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南梔》, 本章共3574字, 更新于: 2024-11-19 16:46:25

他低聲道:「可她殺了你。」


我沉默。


周恪白咳嗽了幾聲,疼得五官有一瞬間扭曲。


隨即他啞聲道:


「南栀,我真的知道錯了。


「之前我錯得太離譜,如果說——」


他的聲音哽咽起來,嘴唇哆嗦得不成樣子。


「如果說我能改,你願不願意——」


「不願意。」


我打斷了他。


「你是救了我,但上輩子我也是因你而死,我們撐死算是扯平了。


「即使你為我擋了一刀,也不能抹平你曾經對我的傷害。」


他紅了眼,死死咬著牙關抑制住哭腔。


「可是南栀,你曾經說我永遠愛我的。」


我突然有些疲憊,慘笑道:


「周恪白,愛是會消耗完的。」

Advertisement


「你用了十年,把我的愛一點一點消磨殆盡了。」


周恪白面色慘白,惶然無措:


「沈南栀,你不能這樣,是你先說愛我的。」


轉身離開前,我最後回頭看了一眼。


周恪白消瘦了很多,病服套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


眉眼還是那個曾經我愛過的少年。


隻是靈魂卻已經蒼老。


我們或許愛過,隻是時間不對。


「可是現在,」我輕聲道,「周恪白,我是真的不愛你了。」


走出病房後,我還能聽到他絕望地哭號。


「可是沈南栀,那我怎麼辦!」


「我重來這一遭又是為了什麼,為了聽你說你已經不愛我了嗎?!」


「那我還不如死在上輩子!」


我低下頭,眼裡幹澀。


我已經哭不出來了。


因為那些淚早就在上輩子流幹了。


我大步離開,把那些哀號甩在身後。


到最後,再也聽不見。


12


周恪白沒有包庇林楚。


她因為故意殺人未遂被判入獄7年。


學校也把她開除了。


聽說她媽經受不了打擊,跳樓自殺了。


庭審那天我沒去看。


其實我也多少想明白了林楚為什麼這麼恨我。


與其說是為了周恪白,倒更不如說她是因為嫉妒我。


嫉妒我什麼都有,所以想盡辦法要把周恪白搶走,來彰顯她也能贏過我。


在發現連周恪白都失去的時候,她就徹底瘋了。


聽說她在知道她媽的死訊後就徹底瘋了,神志不清,甚至在宣判的時候大肆辱罵法官。


死訊當然是我找人傳給她的。


我還我爸打了招呼,請他找人在獄裡好好「關照」林楚。


上輩子下藥的事兒我一直記得。


她終究要把欠我的還回來。


三年後,我跟陳洛結婚了。


陳洛家很重視這場婚禮,大擺宴席,市裡有頭有臉的人都被請了過來,場面隆重


極了。


就在我倆要上臺的時候,他的秘書突然小跑過來,拿著一個紅封。


上面什麼也沒寫。


「陳總,您看這個紅封裡面有張二百萬的支票,我核實過了是真的,但是沒留名!」


他皺眉道:


「這怎麼辦?」


我和陳洛對視一眼,都猜到了這是誰給的。


周恪白確實有能力,即使第一次創業失敗也很快從頭再來,到底還是成功了。


他笑了笑:「行啊,既然有人上趕著送錢就收下唄!」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響了。


是條短信。


陌生號碼,沒頭沒尾的隻有一句話。


【要是他對你不好,就回來吧。我永遠等你。】


陳洛嗤笑一聲。


「那他就等著吧,下輩子也等不著了。」


我當著他的面刪除了短信,順手拉黑了這個號碼。


「走吧,」我挽住他微微一笑,「都等我們呢。」


那些難過的、流淚的夜晚終將過去。


而我永遠都不會再回頭。


13(周恪白視角)


再見到沈南栀的時候,我愣住了。


眼前是二十歲的她,滿臉的朝氣,那樣鮮活,全然不似記憶中的暮氣沉沉。


我已經忘了有多久都沒見過了。


我的目光挪不開,貪婪地注視著她。


我已經很久、很久都沒見過沈南栀了。


上輩子管家說她死了的時候,我還不信。


直到回去看到她冰冷的屍體。


很奇怪,那一瞬間其實是沒有任何感覺的。


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了。


我有那麼幾秒鍾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見。


直到他們慌亂地把我扶起來,我才意識到我剛才竟然摔倒了。


我很平靜地問管家:


