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起那邊小斧頭,對著我高舉的手,就又是一斧子。
我痛得悶哼一聲,血水從嘴角落了出來。
那兩年,是他主動討好!
為的就是迷惑奶奶,從我嘴裏套出尋礦脈的巫術。
也是!
他是周家的小皇帝,那時候舔得多厲害,心裏就有多恨吧!
「你看,又砍了你一隻手,我什麼事都沒有呢。」周宜還將他雙手在我面前翻了翻。
又撿起我的斷手,在我面前掰了掰。
扭頭看著大狼狗:「你這手,狗都不吃。給你剁碎點吧,喂吧。」
「拿塊案板來!」他扭頭朝保鏢喝了一聲。
「小少爺,你才剛好,老闆說了,要你好好休息。」保鏢好言相勸。
「她都要拉著我去死了,我報復她怎麼了?要不換你的手來?」周宜冷喝一聲。
保鏢不敢應話,隻得去拿案板。
在這與世隔絕的礦區裏,周俊豪就是土皇帝,別說死我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
那些礦工死了,也不過是幾萬塊賠償的事。
「夭夭妹妹,好好看著,你這手啊,我一節一節的給你剁碎,方便狗吃!」周宜將手放在案板上,拎著斧頭,一點點剁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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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痛得身體,好像飄起來了。
血水順著斷臂往下,流到肩膀,又滲到後背。
夏日酷暑,血腥味蒸騰,燻得我自己都作嘔。
周宜揮著斧頭砍了一會,也累得氣喘噓噓。
見我不為所動,抬頭時,眼露出憤恨,拎著小斧頭,對著我腿就是兩斧頭。
「啊!」我痛得慘叫出聲。
「哈哈!」他用斧頭,將斷腳撥拉開,招呼著狼狗過來。
又拎著斧頭,在我臉上胡亂劃了幾下。
我不知道在蛇籠裏關了多久,本身就已經沒了力氣了,加上被他砍斷四肢,已經連喘息都不能了。
等他在臉上劃了好大一通,見我沒有慘叫,好像還是不解恨。
湊到我耳邊道:「哦,有件事忘記告訴你了。你奶奶要救的那一百多個礦工,不是意外!」
我痛得幾乎睜不開的雙眼,猛的睜開。
「這條礦脈,是你奶奶用巫術找到的。她是為了給你避什麼劫難吧?」周宜拎著斧頭。
在我額頭重重劃了一道:「我爸找人查過了,地母巫脈,祭以人牲,可獲至寶。」
「前面失蹤的人,也不是失蹤喲,是我們試驗的人祭。那人血祭下去,可不隻是有雞血石,還有血玉,有寶石。」周宜用斧頭託起我下巴。
那張以往有多天真的臉,這會就有多陰邪:「你奶奶其實是知道的,可她算著日子,說滿兩年就要走了。可沒有她,我們也不會巫術,也祭不了地母啊。」
「原本我們打算,坑殺那百多人,搞一波,你奶奶要走就走。她卻硬要救那些人,用自己換。」
「換就換吧,這不是還有你這麼個小巫女嗎,她還要說破,讓我送你走。」周宜得意得眉飛色舞。
笑得見牙不見眼:「正好我也不想再討好你,就一次性解決咯。」
「忘了告訴你了,你奶奶巫祭,確實讓封閉的礦井開了通道,那些人本來是可以活的。可最先知道的是我爺爺啊,所以……呵呵,他們一個都沒有活喲。」
「這會全埋在地下,等著一點點變成其他什麼礦。我爺爺已經和家屬談好了,一個人,五萬塊。」
「他們拿了錢,可高興了,連問都不會多問一句。」周宜斧頭在我下巴輕輕割了一下。
朝我幽幽地道:「放心,我不會讓你死得這麼痛快的。你奶奶不是說兩年期滿嗎?這馬上就到了,你們祖孫幫了我們這麼大忙,怎麼也得信守承諾,對吧?」
「你看我對你多好,大夏天的,還特意找了棵大柳樹給你遮陽。呵呵……」周宜臉上全是邪笑。
拿著斧頭,在我纏滿鋼絲繩的身體看了又看,盯著腿間,正抬頭朝我猥瑣的笑。
後面就傳來龍升田沉喚的聲音:「小少爺,殺人不過點頭地。你天生貴命,何必枉增殺戮。」
「你剛解了同命咒,還是回去好好休息,別在這烈日下曝曬的好。」龍升田還要勸。
周宜冷哼一聲:「如果不是你無能,我怎麼會被她下同命咒!」
「小少爺!」龍升田沉喝一聲,抬眼看向我:「我勸你,最好一斧頭砍掉她腦袋,以絕後患。」
「我偏不!」周宜拎著斧子,偏頭看著龍升田:「她手腳都被我剁著喂了狗,還能怎麼樣?拿嘴來咬我,也得跟狗一樣的爬,哈哈!」
龍升田冷冷的看著他。
周宜還朝他抬了抬下巴:「你別想給她個痛快,我要把她曬肉幹喂狗。」
跟著扯著龍升田道:「你不是想看那本《巫脈》嗎,走吧,我給你看。」
龍升田看著我,那鷹白眼中閃過什麼。
但敵不過《巫脈》的誘惑,跟著周宜走了。
兩個保鏢不時回頭看我,雖然於心不忍,可他們跟著周家,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沒見過。
