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費盡心機攻略太子,卻還是失敗,他將迎娶將軍之女。
系統收走我的智謀,讓我宛若六歲稚童。
昔日恨我心機深重的太子,看到懵懂不識人間情愛的我後,卻悔了。
他不顧群臣反對,修建四百八十寺日日為我祈福。
「阿璇,跟我一起許願。」
「什麼是許願?」我歪著頭問。
「許願,就是把願望告訴佛祖,譬如一生平安,譬如恢復智識,譬如.……與我相愛,永不分離。」
我苦惱地撅嘴:「可我什麼都不想要,嗯…...我就祝願佛祖新年快樂吧。」
那日所有人都震驚,向來冷酷無情的帝王,竟因我這句蠢話泣不成聲。
1.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到我臉上。
李麗姝打完我仍不解氣,指著我的鼻子大罵:「葉廷璇!你好大的膽子,我可是未來的皇後、忠烈將軍的女兒!你查貪汙竟然能查到我頭上!」
她長得真美呀,就算是發怒也傾國傾城,難怪朱弘臻會喜歡她。
像我這樣長相平平的人,接近朱弘臻隻能用智謀。
十五歲那年在燈會上我對他一見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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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天天拜佛許願,期盼與他結緣。
天降大運,我被智囊系統綁定,終極目標是輔佐朱弘臻成為帝王,並讓他愛上我。
可惜我隻完成了前面一半。
十年來我殚精竭慮宵衣旰食,幫朱弘臻掃清障礙穩坐帝位,我得罪了很多人,在民間名聲很差。
人們罵我「奸臣」、「妖女」、「智多妖」。
沒有人喜歡我,朱弘臻也不喜歡。
他僅僅拿我當一把好用的刀,或一枚聽話的棋子。
所以我的攻略失敗了。
昨天系統通知我懲罰結果:那就是在一個月之內奪走我所有智謀,直到我的智識降到六歲孩童的水平。
這對於靠智商謀生的人來說實在太狠。
但是這樣也好,因為隨著智謀一起消退的是記憶。
我可以忘記愛而不得的痛苦、忘記我在政局裡沉浮的兇險、忘記我背負的罵名……忘記朱弘臻。
隻是我還有一大家子要照顧。
這些年我作為權臣,葉家所有人跟著享受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繁盛。
如果我傻了,葉家無疑會敗落。
所以我要趕在腦子還沒徹底壞掉前安頓好家人,並完成手上的最後一項工作——治水。
我向李麗姝恭敬地彎腰:「李小姐,哦不,未來的皇後娘娘,我是秉公辦事,徹查工部貪汙案。
秋汛即將到來,汝河地帶修築抗洪工事一事迫在眉睫,然而工部去年調齊的款項卻不翼而飛……」
「是你!肯定是你拿的!葉廷璇你賊喊捉賊,全朝廷上下就你最狡猾最精明,除了你以外,還有誰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貪汙?」
李麗姝杏眼圓瞪,說到激動處猛烈咳嗽。
我下意識想伸手安撫她,卻被一雙修長有力的手猛然推開。
是朱弘臻。
他厭惡地瞥我一眼,那一眼凜然如劍,再次割破我早已傷痕累累的心。
然後他垂眸看向懷中人,帶著無限憐惜以及濃情蜜意:「麗姝,你身子金貴,莫要為蠢貨動氣。」
朱弘臻說我是蠢貨。
說得太對了,一個月之後,我的確要變成完完全全的蠢貨了呢。
2.
