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些都是別人眼中的優秀,在她這裡……
許星空眼角一彎,眼睛裡裝著笑眯眯的光芒,她說:“你煮的姜糖水很甜。”
懷荊看著她盯著自己,似乎是思索了良久。而這思索良久之後,竟然是這麼一個回答。懷荊的心蕩在了谷底,卻是蕩在了谷底的甜水裡。
他笑起來,低頭吻了一下她的唇角,對許星空說:“等我忙完,再給你煮。”
“好。”許星空笑了笑,但意識卻有些支撐不住了,馬上就要睡過去。
懷荊從她身上起來,將她抱在了懷裡,聽著許星空淺淺的呼吸聲,他覺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她對自己是不一樣的,區區一個白竹,不至於讓他這麼緊張。
正在他這樣想著的時候,懷裡許星空突然想起什麼一樣,迷迷糊糊說了一句。
“下周六學長邀請我去他的畫展。”
“不許去!”懷荊當即制止。
許星空:“……”
懷荊說的不許去,自然是不算數的。周六一大早,許星空就帶著東西去了夏大。她到楊文瑜家裡時,是白竹來開的門。在開門的一瞬間,許星空就聽到了施初靜的聲音,許星空的神色一頓。
沙發上,施初靜看到許星空,神色未變,笑著和她打了一聲招呼。
“星空。”
施初靜今天穿了一件綠色的紗質連衣裙,頭發也精心地挽在了一起。她的妝容精致妥帖,看上去明豔動人,似乎是精心打扮過的。
看著她自然大方地和自己打招呼,上次的事情似乎完全不記得。既然她這樣,許星空也不能不禮貌,她笑了笑說。
“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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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巧。”施初靜笑著說道,“都是來看學長的畫展的,你來晚了,大家都在等你呢。”
“沒晚,時間剛好。”白竹淡淡地說了一句後,和許星空一笑,說:“走吧。”
許星空笑了笑,點頭說:“好。”
施初靜看著白竹對許星空笑著,自己唇邊的笑意漸漸消失了。
白竹的畫展在程思展覽中心舉行,展覽中心是程思畫廊的,白竹和他們畫廊有合作。
程思畫廊是全國數一數二的畫廊,國內的畫家擠破腦袋都想進去卻未必能進得去。一個好畫廊的包裝,能打響畫家的知名度。但白竹聲名遠播,並不需要加入畫廊。這次和程思畫廊的合作,還是他們主動找的他。之所以這樣,也是為了借他的東風。
展覽館在市西區夏城科技館旁邊,白竹開車載著她們進停車場的時候,外面已經有等待入場的人了。
白竹是青年畫家,而且是長相英俊的青年畫家。
在排隊的一幹人中,女人佔了一大多數。
為了避免混亂,白竹他們是由畫廊的經理從VIP通道帶進去的。
這個程思展覽館在科技館旁邊,有很多展廳。白竹這次開辦畫展,他們拿了最大的一個出來。從電梯直達三樓,外面的陽光透過展廳最頂端照射進來,照得人暖洋洋的。
現在還沒有入場,展廳裡隻有幾個工作人員,見白竹過來,幾個人迎了上來。白竹個人的畫展,自然也少不了他忙的。在他忙著的時候,許星空和施初靜還有楊文瑜先觀賞了起來。
許星空看畫很慢,進了展廳後,她就停在了展廳門口的那幅畫跟前。
這幅畫許星空見過,是上次她和陳婉婉去白竹工作室時在陽臺上的那幅。小男孩坐在大樹上,抬頭看著樹枝上一窩嗷嗷待哺的小鳥。
展廳的展位是一面白色的薄牆,牆面的粉白與畫面上豔麗的色彩交鋒,仿佛千軍萬馬踏過,隻留下無盡的壓抑和沉重。
許星空看著這幅畫入了神,白竹忙完後,來到這幅畫前找到了她。
察覺到白竹過來,許星空看了一眼白竹。雖然開辦畫展,但他穿得很平常,一件白色的夾克,一件淺灰色的衛衣,站在展廳的燈光下,與這些畫融為了一體。
“這幅畫我在你畫室看過。”許星空和白竹說,“當時還是卓年告訴我畫背後的事情。你為什麼會想到做這些……”
似乎是被很多人問過這個問題,白竹抬頭看了一眼畫後,面色平靜地回答道。
“沒什麼特別原因,隻是想幫幫這些孩子。”
每年被曝光出的兒童性侵案,曝光時就像熊熊燃燒的火焰,而曝光幾天後,這些火焰燃燒殆盡,帶著那些受到傷害的孩子,一並沉入了黑暗。
大城市都是如此,更何況這些留守兒童。
那些孩子是被大人骯髒的欲望玷汙了,人們隻關注他們髒兮兮的樣子,而白竹卻在安安靜靜地幫他們擦洗幹淨。
許星空看著白竹,眼中裡閃爍著光芒,由衷欽佩地說:“你真厲害。”
聽了誇獎,白竹神色不變,他隻是一笑,說:“走吧。”
白竹去忙的時候,施初靜和楊文瑜就站在展示廳最中間的展示位上等他。施初靜看著白竹和許星空一起過來,和楊文瑜聊天時的笑容微微一頓。
楊文瑜看到許星空,問了一句:“去哪兒了?”
