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望著我,眼神明亮清澈,問我:「你想怎麼對我呢?姐姐。」
這種絕對掌控的姿態,讓我比平時更加願意主動。
腦海中突然想起,剛認識的時候,在我家泳池邊上,原淨裸著上半身搭在池邊,頂著一頭湿漉漉的頭發,眼巴巴地仰望著我。
我那個時候,就情不自禁抬腳在他頭上摩擦了一下。
難怪原淨總愛在我面前,做出卑微仰望的姿態,合著都是在引我上鉤。
鉤已經咬住,我發現得太晚,就算現在想松口也來不及了。
和原淨旅遊結婚是我做的決定。
他沒有任何親朋好友值得邀請來參加婚禮,而我家中親戚簡單,父母常年見不到人。
領完證,我們就直接跳到了度蜜月環節,兩個人滿世界看花看海,不亦樂乎。
直到林知安打電話給我:「姐啊求你回家,爸媽最近回來了,整天陰沉著臉上我
和我女朋友這兒來蹭飯,我女朋友哭了好幾次,問爸媽是不是對她有意見。」這對不負責任的父母,這麼大年紀了,還淨給孩子添堵找不痛快。
我仰天翻了個白眼,為了林知安下半輩子的幸福,還是收拾收拾回了家。
出乎意料的是,回家後迎接我們的,居然不是爸媽的責怪。
我爸那個總是冷著一張臉的木頭人,拍了拍原淨的肩膀,「我女兒交給你了,好好照顧她。」
我媽拉住我的手流淚,「我和你爸不是好家長,沒給你和你弟一個像樣的家,以後你們有孩子了別和我們學。」
「怎麼?年紀大了知道親情可貴了?」
Advertisement
我出言嘲諷一句。
我媽的眼淚收放自如,一下就停住了,然後若無其事地說:「那倒也沒有,我和你爸還是更享受二人世界,你也催催你弟趕緊成自己的家去。」
就知道這倆沒責任心的父母不會認為自己有錯。
我也已經過了拼命造作吸引爸媽注意的年紀了。
「那你們沒事別去林知安哪裡,把人女朋友嚇跑了你們負責?」
「這不是為了讓他幫忙叫你回來嗎?」
我媽說著,把一個盒子拿出來遞給原淨。
「這是她奶生前傳給我的,如今傳給你,祝你們小夫妻新婚快樂,生活如意。」
我爸也掏出一個黑匣子給原淨,「這是她外婆傳給我的,如今該傳你了。」
我在旁邊發問:「你們把傳家寶都給我們了?那林知安結婚怎麼辦?」
我媽摸了下我的頭,「傻Y頭,我們家的傳家寶可不止兩件。」
行吧,不收白不收。
一起吃了頓飯,爸媽表現正常,拉著原淨問些生活瑣事,兩方相處不錯。
飯後我就拉著原淨和爸媽告別。
「我爸媽對你挺認可的呢,現在,你是名正言順的我老公了。」
那兩個字我故意說得含糊不清。
原淨追問:「名正言順的什麼?」
我:「沒聽清就算了。」
原淨追著我問了一路,我也沒有再說一遍給他聽。
直到睡前運動結束,我趴在他懷裡平復呼吸,趁他放空的時間,輕聲叫他:「老公。」
其實家庭有問題的何止原淨,我自己的家庭也不是正常模式。
長久不在一起生活,缺失的陪伴永遠都缺失。我面對爸媽,已經不會再像小時候那麼在乎那麼依賴。
疏遠有餘,親近不足。
林知安應該也一樣。
所以我們都選擇,和能溫暖自己的人在一起。
以後,我們都會有屬於自己的家。
番外二:原淨的過去
那個和母親在一起好多年的男人,拿著證明我不是他親生兒子的鑑定書,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家。
那年我剛滿六歲,自此母親開始情緒異常,我也長期活在她的辱罵毆打中。
在她嘴裡,我是小強奸犯,是爛種,是應該被人砸爛砸碎的垃圾。
我不配吃飯,不配上學。
我的兒童飯碗被她丟出窗外,我的書本被她通通剪碎。
然後她因為高空拋物被拘留。
她不在的這幾天,我學著自己墊著凳子煮飯喂飽自己。
吃飽了就靠坐著客廳大門後,等母親回來。
這時候,我對她還有依賴。
直到她再次出現,狠狠給了我一耳光,問我為什麼還沒死。
廚房裡我做飯的痕跡被她發現,她瘋了一樣對我拳打腳踢。
真疼啊。
我鼻青臉腫地暈倒在廚房地上。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年。
母親失控的情緒好一點,某天晚上,她拿著刀潛入我的房間。
我沒睡著,睜開眼就看到她面目猙獰的樣子。
她和我對視後,把手中的刀一丟,抱著我號啕大哭起來,嘴裡不停念叨著對不起。
第二天一早,她就把我送去了小學。
我開始早出晚歸上學,母親情緒時好時壞。
好的時候隻是罵我幾句,壞起來又少不了毒打我一頓。
我從不反抗,我和她一樣責怪自己,為什麼不是爸爸的親生孩子,為什麼害得爸爸拋棄了她。
但我的默默忍受也沒能換來母親的情緒好轉。
