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燃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仿佛無處發泄的怒氣有了發泄口。
我默默地往角落退了一步:「打了他就不能打我了哦。」
萬龍嘚瑟地「哼哼」:「你還算懂事。」
「啊不。」我指著林燃,「我是跟他說的。」
話音未落,林燃揪著萬龍就把他的腦袋按在了桌面上,各種專業的格鬥技巧往他身上招呼。
這種揍得狠,表面又看不出傷。
萬龍捂著肚子落荒而逃前,不忘放狠話:「你特麼給我等著!」
半晌,林燃看向那張寫滿林依雪經歷的桌子,垂在一側的手微微地顫抖。
他喃喃自語:「我等著,這些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7
我想了一晚上。
覺得要想接觸到事情的真相,隻有搬進隔壁306宿舍。
次日體育課上我想找林燃商量一下,卻低估了他的受歡迎程度。
林燃打個籃球,幾個班的女生把場外圍個水泄不通。
我沒找到說話的機會也就算了,昨天在儲物室的消息不知道怎麼被傳出去。
我被說成表白林燃失敗,苦苦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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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成了女生公敵。
「哎,溫恬,我們班籃球不夠,你去找四班借。」面前的女生趾高氣揚,指著另一邊籃球場,「坐場邊那個女生是他們班體育委員,就找她借。」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
場邊坐著一個女生。
好巧不巧,是溫珈。
我「哦」了一聲,徑直地過去,二話沒說拿了兩個籃球就走。期待我被溫珈嚇得瑟瑟發抖的幾人懵逼了。
下一秒她們又露出激動的表情,我轉頭一看,隻見溫珈板著臉跟了過來。
然後……
把抱著的籃球遞給我:
「兩個夠嗎?再給你一個。」
「夠了,拿走。」「好嘞。」
溫珈轉身就走,女生們覺得沒意思,又使喚我:「快下課了,你還是把這一筐籃球送去器材室吧。」
我轉頭就喊溫珈:「你先別走,過來幫我抬籃球。」
溫珈像哈士奇一樣地跑來:「好嘞。」女生們再次蒙圈。
我跟溫珈一人抬著籃球筐的一邊往器材室走,溫珈憤憤不平:「姐,她們要是太過分了你隻管跟我說,我收拾她們。」
我皺眉看著她:「你在學校不會霸凌別人吧?」
「哪能啊,我就是脾氣暴躁了一點,架勢強了點,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幾個跟在我屁股後面喊老大的也是因為我幫了她們,她們心甘情願的。」
我松了口氣,餘光看見班主任朝這邊走來。
我靈機一動,很是愧疚地看著溫珈:「珈珈,姐有個忙,你幫是不幫?」
「肯定幫啊!」
「好,你永遠是姐姐的心肝寶貝,姐姐愛你!」
說完,我拋下籃球筐撲到班主任腳邊,聲淚俱下地哀嚎:
「老師你幫我換個宿舍吧,這307宿舍我待不下去了,嗚嗚嗚溫珈總欺負我,306宿舍都是我們班的人,那裡才是我應該去的地方。」
溫珈:....
8
我成功地換到了306宿舍,代價是失去了一個妹妹。
306宿舍除了我,就是紙條背面寫的孟悠然、徐紅,還有四班的學習委員張倩。
我一開始懷疑那個被磨破的名字是張倩,畢竟她們都是一個宿舍的。
可我搬進306的第一天半夜,看見張倩偷偷地縮在床上哭。而孟悠然跟徐紅則坐在她床邊安慰:
「知道你們關系好,人死不能復生。」
「唉,別哭了,明天還要上課呢。」
這團結友愛的一幕看得我是一臉懵。
孟悠然是班裡的班花,留著長發,看起來溫婉大方。
她抬頭看見我沒睡,很是不好意思地說:「吵醒你了吧,唉,前段時間張倩最好的朋友出了意外,她最近心情很不好。」
張倩跟林依雪是好朋友?
