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是穿書者,他說女主是我長姐,我是惡毒女配。
可他上門求親,求娶的卻是我,而非長姐:
「你所嫁非人,一生困於深閨後院。
「我不為她,我為你而來」
然,長姐忤逆父親被趕出府那日,他卻將她牽了回來。
孟玄也上門求親那日,所有人都以為他會求娶長姐。
畢竟和國色天姿的長姐比起來,我實在是自慚形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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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磕頭拜首,擲地有聲:「在下孟玄也,求娶薑家三小姐,薑且。」
爹爹怔了半晌:「娶誰?」
「薑三小姐。」
孟府好歹是個正五品,我家亦是高攀。
長姐樣樣比我優秀,任誰都覺得這樁好婚事非長姐莫屬。
可孟玄也,卻像被豬油蒙了心。
爹爹問我意願。
我嚴肅的點頭:「願。」
2
昨晚,孟玄也找過我一次。
他告訴了我一個秘密。
他說他來自21世紀,在他們那個世界裏,我所處的這個世界,隻是一本小說。
而主角,是我長姐。
「那我呢?」我雖然樣樣不如長姐,可好歹是她妹妹,能沾個光吧?
「你啊,」孟玄也笑了笑,「你是被用來襯託她存在的惡毒女配。」
原來如此。
從小,我就會被拿來和長姐做對比。
長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我狗屁不懂。
她打小就聰明,學什麼東西都快,我需先生教一遍又一遍。
她生得一張國色天香的臉。
我嘛!瞎!
孟玄也這麼一說,我瞬間了然。
原來這根本原因,是我在書中的人設,是用來襯託她的惡毒女配。
「可我明天上門,打算求娶你。」
我腦子有些沒轉過來:「為何?」
他垂眸看我:「你所嫁非人,一生困於深閨後院,最終鬱鬱寡歡。
「可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你想上陣殺敵,守一方太平,護天下盛世。」
我看著他溫和的眼睛發怔,少時我確說過這樣的話。
那時爹爹給我立規矩,讓我學三從四德,習琴練舞,做一個大家閨秀。
我砸了手裏的《女規》,指著外面練劍的大哥:「憑什麼大哥可以練劍?我也要。
爹爹瞪我:「你大哥以後要提劍上戰場,你一女子,在家相夫教子即可,你練劍 何用!」
我不服:「女子又如何?我偏不做這籠中雀,天地之大,我未必會被囚於深閨後 院這方寸間!
「我偏要上戰場,守一城百姓,護天下太平!」
後續,就是被爹爹關了半月禁閉。
但孟玄也的說辭實在是有些扯。
雖然不信,可我依舊願意嫁給他。
因為孟玄也說:「嫁給我,你可以不必守那些陳規默矩,你學劍術,學騎馬,我 許你做無拘無束的風。」
成親後,他確實沒給我立規矩。
我睡到日上三竿起,連請安都不用去。
孟玄也又給我請了老師,我練劍騎馬,日子過得好生快活。
他靠著預知劇情,一路升官,最後做到丞相。
這期間,也就用了短短半年。
3
今冬比以往更冷,十一月初,城中初雪簌簌而落。
是夜。
冷風橫掃,風雪漫卷。
孟玄也還未歸。
我從房中拿出披風,打算在門口迎他。
卻見他牽著長姐的手立於廊簷之下。
看到我後,長姐下意識掙開了他的手。
她抿了抿唇,低聲喊道:「小妹。」
我還未應,孟玄也先接下話:「天寒地凍的,她一個人站在外面,怪冷。」
我走到長姐身邊挽住她:
「長姐既來了,怎的不進門,站在門外作甚?」
我皺起眉,掃了一圈下人們:「府裏的門人幹什麼吃的?長姐來了竟不來通稟?
長姐拍了拍我的手:「小妹,你別怪他們,是我讓他們別打擾你的。」
「為何?」我疑惑。
「我隻是路過,來看看你。」
長姐這話說得好奇怪,路過,來看我,又不讓下人通稟。
莫非,家裏出事了?
