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求婚的人已經散去,這邊又恢復成人來人往的樣子。
給他點的奶茶是他常喝的,以往他很快就能見底,這次也不知道為什麼,遲遲下 不去,而許行航如坐針氈,仿佛渾身爬滿了蝨子。
我正懷疑他是不是長了痱子,他突然定定地看了我一眼,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站起來走到我身邊。
面對著我單膝下跪。
手裏拿著一方黑色絲絨盒,裏面是枚耀眼的鑽戒。
他臉已經漲紅,卻強撐著鎮定,似乎雲淡風輕一般,隨口一問:「嫁,嫁給我?
我眨了好幾下眼,空白的大腦終於回神,緊接是就是如雷的心跳聲,我聽到自己 結結巴巴的聲音響起來。
「許,許行航,你搞搞什麼?」
他低下臉,企圖將自己的羞臊藏起來,「你快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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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意到周圍已經人側目停駐,連忙磕磕絆絆地答應,「哦,哦,好,行。」
「噗。」羞得不行的他突然笑了出來,他抬頭對著我,眼裏都是快要溢出來的笑
意,「孟行,這麼想嫁給我啊,答應那麼多遍。」
當即我就想抬手揍他,可被他輕飄飄接下,不一會兒,中指一涼,那枚戒指已經 戴在了我的手上。
他攥著我的手站了起來,極其欠揍地歎氣,「唉,我這眼力,指圍剛好。」
「你剛剛去買的?」
我還等著他回我話,他已經提起那袋東西,拿起一杯奶茶,下巴一揚,「走,航 哥帶你去吃好吃的。」
一人邊走邊喝,不要太瀟灑,我拿起桌上剩餘的奶茶,追了幾步猛然感覺到這杯 不對。
分量十足,吸管口處還是幹的。
上面的標籤明明白白寫著「珍珠奶茶七分甜」。
12
我旁敲側擊問了許行航,怎麼突然想起給我求婚了,他沖著我眼前打了一個響 指,我猛地縮回脖子,眨了眨眼睛。
他漫不經心地說:「都要訂婚了,我求個婚有什麼奇怪的?」
一般來說是不奇怪,可我和他幾乎相當於被爹媽逼的,買個戒指戴戴就好了,哪 還用得著他單膝下跪。
他不理會我的刨根究底,在客廳裏埋頭翻起購物袋,從裏面掏出一個東西,等我 看清楚樣子,想去搶卻已經來不及。
「嘶,你還真去買了?」
他兩指捏著一臉詫異。
我一把奪回來,藏在身後,當初也不知道被什麼鬼上了身,堂而皇之就說了出 來,再回憶起來和鞭屍無異。
我虛晃著手,給自己找說詞,十分惱恨自己沒有曹植七步成詩的學識,抓耳撓腮 也想不出個什麼好的藉口,等我原地爆炸完,再抬頭去看,許行航已經不在我眼 前。
廚房傳來篤篤的碰撞聲,我喊了一聲,他從裏面探出個頭。
「等會兒外賣來了去開個門。」
我哦了一聲,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給老媽發了條消息。
過了半個小時,她說她們明早回來,已經給我們安排好了訂婚的酒店。
要我說,在家搞搞就好了,何必再去花那個錢張揚,可是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 就連許行航也沒幫著我講話,反而在我看了他之後,故意不理會我,磨磨蹭蹭起 身去了廁所。
有時候就不是很懂他是怎麼想的,分明他也是個極懶,極不愛張揚的人。
門鈴響了,我接過外賣,邊往回走邊看眼包裝上訂的標籤,不自覺地就將目光落 到了「不要香菜」的那條備註上,順著手又看到了那顆矚目的戒指。
心尖像是被燙了一下。
果然,我不正常了。
像是回到了初中第一次喜歡上國旗下講話的學長,心在胸腔裏有力地跳動。 隻是這次的對象換了,換成了許行航。
我把餐盤外賣都在桌子上擺好,站在冰箱面前,猶豫了一下,身後突然一熱。 耳畔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幹嗎呢?」
我一個激靈背靠到冰箱上,仰頭看著他,心臟宛如被一隻手握著逐漸縮緊,隨著 他那隻手的靠近,呼吸漸漸艱澀困難。
在我意料之外,他把我推到了一邊。
「擋路了。」
我維持著被他推開的姿勢,眼睜睜看著他從冰箱裏拿出了一瓶可樂,拋了兩下, 朝我眨了個眼,「可樂雞翅吃不吃。」
我咬了咬牙,「吃。」 吃不到我不姓孟。
心動羞澀給猴子看也比給他管用。 成年人了,不搞那些純純暗戀。
冰箱裏冰的啤酒不多,我翻了一翻家裏的存貨,又去網上定了一箱啤酒一瓶紅酒。
