知道陣法已成,曲雙得救,但也知道如果對方惱羞成怒,說不定會連帶著他和曲雙一起殺掉。
因此霍珏開口,吸引陣法之中人的注意力。
說道:「閣下不知師從何門,我倒不知當今天下,竟有如此龜縮他人體內的門風。用如此鬼祟的招式來我北松山天元劍派,又是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
霍珏故意把話說得難聽,就是為了激怒陣法之中的人有什麼衝著他一個人來。
但凡是修為高一些的人,性子要麼極其自負,要麼便是唯我獨尊,亦或者目空一切,鮮少有性子柔和的。
霍珏年歲在修真界之中算淺的,這一番話刁鑽的從師從、品行、等等角度刁鑽攻擊,還用畜生比喻,他料定能夠激得對方理智全無。
但是霍珏說完之後,等了一會兒,竟然什麼都沒有發生。
對方沒有惱羞成怒地咆哮叱罵,也沒有致命的攻擊。
霍珏微微側耳,能夠聽到陣法還在持續,那些符篆快用完了,劍氣在穆晴嵐身上刮開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口子,又在她周身環繞的精純靈力作用下飛速癒合。
她被拉出了曲雙的身體,竟並非霍珏想的隻是神魂,而是凝化出了實體。
她的身上都是皮肉飛速癒合之後留下的血痕,一道道的,宛如遭受了凌遲。
但是她跪地痴痴看著霍珏,聽他說的話,立刻知道了他的目的。回頭看了一眼曲雙,不知道像曲雙這種傻憨,為什麼能得霍珏以死相互。
穆晴嵐承認自己嫉妒這個蠢貨,撐著手從地上站起來,拉扯到了束魂絲,她胸前的束魂絲立刻就變成了染血的鮮紅色。
穆晴嵐踩住曲雙的手指頭,使勁兒輾了輾,嫉妒讓她眼睛都帶上了幽綠。
穆晴嵐見霍珏那緊張的樣子,甚至忍不住想,若是沒有天崩地裂冥星海倒置,霍珏沒有靈府破碎,她也拜入北松山做個小師妹多好,那樣霍珏一定也會這樣護著她!
霍珏敏銳聽到陣法被扯動,想著對方應當是要動手,不著痕跡深呼吸了一下,便聞到了血腥味。
霍珏瞬間面色慘白,神魂不會流血,那隻能……是曲雙的!
霍珏一急,立刻道:「閣下難不成連我這個廢人都怕!敢問閣下到底是何人,來我天元劍派意欲何為!」
一聽霍珏急了。
穆晴嵐把腳從曲雙手指頭上挪開,沒踩斷。
她知道霍珏多麼緊張他的師弟,怎麼可能傷他,這些天也沒有傷過他,隻是佔據他身體的時候,把他的神魂困在身體一角。
現在穆晴嵐已經被拉出曲雙體外,自然是不敢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