「長姐今日怎麼有空來看我?」我疑惑。
她的眼睛倏然通紅:「小妹,爹爹要我嫁給攝政王。
「我不依,他便將我趕了出來。」
原來如此。
長姐臉皮薄,定是不好意思求助我,但又無處可去,隻能在門口徘徊。
最後被下朝的孟玄也瞧見,便拉了進來。
攝政王在京城權勢滔天,連皇帝都忌憚幾分,長姐嫁他,也是樁好事啊。
「攝政王有權有勢,可護你一生。」我寬慰。
長姐搖頭:
「他是權勢滔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可他對我無情,我亦對他無愛。」
我知曉長姐的,她想要細水長流,一生一世一雙人。
「且,他領兵打仗,傳聞他暴虐無道,心狠手辣。
「我怎敢嫁他?」
話雖如此,可孟玄也說過。
攝政王是本書的男主,也是長姐官配。
他們註定是一對。
我繼續寬慰道:「無妨,你不喜不嫁就是,爹爹還能把你五花大綁逼嫁不成?」
家是回不去了,我安排長姐在府裏住了下來。
4
我在院中練劍,長姐青衫素衣在一旁撫琴。
孟玄也下朝歸來,提了一盒慄子花糕。
他怎知我今日想吃逢春閣的慄子花糕?
我上前接過,打開盒子撚起一塊放進嘴裏。
一如既往地好吃。
孟玄也的臉色卻變了又變,最後視線轉向長姐。
何意?
「無妨,本就是買給她的。」身後傳來長姐略帶笑意的聲音。
哦,原來這花糕不是孟玄也給我買的。
我看著手裏還剩的半塊糕。
食之無味,棄之卻又可惜。
「早上出門..薑棠託我買的,我不知道你愛吃這花糕。 孟玄也解釋,「早知
道,多買一盒了。」
長姐走來,接過盒子遞給我:「小饞蟲,多吃些。」
我轉過身,連劍都不想練了:
「吃飽了。」
又來了,那種感覺又來了。
從小,長姐便處處壓我一頭。
眾人隻記得她愛吃慄子花糕,卻不記得這也是我的最愛。
送來的衣裳都是她愛穿的素色,卻沒人記得我愛穿亮色。
談起薑家兒女,上有驍勇善戰的大哥,下有婉婉而儀的長姐。
「薑家好像還有個三小姐?」
「薑三小姐?不提也罷。」
不提也罷。
既生瑜,何生亮,既生瑜,何生亮啊!
所有人都圍著長姐轉,我像是活在她的影子裏。
可孟玄也,他跟所有人都不一樣。
在他面前,我是鮮活的,他看得見我。
把薑裳殺了!他就隻能看見我了。 念頭一出,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長姐自幼便待我極好,我怎麼會有這樣的念頭?
一定是惡毒女配的人設開始作祟了。
聽說菩提寺的許願池很靈,於是,我打算去求一求:
「神明在上,小女子有一求。
「求忠於心,忠於己,不被情愛和世俗所縛,不困於造物主的人設裏。」
我當是我,薑家三小姐,薑且。
而非孟玄也嘴裏的惡毒女配。 菩提寺真的很靈。
許完願後,我渾身輕鬆,內心的陰霾一掃而過。
臨走時,寺廟卻被一隊兵馬圍了起來。
他們是皇家兵馬,腰牌上都刻了一個字。
璟。
眾人跪拜。
一男子端坐在馬背上,從寺外徐徐而來。 錦衣華服,身姿卓然。
攝政王,軒轅璟。
5
住持迎了出來,軒轅璟翻身下馬: 「聽聞你會佔卜?」
住持手上撚著佛珠,輕輕轉動著:
「施主所求,貧僧蔔不了。」
「為何?」
「有違天道。」
軒轅璟冷冷一笑,他下巴微揚:「倘若天道不公呢?」
住持搖了搖頭:「執於一念,將困於一念,一念放下,會自在於心間。」 軒轅璟沉默良久。
眾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生怕他一個不高興就把這全滅了。 我腿都跪麻了,這位王終於拱手作揖道:「謝住持。」
孟玄也說過,攝政王最後反了。
南僵北陵來犯,朝廷無一人帶兵出徵。
軒轅璟倒是請命過,可皇帝忌憚他,不肯放他兵權。
隻肯給他兩萬兵。
但鄰國加起來可是有十幾萬人啊。
軒轅璟守不住,皇帝又不肯派兵支援。
戰爭接連潰敗,皇帝隻能一次次地割城池,送和親,最後引得整個朝廷動盪不滿。
眾人擁新王。
改朝換代,軒轅璟繼位。
孟玄也前幾日下朝格外煩躁,聽說,是南僵來犯,朝廷無人應戰。
隻有軒轅璟站了出來。
自古帝王多猜忌,能理解。
但給人這麼點兵馬不就是讓人白白去送死嗎,擱誰誰不反?