「麗姝的性子隨她父親,都是剛直火爆的脾氣,你要多忍讓。」
晚上在內閣議事時,朱弘臻這樣囑咐我。
過去談到李麗姝,我總是心酸、嫉妒、悲傷,把情緒寫在臉上。
如今都無所謂了,我是將傻之人,即將擺脫所有紅塵羈絆。
在腦子健全的最後時期,還不如把精力放在工作上。
因此我俯首聽命,柔順至極,再次呈上自己熬夜繪制的水利工事圖。
朱弘臻卻問:「你不高興了?在跟朕鬧脾氣?」
「臣沒有。」
「那你為何……面無表情?」朱弘臻凝視我的臉。
過去他的一舉一動都牽動我心,令我的喜怒哀樂全在眉梢,萬種情思悉堆眼角。
現在不會了,我正常了,他竟然覺得不習慣。
「因為朕罵你『蠢貨』,所以你心裡不痛快?」朱弘臻笑起來:「喂,朕不許你放在心上,那是開玩笑的,滿朝文武裡你最聰明,若你是蠢貨,那這天下尋不到聰明人了。」
年輕帝王的笑容爽朗清澈,似乎真以為一句道歉就可以撫平我的痛苦。
「陛下說得對,臣是蠢貨,過去蠢,未來會更蠢。」我依舊面無表情,跪下來雙手捧起自己的圖紙。
「臣雖然愚鈍,但對待此次治水耗費十二分精力,懇請陛下過目。
此次治水我吸取李冰都江堰、潘季馴束水衝沙法的精華,因地制宜修造堤壩和防護林..」
如果能建成我圖中的水利工程,汝河治水將會一勞永逸,惠及後世,功在千秋。
我有這個自信。
趁腦子還夠使,我要不惜一切代價推進此事。
一是為了民生福祉,二是……為了盡量挽回我的臭名聲。
過去為輔佐朱弘臻,我做了太多激進之事。
比如結黨營私擴大太子黨的勢力,比如逼死支持其他皇子的大臣,比如為了加深太子在民間的影響力,極盡奢華地舉行登基慶典…..
我是能臣,不是良臣。
曾經我醉心於玩弄權術,我對不起黎民百姓。
現在我要盡量補救。
「錢呢?錢從哪裡來,工部丟失的款項還沒找到,這麼大的窟窿怎麼補?」朱弘臻看過圖紙後問我。
他眼珠墨黑,目光幽深。
我心裡很清楚,工部貪汙案,他心中最懷疑的人是我。
一直以來他對我都不是全然信任,他覺得我心術不正。
他更信任剛正不阿、為國奉獻的忠烈將軍李帙,也就是李麗姝的父親。
以及清正廉潔,多次在朝會上彈劾我的都察院副都御史孟修竹。
李帙和孟修竹,都是正人君子,與我勢不兩立。
我看著朱弘臻的眼睛,認真道:「陛下,先抄我的家,再抄我黨羽的家,錢就有了。」
3.
凌晨,天剛蒙蒙亮,我才離宮回到家中。
父母都在熟睡。
妹妹葉雪櫻卻在水上長亭裡等我,隔著很遠,我便看見亭中一道穿白衣的倩影站起。
「姐姐,你怎麼才回來,真是好生辛苦,皇上.…皇上也是這個點才休息嗎?」她巧笑嫣然,美貌與李麗姝不相上下。
李麗姝明豔大氣,她清麗嫵媚。
我知道她的心思,她也喜歡朱弘臻。
十五歲那年在燈會上對他一見鍾情的不止我一人。
「皇上即將給皇後舉辦冊婚大典,你喜歡他,就要容忍他身邊有很多鶯鶯燕燕,妹妹,我勸你不要,後宮是吃人的地方……」
「不,我愛他!」葉雪櫻語氣堅定:「我長得美,見過我的男子都會為我的容貌傾倒,我相信他也不例外.……姐姐,我知道你也愛他,但是他隻愛美人,不如讓我代替你..」
她的櫻唇張張合合,我的心思卻神遊天外。
目光所至之處,錦緞綾羅一派暖軟,亭臺樓閣沐浴清光。
這是我為葉家掙下的基業,然而馬上就要被我賣掉,換現銀修築水利工程。
今天在內閣我向朱弘臻提議抄家。
他沒有同意,而是說如果我真有為國為民的心思,那就自己變賣家產捐款。
葉雪櫻還在喋喋不休,我抬手止住她的話:「好,我同意了,我會讓陛下娶你。」