「她留下什麼話沒有?」


管家搖了搖頭:「夫人什麼都沒說。」


哦。


原來她竟然一個字都沒留給我。


也是,我們之間該說的都說完了。


年少她愛我的時候,說盡了甜言蜜語。


後來我們反目,又把對方所有的痛處都拖出來鞭屍了個幹淨。


她罵我不得好死,我罵她自甘下賤。


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好的壞的,早就說無可說。


也就是在這時候,我突然感覺到心髒處傳來的,遲鈍地疼。


那疼一開始細細密密的,並不十分尖銳,然而很快就惡毒地四處鑽洞,我的心髒像是被穿得千瘡百孔,疼得我不得不跪下抵擋。


我看向沈南栀,她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一點反應都沒有。


要是以前她看到我這樣,哪怕吵得最激烈的時候,她也一定會來關心我的。


她一向這麼傻。


隻是這次,她連個眼神都不願意再給我了。


也是,她已經死了。


徹底死了。


永遠都不會再出現在我的眼前了。


我這麼想著,並不傷心。


我隻覺得我好像在思考別人的問題,我的身體和大腦都變成了另一個人,隔開了兀自疼痛的心髒。


怎麼辦呢?


真會給我添麻煩,我想。


我明天還有個會要開呢。


這下要延遲了,畢竟我得給她辦喪事。


喉頭突然有點痒,我咳了幾下,卻看到管家驚恐的眼神。


他慌亂道:


「先生——」


我低下頭,這才看到自己胸前猩紅的星星點點。


這是誰的血?


我有些納悶兒。


隨即喉嚨的痒越來越壓不住了,我猛地噴出了一口血!


管家急瘋了,拉著我要去醫院。


而我腦子裡隻剩下一個念頭。


哦,原來這是我的血。


沈南栀死後,我沒掉眼淚。


我甚至還回家收拾了一趟東西。


她的東西不多,明明以前是那麼喜好奢侈的一個人,現在屋裡卻空蕩蕩的,連衣服都隻有幾件雜牌子。


挺好的,我想。


我們糾纏了這麼久,終於能結束了。


直到我打開櫃子的時候,看到了一櫥子的藥油。


以前打工送外賣的時候我出過車禍,腿受過傷,一到陰天下雨就疼得要命。


這種藥油是她專門找了人特制的。


當時我還笑話她幹嗎買這麼多,她眼睛亮亮的,笑著答:


「萬一以後沒得用怎麼辦!」


可惜結婚後我很少回家,每次回來也都是爭吵。


這些藥油我隻用過寥寥幾次,半瓶都不到。


我這才突然想起,其實我們也是有過好時光的。


我也曾經覺得她可愛過。


隻是在無盡的爭吵和磋磨中,彼此到底都隻剩下面目可憎。


我突然覺得臉上有些湿熱。


伸手一摸。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早已淚流滿面。


沈南栀死後,我並沒如自己所想的那麼快忘了她。


反而她日日夜夜出現在我的夢裡,好像要故意折磨我似的。


有時候是年少的時候,她羞紅著臉把飯盒遞給我:「周恪白,這是我家保姆做的和牛,最好吃了!」


奇怪。


當時我隻覺得她驕橫高傲,滿心厭煩。


現在卻突然發現,她紅紅的臉其實很可愛。


後來我才知道,那道和牛粒是她最喜歡的菜。


她是想把她最喜歡的東西分享給我,赤誠得毫無保留。


隻是那時候,我根本就配不上這樣珍貴的愛意。


少年自卑的心太敏感,豎起全身防備的尖刺,把每一個試圖靠近的人扎得遍體鱗傷。


沈南栀家庭好,又漂亮,喜歡她的人那麼多。


我不信她竟然會喜歡我這樣一個一無是處的人。


有錢人的把戲太多了,她一定是在戲耍我。


所以我對她越來越壞。


我想讓她離開,她是一種從來沒在我這種貧瘠黑暗世界裡出現的珍稀物種,擾亂了我的整個生物圈,讓我手足無措。


可我又想在她不肯退卻中卑鄙地一次次確認她對我的愛。


多麼可悲。


又多麼可恨。


結婚後,我們的關系似乎好了一些。


隻是林楚不斷地提醒我,她和我們永遠都不會一個世界的人。


她說得對。


我第一次拿到錢興致勃勃給她買的包,其實不過是大學時候她的追求者早就送過的過季品。


我有什麼值得她喜歡的呢?


那時候我並不懂自己的心情。


我以為我是真的討厭她。


可我又忍不住湊近她。


我不斷帶著林楚在她面前出現,在看到她受傷神情的時候病態地吸吮著那一絲情意。


看,她是在乎我的。


再後來,她在我夢裡又變了。


她躺在病床上,手裡抱著一個看不清面目的孩子,哭得絕望。


她說:


「周恪白,你還我的孩子!」


然後我便猛地驚醒,夜不能寐。


日日反復如此,我有時開心有時害怕。


我不得不去找了大師。


我問大師:


「師傅,她是不是有什麼放不下的執念,我是不是需要超度一下她,做場法事?」


大師看了我許久,嘆了口氣。


「施主,」他雙手合十,悲憫道,「放不下的,並不是她啊。」


那天我在山上坐了許久才想明白。


原來放不下的是我。


原來,我早就已經愛上她了。


沈南栀死後第三年,我開始逐漸魔怔起來。


林楚和孩子我一概不管,任由她怎麼發瘋,我也隻是冷冷道:


「是你非要強求這個孩子,與我無關。」


沈南栀生日那天,我混著酒吃了兩瓶安眠藥。


為了確保徹底,我還劃開了自己的手腕。


難以忍受的疼痛逐漸變得麻木。


我眼前突然有清風拂過。


陽光很溫暖,鳥雀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的手突然被柔軟攥住。


側過頭去,二十歲的沈南栀的笑顏映入我的眼簾。


「周恪白,」她笑著埋怨道,「你怎麼這麼久才來啊?」


我看了她許久,眼前逐漸泛起湿熱的模糊。


隨即我慢慢轉過身去,抱住她,越來越用力。


她被我嚇一跳,推我:


「你幹嗎,弄疼我了!」


隨後又回擁住我,輕笑:


「你到底怎麼了,想我了嗎?」


我的聲音帶上哭腔。


「是啊,沈南栀。」


「我好想你。」


如果能永遠停留在那一刻就好了。


好過聽她親口說不愛我了。


那一刻我才知道,萬箭穿心,也不過如此。


我躺在床上,哭得聲嘶力竭。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讓我回來!


我以為我能挽回她,扭轉我們悲劇。


卻沒想到,我徹底失去了她。


心髒疼得我喘不上氣來,我又哭又笑。


我覺得我瘋了。


可我又覺得我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我清醒地明白了。


原來,我的重生隻是為了贖罪。


是為了把她受過的苦都再嘗一遍。


死亡不是真正的離開。


現在,她才是真的徹底離開了我。


而我的餘生,都將活在這無盡的絕望裡,不得掙脫了。


本文完

潛力新作

  • 穿成師尊後,我和徒弟在一起了

    穿成師尊後,我和徒弟在一起了

    "我穿成修真界裡面的高危職業——師尊。 為了保住屁股,我決心易容成老頭子,那樣徒弟就不會惦記我了。 可為什麼到最後徒弟看我的眼神還是不對勁啊? 不是,大哥你有戀父情結啊?我都這樣了你還不放過我! 後來我才知道徒弟是真龍後裔,法術的易容對他根本沒有用! 所以在我眼裡的慈父行為,在他眼裡就是打情罵俏嗎? 「……」 等等,他要是龍的話,那豈不是有……兩根…… 太可怕了。 為了保住屁股,我果斷丟下徒弟,逃了。"

    隻你愛我殘缺

    隻你愛我殘缺

    "秦羿為了讓我同意他和我秘書的私情,不惜將他弟弟送到我床上。 品學兼優、俊美冷清的十七歲少年被迫折彎了脊梁,在我面前伸手就要解褲腰。"

    我把男主養歪了

    我把男主養歪了

    穿書後,我把男主養廢了。養了男主九年,我正為把賀越從一個瘋批男主改造成根正苗紅的大好青年感到自豪時。下一秒,卻被賀越當著女主的面按在牆上強吻。我腦子一片空白。直到看到女主露出那不可置信卻又帶著興奮的眼神,我才反應過來,慌忙將他推開。我黑著臉,看著眼前的少年咬牙切齒。「賀越,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不能隨便親別人?」賀越的眼睛亮了亮,嘴角揚起個漂亮的弧度。「我沒有親別人,我在親,喜歡的人。」我心裡一驚,一字一頓:「我踏馬是你小叔。」

    婚後動人

    婚後動人

    "到適婚年齡,陸宜聽從家裡安排選擇聯姻結婚。 林家是京市頂級豪門,長子林晉慎,留學時便打理家族海外產業,回國後成為新一任掌權人。 據說人如其名,古板嚴肅,了無生趣,是隻知工作不懂風月的神人。"

  • 告別親情

    告別親情

    "弟媳生了兒子,我花 6 萬塊找了個金牌月嫂,照顧她兩個月。 剛過一周,弟媳就想留月嫂長期做,卻指望我出錢:【姐,請到寶寶一歲就行,36 萬你現在轉給我吧。】"

    重生做個壞姐姐

    重生做個壞姐姐

    "表妹老公家暴她,我連夜帶著我老公去教訓了表妹夫,第二天表妹夫死了,表妹指控我故意殺人。 我因為有她的指證被判了死刑,我媽受不了打擊自殺,我爸抑鬱而終。"

    校草室友不對勁

    校草室友不對勁

    校草室友尿床。來我床上睡。 他卻說有保溫杯硌到他了。 我明明前胸緊貼他後背,哪來的保溫杯?

    脆弱關係

    脆弱關係

    我的男朋友,是一個擁有六塊腹肌的遊 泳隊體育生。昨天半夜,他忽然跟我提 了分手。

×
字號
A+A-
皮膚