挺好,事情開始變得有意思起來了。
自從住進306,張倩突然開始跟我交起朋友來了。
上課、下課等我一起,吃飯、去小超市也都挽著我。
好像短短幾天,我就是她最好的朋友一樣。
她跟我說了自己的事情,說從高二分班後她跟林依雪做了同桌,之後形影不離,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她說完自己的事後,就開始問我有沒有秘密。
我沒說,她便三番五次地追問,還美其名曰好朋友就要共享秘密。
我一副被說動的樣子,順著她的話說:
「那我跟你說了,你可千萬別跟其他人說啊。」
張倩連忙點頭:「我當然不會說了,我們可是最好的朋友。」
於是我湊近她,煞有介事地說:
「其實林燃是我同父異母的親哥哥,但我喜歡他。」
9
之後第一天,班裡的人看我的眼神有點不太對勁。
第二天,我的桌面被水筆寫了「賤貨」兩個字。
第三天變本加厲,桌面被寫上更多辱罵的話。
桌肚裡被塞了用過的衛生巾。
我沒看見椅子上被人倒了膠水,站起來的時候隻聽見「刺啦」一聲。
我意識到,我可能正在經歷林依雪曾經歷的一切。
全班哄堂大笑,張倩心虛地轉過頭沒看我。
她把自己的外套推到我桌上,小聲道:「用這個圍著吧。」
我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也沒跟她客氣,圍著外套準備回宿舍換個衣服。
一進宿舍便發覺氣氛不對勁。
孟悠然跟徐紅氣定神闲地坐在桌前塗指甲油。
宿舍裡還有兩三個其他班的人,我沒見過。
看見我進來,她們頭也沒抬。
我想找衣服,拉開衣櫃卻看見一堆破布。
衣服全被剪得破破爛爛,一件好的都不剩。
床單被子上也被倒了吃剩的泡面湯,看著就讓人惡心。
孟悠然「哼」了一聲:「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人啊?還喜歡自己的哥哥。」
旁邊人隨即附和:
「看著就讓人惡心。」
「她該不會有病吧,噫..!」
「聽說有那種病的人會爛掉,扒了她的衣服看看不就知道了。」
說著有人扯了一下我胳膊。
我一把甩開,冷冷地看著她們:
「我懷疑你們也有病,來,都脫了我看看。」
「廢什麼話!扒了她!」
孟悠然話音剛落,我就近踹向一個女生,順手把剛剛叫得最歡的徐紅拽過來,一把按在灑滿泡面湯的床上。
「啊!」
徐紅氣得尖叫。
我笑了:「怕我沒吃飽還給我留點兒湯,你人還怪好嘞。」
我把她的臉按在泡面渣上瘋狂地摩擦。
「你特麼自己吃吧!」
10
我問溫珈要了兩件衣服,準備晚上在她房間睡一晚。
上晚自習時張倩悄悄地給我遞來一張紙條:
【溫恬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有寫日記的習慣,誰知道那天她們偷看我的日記,知道了你的秘密。我這兩天一直很自責,我沒想到她們會那麼對你,你今天晚上千萬別回宿舍,我怕她們還會變本加厲。】
我想了想,寫了個紙條回過去:
【沒關系,你也不是故意的。】
下晚自習後,我去了一趟廁所,有人影在隔間底下縫隙晃過,我察覺到不對勁,立馬伸手去推門,隔間門卻被死死地抵住。
緊接著一桶髒水便從頭潑下來。
惡臭的拖把水的味道撲面而來,我使勁兒地攥著拳頭,告訴自己要冷靜。
孟悠然的聲音響起:
「她比林依雪硬氣多了,林依雪上次早就哭了。」
也有人發出質疑:「悠然,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林依雪都...
「怕什麼,能出什麼事啊,我爸給學校捐了一棟教學樓,我找點樂子還不行啊……啊!!溫珈你特麼有病啊!」
一連幾個巴掌聲。
溫珈在外面發大瘋:「誰你特麼都敢動?!給你臉了是不是!正好有坑,我請你吃屎!」
「啊!」
隻聽外面一片混亂,隱約地還聽到了林燃的聲音:「滾!」
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隔間門被打開,溫珈跟林燃站在門外。
我撩了一把沾滿拖把水的頭發,淡定道:「很顯然,我是故意釣魚的。」
溫珈滿臉崇拜:「我就知道你最厲害了!」
林燃臉色不太好:「你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我:「找個酒店,洗個澡。」
溫珈跟林燃跟我一起出了學校。
我在學校附近開了個房間,洗完澡出來發現溫珈跟林燃正大眼瞪小眼。
溫珈:「呃,你難道跟我姐一樣….」
我一個箭步衝上去插嘴:「他是我的搭檔。」
溫珈立馬星星眼。
沒猜錯的話,她把林燃當成警察了。
我現在也沒法解釋,幹脆展開糊弄大法:「我們身份保密,你可千萬別瞎打聽。
「好!」
林燃也指著溫珈問我:「她是你妹妹?」我:「啊對,有個妹妹要養。」
「那你沒考慮過換工作嗎?換個穩定的。」
我幹笑:「我工作挺穩定的啊。」
林燃:「可你的工作環境……」
我一本正經地打斷:「我覺得我靠我的工作養活自己和妹妹,我很光榮。」
林燃愣了一下,神色有些抱歉:「是我狹隘了。」
溫珈又來湊熱鬧:「我姐一直是我的榜樣,我的夢想就是跟她做同事!」
我:..