十二歲時,她拿著刀刺傷了我,又哭著割破了自己喉嚨。
我爬著開門出去求救。
我活下來了,她死了。
警察辦案時,替我查出了親生父親。
可笑的是,我這樣一個爛種,居然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的私生子。
在他看來,他不過酒醉隨意睡了一個下面人送進來的女人,對這個女人而後承受的痛苦毫無所覺。
對我的一切遭遇也充耳不聞。
反正錢多,把我領回去,養我跟多養一條狗沒區別。
我時常覺得,自己是個透明人。
這個世界沒人看得到我,我也看不到他們。
我曾在一個沒風的夜晚,放學回家的路上,一躍跳進江中。
沒有死成。
意圖捕捉豪門醜聞的狗仔跟著我,把我撈起來拍了許多照片,然後向家族索要了一大筆封口費。
我生理上的父親覺得我丟臉,找了個心理醫生治我的「瘋」病。
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對我冷嘲熱諷。
我沒什麼感覺,既然沒死,那就活著吧。
直到我開始被混混堵住毆打勒索,直到姐姐為我出頭。
在我有記憶以來,從沒有過這種時候。
原來我也可以被人護著。
當她牽著我的手帶到人多的地方,並且摸了摸我的頭,溫溫柔柔地說:「小弟弟
快回家吧,以後不會有人欺負你了。」
我從厚厚的劉海下抬眼看她,眼睛一下也不敢眨。
原來天使長這樣,沒有翅膀,發絲飄揚。
她的笑容能給人注入能量,我不自覺挺直腰板,心口怦怦亂跳。
我有許多零花錢,借此我向很多人打聽到她的消息。
我知道她是高中部的林知之,名列前茅卻總愛翻牆逃課。
從此我時常跑去高中部的教學區,看她在湖邊躺椅上睡覺,看她在操場打羽毛球,也看她多次翻牆偷溜出校。
從來不敢主動去靠近。
可是突然有一天,我走遍所有她常出現的地方,都看不到人。
我才猛然後悔起來。
早知道,鼓起勇氣要個聯系方式.…可是我這樣的人,怎麼配。
我費了很大力氣和很多零花錢,向許多高中部的學長學姐打聽消息。
這才知道,原來她是鄰市的人。
按照她的家庭條件,肯定讀的是鄰市最好的高中,我毫不猶豫把報考目標定在那邊。
就算考不上也沒關系,我的家族不會允許一個孩子落榜丟臉,送也會把我送進去。
果然,一開學我就打聽到了她的消息。
人美學習好的女神學姐,前一年就高分考進X大。
她那麼優秀,我也要讓自己變得和她一樣
也許是命運吧,我和林知安被分在了同一個班。
見到他的第一眼,他笑起來和姐姐一模一樣的弧度,讓我立馬意識到,這是她弟弟。
同時,無法自控的失落淹沒了我。
原來,她那天保護我,隻是因為自己也有個弟弟。
我好希望能有一天,她不為任何人,隻為我。
費盡心思,我拿小號加到她各個平臺的聯系方式。
把她的每條動態截圖留存每天翻看,並且將發現寫進日記裡。
她某天分享了一個博主的搞笑貼。
我一晚上沒閉眼,把那個博主五百多萬粉絲首頁挨個點開。
終於在龐大的粉絲中,發現姐姐的賬號。
我又成了她的僵屍粉。
從此,我記錄她動態的平臺又多了一個。
她轉發「男生睡醒也會和女生一樣哼哼嗎」視頻動態並配文:「蕪湖,幻肢起立。」
原來她喜歡這樣的聲音。
她拍下路邊被撞的小狗,並留言:「好可憐#大哭表情#,埋在路邊樹下,希望小狗也能有下輩子。」
她好善良,她喜歡狗狗嗎?
我就這樣,憑借著每條動態了解她。
直到她戀愛了。
我第一時間就察覺到有男人在接近她,而她也沒有拒絕的意思。
我偷偷去看過那個男人,學生會主席,高大帥氣陽光愛笑。
我花錢找了幾個女生,故意去接近這男人。
封校期間,這男人和姐姐確認關系,卻也沒有拒絕主動來搭訕的別的女人。
我找的人中有人來問我:「這帥哥能騙出來睡嗎?」
我回:「隨你的便。」
姐姐被綠的那天,我用刀片在自己手臂上割了一下。
對不起,我替你懲罰自己。
我精心籌劃了很久,在學校解封那天,就讓其中一個女人去找姐姐,坦白和董加
立的事。
姐姐一向聰明,很快找到董加立的備用手機,發現了那些劈腿證據。
原來,除了我找的四個人,這人還自己養了魚塘。
這樣的人也配跟姐姐在一起?
終於熬到高考結束,高中三年我的成績始終保持第一,終於有一項能和姐姐比肩的優點。
時機到了,我要和姐姐重新認識。
經過我這麼久的窺探分析,我知道她喜歡白淨陽光的長相,喜歡害羞純情的性格。
我一步一步,照著她喜歡的樣子做。
她不是笨人,能看透我許多,但她還是願意來喜歡我。
我永遠感恩,永遠愛她。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