我斷手斷腳,被綁在老柳樹上,感受著蒸騰的烈日。
四肢斷口處,原先還流著血,沒一會,就曬幹了。
身上四處糊著血痂,就好像我被活埋時一樣。
痛意讓我昏昏沉沉的。
可到了晚上涼爽一點時,周宜又帶人,給我波醒,拿鞭子抽上我幾鞭子。
夜間蚊蟲,聞著血腥味來。
我已經感覺不到痛了,隻聽著它們飛得嗡嗡作響。
突然有點懷念,以往的夏天。
臨近鬼月,奶奶怕我撐不過那一歲一藏,總會給我做很多好吃的,先給我補一補。
會抱著我在屋簷下納涼,給我各種符咒來源和故事。
說巫蠱不分家,現巫蠱之術保存最完整的就是湘西。
那時候,也是這樣蟲鳴聲。
我慢慢抬頭。
終究是我們錯了。
我不該貪生。
奶奶明知周家心黑性貪,不把人命當回事,更不該給他們尋地脈。
為了活我一個,害死了多少人。
我慢慢昂著,頭貼著老柳樹,想看看月色,確認一下是什麼時候。
從柳條縫隙中,能看到細若彎眉的弦月。
也就是說,真的到鬼月了。
我垂下眼,看著自己斷手斷腳的血水順著柳樹,滲入地底,染紅了土。
慢慢閉上眼,靜靜的等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白天的熱度完全褪下去了,才隱隱聽到鈴聲。
龍升田穿著一件滿是汙漬,看不出顏色的破爛道袍。
捏著一隻缺了道口子的銅鈴站在我面前,目光在我斷手斷腳上看了看。
陰狠的臉上,閃過恨意。
猛的抬手,捏著我下巴,將那隻銅鈴塞我嘴裏,轉身就走。
我含著那隻銅鈴,一點點往嘴裏含。
湘西三邪:蠱,趕屍,落花洞女。
龍升田明顯會蠱術和趕屍。
礦區的礦工,大部分是湘黔窮苦地區的。
被周俊豪以高報酬騙過來,當苦勞力。
如果他按奶奶指示的挖,不會有事,可他一直往深了挖,就是黑礦,總會出事。
更何況,他還施人祭。
落葉歸根,湘西那邊的人客死異鄉,是要運屍回去的。
龍升田突然出現在這裏,是那些礦工的家屬請來趕屍的!
可人祭,屍骨無存。
這屍,他趕不回去了!
?
04
七月盛暑,我斷手斷腳被綁在柳樹上。
斷口處,已經腐爛發臭,聚滿了蚊繩。
順著柳樹流下的不再是血水,而是發臭的屍水。
周宜每天早晚,會來確認,我是不是死了,潑上一桶水,將昏迷的我淋醒。
再抽上幾鞭子,或是拿東西在我身上紮上幾個洞。
我已經沒有血流出來了,紮的洞,就是一個個的洞。
他就又玩新花樣,塗抹蜂蜜,讓保鏢抓窩螞蟻過來。
還刻意在我肚子開了個洞,塞了兩條蛇進去。
「不是說蛇是地母化身,與巫者通嗎?我給你塞上兩條蛇,方便你和地母相通啊,求地母救你哈!」
「對了,這蛇是我新買來的,不是你奶奶那喂了血水的,可沒以前那些聽話,不咬你!」周宜狂得沒邊了。
我雙眼連睜都睜不開了,隻是迷迷的看著他。
夏天的蛇,喜陰避熱,在我這具被曬得發臭的屍體裏鉆來鉆去,讓我很難受。
「拿布給她捂起來,不要讓蛇爬出來。讓這蛇陪著夭夭妹妹,免得她寂寞。」周宜冷冷的盯著我笑。
以前滿山跑的時候,有條蛇嚇到了他。
他讓保鏢打死,被我攔走,勸說了一通。
他到現在還記恨著呢。
等布蒙上,蛇在肚子裏不安的亂鉆,越發的難受。
周宜見我臉上有了痛苦的表情,笑得越發得意了:「你再撐上幾天,等我玩夠了,我會把你埋礦洞,祭了你們的地母的。」
我強忍著蛇亂鉆亂咬的痛,死死含住嘴裏那個銅鈴。
周宜還要玩,可烈日當空,曬得我身體發臭。
周俊豪特意打電話過來,讓保鏢打他帶走,免得屍氣沖到他。
還交待他:「玩玩就行了,過幾天有調查組要來,記得解決了她。平時沒外人,你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但還是要注意影響。」
周宜被催得不甘心,讓人砍掉所有柳條,隻留個樹樁,讓我露在太陽下暴曬,要活活曬死我。
沒了柳條遮陰,太陽直接曬在我身上,跟被火烤著一樣。
塞在肚子裏的兩條蛇,開始還鉆拱著想爬出來。
最後,估計又熱又累,盤縮在肚子裏不動了。
我含著那個銅鈴,腦袋低垂著,看著那砍下的柳條,片刻曬發黃,又幹碎。
昏昏沉沉的念著從小到大,熟記著的咒語,感知著肚子裏那兩條蛇。
世間萬物,物極必反。
極陽必生陰!
我一遍又一遍的念著。
一直到我感覺自己身上好像要燒了起來,抬頭看了一眼正當頭的太陽,猛的咬破嘴裏含著的銅鈴。
將碎片一點點吞下去,血水混著碎銅湧入腹中,那兩條蛇又開始鉆了。
我低頭,看著那曬得幹碎的柳葉,在地上打著轉。
跟著越轉越快,平地起風。
剎那間,天地變色,風起雲湧。
雲未至,而雨先落。
豆大的雨,砸在我身上,滋得那斷手生痛。
我慢慢抬頭,看著那萬千雨絲,宛如利箭般射下。
跟著烏雲湧動,遮天蔽日,電如遊龍,道道閃電對著我劈了下來。
我根本聽不到雷身,隻能感覺眼前一次次強光閃過。
那被砍得隻剩樹樁的老柳,被雷火劈成焦炭,再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