林燃:....
看著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我匆匆地轉移話題。
「你妹妹的事情,我想我已經有頭緒了,孟悠然是這場霸凌的主導,這隻能說明她導致了林依雪的自殺..!
「不是自殺。」
我愣了:「什麼?」
林燃拿出手機,給我看了一條消息記錄,那是林依雪在死前兩天給他發的:【哥,你什麼時候休假回來啊?】
林燃說周末回去。
林依雪還說要跟哥哥去看電影。
林燃握著手機神色悲愴:「她說要等我回去,就一定會等我,就算是自殺,也絕不會選在我回來前一天。」
不是自殺的話。這事就大了。
回學校後,張倩對我更好了。
像是泄露秘密後的愧疚,她開始處處照顧我。
每次張倩挽著我胳膊一起去吃飯的時候,都能看到角落裡溫珈哀怨的目光。
霸凌行為當然還在繼續。
如果我是十七歲,可能真的會精神崩潰。
可惜我不是,我是一個見過風浪的二十五歲大齡留級生。
有人在我桌子裡塞姨媽巾,我反手掏出來貼在她臉上。
給我飯菜裡丟死蟑螂,我連盆帶飯地扣她頭上。
在我椅子上塗膠水,我直接搬到講臺上跟老師換個椅子坐。
不過三天,竟然清淨了很多。
宿舍裡那兩個也沒什麼動靜,不知道在憋什麼壞水。
這天我回去一看,宿舍竟然隻有張倩在。
她說:「孟悠然她們都沒回來,你先去洗澡吧。」
「哦。」
我懶懶地應了一聲。
去洗手間後,我故意弄出脫衣服的聲響,又打開花灑發出水聲。
沒過多久,隻見洗手間門板上的窗戶被人悄悄推開,露出手機攝像頭。
我若無其事地站在攝像頭下方,抬頭幽著大牙對鏡頭比「耶」,還來回切換了好幾個姿勢。
手機又被收回去。
一秒後門外傳來驚呼:「什麼鬼!」
我一把拉開門,看見門口站著孟悠然跟徐紅。
我順手把她手機拿過來,翻看了一下。
呃,好詭異的角度。
怪不得嚇到人。
「這麼迷戀我?我洗澡也要偷拍?」孟悠然搶走手機,看著我冷笑:
「你嘚瑟不了多久了。」
「哦,別冷笑了,你牙上有塊菜。」
孟悠然氣急敗壞地離開後,張倩小心翼翼地從外面出來:「溫恬,我是想提醒你的,但她們把我趕出去了。」
我笑得善解人意:「沒事,又不關你的事,怎麼會怪你呢。」
13
很快到周五晚上,我跟林燃約在林依雪跳樓的天臺見面。
他這一周在查萬龍還有那個還沒露過面的肖澤,卻沒能發現他們跟林依雪有任何關聯。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是張倩打來的電話。
我接通後,那邊傳來嘈雜的聲響,張倩一邊哭一邊叫我的名字:「溫恬你在學校嗎?我在外面碰到點事情,你能來接我一下嗎?」
我跟林燃對視了一眼。
「什麼事啊?」
「我跟朋友在KTV唱歌,不小心弄髒了別人的衣服,現在他非拉著我讓我賠,
還不讓我走,嗚嗚嗚,我朋友們都走了,隻有我一個人在這裡,我好害怕啊。你來找我好不好,我就你這一個信任的朋友了。」
「這樣啊..」
我漫不經心地應了聲:「地址發給我。」
掛了電話後,林燃皺眉看我:「你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