剛剛施初靜拉著她一直在走,後面才察覺到許星空掉隊了。
“在門口那兒看了一會兒。”許星空笑著回答道。
“是不是看入了迷?”施初靜站在一邊說了一句後,隨即轉身看向身後的畫,誇贊道:“白竹學長畫的太好了。”
“嗯。”這句話許星空倒是認同的。
她應了一聲後,也抬頭看向了那幅畫。
展廳最中央放的這幅畫,篇幅比其他的畫要大,裡面的細節也被放大的一清二楚。
畫中是一個趴在矮牆上看牆外風景的小女孩,小女孩扎著馬尾,穿著素色的長衣長褲。在她視線所到達的地方,是一個池塘。池塘邊,短褲短衫的孩子們正在池塘裡玩耍。
池塘邊有一棵粗壯的垂柳,垂柳枝掃著水面,樹幹上有一隻鳴蟬。
畫中的風景是盛夏,而女孩卻包裹得嚴嚴實實。不知是別人讓她穿的,還是她自己要穿的。但這樣的背影,實在是諷刺至極。
“是不是她的父母都去世了?”楊文瑜看著畫,嘆聲問道。
畫中的孩子,白竹都認識的,而這背後的故事,他也都知道。
“嗯。在工廠做工的時候,出了意外。父母雙亡,現在和奶奶一起生活。”白竹說。
“太可憐了。”施初靜聽著這背後的故事,心裡更是心酸,聲音裡帶著哭腔說:“要是有人收養就好了……”
說到這裡,施初靜突然轉身看了許星空一眼,說:“不過一般都是不能生育的人才會收養。星空,你當時有過這種想法嗎?”
施初靜的話,將三人的視線又聚集到了她的身上。許星空看著她,施初靜目光可憐得看著她,說:“我也是看群裡聊天看到的。”
楊文瑜似乎沒反應過來,問施初靜道:“你是說星空……”
“其實也沒什麼的。”施初靜點點頭後,對許星空說道:“現在領養的人很多……”
要說上次提起離婚的話題,還算委婉的話,那麼這一次就提的太尷尬和刻意了。她不知道施初靜是裝傻還是真傻,但這次就算楊文瑜和白竹在,她也看不下去這個白蓮花了。
“那你要收養麼?”許星空抬眼看著一臉關心的施初靜問道。
“呃……”施初靜被問得一愣,後來又說了一句:“我自己能生。”
聽了她的話,許星空問道:“你已經生過了?”
聽得出許星空話裡的咄咄,施初靜下意識放軟聲音,說:“你說什麼呢?我還沒結婚呢。”
“去查查吧。”許星空淡淡地掃了她一眼,說:“我沒結婚前,連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許星空這麼一句,讓施初靜眉頭一皺,她心下一急,說:“你怎麼還咒人啊?”
說完,施初靜對楊文瑜說:“老師,你還說星空性子軟,她一點都不軟。”
“軟了好讓你欺負麼?”在許星空將要說話的時候,旁邊白竹突然插了一句嘴。
施初靜抬眸看著白竹,喉頭一動,顫聲說:“學長……”
“媽,我帶星空去那邊看看。”白竹看都沒看她一眼,微皺著眉頭,拉著許星空走了。
畢竟是在別人的畫展上,雖然施初靜出言不遜,可她確實也不該跟她鬧大,弄得兩邊都尷尬。
白竹拉著她到了她第一次看到的那幅蒲公英圖前,許星空望著圖上的女孩,抿了抿唇說:“學長,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白竹站在她身邊,垂眸看著她,說:“她不是我邀請來的。”
展廳的燈光下,兩人的身影變成了一圈黑點,落在了他們的腳下。許星空無奈地笑了一下,她說:“我隻是不明白她為什麼老是針對我。”
“她喜歡我。”白竹說。
許星空雙眸一睜,扭頭看向了白竹,而白竹也在看著她。兩個人站在亮如白晝的展廳燈下,一個神色錯愕,一個平靜如常。
白竹看著錯愕的許星空,眉眼漸漸溫柔地說。
“但我喜歡你。”
許星空:“……”
藝術家都是這麼直白的嗎?
第49章
許星空活了這麼多年, 倒是第一次收到告白, 還是從她敬佩尊重的男人那裡收到的。因為是第一次, 所以感覺有點奇妙。但也僅僅是奇妙而已,敬佩尊重和男女之間的喜歡是畫不上等號的。
她是個慢熱的人, 可在原則性的問題上, 她向來拎得清,並且能快刀斬亂麻的處理,一如當時和王舜生離婚。
“學長, 我……我不能接受。”許星空並不擅長拒絕別人,她現在有些尷尬。
與她相比, 白竹的神色倒是平靜如常,聽到拒絕, 也隻是抿起唇角微微一笑。
他太儒雅, 太有修養,讓許星空覺得自己直白得有些過分,而她也不知道怎樣才是最好的處理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