他出來的時候,給我塞了半截黃瓜,我對他笑了笑,他又哼著歌系著圍裙進了廚 房。
再讓他高興一會兒,看我一會兒喝不翻他。
我坐在餐桌上,等他把最後一道菜端上來,坐到我對面,咧開嘴笑,無不得意, 「怎麼樣,看起來不錯吧。」
滿桌子的菜,水裏遊的,地上走的,一樣沒落,聞著就香氣撲鼻。
我由衷地點頭,然後給他遞了罐啤酒,「喝?」
「嗯?你平常不是不喝嗎?」
他問著,然後接過去,打開了易開罐,喝了幾口。
我看著他喉結滾動,低下頭腹誹,我是不喝,我是讓你喝。
鑒於在公司緊張摸魚卻不讓領導發現的本事,我的演技還是很能糊弄人的,他喝 半罐,我喝一口,他喝一罐,我喝三口。
然後積極給他遞上下一罐。
「來!」
他素來不愛喝酒,想來酒量也不行,這兩三罐下去,他的臉已經紅到了耳朵根。
「你笑什麼?」
我啊了一聲,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好像確實在笑,暗暗呸了自己一聲,沒出息。
「孟行,你喜歡玩水嗎?」
他順手把空的啤酒罐捏扁,自發拿了一罐新的,臉色紅潤,眼裏氤氳著朦朧水 汽,顯出幾分迷離。
我思維一下發散出去,抿著嘴點了下頭。
「嘿!」他驀地笑得十分可愛,指了指桌上的菜,「那你一會兒把碗洗了。」
…看來他喝得還是不夠多。
「不想洗?」他撐著腦袋打了一個嗝,「那,以後咱們買一個,洗碗機放家裏。
咱們 …
突然沁出一股甜,我的嘴角再次不可抑制地向上揚起。
「但這次還是你刷碗,我做的飯!你別想偷懶。」
他真是有破壞氣氛的絕好本事。
我給自己灌了口啤酒,一下沒注意,酒氣上頭,鼻腔裏,腦子裏頓時充氣,緩了 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他已經晃到我身邊坐下,拿起我的酒和他的碰了一下。
「乾杯!以後你就是我老婆啦!」
我順著他的手喝了一口,聽到他這句話頓時被嗆到,扶著桌子咳得腦充血。
他給我拍著背,在旁邊碎碎念:「幹嗎這種激動,我今天求婚,你不是答應了嗎。 我叫你老婆怎麼了?老婆?」
媽的,這個人一喝多,就話癆還不知羞恥。
難怪他從來不愛喝酒。
我一邊忍著咳,一邊捂住他的嘴。
分明是在自己家裏,也沒別人聽到,連大壯我都送到了對面和醬油做伴,怎麼這 麼羞恥。
突然手心一癢,酥酥麻麻的感覺從掌心迅速蔓延到全身,我的瞳孔放大,看他沒 被捂住的半邊臉笑成傻子。
而他的嘴,剛剛親了我的手心。
仿佛被火燙到一般,我迅速收回手,虛握起來,那種觸感猶停留在掌心。
不等我將注意力從掌心上轉移開來,嘴角一熱,許行航放大的臉出現在我眼前, 他後退了一下,嘟囔一句。
「親歪了。」
我僵直在原地,渾身血液似乎都被凍結住,而他伸手扣上我的後腦上,直直吻上 我的唇。
衣角被我攥成一團,全身的感官都在剎那間失靈,隻剩下唇上的觸感,柔軟,濕 潤。
和我預想的進程不太一樣,但貌似殊途同歸。
這一切也太順理成章,水到渠成了。
在我躺倒在床上的時候甚至有種不真實感,可身上的觸感又在告訴我。
這是真實的。
然後我從雲端回到了現實,許行航這個雛雞根本不會。
我也不會啊,要命!
直到我忍不住諷刺,「身為一個正常男人,你平時都不看些動作電影嗎?」
他反唇相譏,「你平時看那麼多帶顏色的書怎麼不見你有多熟練?」
行,不愧是他,喝多了嘴還那麼能叭叭叭,一點虧也不吃。
我和他折騰了好久,酒氣幾乎都散了,一起研究了半宿的人體結構。
12
研究後果就是快要成散裝的身體,我睜開眼,正好和許行航面對面對上視線,眼 見他的臉由白轉紅,再變成爆紅。
我把被子拉過眼,將自己藏起來。
這一下,關係真是發生了質變。
從青梅竹馬到男女朋友。
昨夜他臭不要臉叫了我很多聲老婆,還死皮賴臉非要讓我叫他老公。
可我摸不準他的心思,這些所謂的稱呼,隻是身份的體現,還是他對我也有些非 分之想。
「唉。」
果然之前不談戀愛是對的,那時候哪用得著這麼傷腦筋。
「你歎什麼氣?」
許行航一把拉下我臉上的被子,臉色隱隱變黑。
我欲言又止,不知道自己看他的眼神有多複雜,隱約間,好像聽到了兩道磨牙聲。
他咬牙切齒地叫我,「孟行。」
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生氣,我對著他眨了眨眼,門外驟然傳來淩亂的腳步聲還有 狗叫聲。
老媽的大嗓門已經傳了進來。
我連忙去推他,「快快快,起床,我媽回來了。」
推了兩把,他像是在床上長了根,一動不動,看到我著急,反而撐起了腦袋一派 閒適地看著我,「又不是偷情,你這麼緊張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