「真的嗎?天吶姐姐!姐姐我太愛你了!」葉雪櫻喜不自禁。
我淡淡一笑。
以後葉家肯定要倒,趁我還有能力抓緊安頓好大家的出路。
既然葉雪櫻想當朱弘臻的妃子,那就隨她去吧。
當我向朱弘臻提出此事時,他活像見了鬼一樣。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聲音裡已含有雷霆之怒。
「臣妹葉雪櫻才貌雙絕,懇請陛下垂憐。」
朱弘臻猛揮衣袖,掃落桌案上的筆墨紙砚,宮女太監立刻跪了滿地:「陛下息怒。」
他指著我問:「你是何居心?竟將朕推給你妹妹……不,朕知道你的腌攢心思,你想在前朝當權臣,讓你妹在後宮魅惑朕,好把朝廷變成你們葉家的是不是?」
我低眉斂目溫聲道:「葉雪櫻不是楊貴妃,臣也不想做楊國忠,陛下若是不放心,那臣自請致仕。
汝河治水將會是臣在任上的最後一項工作,完成後臣就離開京城,再也不玷汙聖上的眼睛。」
一個月之後,我將與他永不相見。
朱弘臻久久不語,我漠然垂頭,對他的反應毫無興趣。
十年了,我追逐他整整十年,已經耗盡了所有心力,如今我的情緒一片蒼灰。
良久,金鑾殿上響起突兀的冷笑聲:「好,朕明日微服私訪,去你家親眼看看你那位『天仙妹妹』。」
「是。」我麻木地行禮致謝,轉身退出內閣。
身後傳來珠沉圓折,玉碎連城的脆響,是朱弘臻摔了鎮紙筆洗瓷瓶……
我平靜地繼續向前走,沿著長長的漢白玉丹陛向下。
迎面碰見李帙和孟修竹等人。
李帙老當益壯,抬起龍頭拐杖朝砸來。
「妖孽!查貪汙查到老子家,爺爺我在戰場上賣命時你還在後院玩泥巴呢!敢懷疑老子?我這就替朝廷打死你這個妖孽!」
4.
我臉上已被拐杖打得沾了泥巴,李帙再次朝我動手。
孟修竹擋住我:「李老莫急,這次葉廷璇也查了我,我想她是秉公辦事,並沒有錯,即使對您有冒犯,您也不該動手打人。」
他遞來潔白的手帕,目光平正清直。
我苦笑一下,抬袖擦擦髒汙:「多謝,但孟大人是至潔之人,我不敢汙了您的東西。」
孟修竹發出微不可查的嘆息聲。
他是正直良善的好人,即使我們在政治上是仇敵,也不妨礙他維護我。
「你喜歡褚遂良嗎?」我問。
這些年我權高位重,下面的人經常賄賂我,其中包括古代書畫作品。
現在我準備散盡家財,最為不舍的是那些名家書畫。
孟修竹愣了愣,正色道:「褚遂良的書法清朗秀勁、峻整嚴饬,是我的心頭好。」
當晚我派小廝將自己珍藏的書畫都送到孟家去。
如今距離系統宣布我開始變傻那日已經過去五天,我的記憶力有明顯衰退。
趁腦子還夠用,我拼命工作,變賣家產籌備資金、安排汝河治水的人手。
忙到第二天天亮,我才想起來今天朱弘臻要來。
父母都歡喜極了,催促丫鬟們幫葉雪櫻梳妝打扮。
我推開書房的床,靜靜看他們歡天喜地。
從小父母就寵愛葉雪櫻,因為她漂亮聰明,而我是不起眼的姐姐。
「廷璇,怎麼外頭有傳言說你要辭官了?」爹劈頭蓋臉地指責我:「你想過我們一大家子嗎?你怎麼能說辭官就辭官?以後我跟你娘怎麼養老?」
娘也怨我,但看見美貌絕倫的葉雪櫻,就忍不住喜上眉梢:「咱們還有二姑娘呢,她努努力當個貴妃,咱們葉家照樣飛黃騰達!」
5.
小廝還沒來得及打掃前院,朱弘臻已經快步踏清秋,身穿黑色箭袖騎裝進入葉府。
他還是那般俊美無儔,讓葉雪櫻兩眼放光。
他們很快便聊了起來,朱弘臻時不時地看向我,似乎在比較我的平凡和葉雪櫻的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