等等,上戰場?
在軒轅璟翻身上馬準備調頭的瞬間,我起身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腿。
「攝政王!」
事急從權,在意識到逾矩後,我趕緊後退站直身子。
他垂眸,打量我好幾眼,眉頭輕輕蹙了起來:「你是..薑家人?」
「您認識我?」
「你和你哥哥長得很像。」
對,我大哥是他手下的人。
我點頭如搗蒜:「是,我是薑家三小姐,我叫薑且,我想上戰場!」
「你一女子,上戰場作甚?」 我表情嚴肅:
「保家衛國!」
軒轅璟挑起眉,饒有興致:「可我聽聞你已是丞相夫人,你要參軍這事,丞相可 允了?」
有道理,得跟孟玄也說一聲。
我提起裙擺就跑:「攝政王,你等我,我去跟我夫君說一聲。」
他那樣明事理的人,定是會讓我去的。
6
回府時,孟玄也還未歸,長姐在後院刺繡。
我把手中的慄子花糕遞給她:「逢春閣新鮮出爐的。」 她輕笑著接過:「你出去,是為了給我買這糕?」
順道買的,但人情得做。
「是。」
長姐站起身,她像小時候那樣摸了摸我的頭:
「長大了,會疼長姐了。」 心口突然暖暖的,有些溫熱。
我突然想起,並不是沒人記得我愛吃慄子糕,比如長姐,她一直記得。
四塊慄子糕,必定三塊都是我吃的。
每回送新衣裳,長姐總是讓我先挑。
惹毛了父親後,長姐總會把我護在後頭。
我第一個會挽的鬢,是長姐手把手教的。
原來有人記得我的喜好,也有人愛我。
我上前兩步,輕輕擁住長姐的肩膀:
「長姐,往後我不在府裏了,你想在這住多久便住多久。」
她詫異:「你不在府裏你去哪兒?」
「我打算跟著攝政王去戰場!」
話音剛落,長姐眉眼頓時淩厲起來:「胡鬧!」
長姐不同意,與我說了許多,可我一個字也聽不進。
她最終長歎口氣:「小妹,你可有想過,刀劍無眼,倘若..你戰死沙場呢?」
「那便是命,我認了。」
她看了我許久:「孟玄也不會允許的。」 是。
我的夫君,在聽完我的話後。
讓人把我關了起來。
「為何?」我不理解。
他是穿書者,知曉我的理想就是參軍上戰場。
當初娶我,不是就說了許我做無拘束的風嗎?
怎麼這會兒又要關我了。
他眉頭皺成了川字:
「軒轅璟必反,我若不在便算了,我既來了,他便反不了。」
我更糊塗了:「他不是男主嗎?為何反不了?這天下本就是他的」
孟玄也:「男主又如何?我食當今聖上的俸祿,我理應幫聖上。」
按照孟玄也說的。
如果軒轅璟是男主,那我的夫君,現在豈不成了反派?
而在話本裏,反派通常沒有好下場。
於是乎,在某個夜黑風高的夜晚。
我打包了一些衣物,準備翻牆。
一腳都已跨出丞相府,回身,和站在府內的孟玄也打了個照面。
「好巧...」我訕笑。
他站在槐樹之下,目光寒涼。
「薑且。」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今日你若走出這個門,以後再見,可就是敵
我突然又想起初見那日,他看著我,眉眼含笑,眸中仿佛盛滿了星辰:
「嫁給我,我許你做無拘無束的風。」 可孟府,何嘗不是另一座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